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拉近一步
宋啓明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存在，張太太聽後，臉色當即僵住，她驚愕地看向宋啓明，到底不知道宋啓明是什麽身份又是什麽意思。
不過，她寧肯相信宋啓明是在瞎吹，故意吓唬她，像宋啓明這樣的男人她見多了，她不高興地回一句：“那宋先生本事真是大了！”
宋啓明不再理會張太太。
張太太哼了一聲，轉身就去找兒子張聲聲。
宋啓明低頭看向宋微微。
宋微微一直在旁觀，她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但是她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大人的情緒，知道爸爸和張太太之間發生了不愉快，她兩只小肉手，一起握住宋啓明的一根手指頭，喊：“爸爸。”
宋啓明疑惑地問：“怎麽了？”
宋微微說：“爸爸，你不要生氣，我們不要理他們了！他們是壞人，哼！”
很簡單很稚嫩的一句，卻是明顯的袒護，令宋啓明心裏有一絲軟化，他點點頭，看見的就是宋微微太陽花一般的笑容。
他是睚眦必報的人，怎麽可能不理張太太二人，既然理了，自然會有一個“好結果”，不過這些他肯定不會和宋微微說，順着宋微微的小力氣，跟着宋微微朝幼兒園大教室走，這是節後的第一天上課，需要家長們到場，開一次集體會議，互相溝通一下孩子的成長問題。
大教室內喧鬧一片，宋微微完全不怕，緊緊拉着宋啓明的手走進後，見人便說：“這是我爸爸！”
宋啓明：“……”
“我爸爸今天也來開會了！”
“……”
“我爸爸也來開家長會！”
“……”
“我爸爸是不是超帥啊？”
“……”
“我有爸爸的，我一直都有爸爸的，就是我爸爸太忙了，我爸爸忙着賺錢啊，我爸爸、我爸爸給我買了好多漂亮衣服，漂亮鞋子，你看，你看我衣服好看嗎？我爸爸給我買的！我爸爸給我買好多呢！”
“……”
宋微微俨然是一只行走的“爸爸吹”，不停地說着宋啓明的好。
一直到老師進教室，她才安靜下來，乖乖坐在宋啓明身邊，認真地聽老師開會，會後老師又專門找了第一次參加家長會的宋啓明談話，希望宋啓明再忙，也要多關心一下宋微微多陪陪宋微微。
宋啓明點點頭，然後對宋微微說：“我回去了。”
宋微微突然耷拉着小腦袋，不作聲了。
這和平時小嘴叭叭叭不停的宋微微一點兒也不一樣，宋啓明不由得問：“怎麽了？”
宋微微對着肉肉的小手指，還是不作聲。
宋啓明硬邦邦地說：“說話。”
宋啓明突然的嚴肅，宋微微心驚了一下，趕緊把小手放下，站起了小身子，卻還是低着小腦袋，眼睛盯着自己剛買的小白鞋，委屈且弱弱地問：“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宋啓明不解地問：“怎麽這麽說？”
“你給我買了好多衣服，還送我上學，就是想把我放在這裏，再也不回來了。”剛剛只顧着開心，沒有想那麽多，看到宋啓明要走了，她才突然想到爸爸一直都想把她送走的。
這下就真的要把她送走了。
宋啓明微微一怔，沒有想到平時活潑開朗的宋微微，心思會這麽的敏感，他剛剛确實萌生了丢掉宋微微的念頭。
可是眼下看着宋微微消沉委屈的小模樣，他鬼使神差地回一句：“放學後我來接你。”
聞言，宋微微倏地擡起小臉，眼睛裏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大聲問：“真的？”
“真的。”
宋微微毫不懷疑宋啓明的話，快樂對她來說，就是這麽簡單，她當即開心地笑了，高興地說：“那我等爸爸來接我！”
宋啓明說：“好。”
“我三點半放學，你別忘了。”
“好。”
“那爸爸再見。”
“好。”
“等一下。”
“怎麽了？”
“爸爸你抱抱我。”
“……”
