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拟把疏狂圖一醉

逍遙侯府。

夏夜闌珊,燈火黯淡,滿庭梧桐簌簌作響。園中月光如水,樹影婆娑。石桌旁一抹白影伏案,其旁堆積着一個個酒壺,四下彌漫開濃濃的酒味。

池吟風手持酒壺,縱然酡顏爛醉,仍豪飲不休。直至伏倒在案幾上,方才笑着醉吟起來:“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随我身。暫伴月将影,行樂……須及春……”

“哥——”

池吟秋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壺,劍眉怒蹙:“哥,你這是做什麽!借酒消愁更愁,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女人這般對待自己嗎?!”

“吟秋,你不懂!古今癡男女,誰能過情關?情到深處,挫骨揚灰亦無悔。”

池吟風搖搖晃晃地起身搶過酒壺,醉眼朦胧地複又吟了起來:“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樂,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一聲脆響,手中酒壺摔落至地,跌地粉碎。怒不可遏的池吟秋緊攥着的手骨節泛白,一揚手,對頹廢的他就是一個狠狠的掌掴。

他被掌風擊地踉跄倒地,俊臉上印着的鮮紅掌印隐隐作痛。他一滞,張口欲言,卻只剩下寥寥數語:“吟秋,你……”

池吟秋走上前,揪着他的衣襟,眸中似要噴薄出烈焰來:“哥,你竟為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這般頹廢,終日沉浸在酒水中,太令我失望了!你若執意要如此,我池吟秋,沒有你這樣的哥!”

“若是你心愛的女子懷了旁人的骨肉,你卻還要強顏歡笑地祝賀她,你又當如何?吟秋,我活得太累了,豈是連借酒消愁的權利都沒有了?”池吟風頹然落下了淚,仰首繼續豪飲。

池吟秋一愣,這是他自小到大頭一次看到他的兄長,為了一個女子落淚。

靈堂。

滿堂紙錢紛飛,逍遙侯府內所有家眷人丁皆披麻戴孝長跪在靈堂中,炭盆裏火舌肆虐地舔舐着紙錢,所有人皆已哭成了淚人兒。香案上白燭滴落着灼熱的淚,周遭擺置着或鵝黃色或素白色的雛菊,滿目凄涼。

靈柩內,池吟風靜寂地平躺着,衣冠楚楚,蕭疏軒舉,湛然若神。面如冠玉卻無絲毫血色,昭示着他的生命早已不複。池吟風一生還沒來得及娶妻納妾,延續香火,只有一襲喪服的池吟秋伏在棺木旁。

他不曾料想得到,一向風流倜傥、清雅不羁的兄長,為了那女人頹然飲酒也就罷了,竟然還會不堪重負飲下毒酒自我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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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時候,到了辰時池吟風仍未起身,菱花格朱漆大門緊闩着。任他如何敲打屋門,屋內仍毫無動靜。破門而入,只見池吟風伏在紅木桌上,桌腳下是一個摔碎的酒壺。他以為他再度醉了酒,上前正要喚醒他,池吟風卻砰然倒地,唇已泛紫,再一探鼻息,早已死亡多時了。

桌上留下一紙信箋,紙箋上飄落着點點晚櫻花瓣,是他隽逸的字跡:吟秋,許是我此生終是不能放下她。她囚在深宮,我囚在侯府,相思煎熬你怎會懂。我倦了,厭倦了這個不能與我所愛之人攜手的世界,容我先行離去。不要把我的死訊告訴懿兒,便讓我在天上遠遠觀望着她。看着她幸福,便好。

“哥……你何苦如此……”寬大的素白衣袖下暗自握拳。剜心的悲恸之餘,深深的憤怒與怨恨自心底漸生。

雲懿兒,你這水性楊花的女人,既已嫁為帝妃,又為何要死死糾纏着哥哥?

九妄言,你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又何必要橫刀奪人所愛?

雲丞相,一切孽緣終歸于你,若不是你執意拆散我哥與雲懿兒,如何會導致現今這般慘況?

天地之間黯然無光,立與靈堂之上的池吟秋,攥着拳心下立誓:我池吟秋對天起誓,若今生不讓你們幾人為哥哥血債血償,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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