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剛走沒幾步,便見洛铮帶着洛瑾過來了,“到底怎麽回事?”洛瑾雖一直在這裏,但她只顧着和七少爺玩,自己被關在了這裏都不知道,直到三哥哥來找她,她才曉得似乎是出事了。

“先離開這裏。”芸生對着二人行了禮,便打算離開,她不願讓大家在這裏多做停留,只要把五小姐帶走,她的任務便完成了,而張姨娘的下場如何,那是侯夫人的事。洛铮也點點頭,卻轉身對着後面一個婆子說道:“将七少爺帶到老太君處,先由老太君看護着。”

洛铮這麽一說,芸生才注意到洛瑾身後有一個婆子抱着一個奶娃,正是張姨娘的兒子七少爺,此時小小的人兒似乎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立馬就哇哇地哭了起來,聽見他的哭聲,芸生卻邁不動腳步了……

“怎麽了?芸生姐姐?”洛瑾見她不動,回頭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咱們快走吧,萬一被傳染了可怎麽辦啊?”

“恩……”芸生回頭看了一眼哭喊着的張姨娘,她看見自己的兒子被抱走,哭地更厲害,一時喘不上氣便往後栽了下去,兩個小厮連忙提着她的衣袖将她拖了進去,竟也不敢摸她一下,就怕被染上這疾病。

一路上奶娘都在安撫哭鬧的七少爺,可怎麽抱怎麽安慰也沒有用,小小的孩子竟像要哭斷氣般,洛瑾也急得不行,卻也只能幹着急。芸生看着哭鬧的七少爺,心裏卻慢慢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自己身為醫生,第一職責是救死扶傷,而現在卻在見死不救。她現在一念之間,或許就會害得一個年幼地孩子喪母,況且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嬰兒。她看着七少爺小臉哭得通紅,更是猶豫了。正想着,不知不覺便已經走到了致遠堂,一進去發現侯夫人也在,一見洛铮身後的七少爺,便哭着撲了上來,“可憐的孩子,你姨娘怎就那樣命苦,得了這樣的病,還好你命大沒被傳染,不然我怎麽對侯爺交代啊!”

小奶娃自然不知道侯夫人在說什麽,只哭得越來越響亮。洛瑾一進來便被老太君摟進了懷裏,看到自己孫女兒完好無損的出來,這才放了心。芸生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心想還好張姨娘不是真的患了麻風病,不然以大家對麻風病的忌憚來看,侯府怕是要将上下都翻過來洗一遍才會放心吧。

看着侯夫人哭地傷心,老太君懷裏的洛瑾便一臉不解地問道:“母親既知道七弟弟孩子啊裏面,怎麽不叫人立即帶七弟弟出來,反而是封了院子呢?”

本正在垂淚的侯夫人聽了洛瑾的話,拿着絲絹擦了擦眼角,哽咽着說道:“母親也從未遇見過這種事,一時慌了神,竟就忘了還在狼潭虎穴的孩子,還好我叫了莊媽媽去将七少爺帶出來,只是聽老太君說三少爺已經去了,這才做罷。”

洛瑾還撅着嘴,老太君卻拍了拍她的背,“去屋子裏歇着,待會兒大夫來給你瞧瞧,看可有不适。”

“我又沒有見到張姨娘哪裏會有不适呢。”洛瑾嘴裏嘀咕着,但也不敢違抗老太君,便噘着嘴走了出去。老太君這才問侯夫人,“大夫可是确定了?”

侯夫人嘆了一口氣,點頭說道:“是呀,大夫确定了,可憐張姨娘年紀輕輕的,竟就這樣沒福氣。”

老太君也搖頭,可惜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竟患了這樣可怕的疾病。而站在一旁的芸生卻突然想到,她看了張姨娘的症狀,又診過脈,可以确定她并沒有患麻風病,且很有可能只是過敏。即使這裏的大夫不知道過敏這一說,但也絕不可能判定她是得了麻風病。剛才張姨娘那麽一說她還沒多想,現在,她心裏突然明白了,有人要張姨娘滾出侯府,甚至是要她死!只是……她懷了身孕啊!大人有錯,可肚子裏的生命卻是無辜的。

☆、糖葫蘆【捉蟲】

? 侯夫人說了此話,屋子裏便頓時陷入了沉寂,此時,七少爺的哭聲便顯得格外響亮,竟然老太君打了個寒顫,“快,來我這裏,讓奶奶抱抱。”老太君抱着哭鬧的小孫子,又是親又是哄的,可怎麽也止不住他的哭泣,“奶娘是做什麽吃的?!”

