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唐帆他們在校欄後面等了将近有二十分鐘, 才看到黑暗中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朝這邊過來。
“酌哥, 你今天怎麽這麽不積極, 不正常, 非常的不正常。”唐帆剛走近,忽然看到林酌身後還有一個人:“卧槽, 葉哥也來了?”
葉閑看了一眼唐帆和他們身後的幾個男生,都是平時很林酌他們幾個一起玩的。
畢竟是不請自來,葉閑點頭簡單跟幾個男生打了個招呼。
唐帆跟梁應成就不用說了,另外兩個十班的男生就算沒跟葉閑近距離接觸過,但也沒有不認識他的。
唐帆說的燒烤店在街面的最角落,以前是個書店,倒閉以後門面一直空着。
天氣冷, 來宵夜的人都往店裏邊坐。雖然是新店, 但人還不少,幾個人推門進去的時候, 發現裏面差不多已經坐得滿滿當當。
幾個人坐在最靠門口的空桌上, 拿了菜單點菜。
林酌剛要落座,葉閑抓住了他的胳膊, 說:“你靠裏坐吧,外面位置冷。”
林酌頓了頓, 發現最外面的位置的确正對着門縫裏的小風口, 他平時都是随便坐的,也從來不會注意這些。
“嗯。”林酌低聲應了一聲,往裏面挪了一個位置。
點好了菜, 唐帆又喊着要了四瓶啤酒,坐在位置上冷得搓了搓手:“酌哥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你怎麽了啊,一直不出聲兒,我還以為你遭遇什麽不測了,吓得我差點就沖上樓找你了。”
“我他媽在自己宿舍裏能遭遇什麽不測。”林酌沒想到唐帆還惦記着這件事兒,想起了剛剛出門前的一幕幕,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換衣服呢,手機順手扔一邊了。”
“哦,沒事兒就行。”唐帆半站着,拎着水壺挨個給倒了一杯菊花茶,輪到林酌這兒的時候,眼神一定,皺着眉問:“酌哥你這脖子上怎麽了?這麽紅。”
“嗯?”林酌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唐帆在說什麽,低頭去看的時候才忽然意識到了那是自己脖子上的吻痕。
其實林酌今天/衣服領子也不算低,更何況他出門前還檢查了一下那幾個小草莓位置比較靠下,并不是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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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大晚上的,誰能看那麽仔細。
也不知道唐帆今天的眼睛是不是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裏面燒過了,眼神這麽好。
“就這兒啊。”唐帆怕林酌看不到,還專門指了一下。
這下好了,一桌的人都盯着林酌這裏看了。
林酌眼神低了低,有點心虛的扯了一下衣領:“哦……不知道,可能蚊子咬的吧。”
唐帆:“什麽蚊子大冬天的還……”
“你他媽能不能喝你菊花茶!”林酌開始采取強制手段結束話題。
身邊的罪魁禍首葉閑拿着杯子的手一頓,僅僅是坐在林酌身邊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緊張。
唐帆早就對林酌的脾氣見怪不怪了,他看林酌身邊的葉閑連喝水的動作都停住了,還以為是吓着了。
畢竟葉會長整天和和氣氣,指不定被林酌這一聲吼給震住了。
唐帆一邊坐好,一邊安慰着葉閑:“葉哥別怕,我們酌哥就是兇了點兒,但不咬人,無害。”
林酌瞥到旁邊的葉閑笑得更歡了,伸腳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低聲警告:“再笑我他媽真敢咬你你信不信?”
對面的梁應成開酒瓶的手一抖,似乎覺得林酌真有可能一口咬上去:“酌哥冷靜。”
唐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捂住眼睛:“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林酌:“…………”
菜上齊了,估計是因為有人請客,幾個人大概是按照把梁應成吃破産的節奏點的。
梁應成就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看着滿滿一桌子菜都驚呆了:“我透,你們什麽時候才能明白點菜的時候我說的’想吃什麽随便點’只是客套話啊??”