宋啓明未動。
宋微微一下撲到宋啓明身上，可是宋啓明太高了，她只能抱住宋啓明的腿，開心地抱着，昂着白嫩嫩的小臉喊爸爸，然後放開宋啓明，揮着小手說：“爸爸再見，要來接我喔，一定要來接我喔！”
宋啓明點頭，看着宋微微跑進了教室內，他轉身，朝學校外走。
此時春日的陽光正好，像打碎的金子一般，灑在嫩綠的樹葉上，周圍不時有陣陣鳥鳴，整個世界顯得那麽和諧美好。
有多少年了，有多少年他沒有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清晰了，今天突然看到了世界的點點斑斓的色彩。
他嘴角不自知地上揚，擡步走出藍天幼兒園，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女聲，他轉眸看去，看見了張聲聲的母親張太太。
張太太正站在一棵樹下，皺着眉頭，握着手機，驚慌地問：“為什麽會這樣？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宋啓明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走到嶄新的邁巴赫前，司機已經為他打開了車門，他矮身坐進去。
車門剛關上，一陣急促的拍窗聲傳來。
他轉眸看去，看見張太太一臉焦急。
“宋先生。”剛剛坐進駕駛室的司機請示：“這——”
“你不用管。”
“是。”司機老老實實坐在駕駛座上。
宋啓明點下車窗。
張太太立刻便看清了宋先生無情的臉龐，其實她到現在也不知道眼前的宋先生的到底是誰，可是她已經知道了，她的丈夫被解雇，父親犯事被調查……本來這一切都好好的，忽然之間就變了天了。
她立刻想到了宋先生，宋先生說“子不教，父子過”，是宋先生在懲罰她和聲聲，是宋先生，她趕緊跑過來問：“宋先生，我愛人和父親的事兒，是你做的？”
“沒錯。”宋啓明向來坦白。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張太太問。
“子不教，父子過。”宋啓明平靜地回答。
“不過是小孩子玩鬧，你怎麽這麽殘忍吧！”
“我還可以更殘忍。”宋啓明聲音溫和地說。
張太太卻聽的毛骨悚然。
宋啓明微微側眸，說：“宋微微是我女兒，她如果受一點傷害，我會百倍還給你們。”
張太太整個人呆住，可是她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她父親都被搞了，所以現在絕不是使性子的時候，可是宋先生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車子倏地從身邊駛過，她愣了半晌，趕緊轉身朝幼兒園內跑。
跑到教室內，拿起講桌上的簽到本，看到機打的“宋微微”後面力透紙背的三個字——宋啓明。
宋啓明！
她大腦“轟隆”一聲，是那個黑白兩道，黑大于白的宋啓明，她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空氣一般，癱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媽媽！”這時候張聲聲的聲音傳來。
張太太木然地看向張聲聲。
張聲聲一臉嫌棄地說：“媽媽，你坐在地上幹什麽，好丢人，讓我同學看到了，會笑我的！”
說着張聲聲，就朝身後看，發現同學們都在看他和媽媽，包括宋微微，他氣的大步走到宋微微跟前，指着宋微微的額頭，大聲說：“宋微微，我不許你看我媽媽！你聽到沒有？”
“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突然落到了張聲聲的側臉上，張聲聲蒙了一下，轉頭一看是媽媽。
他直直地看着張太太。
張太太在張聲聲質問宋微微時，已經跑了過來，此刻指着張聲聲呵斥：“你下次再敢欺負同學，我打死你！”