站在一旁地奶娘聽到老太君怒斥,立馬顫巍巍地跪到了她面前,“回老太君的話,七少爺一直養在張姨娘身邊,平日裏哭鬧起來也只有張姨娘哄得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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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老太君也只是嘆氣,“罷了,總歸張氏是不能留在侯府的。”她轉頭對着侯夫人說道:“你既是嫡母,這孩子本該就養在你身邊,如今便接過去吧。”

侯夫人臉上飛快閃過一絲厭惡,但也笑着點了頭,“媳婦會好好教養的。”

她臉上的細微表情變化落在了芸生眼裏,心裏不由得可憐這孩子,哪個女人會真心待自己丈夫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呢?且以侯夫人平日裏對五小姐洛瑾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來,她并不能将妾室出的孩子視為己出,若不是洛瑾得老太君喜愛,怕是也過不了這麽好的日子。而且,侯夫人是知道張姨娘與自己兒子的茍且的,此時只怕恨不得吃了張姨娘的骨頭,又怎麽可能善待她的兒子呢。

“就是可憐七弟年幼喪母了。”洛铮本一直不說話,此時他走到老太君身邊,坐了下來,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小奶娃的臉蛋,不想他卻哭得更厲害了,“七弟再這麽哭下去,怕是嗓子都要哭壞了。”

“如此……”侯夫人說道:“媳婦便先去安排張姨娘的事情了,先移出府再說,省的侯爺回來了過了病氣可怎麽了得。”

老太君點了點頭,侯夫人轉身便要離開。此時,若再不動,事情就真的成了定局了……芸生卻突然覺得自己頭腦發熱,倏地就走了出來,對着老太君行了個禮,“夫人,老太君!奴婢剛才去看過了,張姨娘并不是患了麻風病,或許還有救!”

還不等老太君答話,侯夫人便轉身驚詫地問道:“恩?你說什麽?”

老太君面色平靜,讓奶娘将七少爺抱走,也悠悠說道:“你說說看。”

“張姨娘的病狀一眼看去像是麻風病,其實并非如此。若是仔細觀察了會發現,她的脖子與臉蛋都是沒有發病了,哪有麻風病只發在身體上而不發在臉上脖子上呢?”芸生看了侯夫人一眼,見她神色雖淡定,眼神卻飄忽不定,看着地面一動不動。“奴婢大膽,去摸過張姨娘的脈,更是肯定了她并沒有患麻風病,且她脈象平穩,除了有些內火外,再無其他病症。”

“怎麽會?”侯夫人喃喃說道:“張姨娘那樣子看着着實駭人,且大夫也來看過了,說是……”

“去把她帶過來。”不等侯夫人說完,老太君便吩咐道。

“不可。”侯夫人連忙攔了下來,焦急地說道:“若她真是患了麻風病,過了病氣給老太君,這份罪責可無人擔待得起,且一個丫頭說得話,老太君不必太放在心上,到底大夫也是看過了的。”

“大夫也會有看錯的時候,且我相信芸生這丫頭,帶過來看看也才安心,畢竟是七少爺的生母,伺候了侯爺這麽些年,不可草率。”說完便吩咐莊媽媽趕緊去把人帶過來。

眼見莊媽媽去了,侯夫人拿出絲絹擦了擦眼角,看着芸生問道:“你真沒看錯?這等事兒可玩笑不得。”

“奴婢可認定張姨娘沒有患麻風病。”芸生說得平靜,可心裏卻十分忐忑。眼前這個問她話的人,可能心裏正在怪她壞了自己好事兒,可即使在古代做一個丫鬟的芸生,也始終抛棄不了一個醫生的本能,但這已經是她全部的勇氣了,她猶豫了一下,終究沒說出身孕的事。

“如此便最好。”侯夫人望着窗外嘆了口氣,“我自然是希望張姨娘安好的。”

不久,莊媽媽便帶着張姨娘過來了,洛铮不動聲色地到了裏間。老太君一見張姨娘頭發散亂,淚痕滿臉便有些不忍,對吉煙說道:“給她看座。”

而張姨娘被關了一個上午,已經想象了無數遍自己被攆出侯府後慘死的下場,便有些神智模糊了,見到了老太君便跪到了她面前,“老太君救妾身啊!您最是慈悲了,求您救救妾身啊!”

