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點了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接着揚起冷笑對她擺了擺食指。
「你呀你……」忽地,他一把抓住她冰涼的小手,強行将她帶到辦公桌前,從不久前收到的小紙箱裏抽起一小疊照片,送到她面前。
魏仁美不敢置信的看着這些照片,又看看尹畢凡。「你怎麽會有這些照片?這都是什麽時候拍的,我、我……怎麽不知道?」
「別說你不知道,當時的我也不知情,這些全是我們交往時,我母親請征信業者跟拍的照片,時間持續了将近一年,最後一張是在四年前我發生車禍的前一天。」
她太過震驚,全身不禁微微顫抖。
「如果直到車禍發生的前一天,你跟我還在甜甜蜜蜜的約會,證明你剛才在說謊,還有,車禍是四年前發生的,睿睿今年三歲,如果說睿睿是我的兒子,不無可能。」
「不,不是……」
「真的不是?!」尹畢凡一把扣住她的下颚。「你就非要逼我使用強硬手段,讓法院強制驗睿睿的DNA嗎?你最好想清楚,真要走到那一步,事情絕不會善了,我一定會争取睿睿的監護權,讓你也嘗嘗失去的痛苦,你最好不要逼我!」
一聽到他說要把睿睿從她身邊奪走,驚恐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失去理智的她不住的掄起拳頭捶打他。
「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做,睿睿是我的孩子!」
制止不了她紛紛落下的拳頭,尹畢凡索性緊緊抱住她,苦澀地問:「你先是把住她,苦澀地問,「你先是把我騙得團團轉,又一再的推開我,難道你一點都不愛我嗎?」
那些照片裏,她的眼神是那樣專注崇拜的看着他,雙手是那麽努力的抱緊他,對他綻放的笑容甜得像要掐出蜜來,她明明是愛他的,不是嗎?
她愛,當然愛,可是她能愛嗎?
她想起了四年前他母親說的那些話,她害怕失去他,更怕他們之間的感情會因為他夾在母親與她之間,一日日地消磨殆盡,最後變成怨慰,面目全非。
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就快刀斬亂麻,或許一開始會覺得痛苦,但總比日後痛苦來得好,因為她相信,時間會治療一切。
于是魏仁美牙一咬,心一橫,用盡全力推開他,咆哮道:「對,我不愛你,不愛了!」
「既然不愛,為什麽還要生下我的孩子?」
「我……」她瞬間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如果你真的不愛了,為什麽那天要讓我吻你?為什麽不狠狠的推開我、拒絕我?」
「我……」魏仁美又一次啞然。
「你不要再否認了,那天的吻,證明你對我并非無動于衷,證明你其實還是對我有感情的,我不是傻子,我感覺得出來,你和我一樣沉醉其中。」
「胡說!那、那不過是欲望使然,怎麽說,我也是個正常的女人,又不是小孩子,當然也有情欲需求,那個吻充其量就是如此罷了。」
尹畢凡不想對她發脾氣,但是他發現她實在很有激怒他、把他逼瘋的潛力。他被她氣得額側青筋暴突,血液逆流,他咬牙冷聲問,「只是情欲?太好了,剛好我對你也很有欲望,而且我現在就可以滿足你……」
尹畢凡一把将她抓到面前,懲罰性的吻住那張可惡的小嘴,不顧一切的蹂躏再蹂躏。
「唔,不要……放開我……唔……」
又是強吻,又是推拒,又是拉拉扯扯,他們像兩頭不服輸的小獸,竭盡所能的對峙糾纏着。
驀然,原本緊閉的辦公室門被人一把推開,兩記女子的驚呼不約而同傳來,分別屬于宋佳佳、顏秘書。
尹畢凡十分惱怒,兇狠的目光活似要吃人,魏仁美則是羞窘極了,硬是掙紮着退離他的懷抱,拉出距離。
「總經理,對不起,我已經阻止過宋小姐了,可是她硬要進來,我、我實在拉不住……」顏秘書非常抱歉,但更多的是害怕。
她死定了啦,竟然讓宋佳佳侵門踏戶闖進總經理辦公室,還打擾到總經理的「正事」,老天爺是嫌她活太長嗎?還有那個張特助,這家夥什麽時候不去忙,為什麽偏偏這種時候忙得不見蹤影,擺明跟她作對!
「原來大尹百貨總經理的辦公室都這麽春色無邊,難怪你不準我來!我還說你怎麽好端端的非要跟我分手不可,原來是看上別的狐貍精了,你把我宋佳佳當成什麽了?!」目睹尹畢凡親吻別的女人的宋佳佳簡直氣壞了,邊罵邊跺腳。
雖然魏仁美很可惡,但是還輪不到一個不相幹的宋佳佳來罵她狐貍精,再說,他兒子的媽是可以随便讓人罵的嗎?
