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皇後一诏懿旨傳到蘭府,賜婚怡蘭縣主蘭梓熙,将她嫁給君家嫡子君清明。太監宣完旨卻并不急着離開,笑眯眯地道了喜,說:“咱這兒恭喜大人了,娘娘說咱們縣主與君少爺天生一對,緣分天定呢,呵呵。”

蘭家畢恭畢敬接了懿旨,等傳旨的太監走了,大太太薛氏方才迷茫問:“君家嫡子?不是說君家嫡子與顧家姑娘定過娃娃親嗎?這君家到底幾個嫡子?”

蘭耀宗沉着臉:“馬上派人去傅府将熙丫頭接回來,還有,将皇後懿旨告訴翌陽郡主。”

薛氏趕緊派人去了,又想到那太監口口聲聲什麽緣分天定,十分蹊跷。等關上房門,嬷嬷才提醒道:“太太忘了,太子受傷那一回,大夥兒都在為太子擔心,後來才發現縣主走丢了,據說是被君家下人找着的,當時熙姑娘正跟君家少爺在一起,兩人在野山林裏過了一夜呢。”

薛氏擰着手帕,怨道:“那又如何?熙丫頭才幾歲,那君清明,也不過□□歲,小孩子家家的總沒有鬧出什麽不好聽的來,皇後娘娘這是故意呢?”

嬷嬷沒說話,薛氏也只能咽下這口氣,她哪裏還不明白,皇後這是因太子妃一事在提醒人呢。

蘭梓熙正在整理房間,因為準備搬到隔壁院子,她一直在忙着規劃新居布局。突然聽到有人把自己給嫁了,吓了一跳。

尼瑪她才六歲好吧,就算在這個普遍早婚的時代也太小了不是?

翌陽郡主更是馬上摔了杯子,怒道:“皇後果真是一國之母,這全天下的事兒都讓她一個人管了?我倒要問問皇帝,這拆人婚姻算是怎麽個禮法。”

翌陽郡主氣呼呼地備轎子進宮,可她沒有見着皇帝就被皇後攔在了上清宮外頭。

皇後早就料到翌陽郡主對賜婚不滿會找皇帝告狀。但皇帝纏綿病榻,之前因太子婚事強硬了一回,太子婚事剛過,皇後便急不可耐地宣稱皇上再次病危,一般人等根本見不到。

“翌陽郡主可是對我不滿?”

皇後昂着頭,笑盈盈地說,明知對方本就不滿,她還偏偏這麽問,就是斷定翌陽郡主不敢明說。

果然,翌陽郡主行了禮,說:“皇後娘娘哪裏話,老生不是擔憂縣主年紀太小,而且據我所知,君家嫡子可早就是與顧家小姐定過娃娃親的,娘娘賜婚雖是縣主洪福,然而壞了別人的好事便不美了。”

皇後輕笑:“郡主言重了,那外頭傳說與君家子定親的便是我那妹妹的孩子,不過本就是大人們口頭上的玩笑,并未有人當真,外頭說風就是雨,被人誤會而已。再者,比起別人,绾绾與君家子才是緣分匪淺,我自然要成全一二了。”

郡主氣的老臉通紅,卻不能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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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撫了撫鬓角金簪,道:“時候不早了,皇上病重不宜見人,郡主還是回去吧,乘着時間,定親的事兒也該籌備籌備。”

翌陽郡主碰了一鼻子灰,回來就氣病了。

梓熙去了一趟蘭府,被蘭耀宗與薛氏審問一通,仔仔細細将那日在山林與君清明遇見之事說了,沒有一點遺漏。

好不容易通過審問,蘭梓熙趕緊回了傅府,她知道老太太進宮了,得等她的消息。

回到傅府時,老太太已經回來了,而且顯然被氣着,還請了大夫。看情況顯然是沒有達到目的甚至可能連皇上都沒有見着。

梓熙有了心理準備,笑眯眯地道郡主床邊為她順氣。

“祖母,您不要生氣了,不就是賜婚麽,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而且那個君清明我也是見過的,長得比孫女還漂亮呢。”

翌陽郡主是梓熙的外祖母,但為了顯得親近,在傅府時,梓熙一直省略了外字,直接跟着傅玥他們叫祖母,這也是翌陽郡主自己的意思。

聽了她的話,老太太沒好氣,“生的再好也是個瘸子,他顧家不要了扔給你,拿咱家當乞丐,還是以為我們傅家的女孩子嫁不出去?”