唐帆拍拍他的肩膀:“成成,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要吃飽。”
梁應成把他的臉推開:“滾你大爺的。”
店裏亂哄哄的,玻璃門上起了薄薄一層霧氣。
對面的唐帆他們幾個吃過一通後就開始喝酒,你一句我一句聊些有的沒的。
有個紮着馬尾的小女孩兒端着一盤烤烤土豆過來,小女孩雖然黑瘦黑瘦的,眼睛卻是亮亮的,尤其是看清楚葉閑和林酌的長相後,更有點不好意思。
她把餐盤放在桌子的空位裏,動作有點生疏地收走了其他空盤,有點腼腆地問:“大哥哥……請問是你們桌剛剛要再加兩瓶酒嗎?剛剛太忙我沒記清楚……”
葉閑順手幫小女孩清着空盤子,指了指斜對面的一桌:“是那邊要的。”說完還很貼心地把桌號也報了一遍。
小女孩估計是第一次碰到有客人能記住這些東西,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轉身又去忙了。
林酌支着下巴,望着葉閑揶揄道:“別的桌點什麽菜你都記啊?是打算随時跟人家小姑娘搶飯碗嗎?”
葉閑看他一眼,實話實說:“不是故意的,就是剛剛那人嚷了一聲,有點印象而已。”
“可以啊葉會長。”林酌側過身子,敲了敲後面的玻璃窗:“那你能記得我們吃飯的時候,門外路過了多少人嗎?”
“……”葉閑看了看霧蒙蒙的窗戶:“我看起來閑到這種地步嗎?”
林酌看着葉閑無奈的表情,轉過身笑道:“說不定呢,你都有那閑工夫當學生會長,一看就是課餘生活太過空虛,閑的。”
葉閑笑了笑,沒說話。
林酌看着葉閑,還以為是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拿過酒瓶靠近葉閑的杯子,問:“喝點兒?”
葉閑:“嗯。”
林酌給他滿上:“我看你一晚上沒沾酒,還以為你不喝呢。”
“我能喝到你倒下。”葉閑端起杯子望了他一眼。
林酌一下子來了興致,說:“可以啊,那要是你先倒了呢?”
葉閑:“誰倒下誰叫爸爸。”
“多大了,幼不幼稚啊葉會長?”林酌說。
葉閑也不否認,只是問他:“那你來不來呢?”
“來啊。”林酌說:“多一個兒子的好事為什麽不來。”
葉閑很少跟人喝酒,跟方明睿他們也是喝兩口意思意思就行了。
葉閑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說:“其實我是挺閑的,但這也不是我當會長的理由。”
林酌有點好奇:“那為什麽?”
葉閑回憶了一下,說:“因為我轉過來的時候,三中根本就沒人競選會長,都是競選副會長的比較多。當時好像是開學前一段時間吧……我一到學校就被老師拉去競選大會湊人數了。”
林酌還挺意外,他還以為葉閑應該是突破重重選拔才奪下會長的位置,萬萬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子的。
“那後來呢?”他繼續問。
“後來因為沒人競選,所以會長是直接由老師投票決定的,得票最高,然後本人沒有意見,就能當選。”
葉閑托着下巴,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這裏的老師竟然都認識我,看我坐在後面直接都投我了。”
林酌很快抓住了重點:“不是還得問本人的意願嗎?”
“是啊,要問。”葉閑點頭,懶聲道:“我只要站起來舉手,說一句老師我不願意就行了。”
林酌覺得不對,疑惑道:“那最後的會長怎麽還是你?”
葉閑雲淡風輕地回道:“因為,我當時睡着了。”
林酌:“???”
“真的很困。”葉閑想了想當時的情景:“剛下高鐵就往學校趕,日夜兼程。”
“……”林酌繼續掙紮:“那你還可以在之後說你勝任不了之類的把會長推掉?”
“其實還好。”葉閑淡笑道:“我在省實驗也是學生會主席,初中也是,從小到大也都沒清閑過……倒是習慣了,不用刻意推掉。”
他低下頭,指尖有意無意地按着杯子:“畢竟沒有人比我更适合這個位置。”
更何況,坐上這個位置,還可以有一點特權。
比如,直接跳過重點班,點名和林酌同班。
趁着唐帆他們幾個沒注意到這邊,林酌低頭,猶豫了兩秒。
其實有個問題憋在他心裏很久了。
自從在一起後,以前葉閑的很多行為他都明白了緣由。
比賽得獎,推優第一,這些事情都集中在這一學期,說跟葉閑沒有關系是不可能的。
只是有一個問題他一直不确定。
“你轉學是不是……”林酌打了好幾個腹稿,覺得要是不是的話會不會顯得自己很自戀。
“嗯?”葉閑眼睫微擡,笑着看他。
“跟我有關系?”
