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鬧心的一家子

自從搬進老夫人的修寧苑後，這日子也過得清靜了不少，拂曉不必疲于應付那些陰謀陽謀，空閑時跟老夫人說說話或者學着抄抄佛經，有時候給修寧苑的花花草草澆水和修剪枝丫，一天的時光就這麽被打發了。

日子就在風平浪靜中一點點過去。

但是顯然安寧日子遲早會被打破的。這一日她與老夫人正在交談時，聶嬷嬷忽然走了進來，對老夫人輕聲道：“老夫人，二老夫人她今兒帶着自家的人來看您了。”

老夫人那淡然的眼底悄然閃過一絲異光：“她來幹什麽？”語氣中帶着淡淡的怒氣。

拂曉不禁猜測起這位“二老夫人”的身份，怎麽以前從沒聽說過這一號人物？而且看老夫人的樣子好像挺厭惡她的。

“你跟她說我身子不好，不方便見人。”老夫人淡淡地吩咐道。

聶嬷嬷了然一笑：“是。”然後又看向拂曉，道：“那四小姐就和老奴一起去見客吧。”

“哦。”拂曉呆呆地應道，然後随着聶嬷嬷走了出去。

而依舊坐在太師椅上的老夫人，眼中卻閃過蝕骨的寒意。

“奂兒，幾年不見你，府內一切可好？”與歐陽奂說話的是一個身着大紅繡祥雲紋邊錦衣的老婦人，一頭依舊烏黑發亮的頭發梳着高髻配着一副紅翡翠牡丹累金絲鳳凰的頭面，手中持着一根碧玉龍頭拐杖，生得長眉細目，精光熠熠，眉間傲氣十足，通身的富貴氣派。

歐陽奂禮貌地點點頭：“謝二娘關心，我一切都好。”語氣帶着說不出的疏離冷漠。

“呵呵，大哥如今風光無限，可令二弟我羨慕至極呢。”說話的是一個身着青色儒衫的中年男子，一張容長臉，唇上有兩撇八字胡，看上去倒是有幾分書生氣，但是一雙透着精明算計的眼眸卻破壞了他的文氣。

“二弟又怎是差的？還未恭喜二弟榮升吏部侍郎之喜呢。”歐陽奂拱手道。

“對了，這三弟怎的沒來？”歐陽奂出口詢問道。

老婦人呵呵一笑，頗為無奈地說：“這個洲兒如今越發忙了，早知道就不讓他做這個什勞子都察院副使了。”

歐陽奂聽後也只是笑笑。

這一邊兩人有聊沒聊地搭着話，另一邊的大夫人也被纏上了。

“喲，大嫂，您這支镂空牡丹形紅珊瑚頭簪是去年的款式了吧，怎的也不換換。”一個美貌婦人拉着大夫人說道，還略帶嫌棄地瞧了瞧她頭上的發簪。

大夫人被她攪得心煩意亂的，冷聲道：“我可沒有弟妹你那麽好福氣，首飾年年更換，大嫂我還得關心着這将軍府一大家子人的開支呢，這能省的地方就省了。”意思是說她堂堂将軍府當家主母可沒她一個區區侍郎夫人那麽閑。

美貌婦人在聽到她的話後神色只是微微一變，随即便立馬恢複正常，笑着說“大嫂說的是，不過我們女人要是不打扮打扮，恐怕會被夫君厭棄的，我可聽說大哥已經好幾個月沒踏進大嫂的院子了，大嫂你可要小心了。”

大夫人聽後美麗的面孔微微扭曲了起來，眼中有怨毒的神色閃過。

這時拂曉由聶嬷嬷的陪同下來到了熱鬧的大堂。歐陽奂一見到拂曉就立馬道：“拂曉，快來拜見二祖母。”

拂曉看向他身邊一個打扮富貴的老人，連忙行禮道：“拜見二祖母。”

