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教他們做人
李素琴低頭看向宋微微, 輕聲問：“微微，和外婆回家吧。”
宋微微昂起小臉看李素琴。
“好不好？”李素琴溫聲詢問。
“我——”
“不行！”宋啓明突然搶白。
李素琴宋微微同時看向宋啓明。
宋啓明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說：“微微不能跟你走。”
李素琴詫異，問：“為什麽？”
宋啓明底氣不足地說：“我是她爸爸。”
李素琴不相讓地說：“她的戶口在我這兒。”
宋啓明原本可以不理會李素琴，可是李素琴是宋微微喜歡的外婆，他得有起碼的尊重, 說：“那我們需要談一談。”
“談什麽？”
“談一談微微的去留問題。”
李素琴望着宋啓明, 又打量宋微微，宋微微頭發剪了，身上的衣服質量好, 連小臉也比前肉乎了, 可見宋啓明并沒有虐待宋微微。
但，她還是要帶走宋微微。
她點頭說：“好。”
宋啓明轉而看向宋微微, 說：“微微，爸爸和外婆有事兒要談, 你自己去玩一會兒，好不好？”
“那爸爸你們談好了，我們再一起說話啊。”宋微微聲音脆脆地說。
“好。”宋啓明點頭：“去吧。”
“嗯。”
宋微微繼續去看花。
宋啓明對李素琴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素琴跟着宋啓明到了別墅的會客廳, 整面牆的落地窗, 讓光線肆無忌憚地闖進來，落在昂貴的沙發、茶幾上，饒是李素琴做了諸多心理建設，可是還是有一瞬間的拘謹。
“坐。”宋啓明說。
李素琴坐下。
宋啓明給李素琴倒了杯水。
李素琴說了聲謝謝。
宋啓明打量了李素琴兩眼，李素琴穿的普普通通, 卻是幹淨整潔，很賢惠懂理的樣子，可能是長期在有錢人家工作，表面上的禮儀很周到，努力維持一個端莊的樣子，可是緊繃身體的僵硬，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可是她還是堅持說：“我要帶微微走。”
宋啓明說：“為什麽？”
李素琴慢慢恢複鎮定說：“微微不适合待在這裏。”
宋啓明眼睛微眯，問：“那你們當初為什麽把微微送到我這兒？”
“因為我那時候我生病了。”
“生病了就不要微微了？”
“我那時候得了絕症，醫生說必須手術，但是手術成功的幾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我怕自己死的手術臺上，沒有人照顧微微了，我那個兒媳婦也不大喜歡微微，所以讓兒子把微微送給你。”随着敘述，李素琴不再那麽緊張。
“所以你手術成功了？”
“對。”
“就想要回微微？”
“是。”
宋啓明沉默片刻，開口問：“手術花了不少錢吧？”
李素琴微微一怔。
“看你臉色也不大好，應該還在恢複期，每天都要吃藥吧，聽微微說，你是有錢人家當保姆，現在這樣，應該沒有經濟收入了吧？你拿什麽養微微？”
聞言，李素琴臉色更不好看了。
宋啓明繼續說：“你說你讓兒子把微微送給我，你可知道，那天随便有個人說認識我，你兒子就把微微交給了他，還背着你喊微微是賠錢貨，這事兒你知道嗎？”
“我——”
“你不知道。”
李素琴知道兒子兒媳婦都不喜歡微微的，可是不知道背地裏是這麽回事兒。
“我毫不懷疑你對微微的真心，不然她也不會這麽健康活潑，但是你不适合養微微，我不會讓你帶微微走。”宋啓明說的斬釘截鐵。
李素琴仿佛被宋啓明逼入了一個死角，但是她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片刻的失神之後，她重新看向宋啓明，說：“我不适合，你就适合了嗎？”
宋啓明直視李素琴。
李素琴說：“宋啓明，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嗎？”
宋啓明微微一怔。
“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自己手上沾染的是什麽，這些年來，我和微微的日子過的再苦，我們都沒有想過來找你。把微微送到這兒來，是逼不得已。”
宋啓明一時之間說不出來話。