“你且先坐着。”老太君雖神色嚴肅,但她這一句話卻對張姨娘有奇效,似乎從語氣中便聽出了自己還有救,便抽泣着安靜了下來,只是渾身騷癢難耐,也顧不得儀容了便撓起癢來。

芸生見她不再苦惱了,便走上前掀開了她的衣袖,仔細檢查着,又把了脈,這才說道:“老太君,夫人,奴婢認為,張姨娘所穿衣物或許有問題。”

瞬間,侯夫人臉色便失了血色,但也僅是眨眼睛,便用絲絹捂了嘴,做出一副驚詫地表情。

“什麽?!”張姨娘一聽,雖驚呼了出來,但哭花的臉上卻透出笑容來,小嘴微張,死寂的眼裏透出了光芒,“我!我沒有得病!”

“吉煙姐姐,麻煩帶她下去把這身衣服換下來。”芸生又對莊媽媽說道:“麻煩媽媽命人将這身衣服漿洗了,用的水要端上來。”

吉煙與莊媽媽都去了,侯夫人坐在老太君身旁,看着芸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你這丫頭倒還真有點本事。”

芸生此時不知說什麽,便只垂首斂目。侯夫人見她不說話,又回頭對張媽媽說道:“皓兒該喂奶了吧?最近他總是貪睡,你回去瞧瞧,別讓奶娘忘記喂奶了。”

張媽媽應聲去了。不一會兒,吉煙帶着換了衣裳的張姨娘出來了,莊媽媽也帶着端了洗過衣服的水的丫鬟進來了。那水一被端進來,散發的刺鼻味道便讓衆人掩了鼻子。“這是個什麽肮髒東西趕緊扔出去!”侯夫人掩着鼻子,緊蹙眉頭,說道。

“無妨。”老太君始終淡定,“芸生你且瞧瞧那水。”

芸生走到那盆水前面,見沉到水底的米漿已經成了黑黃色,心中便有了定論。早在她看出張姨娘并非麻風病時便想到,曾經看的古書《冷廬醫話》中便記有一例,用樟木屑舂成的粉塗抹在人的貼身衣物上便能使其過敏,制造麻風病的假象。“老太君,奴婢可以認定,張姨娘并非患了麻風病,而是衣物裏被人塗抹了樟木屑舂成的粉,此粉末若直接接觸肌膚,便會騷癢紅腫,看起來極似麻風病。但實則無礙,只要扔了這些衣物便也就行了。”

張姨娘一聽,也不知是慶幸自己不用死了還是氣憤有人要害自己,竟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老太君見狀,嘆了口氣,連忙叫人将她擡走了。“你可确定?此等大事不可玩笑。”

“奴婢确定,許是之前來的大夫并未仔細斟酌,這才誤診了,老太君若是不信,便再找個大夫來瞧瞧吧。”

老太君也不說話,靜默地打量着芸生,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信你,讓張姨娘修養些日子便知道好歹了。但為了穩妥,還是去請個仔細的大夫來看看。”末了,又看着侯夫人,“你請的是什麽大夫,竟這樣不仔細,差點就害了一條人命。張姨娘雖只是個妾室,但也為侯爺生下了子嗣,又向來規矩,若是被人就這樣害了,侯爺不知道得多傷心!你且好好徹查,看看是誰這樣大的膽子,竟敢在侯府裏為非作歹!”

“媳婦治理侯府不周是媳婦的錯。”侯夫人又一次被夫人斥責,立即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媳婦一定将那歹人揪出來,平了張姨娘的委屈。”

老太君合眼,許是累極了,不想再過問此事,便揮了揮手,“下去吧。”

侯夫人站了起來,竟有些眩暈,身邊的丫鬟沒扶穩,眼看就要倒下去,芸生眼快,立馬就扶住了她,“夫人小心!”