終于問出來了,林酌長舒一口氣。
葉閑勾了勾嘴角,漫不經心地側頭看林酌,好像在觀察什麽有意思的事物,沒有直接回答他。
林酌有點緊張,視線一直在手邊的一小塊兒地方徘徊。
他似乎很難相信,別人會因為感情對自己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的。
葉閑的出現讓他有了那麽一點點的苗頭。
但又不是很确定。
他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握緊,面不改色地喝了口茶水醒酒。
葉閑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林酌沒躲開,他的手總是溫溫熱熱的,很舒服。
唐帆他們起身說要去上廁所,林酌下意識地把手藏進桌下兩人中間的位置,說讓他們先去。
等唐帆他們幾個都走後,葉閑修長的手指微張,很有耐心地慢慢伸入林酌指間,扣緊。
“當然是為了你。”葉閑說。
快到十二點,學校後的這條街還是很熱鬧,雖然遠遠比不上白天的程度,但裏邊大排檔裏的喧鬧聲還是充斥着街道。
其實葉閑說話的時候還是掂量着分寸的,因為他知道林酌的酒量其實并不怎麽樣。
跟他的人一樣,像個總是露出爪牙來的小貓,但相處久了才發現只是會撓撓人的程度。
“不要扶我!看大哥給你表演個走,走直線……”前面的唐帆醉的比較厲害,就連一直聲稱北方猛男的梁應成都有點拉不住他。
其實大家都沒喝多少,就是喝着玩兒,幾個人加起來喝的還沒隔壁大叔一個人喝的多。
林酌也不能說是醉,就是走路有點飄,意識還是清醒的。
估計還是記得葉閑那句誰先倒下誰叫爸爸的事情,林酌走了一路,就算腳底踩棉花,也從來沒倒下過。
他轉頭說:“你不要妄想了,我是不會倒下的。”
…………
站在林酌身後的葉閑嘆了一口氣:“我在你後面,你面前的是電線杆。”
林酌脊背微彎,擡起手肘撐着電線杆,涼風冷不丁地灌進脖子,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葉閑走過去把林酌扶過來,拿着林酌的外套:“你趕緊衣服穿上,別感冒了。”
林酌被風吹的反而清醒了一些,他低頭咳嗽兩聲,扶着葉閑的手臂慢慢往前走。
“你他媽先別急着走,先把外套給我穿上。”葉閑把人撈回來,把外套半邊套在他胳膊旁邊,說:“伸手。”
林酌迷迷糊糊地把手戳進袖子裏。
“你是不是很失望啊,當時轉學過來的時候。”衣服已經穿上了,寒意褪去幾分,他伸手攏了攏衣領,繼續說:“好久不見,我變化挺大的,是吧?”
葉閑一只手架着他,另一只手牽着拉鏈,從下到上拉到頂,手背微微碰了一下林酌的下巴。
他望着林酌,眸色很深,藏在夜色裏的情緒難以捉摸。
“其實我以前從二附中轉過來的時候,也很不能接受的。”林酌擡眼注視着葉閑,繼而又移開視線,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但我沒有辦法……我試過了。”
課缺的太多,心思也集中不到課業上,他沒有書裏歌頌的那種百折不撓的勇氣,像一個被優越寵壞的孩子突然離開了溫室,外面任何的一陣寒風,都能讓他搖搖欲墜,傲氣被一次次地削減到幾近于無。
被特招生班級淘汰後,父母的婚姻也終于走到了盡頭。林酌繼續待在附中的話,并沒有人照顧他。
即使這樣,他依舊不願意跟林建業出國。當時的林酌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帶着行李偷偷在章玉君離開的前一天找到了她。
當時的章玉君摸摸林酌的頭,終是嘆了一口氣。
“不怕,媽媽在。”她牽着林酌的手:“不出國就不出國,跟媽媽去別的地方好嗎。在那裏給小酌找新的學校,交新的朋友,好不好?”
……
林酌并不像三中那些老師們說的那樣沒有榮辱心。
相反,對于別人對自己的每一句評價,他都在意到了極點。
裝作什麽都不在意,只是因為他并不能改變現狀,無法控制自己在安逸的環境越陷越深,一直到忘了他自己原來是什麽樣子。
“看來是我對你還不夠好,竟然會讓你有這種想法。”葉閑說。
林酌愣了愣:“也不是……”
話沒說完,葉閑忽然停住腳步,側過身,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輕輕的,似乎比滿地的月色還要柔和。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啦=w=
謝謝每一個評論區的小可愛,抱住rua一下
感謝在2020-03-27 19:43:55~2020-03-28 21:38: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嘦嫑覅 40瓶;一個朋友 10瓶;顧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