李素琴繼續說：“可能你現在很有勢力，很有錢，人人都怕你，但是誰能保證一輩子都是在上流，你做的那些事情，傷害了那麽多人，他們沒法找你算賬，會不會把目标放到微微的身上？”
宋啓明聽的心裏一驚。
“或許，你會說你可以二十小時保護微微，那有沒有想過微微的自由？”
微微的自由？
二十四小時保護？
宋啓明突然想到那天商場裏，微微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失，假如那天想要抓微微的不是胡詩雲，而是和他一樣心狠手辣的人。
那麽微微……他的心猛的一揪。
“看微微過的挺好，你對微微應該是好的，但是微微的生活中不可能只有你，她會長大，會有朋友，假如其他人知道微微的爸爸是你，有幾個人願意和她交朋友？有幾個人可以真心和她交朋友？”
宋啓明一時無言。
“把微微送給你那一刻，我就很後悔，可是我都要死了，也沒辦法，考慮不了那麽多，可是我現在活了，我還是想讓微微好一點，醫生說，我至少也可以活二十年，那時候微微也大了，成人了。”
宋啓明雙拳緊握。
李素琴繼續說：“你可能會覺得我窮，我沒什麽文化，給不了微微更加的生活，你現在也是個父親，應該也知道，為人父母的，更多的是想要兒女們一生平安快樂健康，我也沒有希望微微有多麽出色，只要她像平常人一樣，過的開心健康就行，可是這些你給不了。”
說完李素琴沉默。
宋啓明也沒有說話。
會客廳內陷入安靜之中，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落地窗，窗外宋微微正在追兩只蝴蝶，邊追邊奶聲奶氣地喊着“小蝴蝶，你別走啊，別走，我們聊一聊呀，我們聊一聊，你再找啊，我是微微啊，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好人的”，邊喊着邊追着，靈動極了。
讓人看一眼，眉眼不由得就彎了起來。
李素琴說：“你看她多可愛，多活潑，忍心讓她連交個朋友，都要小心再小心嗎？”
宋啓明靜靜地注視着宋微微，其實宋微微來到他身邊并沒有多久，可能出于血緣關系，可能微微實在太招人疼了，他的生活中處處都是微微，他不惜一切代價想給微微全世界最好的。
所以李素琴說的這些，本來他是不在乎的，可是現在卻字字句句讓他為難了。
李素琴說：“為了微微好，還是讓我帶走微微吧。”
宋啓明沒有說話。
李素琴當他默認了，她沒有再多說，站起身來，走出會客廳，走到院子，看着還在追蝴蝶的宋微微，笑着喊了一聲：“微微。”
“诶！”宋微微應一聲：“外婆。”
“別捉蝴蝶了，過來吧。”
宋微微笑着跑過來問：“外婆，你和爸爸談好了？”
“嗯，我們走吧。”
“去哪兒？”
“回家。”
“這兒就是我家啊。”
“這兒不是你家，外婆家才是你的家。”
宋微微一臉茫然。
李素琴知道宋微微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後慢慢和宋微微解釋，宋微微會懂得，于是她拉着宋微微的小手，詢問宋微微書包在哪兒，看着宋微微小手指的方向，她拉着宋微微去房間取了書包，接着直直朝院子走。
保姆見狀，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開口想阻攔，見宋先生坐在會客廳中一動不動，她也不好說什麽，喚了一聲宋小姐便不作聲了。
宋微微不知發生什麽了，喊了一聲：“爸爸。”
正在沉思的宋啓明，倏地驚醒。
微微！
他趕緊轉頭，接着就看到李素琴已經把宋微微拉出了客廳，就在院子裏走着，他猛地站起來，大步朝院子走，大聲喊：“微微。”
宋微微趕緊回頭，眼睛發亮：“爸爸！”
“微微。”
“爸爸！”
宋微微掙脫李素琴的手，邁起小步子，朝宋啓明這邊奔來，宋啓明彎腰，伸手把宋微微抱起了起來，而後看向李素琴說：“你說的，我可以做到。”
李素琴面露驚訝。
宋啓明抱着宋微微，看着宋微微肉乎乎的小臉蛋，眼神不由得就溫柔了下來，在聽到李素琴一席話之後，他真的迷失了。
李素琴說的諸多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他沒有想過宋微微長大之後的事兒，他沒有想過很多很多，可是就在剛剛，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不是一個好人，也做不了好事兒，但是他可以不去做壞事，就像因為宋微微的到來，他沒有剁胡正友的手，沒有對付警察，沒有去搶貨，更沒有遵從本意去虐殺胡詩雲和何世皓。