“無礙,你好好服侍老太君。”侯夫人站穩了,便急匆匆地走了,看着她雍容的背影,芸生心裏竟有些發涼……是她!芸生突然一個激靈,心裏猛然一涼。若說如今誰最想趕張姨娘出侯府,除了侯夫人又能有誰?不說她平日裏得侯爺寵愛,就單憑她與自己兒子的事情,若是敗露了,自己兒子在侯爺和老太君心裏的地位可就大打折扣了。所以這次極有可能是侯夫人想把張姨娘弄得遠遠的,若是直接讓她暴斃,怕是侯爺寵愛張姨娘會好好追究,實在冒險。而以麻風病的借口送走她,只要不出岔子,便是算穩妥的。想到這裏,芸生感覺自己後背出了冷汗,自己太沖動,沒有思前想後,無意中可能已經得罪了侯夫人了……

再回頭時,老太君已經躺了下來,眉頭蹙成了川子,吉煙在一旁輕輕的為她按着肩膀。

一晃眼便是晚上,又有大夫來過了,也認可了芸生的說法,張姨娘并非麻風病,只是接觸了樟木屑舂成的粉,這才有了麻風病的症狀,但卻對身孕的事情只字不提,或許是因為一個月脈象太淺,并未診斷出來,或許也真是自己誤診了,否則侯爺不在侯府,張姨娘的身孕恐怕……

但芸生也算松了口氣,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老太君今日也是擔憂了一場,便早早歇下了。芸生就得空能早些回去,紫苑今日休假,也在屋子裏歇着。芸生一進去,便見她站在自己床前,正彎腰要去拿床上的一個布包。

“你做什麽?”這些日子紫苑總是私自動芸生的東西,芸生雖不在乎那些首飾,但卻極其在意紫苑那不規矩的行為,所以此時見她在自己床前拿東西,便有些沒好氣。

“我……”紫苑見芸生回來,吓了一跳,連忙把手裏的東西丢回了床上,“我看看你這是什麽東西。”

“你先放着吧。”芸生走過去看那青色布包,也不知是什麽,“在我床上的?”

“恩,我一回來便看見了,便想打開來看看。”

私自動別人東西還這麽理所當然,芸生心裏更不舒服,“沒什麽,許是今早我忘了收起來。”說完便拿起布包,也不拆開,就往床裏邊丢了去。紫苑見狀,哼了一聲“小氣”便走開了。

見紫苑走開了,芸生這才去打開那個布包,裏面竟是她最喜歡的糖葫蘆!以前在現代時,她便最喜歡買糖葫蘆來吃,到了古代,因為沒出過侯府,便再也沒吃過,沒想到此時面前竟有一大包!

只是,是誰放在她床上的??

☆、一等丫鬟

? 芸生見周圍沒有被動過得痕跡,而平日裏她們的屋子是鎖着的,并沒有被撬開過得樣子,那麽這個布包是怎麽來的?帶着疑慮,她把裝着糖葫蘆的布包翻過來翻過去看了好幾遍,又将糖葫蘆一串一串拿出來,這才發現最下面壓着一張紙條:無毒,可放心。

嗯?芸生徹底懵了,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床上的糖葫蘆,還特意提醒自己這是沒毒的可以放心吃,可她從沒說過自己喜歡吃糖葫蘆。莫非曾經的芸生也愛吃這個?這是曾經的芸生的故人送的?雖滿腦子疑問,但看着珊珊可愛的糖葫蘆,芸生忍不住想嘗一嘗,不知古代的糖葫蘆是個什麽滋味,可就在将它遞到嘴邊時,頓了一頓,還是慢慢将它放了下來。這事情太蹊跷,芸生做了幾年醫生,遇到過很多病人都是吃了來歷不明的東西才患病,不知道這糖葫蘆怎麽回事,再饞嘴她也不敢吃的。

芸生戀戀不舍地将糖葫蘆包好放到櫃子裏,恰好遇見紫苑回來了,芸生見她探頭探腦地往這裏看,便笑着說道:“早些歇息吧。”

***

張姨娘的事像是一塊石頭打破了侯府的水面,激起一陣波瀾,但很快又歸于平靜。短短五日,張姨娘便已經消腫,看不出有任何患病的樣子了。見她這樣,衆人也對芸生的說法深信不疑,也暗自贊嘆,幸好芸生瞧出了不妥,否則張姨娘可就可憐了。