張聲聲響的“哇”一聲大哭起來，引得數個老師匆匆跑過來勸阻，張太太隆重地向宋微微道歉，宋微微感覺納悶極了。
不過老師說，知錯就改，是好孩子，也是好大人，她就說了“沒關系”，然後繼續和同學們一起上課，她喜歡上課，喜歡學習東西。
所以她在幼兒園裏面待的很開心，一直待到下午三點半，下課鈴聲一響，她背着書包就朝幼兒園大門口沖，站在園內朝外面看，看到了好多家長，過來把自家孩子帶走。
爸爸在哪兒？
宋微微小手抓在鐵栅欄，小臉貼到镂空處，水汪汪的眼睛咕嚕嚕地轉，唯恐錯過了爸爸，就在這時候，張聲聲走了過來。
張聲聲被張太太打一頓之後，老實很多，也保證以後不再欺負宋微微，可是他心裏還是氣的，看着宋微微那麽期待爸爸來接她。
他就開口說：“你爸爸不會來接你的！”
宋微微說：“我爸爸會來接我的。”
“肯定不會來接你的！”
“肯定會的，我爸爸說來接我，就一定會來！”
這句話從字句到語氣，都是無比的信任，正好落入了宋啓明的耳中。
宋啓明步子微微一頓，接着喚一聲：“微微。”
宋微微轉頭一看，當即喜悅地喊：“爸爸！”
宋微微轉頭對張聲聲說：“看，我爸爸來了，我爸爸說來接我，就肯定會來接的！”
張聲聲氣的跺腳。
宋微微邁起小步子就朝門口跑，擠着小朋友，朝宋啓明身邊撲，宋啓明在幼兒園老師那兒簽了名字之後，對宋微微說：“走吧。”
宋微微重重點頭，小手一伸，又攥住了宋啓明的一根手指，宋啓明低頭看了宋微微一眼，沒說什麽，一起坐進了車子的後座。
宋微微立刻卸下小書包，拉開拉鏈，從書包裏掏出一盒牛奶，遞給宋啓明：“爸爸，給。”
“這是什麽？”宋啓明問。
“牛奶！”
“哪來的？”
“老師發的，可好喝了！”
“發給我的？”宋啓明問。
“不是，是發給我的。”
“那你給我幹什麽？”
“因為好喝啊，我覺得好喝的牛奶，我也想讓爸爸喝。”
聞言，宋啓明心頭微微一顫。
“爸爸，你喝啊。”
宋啓明伸手接過來，問：“你沒喝？”
“我喝了，每個小朋友一天有兩盒，我喝了一盒，這一盒我留着給爸爸的。”
宋啓明低頭看着手裏小小的一盒牛奶，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他又看向宋微微，宋微微眼睛清澈的幾乎可以熄滅這世間的一切罪惡之念。
“我不喝。”宋啓明說。
“為什麽？”宋微微驚訝地問。
“因為我不喜歡喝牛奶。”宋啓明對食物并沒有執念。
“啊，不喜歡喝牛奶啊。”宋微微有一瞬間的苦惱，接着眼睛又亮起來，說：“沒關系，我還給爸爸拿了餅幹，特別好吃的！”
說着宋微微又從書包裏掏出一袋餅幹遞給宋啓明。
宋啓明伸手接過來。
“爸爸，你吃啊！”
“太幹了，回去再吃！”
“好。”爸爸接受了自己的餅幹，宋微微一下就開心了，一開心就喜歡說話，小嘴叭叭叭個不停。
整個車廂內都是她帶着奶味的稚音，很好聽。
正在開車的司機聽後，晃了一下神，他今天一早就感覺到宋先生哪裏不對，平時裏工作至深夜都是常有之事，今天居然不到三點，就朝幼兒園趕。
這個小姑娘真是宋先生的女兒？
司機很快回神兒，繼續開車，來到別墅區，平時空無一人的別墅，今天居然有個保姆過來迎接，司機暗瞥了宋啓明一眼，想着宋啓明平日的可怕，他也不敢亂猜，又把車開出別墅區。
離開之前，忍不住看一眼活蹦亂跳的宋微微，心想這個小丫頭真是可愛啊。
宋微微并不知道又有人誇她了，她很開心地和宋啓明回到別墅內，想着今天爸爸對她特別好，就更加開心了。
宋啓明脫掉外套後，對宋微微說：“你自己玩，我去樓上工作。”說完就擡步上樓。
宋微微正要說一句“好的，爸爸”時，腦中突然出現了系統8825的聲音：
——快阻止你爸爸工作！快！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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