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江頭未是風波惡
九月。時值清早,空氣卻仍殘留着盛夏的燥熱。
蘭燼落身旁一盒精致的打開的膏藥,照着銅鏡坐在妝奁前擦拭着凝脂膏。這凝脂膏裝在一個白瓷飛燕殘紅盒中,膏體晶瑩剔透仿若凝脂。任何皮外傷一經塗抹幾日便可褪去傷痕,藥效比旁的自然是出奇的好。臉頰上的劃痕近日來亦淡了許多,再過幾日便可痊愈了。
此時笙歌邁了進來,淡淡然道:“娘娘,奴婢将這月的俸祿領來了。共是銀三十兩,米三十石,絹數匹。”
蘭燼落擦拭着膏藥,扯扯唇角:“宮中人人皆勢力,見我失勢便層層克扣了俸祿。聽聞其餘各宮的宮人倚仗主子的權勢嚣張跋扈,淩駕于這花溆軒中的宮人。到底是我這個主子沒有出息,連累了你們。”
“見風使舵依附權貴,後宮本是如此,娘娘不必神傷。”
笙歌話音方落,一旁擦拭着瓷器古玩的闌珊憤憤然地嘟哝着:“真猜不透皇上是怎麽想的。娘娘你的才貌遠在那些妃嫔之上,他卻未曾圓房便宿在了蘭麝殿……”
笙歌清寂的眸掃了她一眼,扯了扯她的衣袖。闌珊仍然撅着櫻唇,不依不饒地嘟囔着:“本來就是,我這是在為娘娘不平,她蘭昭儀不就貫會邀寵麽。”
蘭燼落嫣然一笑,笑嗔道:“你呀,只會逞一時口舌之快。你我都入宮不久,宮中人多嘴雜,樹敵太多總是不好的,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快快替我梳洗,再慢些請安就要遲了。”
走到鳳闕宮前,正擡腳踏上石階。忽而腳踝一崴,疼痛感自骨節處蔓延至全身。蘭燼落一聲悶哼,咬着唇俯下身揉揉腳踝,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笙歌慌忙攙着她憂心忡忡:“娘娘,您沒事吧?要不要回花溆軒找個禦醫為你診治闌珊
蘭燼落擺擺手,由闌珊攙扶着忍着痛緩緩走進了正殿。
才進來正要向皇後請晨安,迎頭卻是皇後尉遲苡的聲色俱厲的嗔怪:“懿婧娥,今兒個來得可真早。後宮妃嫔們請了安都已回寝宮去了,懿婧娥才來。也不知是聖上的眷顧,還是太後的恩寵給了你這樣大的膽子,竟不分位分尊卑敢延誤了請安。如此便是藐視皇後藐視宮規,你可知罪!”
“皇後娘娘,臣妾初入宮闱尚且不懂得規矩。若有冒犯了娘娘的地方,還請多擔待擔待。但眼下方才卯時,請安着實是這個時辰無誤,如何晚了?”
皇後自紅漆檀木螭紋椅上站起,唇角含着一絲捉摸不透的笑容走到了她身旁,鳳眸睥睨着她:“你是在質疑本宮麽?本宮很想知道,你的教引嬷嬷是如何教導你這樣一個出言不遜的婧娥來的?”
“臣妾不敢。”
皇後唇角上挑,眯縫着鳳眸:“懿婧娥,本宮說遲了那便是遲了。既然不敢,就乖乖到殿門外去跪着,以儆效尤。沒有本宮的允準不得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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闌珊正要張口替蘭燼落辯解,卻被她一聲決然的“諾”截下。
她隐忍不發地垂首退去。皇後掃視着殿門外侍候着的所有舍人婢女,吩咐道:“且慢。懿婧娥跪着時門外之人不得為其張傘,亦不得飲水。如若有誰膽敢悖逆本宮,對她施以援手,那便同她一起跪着!”
熾熱的陽光炙烤着,蘭燼落撩起衣擺裙袂,拉着闌珊一齊在殿門旁跪下。
俄頃,身旁走過數個攜着婢女前來請安的後妃們,嗤笑着走過她們的身邊。她算是明白了,皇後的确是在故意刁難自己。她是皇後,是後宮的主子,自己一個小小的婧娥又能夠如何?
幾近午時。烈日當空,火辣的陽光灼傷着她脖頸面龐處裸露的肌膚,燥熱難耐。蘭燼落在烈日下一陣陣暈眩,雙腿麻木且口幹舌燥。再加上清早崴了腳踝,更是疼痛難耐。陽光毒辣将她的臉龐曬得緋紅,一身累贅厚重的宮服徒增溽熱。
烈日之下,她的目光開始渙散,眼前的崇樓玉宇熙熙人群都幻化作模糊的色塊。
“娘娘……”
闌珊憂心地攙扶着她,隐隐地幾分心疼。如她一個弱女子,身子本就孱弱,怎能在烈日下長跪三四個時辰?而皇後,自然是有意趁她不得寵之時落井下石,借故懲處她一番。
蘭燼落逞強地擺手輕笑讓闌珊無需擔憂:“就是雙腿麻了些罷了,不礙事……”正說着,虛弱的身形終是支持不住,昏倒了過去。
闌珊大驚失色,扶着她喚道:“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正巧經過鳳闕宮外的淑皇妃驀然瞧見了這一幕,慌忙低聲向身旁随着她的白芷吩咐道:“白芷,速速去告訴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