好吧梓熙根本不是傅家女孩,但也沒法分辨這個了。

梓熙笑道:“祖母,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可是現在太子殿下剛剛成婚,外公又因為那個戲子的事兒被參了,要是再因為我……她不管怎麽說也是皇後,法理上咱們說不過人家,與其跟她對着幹,還不如往好處想。皇後賜了婚,君家是什麽态度咱們知道麽?”

缪家與君家是鐵杆盟友,可以說,在朝中,君家一向以缪家馬首是瞻,可是她就不相信一個人能夠毫無私心。好,就算一個人真的毫無私心,可一個家族呢?那麽多後輩分支,不可能各個一條心。尤其從皇後的行為風格上,就能看出缪家和何其強勢,與這樣的人相處,君家就沒有一點怨言?

梓熙不太會玩政治,但是三國故事還是聽了不少的。皇後這樣胡亂安排君家嫡子的婚事,連個招呼都不打,君家是個有骨氣的人心裏都不會高興。

翌陽郡主嘆口氣:“傻丫頭,你知道什麽,君家與缪家同氣連枝,而你到底姓蘭,尤其還是金鱗蘭氏,皇後這個麽做,一來掏我的心窩子,二來是打算把蘭家與他們綁在一起呢。”

“聯姻從來都是互相的,他們想把我們綁在一起,難不成我們就不是一樣把他們綁在一起了?祖母,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麽,可是孫女也不想您為難,皇後到底是一國之母,咱們再不願意,真能抗旨不尊不成?”

“抗旨不抗旨的,得要有個态度,绾丫頭你可知道,這君家嫡子是訂過親的,而且情親對象便是顧晨蘇的長女顧扶搖。”

梓熙一愣,“娃娃親?”

郡主點點頭。

梓熙就風中淩亂了,這顧家怎麽回事兒,老愛搞什麽娃娃親,這都吃過一回虧了怎麽還不長記性。不過又想到顧晨蘇的老婆就是皇後的妹妹,她好像又有點明白了。

翌陽郡主告訴梓熙,君家之所以對缪家言聽計從,乃是因缪長亭對已逝的君老太爺有救命之恩。不過自老太爺去後,這情分便不如以前了,不過兩家還是同穿一條褲子。

對于君家,缪長亭還是知道輕重,可對缪家其他人來說,卻因君家的言聽計從,堪堪要将君家當家奴了,為此還鬧過不愉快。而後被缪長亭訓斥,這才設法彌補。加之那君清明幾歲上就顯出天分,就連缪長亭也誇贊一聲天降之才。

那時已嫁為人婦的缪氏一聽便動了心思,自告奮勇要将長女顧扶搖嫁給君家嫡子,這娃娃親,便這樣定了下來。只是誰知沒過幾年,那君家小子卻出了意外,一不小心傷了腿,之後便成了個瘸子。這瘸也就罷了,偏偏伺候他性情大變,再也不是往日的少年天才了,反而陰沉與小老頭無異。

梓熙回想了一下那個不愛說話的少年,的确不像個普通孩子。

“如此說來,有可能是顧家想要擺脫這門親事?”