“呵呵，起來吧。”她慈祥地笑着，并讓貼身的嬷嬷将一個寶藍色的錦盒遞給了她。拂曉接過一看，只見是一副攢珠掐絲花頭面，做工十分精致，一看便是京中異珍坊所出的珍品。

“謝二祖母。”拂曉道，心想也是個會做戲的主兒。

這個二祖母的身份聶嬷嬷已經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當年老定遠将軍還未從軍時娶的原配夫人梁氏，也就是如今的老夫人，只是一個落魄家族的女兒，二人成親後伉俪情深，舉案齊眉，同時也在夫君的身上學到了一身的武藝，老定遠将軍從軍後她不如尋常女子一般獨坐閨中等待丈夫歸來，而是追随他上了戰場，奮勇殺敵，夫妻二人立下累累戰功，由于老夫人的巾帼不讓須眉的氣概，皇帝還封她為“英眉夫人”賜一品诰命。

可随着老定遠将軍的軍權日益壯大，多疑的皇帝也不得不對他有所忌憚，為了防止其有謀逆之心，皇帝就以“卿當以貴人為佳偶”為由把自己的堂妹，也就是順王之女慶和郡主許配給了他，名為賜婚，實為監視。這慶和郡主便是如今的二老夫人，老定遠将軍深愛妻子，本想拒絕，但是皇命難為，再加上妻子的一再勸解，他也只好勉為其難地娶了這位身份貴重的皇室郡主為平妻。

平妻之位是與正妻平起平坐的，再加上慶和郡主身份高貴，背後有順王府撐腰，所以老夫人在府中的日子很不好過，而這位慶和郡主也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總是使一些小花招害老夫人和她的孩子，甚至有一次差點害死了年僅六歲的歐陽奂，而老夫人縱使有滔天恨意卻也無可奈何，只好一味委曲求全，直到老定遠将軍死前将世襲的定遠将軍位子給了歐陽奂後。而這慶和郡主竟然帶着自己的兒女搬出了定遠将軍府，好幾年才回來一次。

不過，想必她心裏一定很不甘心吧。拂曉想道。

然後拂曉看向她身邊的青衣男子，也行了一個禮：“見過二伯父。”然後又朝着大夫人身邊的那位婦人道：“見過二伯母。”

那位與大夫人說話的便是歐陽源的夫人童氏，童氏是望族童家的嫡長女，最看不上眼的便是出身微賤的庶出子女，所以只是微微點頭示意，便不再搭理她。

而歐陽源則是微微一笑：“這就是拂曉吧，長得可越發水靈了，二伯父都認不出了。”

“二伯父謬贊了。”拂曉微微垂首，“羞澀”地道。

“拂曉，你五妹妹跟幾個姐妹去賞花了，你也去吧。”歐陽奂淡淡地跟她說。

又是賞花？拂曉心裏哀叫道。自從上次賞花出了事後，她就對賞花有了心理陰影了。但是也不好拒絕，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退下了。

拂曉走後，歐陽源笑着朝歐陽奂說道：“這拂曉倒是個不錯的，大哥倒是可以給她找戶好人家。”

這時二老夫人也插嘴了：“是呀，這皇上今年也有十三歲了，太後準備給他選幾個妃子，這宮裏也得有我們自己的人，娴兒和夕兒剛剛及笄，是該送她們去選秀了。”

“娴兒也要去？”歐陽奂驚異地道。

二老夫人勾唇一笑：“是啊，我思來想去，若是夕兒一人在宮裏也無用，倒不如送兩個歐陽家的女兒進去，一來不僅誰受寵都是榮耀，而來兩人在宮裏也可以相互幫襯，你說呢？”

“可是……”歐陽奂一臉為難。

“我知道你是怕娴兒會和夕兒争寵，但是她們到底都是同出一脈的姐妹，不是嗎？我們可是一家人。”二老夫人目光幽邃地說道，唇邊的笑容越發詭谲，令歐陽奂倍感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