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建業早年因為國內的生意, 經常在兩座城市之間奔波, 臨近的幾座城市都有以前買的房子。

當時林建業買的老房子在城西, 是市裏最早的一批別墅區, 林建業回國後就一直住在那裏。

林酌的走讀申請沒交上去,新的一月到了, 林建業發現林酌并沒有回家住。

不僅周一到周五不回來,周末林酌也照樣不見人影。

林酌一直單獨住的那套是學區房,位置不大,是林建業走前留給他的。

他派人周末的時候去那套房裏找過林酌,還是沒找到人。

林建業知道林酌在故意跟他唱反調。

而此時,球場上的林酌正一個跳投,哐當一聲, 精準入籃。

比分拉開很遠, 贏的漂亮。

後面的唐帆高喊一聲:“好球!”

“酌哥牛逼。”梁應成接過籃下的球,掀起衣服擦了擦汗。

對面的隊伍都是平時玩的不錯的朋友, 輸了也已依舊誇張地鼓着掌。

“酌哥走什麽, 再打會兒啊!”

“不了,你們玩。”林酌扯着衣領扇了兩下風:“我回寝了。”

自從籃球場禁令時間到期後, 三中的夜間籃球場一直不斷,下了晚自習直奔球場, 然後再踩着熄燈的點兒回寝室。

籃球場的燈只開了一半, 燈光昏暗,月光延展,少年的影子被拉得長長, 跟着人的腳步輕柔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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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裏的手機振了一路。

林酌拿出來看了一眼,冷淡地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指尖一劃,拉黑處理。

林建業前段時間忙的沒空,就把找兒子這個事情交給了自己的私人助理去處理,助理在林小少爺這裏各種碰壁,各種聯系方式被飛速拉黑。

林建業終于按耐不住,騰出時間來親自上陣了。

雖然不經常和林建業見面,但畢竟整個童年,林酌都活在林建業的陰影下。

他太了解自己那位道貌岸然的父親了。

不可一世,控制欲極強。

不需要時,能做出把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獨自留在國內的事。

身邊紅顏盡散,無人相伴終老之時,又用盡手段,把能捆的人都捆在身邊。

所有人在他眼裏好像都是可以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像他媽的一條狗。

曾經的章玉君,被林建業幾張好臉色就哄得暈頭轉向,懷着不存在的希望和幻想度日如年。

虛僞的微笑,危險的哄騙,不過全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

也許是父子血緣關系,林酌似乎能感受到自己那位父親的每一道不堪的思緒。

他知道,自己必須和林建業保持距離。

從初中開始,林酌就這麽時時刻刻提醒着自己,像是他的生存守則,牢牢地銘刻在心上,一刻也未曾松懈。

深夜,葉閑被一陣窸窸窣窣地響動吵醒。

他翻了個身,順手摁開了床頭的臺燈。

一片暖光亮起,他接着燈光,看到對面床鋪上的林酌卷着被子,已經到了床板邊緣。

床板咯吱輕響,眼看林酌就要滾下來。

“卧槽。”葉閑飛速起身下床,從自己床跑到對面床邊大概只用了一秒。

幸虧自己在下鋪,要是自己睡上鋪,這時候估計已經摔成二級殘廢了。

睡夢中的林酌皺了皺眉,幾不可聞地哼哼了一聲,對自己剛才的危險一無所知。

林酌又做噩夢了。

夢到小時候的那棟大房子裏,生意不順的林建業把他關在房間裏。

媽媽和林鑫都不在,他很怕黑,卻更怕在樓下摔砸東西的爸爸。

林酌縮在門口,閉眼捂着耳朵,屋子裏沒有窗戶,他聽到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打開的時候跑嗎?