這些他稍稍努力就可以不去做。
他重新看向李素琴說：“我盡量不去做個壞人。”
這讓李素琴很驚訝了，據她所知，宋啓明是個很專.制的人，他想要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不會被人左右，做事殘忍又無情，可是現在居然說“盡量不去做個壞人”，這是多大的讓步啊。
她又看向宋微微，宋微微小手緊緊摟着宋啓明的脖子，很明顯是不願意和爸爸分開的，所以宋啓明是真的在意微微的，微微也是真的喜歡爸爸，她心裏湧出喜悅，還有點點作為外婆的失落。
她重新看向宋啓明，說：“你說的話，可信嗎？”
宋啓明說：“可信。”
“寫個協議吧。”李素琴說，李素琴雖然比不得宋啓明高學歷，但是她有最起碼的知識，她曾經的一個雇主，夫妻雙方都是是律師，她在那邊打工了幾年，多少增長了一些法律意識。
她是不相信宋啓明的話，她更相信白紙黑字。
“什麽協議？”宋啓明問。
“就是你做壞事的協議。”
“壞事的标準是什麽？”
“傷害別人，以及進警局。”李素琴想了想，說：“我去問問別人協議怎麽寫，回頭拿給你看，如果你違反協議，我就帶微微回家，你要知道微微的戶口在我這邊。”
“行。”
沒想到宋啓明答應的這麽幹脆，這倒讓李素琴又詫異了一番，她又看向宋微微，說：“微微，外婆走了。”
宋微微有些舍不得李素琴。
李素琴說：“外婆會常來看你。”
“我也去看外婆。”
“好。”
“外婆，你也可以住在我家，我家有好多房子呢。”
“好，外婆還有事兒，先回去了。”
“我讓人送你回去。”宋啓明插話。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李素琴拒絕。
“還是讓人送你，你身體剛好，不易勞累。”
李素琴想多多了解宋啓明這個人，也就沒有拒絕了，看了一眼宋微微，轉身就走了，宋微微坐在宋啓明的懷裏，不停地沖李素琴揮小手。
“爸爸，我也喜歡外婆。”宋微微對宋啓明說。
“我知道。”
“那能不能讓外婆和我們一起住啊？”
“你外婆不願意的。”
“她要是願意呢？”
“她願意就可以來住。”
“真的嗎？”
“真的，這個家，也是你的，你可以做主的。”
宋微微開心了，笑嘻嘻地将小腦袋依在宋啓明的肩頭上，一擡眼看見左晖開車進來了。
“左叔叔！”宋微微大聲喊。
“宋小姐。”左晖從車子裏走出來，走到宋啓明跟前：“宋先生。”
“進來說。”
宋啓明抱着宋微微進了客廳。
左晖這才開口說：“宋先生，星夜集團那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兄弟們問，我們是不是也該開工了？”
宋啓明給宋微微倒了杯水，氣定神閑地說：“不開了。”
“不開了？”左晖震驚：“宋先生，你這、這話、什麽意思？”
“就是你一直想的意思。”
“我、我——”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們上岸嗎？”
宋啓明轉頭看向左晖。
宋啓明對左晖有救命之恩，這些年來，左晖一心一意地對宋啓明除了報恩之外，還有就是為了義，他跟着宋啓明做了很多游離在法律邊緣的事兒，他也知道他們像走鋼絲一樣，一小心就是萬劫不複。
所以他和宋啓明是十二萬分的警惕，但是他私心裏希望宋啓明能夠丢開這些事兒，正正經經地做個商人，光明正大地享受生活，所以在行事的時候，他有心溫和一點，沒想到這些宋先生都知道，而且現在真的要如他所願了。
他內心澎湃，問：“宋先生，你說的是——”
“我說的是真的。”
左晖有些手足無措。
宋啓明說：“幫我聯系一下胡詩雲和何世皓。”
左晖疑惑地問：“聯系他們做什麽？”
“教他們做人。”
作者有話要說： ——
宋微微：我教爸爸做人，爸爸教主角做人，所以——
宋啓明：所以什麽？
宋微微：所以我好棒呀！d=====(￣▽￣*)b
宋啓明：說得dei！
——
感謝投出地雷的大美妞：困~zZ 1個；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