翌陽郡主不置可否。

那日之後,翌陽郡主便稱病卧床了,不出門不見客,家裏也在無人提起賜婚一事。與此同時,同樣被賜了婚的君家也沒有任何反應。倒是顧家先出了事,顧晨蘇決意休妻,顧老爺子阻攔不住,幹脆不管了。缪氏一哭二鬧三上吊,無論如何不能挽回丈夫的心,最後進宮求皇後做主,皇後召見顧晨蘇。

皇後位高,缪家強勢,自以為能拿捏顧晨蘇,可顧晨蘇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心軟小青年了,如今硬骨頭一塊,寧願出家為僧也不遠再遇缪氏女同處一室,一顧家的聲望,連皇後也不敢輕易撥弄他。結果不知顧晨蘇說了什麽話,把皇後也給氣的一病不起了。

她不僅沒能阻止其休妻,甚至讓顧晨蘇當場宣布要與缪家勢不兩立,最後缪長亭出面,才堪堪打個圓場,最後讓缪氏與顧晨蘇和離,從此各自婚娶兩不相幹。

據說缪氏死活不願意和離,那日是被人硬擡出的顧家大門。沒過兩天又自己跑回去,誰知差點被當做賊人打一頓。

顧家缪家這些恩怨不少人知道,都等着看好戲,知道缪長亭親自發話将缪氏送去廟裏,和離之事這才塵埃落定。

這一鬧,皇後賜婚一事倒是徹底被遺忘了,皇後雖下旨賜了婚,可礙于被賜婚對象年紀都小的很,她懿旨上也沒好意思寫到底要人家什麽時候完婚,于是兩家看樣子都當不存在,就這樣幹耗着。

轉角隆冬将至,傅扶搖的生辰到了,梓熙為母親祈福,親自去東山寺還願。

東山寺供着傅扶搖的靈位,翌陽郡主每年都會親自上山祭拜,不過介于此時她還在‘病’中,梓熙便由韋氏陪着去了。

韋氏因戲子一事與丈夫有了嫌隙,心中一直不安寧,一到寺裏便于禪師說話排解。

梓熙給母親上了香,見山上紅葉滿山,便想帶着丫鬟出去走一走。

東山寺後有一個小斜坡,斜坡翻過去就是一條深溝,坡上溝裏長滿了楓樹,每到深秋便火紅一片。

如今冬日快到,書上葉子飛絮般嘩啦啦往下掉。

梓熙看的歡喜,深恨沒有照相機,只能望着藍天紅海癡癡地看。胭脂到不覺得這風景有何特別,只跟着她悶頭行走,兩人邊走邊看,不一會就走遠了。

誰知風雲突變,明明晴空萬裏的天色,突然雷鳴電閃。

疾風驟雨閃電雷鳴在夏日較為常見,但像這樣的秋日是很少的。加上出門時天氣好得很,便沒有什麽準備,此時暴雨突然而至,一下子将流連在外的主仆兩人淋成了落湯雞。

胭脂反射性地拉着她樹下跑,梓熙哪裏敢跟着走。反而抓着她往空曠處走。胭脂見她掙紮急得不行:“小姐,咱們到樹底下躲雨。”

“你想被閃電擊中嗎?去空地上。”

胭脂比她大,保護她習慣了,見她淋雨也顧不得什麽,強硬抱着梓熙要網蘇吓跑,梓熙一邊呵斥一邊掙紮,一來二去兩人都摔在了地上,只聽卡擦一下,梓熙腳又扭到了。

她這小胳膊小腿,自從之前秋獵時扭過一回,之後便時不時來這麽一下,倒像成了習慣。

梓熙氣得不成,終于擺出主人架子,呵斥道:“我的話你聽不見?聽不見就滾!”

胭脂被吓得跪了下來,淋着雨瑟瑟發抖。一邊還想解釋:“小姐,您,您淋着雨了。”

“已經淋雨了再躲有用嗎?還不快去找人來接我。”

“那,那小姐您……”

“扶我去那邊空地上,我在哪等着。”

“小姐,我扶您道樹底下去把,淋不着……”

梓熙氣個仰倒,天上閃電還沒完呢,她可不想再穿越一次,“照我說的做。”

胭脂沒法只好扶着梓熙到旁邊空地上,然後急匆匆跑去叫人。

顧晨蘇從山上下來,就看到一個小女孩呆瓜一樣在空地上淋着雨,好傻兮兮念着什麽奈何今日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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