林酌攥着拳頭,嘴唇被咬的滲出血跡。

爸爸長得太高了,只是看到那雙漆黑的皮鞋,他都會感覺到渾身發抖。

門鎖咔得響了一聲,門開了。

林酌在光線投射進屋內的第一時間逃了出去,有人在後面窮追不舍,腳步緊湊。

他不敢回頭,只是死死盯着前面的路。

汗水浸入眼睛,樓道彎曲而猙獰,熟悉而陌生的感覺波濤洶湧地襲來。

樓梯突然下墜,變成了無止境的深淵,他失控地伸腳踏了進去,一陣失重感彌散開來。

忽然有人接住了他。

懷抱溫暖有力,耳邊的嘈雜漸漸消退。

林酌睜開眼,正對上葉閑的目光。

葉閑五官深邃,眸色在暗光下沉如深潭,下颌線條利落如削,清冷而淩厲。單薄的黑色睡衣領口很寬,鎖骨輪廓不經意半露着。

戴着眼鏡的時候像個斯文敗類,摘下來的時候……更像了。

“很好,這次醒了沒有捶我。”葉閑淡聲道。

以前碰到林酌往下掉,他第一時間是去托着肩膀和腰,但林酌睡着了防禦力太強,葉閑沒少被誤傷過。

但最近幾次,林酌好像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反應那麽大了。

林酌還迷糊着,看着他:“你怎麽不在你床上睡?”

“……”葉閑垂眼,道:“我也挺想問你這個問題的。”

林酌意識到不對勁,偏頭一看,發現自己上半身都在床外,全靠葉閑在一邊托着他。

操,怎麽又……

林酌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挪回自己床上。

葉閑站起來,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過來:“喝嗎?”

林酌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清水下肚,似乎沖散了些許剛才心中的驚魂未定。

他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對林建業是有些忌憚的。

恐懼會沖淡,卻不會消退。

這種情緒似乎已經植根于自己身上的一分一寸,讓他開始有些厭惡起自己來。

葉閑回到自己的書桌前,打開臺燈。

林酌從床上下來,把玻璃杯放回到葉閑的桌上,問:“你不睡了?”

“不困了。”葉閑從文件夾裏抽了張卷子,從筆筒裏拿了支水性筆。

林酌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靠在他書桌邊的衣櫃上,猶豫了片刻,忽然說:“不好意思啊,我最近……睡眠有點不好。”

葉閑一邊寫着題,一邊問:“剛才夢到什麽了?”

林酌下意識地沒有說真話,他偏了偏頭,說:“記不太清了,亂七八糟的。”

葉閑嗯了一聲,默然片刻,忽然放下筆。

他站起身,開始一步步地逼近林酌。

林酌看着葉閑冷下來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怎麽會……一向溫柔的葉閑,怎麽會用這麽冷淡的眼神看着自己。

葉閑擡起手,把林酌的眼睛捂住。

他的手很涼,覆在臉上,林酌一時之間被黑暗籠罩。

又是未知的黑暗。

看不到任何東西,林酌感覺到身前的壓迫感,本能地伸手反抗。

剛一擡手,手腕就被人牢牢扣住。他開始更明顯地掙紮。

他習慣地擡起腿,企圖制約住對方,但對方似乎對他的動作非常熟悉,膝蓋抵,攔住他下肢的反抗。

林酌看不見,又動彈不得。

壓迫感越來越近,直到輕淺的氣息靠近耳畔,一直沒開口的葉閑才輕聲問道:“告訴我,在害怕什麽?”

熟悉的嗓音,低沉悅耳,帶着無限的溫柔。

像是被冷落了的孩子忽然重新得到了偏愛,林酌怔然片刻,被引誘的一點點陷入。

他知道自己已經迷戀上葉閑無微不至的存在。

可萬一他知道了這個,會不會被吓走,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麽偏見?

怎麽辦。

他也要離開了嗎。

“我……”

就連在唐帆他們一幫這麽多年的朋友面前都不曾提過的事物,就這麽在葉閑面前,決堤而出。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但一想起葉閑剛剛那道漠然的眼神,不自覺地又慌張起來。

“不要這麽對我。”林酌眼角染上了點淡淡的紅,深吸了一口氣,揪着葉閑的衣角:“葉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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