「你說什麽?你敢再亂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現在,馬上,給我滾出去!」
「我為什麽要滾?你要分手是你的事,我可沒答應。」
「那就對了,我要吻什麽女人也是我的事,我也沒答應讓你管,況且,你憑什麽管?」他挑釁反問。
「你、你——居然敢這樣對我說話!」宋佳佳氣得雙層假睫毛都在顫抖。
情況實在太混亂了,可能失去兒子的驚怕讓魏仁美根本無法冷靜面對任何人,她顧不得還要洽談設櫃事宜,她毅然決然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只想要趕快逃得遠遠的。
「站住!」
宋佳佳擋住她,精心描繪的貓眼上下打量着她,随即冷不防一巴掌揮去,啪!帶着勁勢的掌印毫不留情地落在魏仁美臉上,烙下血紅指痕,但顯然這樣還不能解氣,她再度揚起,準備又要揮出第二下。
說時遲那時快,尹畢凡一個箭步上前,強悍地抓住那只該死的手,咆哮質問,
「你在幹什麽?你憑什麽打人?!」若不是看在宋佳佳是女人的分上,他早就當場将這只打人的手扭斷。
「放開我的手!尹畢凡,你不想活了嗎,你居然敢為了別的女人兇我?!信不信我今天回去就跟我爸爸說,我還會打電話跟阿姨說,我看你怎麽跟我爸交代、怎麽跟你媽交代!」
「夠了!」他低咆,狠狠甩開宋佳佳的手。「少拿你爸我媽來要挾我。」
「你無情無義,你狼心狗肺,你……」宋佳佳一邊哭,一邊不忘展現她苦練的中文能力。
尹畢凡完全不想理會這個神經病,正想轉身察看魏仁美的傷勢,卻愕然發現她趁着一團混亂之際早已溜走,他突然覺得心苦澀得厲害。
明明她心裏就還有他,為什麽一直要推開他?
「尹畢凡,你把我當什麽了,我是你的未婚妻欸!」
「未婚妻?!」他的嘴角揚起一抹森森冷笑。「宋佳佳,你真以為沒有人知道你在外頭做了什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宋佳佳極有自信。
「沒關系,你可以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但你總不會不知道傑裏米是誰吧?」尹畢凡銳利的黑眸緊緊鎖定她。
聽到這個名字,她的臉色乍青乍白,心慌慌,手掌直冒冷汗。
不可能,她和傑裏米明明一直很低調,如此隐密的事情,尹畢凡這個工作狂怎麽可能會發覺?說不定他只是故意要套她的話,強迫她接受分手,可若是如此,尹畢凡怎麽什麽名字不說,偏偏就說中了傑裏米。
宋佳佳緊張得腸胃不斷翻攪,只能死咬着唇裝傻,不讓心虛顯露出來。
尹畢凡将她驚慌失措的表情看在眼裏,并不想浪費時間理踩她。
「顏秘書,叫警衛上來把宋佳佳給我轟出去,以後不準她再踏入大尹百貨一步!」
「你敢?」宋佳佳回過神來,尖銳質問。
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他大步走到辦公桌前,拿起話筒,親自叫警衛上樓來「送客」。
看到方才出門前還精神抖擻,回來之後卻面無血色、宛若游魂的魏仁美,賴素玉心一驚,趕緊起身迎上前。
「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中暑了?天啊,仁美,你臉上的巴掌印是怎麽回事,到底是哪個家夥這麽沒教養,居然敢動手打人?」
「我、我……我沒事。」魏仁美虛弱的回道。
最好這樣叫沒事啦!「快快快,快回位子坐好。」賴素玉扶着腳步虛浮的她回到座位,轉身立刻到茶水間倒了一杯茶,又連忙踅了回來。
「來,先喝點茶。慢點,別急別急……」
魏仁美小口小口的啜飮着,茶水一點一滴滋潤她幹涸的身心,好不容易喝光了手中那杯茶水,她亂糟糟的思緒總算稍稍緩和下來,驀然,一股想哭的情緒湧上,眉頭一皺,她不斷深呼吸,咬着牙,硬逼自己忍住那股強烈的哭意,絕不表現出軟弱的一面。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而是應該要想辦法面對現實,她絕對不能讓尹畢凡搶走睿睿的監護權,兒子是她的全部,誰都不可以搶走,即便他是睿睿的親生父親,他也不可以這樣做!
