第43章 國舅爺
賀清溪笑着說, “沒點眼力勁可對不起虞公子的那番稱贊。”
虞景明轉過身腳下一頓, 立在門外。
男子輕笑一聲,就低頭看竈臺, “都有什麽吃的?”
賀清溪愣住。
“賣完了?”男人擡頭問。
賀清溪下意識搖頭,“沒有。”一頓, “您在這裏, 用飯?”
“有何不可?”男人反問。
賀清溪點頭, 咽口口水,“可, 可, 可是您也看到了, 都是些家常菜。”
“是的,是的。”虞景明大步走過來, “公子, 這裏的飯菜還都是用粗瓷大碗盛的。”
不如去醉仙樓吧。可惜這句虞景明沒敢說出來。
男人反倒聽出來了,“我看到了。”不待虞景明和賀清溪開口, 又說, “粗瓷大碗不錯。我以前都用竹片吃過飯, 用樹葉喝過水。”
“看不出啊。”食客見他儀表堂堂,便認為他是世家貴公子。結合虞景明的态度和他的話, 精明的食客頓時猜到他不是商人, 也不是文人,“這位公子是個武将吧。不知在哪位将軍麾下?”
男人心中一驚,忙轉過身, “你怎知我是武将?”
“商人出去不帶貨物便帶銀錢,哪怕趕上下雨天,也不敢在荒野露宿。文人趕考都有朝廷發放的銀兩,還可以住驿站,也不可能用竹筒吃飯,用樹葉喝水。”食客看一眼虞景明,“虞公子我們大家都熟,您二人年齡相仿,可他對您很是尊重,那您只能是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的武将。不知小人猜的對不對?”
男人來了興趣,“看來我今日是來對了。”走過去直接坐下,“你再猜猜。”
“再猜猜?”食客下意識看賀清溪。
賀清溪:“這位公子,小飯館今日有土豆、蓮藕、白菜和經歷了風霜的青菜,還有雞魚肉蛋,敢問公子想吃點什麽?”
“挑拿手的做。”男人嘴上這樣說,眼睛盯着食客,希望他繼續說。
食客又忍不住看一下賀清溪。
男子不解,“你看賀掌櫃幹什麽?”
當然是請賀清溪給個暗示。免得他猜錯惹怒貴公子,丢了身家性命啊。
“這位公子是個心胸開闊之人。”賀清溪道。
男子明了,“猜錯了我也不會怪你。”
“那小人可就猜了。”食客回想一下,“您剛進來的時候,小人以為是柴驸馬。您轉身面對着小人,小人看到您很年輕,不可能是他。柴驸馬今年得有四十了吧。您看起來三十左右,上下不會差五歲。小人鬥膽猜測,您不是李将軍就是國舅爺。”
男子爽朗大笑,不禁往門外看一眼,“在下正是長孫無忌。”
“啊?真的?”食客連忙站起來。
男子擡擡手,“坐坐。你們都能和老程、老秦把酒言歡,見着我這麽激動做什麽。都坐下。”往四周掃一眼,“景明,你也坐。”
虞景明不敢,他剛才和友人把那個小偷擡出去的時候,好像看到他爹和長孫無忌了。
老子在外面候着,兒子的在裏面坐着,回去他娘得打斷他的腿。
“您坐,我幫賀掌櫃端菜。”虞景明道。
男子樂了,“端菜用得着你?小飯館我雖是第一次來,可沒少聽老程和老秦講,有兩個奴仆,有兩個小妖,還有一個收錢的大白。”轉向櫃臺,見真有只小老虎,“那便是大白吧?”
“大白,給國舅爺打聲招呼。”賀清溪道。
大白舉起前面兩個小爪子抱拳,幸會!
“還真懂?”男人起身走過去。
“國舅爺小心!”
立在門外的長孫無忌下意識轉身。
虞父扯一下他的衣袖,微微搖頭,不是喊你。
“國舅爺”停下來,“怎麽了?”
“大白撓人。”虞景明提醒道,“別碰它。”
“國舅爺”搖搖頭,“撓你不撓我,因為我是皇親國戚。對吧?小大白。”朝大白身上撸一把。
啪!
大白給他一巴掌。
“國舅爺”愣住了,這小家夥可真不給他面子。
食客們搖頭嘆了一口氣。
虞景明吓一跳,反應過來慌忙跑過去,“國,長孫大人,您沒事吧?”
“連我也打?”“國舅爺”不敢置信,随即轉向賀清溪,“你家這只小崽子脾氣不小啊。”
賀清溪點頭,“除了我和兩個孩子,胡娘子和小白要想抱它或者摸摸它,都得先問問它。否則……”
“你連妖怪都敢打?”“國舅爺”打量一番大白,“不怕她們把你吃了?”
大白仰頭看着他,不怕。
“那我能摸摸你嗎?”“國舅爺”又問。
虞景明忍不住說:“大人——咦,大白你,你點頭了?大人,它點頭了?”