這一日,吉煙與落霞正在為老婦人捏腿,芸生站在一旁輕搖着團扇,張姨娘就穿着一身芙蓉色廣袖錦裙來了,頭上戴着侯爺新給的八寶簇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很是顯眼。

待她走近給老太君請安時,芸生就看見她面色紅潤,雖抹了脂粉,但也能看出氣色非常不錯,哪裏還有當初那樣的将死之态呢。

“要妾身說啊,還是得多謝了芸生這丫頭。”不知何時,張姨娘已經把話題轉到芸生這裏,她站起身來親熱地握住芸生的手,溫熱地掌心讓芸生覺得膩膩的,“當初妾身就說了,這姑娘可有本事了。”

她笑起來,當真是美豔妩媚,連芸生都覺得骨頭快要酥了。“奴婢只是碰巧了,姨娘過獎了。”

“是不是真本事老太君最清楚了,否則能讓你這麽貼身伺候着?”張姨娘對着身後的丫鬟揮揮頭,那丫鬟立馬端上了一個一尺多寬的盒子上來,張姨娘揭開蓋子,裏面裝滿了的金銀首飾,分量十足,“知道跟在老太君身邊,你什麽也不缺,但這些也是我的心意,你且收下,權當我感謝你救了我。”

“老太君,這……”芸生為難地看着老太君,老太君微微颔首,“姨娘既給你,你就收下吧。”芸生這才收下了東西謝了張姨娘,但看着她笑顏如花,芸生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但也突然想通了,即使知道張姨娘間接害死了人,但她沒有立場亦沒有權利去宣判張姨娘的生死。她該受到懲罰,但卻不該是自己去插手。不過這幾天她确實也越想越後怕,當時明知極有可能是侯夫人做的,但還是頭腦發熱,壞了侯夫人的事,若是侯夫人計較起來,她怕是沒好果子吃。所以心裏暗自決定,以後一定要明哲保身,絕不再犯這樣的蠢,聽王大娘的話,做個聾子瞎子。

“說到這裏呀,妾身覺得那我院子裏的那丫頭着實可惡。”張姨娘說起了自己的遭遇,不由得恨得牙癢癢,“竟然舂了樟木粉就敢去洗妾身的貼身衣物,但平日裏她也不是這樣不仔細地人,不知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教唆呢……”說着,她便小心翼翼地去瞄老太君,看她有什麽反應。

想來,張姨娘是不信夫人查出的結果的,覺得定是有人要害自己,但老太君只是平淡地說道:“若是有真憑實據,你便去找夫人說理去,若是沒有,便不要再生事了。”

老太君已經這麽說了,張姨娘自然也就只能閉嘴,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這些日子侯府裏就沒平靜過。”老太君見張姨娘走了,嘆道,“過些日子去一趟上清寺吧,多供些香油錢,保佑咱們侯府安安穩穩的。”莊媽媽應了聲是,而吉煙聽着老太君說要去上清寺,頓時笑開了,“老太君不會不帶上奴婢吧?奴婢可想出去了。”

“你這毛猴兒,哪一次沒帶你出去?知道你快憋壞了。”老太君又指了落霞和芸生,“這幾個都跟着,幾個小丫頭成天在侯府裏,也是悶着了。”

芸生和落霞聽了,都笑了起來,能出去一趟,确實是難得的事。特別是芸生,穿來古代這麽久,還一次沒有出過侯府,只聽說現在景帝在位,大盛王朝是一日比一日繁榮昌盛,她當真想看看這盛世是何等模樣呢。

“奴婢謝老太君!”芸生笑着行禮,老太君見芸生難得笑得這樣明豔,霎時窗外透過來的陽光都不如她耀眼,便心裏一陣悵然,實在是個好丫頭,若是投在王侯家,不知此生有多榮耀呢!

“既一起跟着去上清寺,莊媽媽,即日便升了芸生做一等丫鬟吧。”上清寺是大盛國寺,富貴人家門每次去上香都極其慎重,貼身帶着的都是最信任也最得力的下人。

“還愣着幹什麽?”吉煙笑得眼睛成了月牙,使勁戳了一下芸生,“還不謝老太君?”