六神無主之際,忽地,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魏仁美定了定心神,抓着賴素玉問,「學長人呢,他在不在辦公室?!」
賴素玉覺得魏仁美有些古怪,十分擔心。「在啊,你找他做什麽?是不是和尹總的協商洽談出了什麽問題?」
魏仁美沒有回答,帶着印在慘白臉色上的突兀巴掌印,連一秒鐘的耽擱也沒有,立刻起身去林英傑的辦公室找他。
「咦,仁美,是你啊,找我有什麽事?!」座位上的林英傑擡起頭笑問,卻發現她眉頭深鎖、神色怪異,完全不同于平日開朗的模樣,下一秒他再看見她臉上的巴掌印,笑容瞬間僵凝,他立刻從椅子上跳起身,快步迎上前去。
「你的臉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今天到大尹百貨出了什麽事,這巴掌該不會是尹總打的吧?」
「不是,他沒有打我。」那人自負得很,再怎麽憤怒也不會打女人出氣,這點修養尹畢凡還是有的。
「那是誰?」他恨不得宰了對方,無法原諒有人竟然對她動粗。
「學長,我要辭職。」魏仁美眼眶泛紅,哽咽的道。
林英傑大驚。「什麽?!好端端的為什麽突然要辭職,你不是一直很喜歡這個工作嗎?」
是啊,她是很喜歡這個工作,可是、可是……
「對不起,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把睿睿從我身邊帶走,所以我只能早他一步帶着睿睿離開,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暫時躲着。」
「是誰想要把睿睿搶走?這個世界上,除了你和睿睿的父親,沒有人……」等等,睿睿的父親……林英傑直覺想起一個人,一個他最不希望的人。
「那個人是尹總?」他艱澀地問。
掙紮片刻,魏仁美重重點了一下頭,連帶的也把積蓄的淚水給點碎了,跌出眼眶,落下一串濕痕在她臉龐上。
林英傑感覺心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悶痛着。
「原來他早就懷疑睿睿的身世了,他逼問我,我不肯說,他、他就說要……他要尋法律途徑強制驗小孩的DNA,若是他和睿睿的親子關系一旦屬實,他就要讓律師全力争取睿睿監護權,他說、他說……他要讓我嘗到失去的痛苦……」說到這裏,魏仁美已經忍不住掩面痛哭。
他從來沒看她哭過,在他面前,她總是那麽開朗風趣、熱心善良,此時第一次看到她脆弱的模樣,林英傑心疼極了,比他自己受傷還難受。
但更教他難受的是,他一直暗暗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了,尹總真的是睿睿的親生父親。
天啊,難道連老天爺也覺得他過得太順遂,故意開他玩笑嗎?「我知道突然說走就走,會讓公司很為難,但是我真的必須離開,對不起……」
他有好多好多話都還沒跟她說,他一直在等待适當的時機,沒想到一再蹉跎的下場,卻是等到她要離開的消息。
林英傑突然覺得自己過去實在太膽小溫吞了,早知道他應該要主動積極的去争取她才對,而不是當她的大仁哥就自滿。
如果他能早點這樣做,現在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魏仁美前面,替她面對尹畢凡,而不是看着她驚慌脆弱失聲痛哭。
林英傑懊悔不已,但是他不想一輩子被後悔的陰影籠罩,他不要!
只要魏仁美還站在他眼前,還能聽他說話,一切都還不算晚。
于是他鼓起勇氣,真誠地道:「仁美,嫁給我吧!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喜歡你,我的條件也許沒有尹總那麽好,但是我是真心的,讓我給你和睿睿一個家,我去跟尹總談,若他還是堅持要打監護權官司,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守護你和睿睿,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突如其來的求婚把魏仁美吓傻了,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知道林英傑一直對她很好,也知道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她很敬重他,但是她真的無法愛上他,無法響應他的感情,更別說答應他的求婚,他值得一個更好的女人,而不是讓她這樣的人來糟蹋他的真心。
「學長……我……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說完,她快步離開辦公室。
她唯一能為林英傑做的,就是轉身離開。
「原來還是不行……」林英傑望着她的背影,澀然苦笑。
魏仁美茫茫然的回到魏家道館,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差點就要和趕着出門的大哥撞個正着。
「哥,你這麽着急要去哪裏?」
「仁美,你怎麽搞的,為什麽一直沒有接電話?」
她想起來了,因為要去大尹百貨洽談設櫃事宜,怕有來電會打擾,所以踏進大尹百貨前,她就已經把手機調整為靜音模式,之後一直忘了調回原本的設定,這才沒注意到有來電。
「發生什麽事了?」
「睿睿昏倒了,老師已經把他送到醫院去,因為聯絡不到你,老師只好打電話來道館。」
「什麽?!」魏仁美因為太過驚惶,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差點站不住。
「他現在被送到哪家醫院?睿睿有沒有受傷?他……」
「先別慌,有什麽事等見到小孩再說。」說完,魏毅美用最快的速度鎖好大門。
「上車,我們一起過去。」
渾身發冷的魏仁美顫抖着手打開車門,踉踉跄跄的坐上車,兄妹倆連一秒鐘也不敢耽擱,火速趕往醫院。
一路上她不住回想睿睿這幾天的身體情況,前兩天是有感冒發燒的症狀,她有請大哥帶睿睿去診所看醫生拿藥,雖說早晚體溫稍微高了些,但睿睿的精神并無異狀,今天早上出門前他還活蹦亂跳的,怎麽下午就突然昏倒了?