“我看到了。”伸手摸摸大白,“那我能抱抱你嗎?”“國舅爺”得寸進尺。
食客睜大眼睛,豎起耳朵。
虞景明伸出手。
大白遞出去一個小爪子。
“國舅爺”撥開虞景明的胳膊,伸手把大白抱起來,“賀掌櫃,除了你們家的人,我是第一個——”
賀清溪搖頭,“不是。虞兄,你的菜好了。”
虞景明下意識看“國舅爺”。
“吃你的飯去。”沖虞景明說一句,就抱着大白往竈臺走去。
小白往後退兩步。
“國舅爺”停下來,想問什麽,見她身上穿的是白色長袍,瞬間明白她就是小飯館的妖怪之一小白。
白衣是辦白事的時候穿的,也就是孝衣。以至于街上穿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穿白色的。
哪怕家有白事,出來買東西也得在外面罩一件別樣的褙子。所以只有妖怪不在乎這點。
“你怕我?”“國舅爺”好奇地問。
小白搖搖頭,又後退一步。
賀清溪見狀很是意外,“不怕國舅爺,你退什麽?”
“他,他……”小白看了看“國舅爺”,又看看賀清溪,猶豫片刻,“我回頭再跟你說。”轉身就往後院跑。
虞景明睜大眼,“這,這還是小白嗎?”
“她平時不這樣?”“國舅爺”問出口突然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幕,他要是沒接話,小白能撸起袖子跟那個老頭打起來,“我長得很吓人?”忍不住騰出手摸摸自己的臉,還和早上出門時一樣啊。
賀清溪也不懂小白是怎麽了,便搖搖頭,“您先坐。我回頭問問她。”
“國舅爺”發現張魁拿着東西等着刷鍋,就轉身坐到虞景明那桌。
虞景明依然站在一旁。
“國舅爺”樂了,“我讓你坐下!”
虞景明連忙坐下。
虞景明的兩個好友比他小幾歲,還未入朝為官,沒見過“國舅爺”,不禁扯一下虞景明的衣角。
什麽事?虞景明轉過身用眼神詢問。
兩人往“國舅爺”那邊看一下。
虞景明微微搖頭,回頭再說。
“國舅爺”瞥到了,低下頭掩飾笑意。
賀清溪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撇撇嘴,讓張魁把做好的糖醋魚送過去。
張魁給“國舅爺”添了副碗筷,虞景明伸手把魚拉到他面前。
“國舅爺”擡起頭。虞景明連忙把魚推過去,又想拉回來。
“怎麽了?”“國舅爺”疑惑不解。
虞景明期期艾艾道,“這個,這個是賀掌櫃第一次做。”說完就看賀清溪,希望他幫自己一把。
“熟了,有油有鹽,不甚酸也不甚甜。至于味道如何……”賀清溪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
此時的人愛吃魚生,又稱魚脍,以至于酒肆飯館甚少有人賣做熟的魚。當然了,魚湯除外。
“國舅爺”聞言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來,随後一想這是賀清溪做的,不好吃也得嘗嘗,難得出來一次,索性又拿起筷子夾一塊。
“等等!”虞景明連忙喊。
“國舅爺”看向他,又怎麽了?
虞景明快速夾一塊放入口中,味道不是很怪,就連連點頭,“熟了。”
“國舅爺”輕笑一聲,吃下去很是意外,外酥裏嫩,酸酸甜甜別有一番滋味。
“這個當真是賀掌櫃第一次做?”“國舅爺”說着話轉向賀清溪。
賀清溪老實回答,“兒時吃過幾次。”
“只憑吃過就能做成這樣,看來老程沒有誇大,賀掌櫃在廚藝上極有天賦。”“國舅爺”說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聽聞你這裏的紅燒肉是東市一絕?”
張魁端着碗過去,“這便是紅燒肉。”看到旁邊的客人起身,連忙把碗筷收起來。
“國舅爺”的手僵在半空中,因為他懷裏的大白一下跳到了櫃臺之上。
小飯館不大,但櫃臺離最近的一張飯桌也有四尺那麽寬。
虞景明這張桌子位于小飯館西邊兩間房的最中間,離櫃臺足足有一丈五啊。
“大白也是妖?”“國舅爺”回過神就問。
賀清溪:“稱不上妖,因它還不會變形。”
“那就是了。難怪它能跳這麽遠。”“國舅爺”說出來又發現不對,“它過去收錢?”
賀清溪點一下頭。
食客把錢放進去,大白端坐到錢罐子旁邊。
“國舅爺”眉頭一挑,“它不數一下?”
“大白能聽出來。”虞景明開口道。
“國舅爺”這次倒不意外,因為賀清溪剛才雖然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又打量一番大白,就沖外面喊,“都進來了吧。”
虞景明霍然起身,險些把張魁手裏的碗筷弄掉,“你怎麽了?虞公子。”張魁很是奇怪。
賀清溪笑了,“沒事。趕緊把桌子擦幹淨。”
“我知道。”張魁正想說他等一下就擦,屋裏暗下來,扭頭看去,進來六個人。打頭的兩個一個五十來歲,一個三十來歲,後面四個都二十來歲。張魁忍不住看一眼“國舅爺”,“這些都是你朋友?”
“國舅爺”被問得一愣,反應過來,見張魁眼中布滿了疑惑,不禁看向賀清溪,“他不知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營養液,我在後臺都能看到,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