“謝老太君!”芸生反應了過來,歡喜地給老太君跪了下來,老太君見她“嘭”的一下,實打實地跪了下來,便樂了,“你這傻丫頭,趕緊起來。”

一時,屋子裏氣氛十分融洽,吉煙在老太君面前又活潑,逗得滿屋子的人笑做了一團。不知不覺天便黑了下來,今日是落霞值夜,吉煙便早早帶着去了後院,“妹妹你去收拾你的東西,以後你就搬到咱們這兒來住了,我這就去遣人把你住得屋子收拾出來,就住我屋子旁邊如何?”

“自然要和姐姐住在一起!”芸生也是否高興,笑着和吉煙告別,便輕快地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她本沒有多少東西可收拾,将衣物拿了出來後,便去收拾自己的首飾。一開打首飾盒子,發現裏面竟少了許多發簪手镯,想不也用想,必定是紫苑又私自拿去用了。正在此時,芸生聽見窗外紫苑的說笑聲,很是愉悅歡快,待她推開門,見到坐在床邊的芸生,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捂了捂手腕。此地無銀三百兩,芸生本沒注意到她的手腕,她這一捂,便讓芸生看見了她手腕上一只金燦燦地镯子。

“芸生今兒回來得這麽早啊?”她有些不自在地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正準備喝下去時,看見芸生床上的衣物,便問道:“你這是?”

“我要搬走了。”芸生抱起了首飾盒子和衣物,走到她面前,“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料了,我也沒什麽好送你的,你拿去戴得那些首飾,便當做是我送你的吧 。”

紫苑一聽,兩眼發光,笑得嘴都合不攏,“真的?”可下一刻,她的笑容又立馬僵在了臉上,“你這是要搬到吉煙和落霞姐姐那裏去?”

芸生點點頭,紫苑又問道:“老太君升你做一等了?”

“嗯。”芸生再次點頭,見紫苑臉色有些不自然,便不再多說,轉身走了出去。

***

雖升了一等丫鬟,但這幾日,芸生的生活除了月例多了以外,再沒其他變化了。可正如老太君所說的一樣,最近侯府總不平靜,原本好幾日沒見過侯夫人的芸生竟又突然被叫去了齊悅軒,且見來人的臉色,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發簪

? 雖已經入夏有一些時日了,炎炎烈日下,侯府裏來來往往的下人們都擦着額頭頸脖的細汗,而芸生卻感覺涼飕飕的,一陣微風吹來居然還打了個寒顫。前面帶路那人也不言不語,步伐越來越快,芸生也不得不緊跟她的腳步。到了齊悅軒門口,芸生便覺得有寒意更甚……今日夫人突然派人來叫了她去,芸生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走前讓一個門前灑掃的丫鬟去通知吉煙一聲心裏才算有個底。

“奴婢給夫人請安。”芸生最終還是走了進去,侯夫人的屋子裏早就放上了冰塊兒,比外面要涼上許多,她面前一盞青銅香爐正袅袅升着白煙,讓芸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起吧。”侯夫人才三十出頭,保養得極好,皮膚如少女般細嫩,只是五官到底只能算端正,少了幾分美豔,“老太君近日身體可還好?”

“回夫人的話,近幾天日頭毒辣,老太君胃口不太好,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他了。”見夫人開口只問老太君,芸生心裏更忐忑,而本來已經去了四少爺洛昀院子裏服侍的青葙不知為何也在這裏,站在夫人身後冷冷地看着芸生。

“老太君身子一直不爽利,你們幾個一定要用心服侍。”夫人換了個坐姿,歪在大迎枕上,輕飄飄的說道:“你短時間內連升幾級,有榮幸在老太君身邊服侍,本就是祖上積德了,且我也是看你有些本事,才放心你在老太君身邊的。”

侯夫人将“本事”二字咬得特別重,聽得芸生背脊一陣發涼,咬咬牙,盡量淡定地說道:“奴婢定會用心服侍老太君。”

“是嗎?”侯夫人挑眉,坐直了說道,“那昨晚你做什麽去了?”