一顆心提到半空中的魏仁美不斷在心裏祈禱,老天爺,拜托拜托,千萬別讓睿睿出什麽意外,不然她會崩潰的……
「穩着點,不要什麽情況都還不知道,就自己吓自己。」魏毅美緊緊抓住妹妹冰涼的手,給她打氣。
她強忍住內心的脆弱,用力點點頭。
經歷十幾分鐘的車程煎熬,魏仁美、魏毅美一前一後走進急診室,幼稚圜老師一見到兩人出現,立刻迎上前來。
「睿睿媽媽……」
魏仁美焦急地搶白道:「老師,睿睿怎麽樣了?」
「醫生已經先幫睿睿抽血了,現在要等報告。發生這種事情,真的很抱歉,睿睿中午用餐的時候就說他很累想睡覺,我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他發燒,就喂他吃了一點飯後,馬上給他吃你交代的退燒藥,後來他的身體狀況好多了,我也就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你,沒想到下午上美語課的時候,睿睿就突然昏倒了……」
「他醒來了嗎?他現在在哪裏?」
「醒了醒了,現在躺在病床上休息。」
幼兒園老師趕緊領着魏仁美來到病床前,總是活力四射的小娃兒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看得魏仁美一陣心痛。
「睿睿,媽咪來了,乖,告訴媽咪,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她輕撫着兒子,小聲的在他耳邊呢喃。
「媽咪……」看見母親,魏又睿立刻淚眼汪汪。「睿睿不舒服……我想要媽咪抱抱……」
「好,媽咪抱抱,睿睿乖,不哭不哭。」她坐上床沿,緊緊将兒子抱在懷裏,深怕稍一放松,兒子就會離她而去。
血液報告一出來,魏仁美立刻被護士請到診間聽取報告,魏毅美不放心,一同随行。
不知道為什麽,從病床到診間不過是小小一段路,魏仁美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漫長,心口更是滞悶得厲害,隐隐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不會的,她不可以自己吓自己,再說,睿睿打從出生就一直是個健康寶寶,現在不過是一點小感冒,一定會沒事的。
「醫生?」
醫生見到他們兄妹倆,原本凝重嚴肅的表情稍微緩和一些,指着面前的椅子道:「兩位,這邊請坐。」說完,醫生先是看着報告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才松開,擡頭看向魏仁美。
「從小朋友的血液報告看來,他目前白血球數有異常增高現象……」
「白血球數異常增高?!怎麽會……」
醫生試着解釋血液中紅、白血球的數量比重。
當魏仁美下意識的用左手抓緊右手的時候,醫生口中吐出更多令她費解且不安的專有名詞,她越聽越胡塗,越聽越心驚膽顫,她幾度聽不清楚醫生在說什麽,好像整個空間裏只有她緊繃的心跳聲,直到最後,一個可怕的醫學名稱從醫生口中吐出,如尖銳的鑿子般鑽進她的耳朵裏,宛若法官在宣判刑期——
「是急性白血病。」醫生冷靜地說。
腦門像是被一道凄厲的炸雷狠狠打中,完全奪去魏仁美這副身軀的所有能力,包括思考、包括聽覺。
許久後,她痛徹心扉的哀鳴,「不——」像是受傷的小獸,駝着身子掩面哭泣。
「仁美,你冷靜點,聽醫生怎麽說。」魏毅美雙手緊緊扣住妹妹的肩膀,為她強撐起最後一股力量,讓她不至于當場倒下。
「小朋友需要馬上住院。我知道這個不幸的消息可能會讓媽媽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但是你也不用太擔心,很多數據顯示,越早發病的小朋友,治愈情況都比晚發病的病人來得好,再說,癌症不是絕症,只是治療的方式棘手些,并非沒有希望治愈。」
魏仁美木然的點點頭,她也很想叫自己樂觀,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直落。
睿睿才三歲,他是那麽可愛的孩子,為什麽老天要讓他小小年紀就承受這樣的病痛折磨,為什麽不是讓她來受這個罪?為什麽!
