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始是新承恩澤時
“如歌……”蘭燼落望着笙歌,心底情緒複雜。
無怪乎笙歌如此心性冷淡不似尋常女子,無怪乎她有着一顆與黑暗往來的心。原來,她背負了那樣深的仇恨。青蔥歲月,如何能将血海深仇深深埋藏在心底而不着痕跡。
“娘娘還是像往常一樣喚我笙歌罷,我的身世,只跟您一人提起。那日我被嫡母使喚去外出采購,方才有幸撿回一條命,也算是因禍得福。哪知回到府中時,正見屍橫遍野、血洗雲府之景,喪心病狂的池吟秋還想要将我趕盡殺絕。他一路追殺,我倉皇而逃,滾落至山崖之下身受重傷。幸得明王殿下相救,将我帶回明王府療傷。”
“所以,你恨池吟秋?”
笙歌搖首,眸中耀着陰鸷的光芒:“不。雲府上下共赴黃泉于我來說,只是他們罪有應得。但我的姐姐,她是無辜的啊,為何也淪為了這幕慘劇中的犧牲品!姐姐只不過是被迫無奈嫁入深宮,一朝蒙獲盛寵懷有龍嗣,但她與世無争、忍屈求全,皇後她怎能如此心狠手辣!我入宮為婢,一來是為明王殿下效力,二來則是盼着能手刃皇後,以慰姐姐在天之靈。”
蘭燼落長嘆一聲:“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本是烏孫國庶女,卻流落到了紅袖歌舞坊。一朝選在君王側,無寵無耀卻只能任人欺淩。笙歌,你另擇個主子去侍候罷,跟着我免不了要受苦。”
“不,娘娘,您是這宮中唯一真心實意待我好的人,笙歌願一輩子守着娘娘。”
忽然“吱呀”一聲,殿門微微開啓,闌珊探身說道:“主子,皇上來了。”
話音方落,九妄言已然邁入。蘭燼落慌忙起身:“不知皇上禦駕,臣妾有失遠迎,皇上萬福金安。”
九妄言一擺手:“免了。如何,這幾天來你想通了麽?”
周遭的宮人婢女悉數退去,徒餘蘭燼落與他兩人靜默伫立。她答非所問地在黃花梨木漆桌旁坐下,斟上一杯茶水:“臣妾新沏了一壺碧螺春,皇上可否賞臉一飲?”
九妄言亦坐下與她平視,犀眸目光定定:“你還未回答朕的問話。”
“臣妾無話可答。”
沖泡之後,茶葉沉浮不定,似翡翠起舞,似雲彩舒展。淺綠色的茶水在搖曳的燭光下漾着漣漪,暈開一抹柔和的光澤。她将沏好的碧螺春端至他面前,九妄言手掌一揮,一杯上好的碧螺春瞬間翻倒至地,茶水濺了一地。
蘭燼落略微有些愠怒:“皇上不賞臉便罷,何必如此糟蹋?”
正要俯下身去收拾被九妄言打碎的青花瓷茶杯,一只有理的手卻硬生生地拽住了她的素手。茫然擡頭,正對上他的目光。他猛然将她打橫抱起,抱向軟榻:“朕只想知曉,你是否已明白如何當好朕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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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她如何掙紮,已被重重地抛上軟榻。吃痛地剛要開口喊出,聲音還未出喉嚨,便被他強行吻上來的唇瓣盡數堵住。這一次,她沒有再負隅頑抗。世道腌臜,再清白的一塊完璧,又能清高幾分?
燭火搖曳,紅淚滴滴淌下。他的手扣在她的腰間,似要将她揉進骨髓一樣。霸道的吻如同掠奪一般,吻得蘭燼落喘不過氣來。唇齒交纏之間,仿佛就要窒息。她虛脫一般被抽空了力氣,眸子氤氲開一片霧氣,指尖緊緊地攥着柔軟的錦被。
察覺到她的逆來順受,九妄言緩緩起身,卻見金絲軟枕已被淚水打濕。他睇着她:“放心罷,朕不會碰你的。”
她怔怔然松開攥着錦被的手,惶然竟不知所措。
這一晚,九妄言沒有愠怒地離開花溆軒,他只是靜靜地望着沉沉睡去的她。紅唇微抿,羽睫輕覆,臉頰旁淚痕未幹。睡夢中的她,褪去了平日裏不可一世的倨傲,竟也如此安詳恬靜。
勻稱的呼吸擊中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也牽動起他的思緒。他一直以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只要不顧一切地去占有就好,他是九五至尊的天子,沒有人可以反抗他。
可是他錯了,他的霸占也許可以讓他擁有世上一切東西,唯獨一段真摯的感情卻是個例外。他的霸道,贏得了天下,卻失了一顆能夠愛人的心。他不過就是個孤家寡人而已。
望着蘭燼落的睡顏,九妄言的目光放柔了幾分。
月上柳梢頭,他悄然在她的身側躺下。将那纖瘦的身軀攬入懷中,靜靜地擁她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