思及此,她陡然心驚,難道老天爺是要懲罰她這些年自私獨占兒子,所以要透過這樣的方式,讓她也嘗嘗失去的痛苦?
也許真如尹李淑蕙當年所說,她是個不祥的人。
魏仁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診間的,腳步虛浮得厲害,來到無人的角落後,她抓着大哥的衣擺泣喊,「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這個不祥的人,媽媽不會年紀輕輕就離開我們,如果不是我,四年前尹畢凡也不會發生車禍,爸爸更不會因為我未婚生子,帶着傷心失望和遺憾咽下最後一口氣,現在就連睿睿也……」
「夠了,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給我清醒一點!」魏毅美狠狠搖晃着妹妹,恨不得把她腦袋裏的白癡念頭通通搖出來。
「你的爸媽難道不是我的爸媽嗎?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外甥,若照你這麽說,難道我也是不祥的人?」
「大哥……」
「有大哥在,你別慌。」他緊緊抱住妹妹。
魏毅美何嘗不想哭,只是他不能,如果連他都軟弱了,這對母子怎麽辦?
緊急辦理住院後,睿睿立刻被安排進行一連串的檢查,看過檢驗報告後,醫生表示睿睿必須要透過骨髓移植手術,以期徹底殺死癌細胞,魏仁美拜托了所有親朋好友,除此之外,她也透過醫院輾轉向全臺最大的骨髓幹細胞中心求援,畢竟多找到一個人參加配對篩選,就是多一個機會。
同事之中,賴素玉是最先得知消息的,不等魏仁美拜托,她自己就主動到醫院進行配對篩選,還找來一大票願意幫忙的同事,包括林英傑。
魏仁美非常感謝林英傑,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不但沒有因為她拒絕他的感情而跟她劃清界線,還是第一個響應賴素玉號召的人。
「學長,謝謝你……」
「你也真是的,發生這種事情居然沒有馬上告訴我,怎麽,是不想再跟我當朋友了?」
「怎麽會!」魏仁美急忙反駁。
「那就不要這麽見外的說謝謝,睿睿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怎麽會不心疼他呢?再說這只是一點小忙,我很樂意幫忙的。」
魏仁美怕一張口就會哭出來,只能拚命點頭。
然而動員了這麽多人,卻始終沒有好消息。
已經數不清楚這是第幾個晚上沒睡好了,更遑論是午覺,魏仁美頂着黑得不能再黑的黑眼圈,寸步不離的守在兒子的病床旁,她怔怔的看着正在睡午覺的兒子,盡管覺得心很酸,眼淚卻已經流不出來了,也許是想通了吧,知道哭也沒有用,只能勇敢面對。
她摸摸兒子的頭,摸摸兒子的臉,摸摸兒子的小手、小腳,突地,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她下意識轉過身看去,旋即愣住,因為太過吃驚,舌頭還打結了。
「你、你怎麽會來?」而且還帶着顏秘書一起。
她瞪大眼睛看着緩緩走來的尹畢凡,眸裏有着濃烈的不安。
魏仁美這個女人除了騙、除了逃,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好好的正視他,或者要他幫忙什麽事,若不是今天早上來了個不速之客——
「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我說過我不會跟魏仁美以外的人談設櫃的事情。」
「你到底哪來的自信,認為我一定是來跟你談設櫃的事情?」林英傑一改素日溫和,語帶挑釁道。
尹畢凡揚眸看了他一眼,冷笑反問,「那你又是哪來的自信,認為我一定要聽你大放厥詞?」
「OK!不讓我說就算了,反正只是浪費口水。是我白癡,才會以為你是真心在乎睿睿這個孩子,才會說什麽都要争取監護權,現在看來,睿睿不過是你想讓仁美難受的籌碼罷了!你就當我沒來過,睿睿的事情,我們有很多人會一起想辦法,就不勞煩你了,反正從頭到尾,你除了貢獻過精子以外,好像也沒貢獻過其他的東西。」
「林英傑!」尹畢凡咬牙切齒地低吼,警告意味十足。
「OK!不用尹總經理趕,我自己會走。」說完,林英傑立刻轉身要走。
「站住!」
林英傑停下腳步,但并未回頭。
「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林英傑偏首,故意問,「我剛剛說了很多話,請問你是在問哪一句?是說我白癡那句呢,還是說你只會貢獻精子,抑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