“昨晚?”芸生一陣發懵,“昨晚奴婢換了屋子,便一直在收拾東西。”

“睜眼說瞎話!”侯夫人冷哼一聲,回頭看了青葙一眼,青葙會意,走到芸生面前,藏在袖子裏的手猛然甩出一個東西,芸生還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麽,只知道是一個小物件,便感覺脖子一陣刺痛,待那東西落地後,她才看清,是一支赤金簪子。“這是你的吧?”青葙逼近她,冷眼問道。

芸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見手指上有淡淡的血跡,心裏一陣怒火,但只能強行壓下,“是奴婢的。”那是夫人給她的賞賜中的一樣,她從沒戴過,也不知為何會在這裏,但她卻無法否認,這的确是她的東西。

“你既說你昨夜在自己屋子裏,那你的發簪又怎麽出現在四少爺院子裏?”侯夫人一雙杏目中閃現出寒光,聲音冷得令人發忬。

“恩?”芸生頓時擡頭,見青葙冷笑着看着自己,夫人也面色青黑,心裏大概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便立即跪了下來,“奴婢昨日确實在自己屋子裏,絕沒有去過四少爺處!”

“那你怎麽解釋這個發簪?”青葙見芸生不認,便說道,“昨夜四少爺回來後,奴婢便去伺候着,發現四少爺脖子上竟有女人用的胭脂,可巧了,奴婢今早便在四少爺屋子外發現了這個發簪,當初夫人給你的賞賜是我備的,我可清楚地記得這東西呢。”

明白了青葙的意思,芸生此時恨不得掐了洛昀的脖子,這熊孩子,才十五歲,怎麽就如此放蕩!放蕩便算了,還總是拖累別人,若不是生在王侯家沒人敢動他,恐怕早就是典型的社會毒瘤被人除掉了!有熊孩子就必定有熊父母,為人母親的侯夫人不想着好好教導自己的兒子,卻只想發落那些被自己兒子染指的丫鬟們,實在是慈母多敗兒!

“你昨日可有人見過你在哪裏待着?”燕脂一直默默站在夫人身後,但見芸生跪在地上一副驚恐地樣子,便問道。

“并……沒有。”芸生無奈,嘆了口氣,昨夜吉煙将她帶去了新住處便又回去服侍老太君了,只吩咐她好好收拾收拾,且吉煙要值夜,也沒再回來過。落霞平日不愛與人走動,所以也沒有見過芸生,因此,确實是無人能證明她昨晚究竟在哪裏。

“夫人,奴婢就說了,這丫頭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便想着要勾引四少爺。”青葙穿了一身水紅廣繡錦裙,白嫩的雙手塗了大紅蔻丹,從袖口中露出來有一種莫名的陰森感。

“侯府裏的人都知道,我最忌有丫鬟心思不用在好好伺候主子上,就想着如何爬主子的床。”侯夫人居高臨下,冷冷看着芸生,“本以為你是個與衆不同的,服侍主子也更得力些,沒想到也這麽下作。”

“奴婢沒有!”芸生雖跪着,卻挺直了背脊,目光灼灼地看着侯夫人。“啪!”,随着一聲響脆的巴掌聲,芸生眼前突然一花,感到臉頰上一陣火辣辣地疼痛。

“青葙!”燕脂被青葙的舉動吓了一跳,即刻沖了出來,一把拉住了打了人的青葙,“你做什麽!她是老太君的人!”

“滾下去!”侯夫人也被青葙的舉動驚到了,猛地站起來,指着青葙罵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還沒發話你倒是先動上手了,老太君追究起來,你如何交代!”

“夫人!”見侯夫人發怒,青葙也知道自己沖動了,但嘴裏也不饒過芸生,“她做了這等事,便是老太君的人,也該是要被打發出去的!”

“要如何也是老太君來處理,你給我滾下去!”侯夫人平日雖與自己婆婆不親近,但也極畏懼這個身份尊貴的老太君,斷不敢得罪,“燕脂,你現在便去通知老太君,看她如何發落芸生。”

燕脂點頭應是,出門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芸生,嘆了口氣。

青葙被夫人責罵,心裏雖憤憤不平,但一想到自己已經賞了這個想要勾引四少爺的女人一巴掌,心裏便爽快了許多,昂着頭走了下去。

而芸生跪在地上,雙手握拳,指甲死死陷入掌心,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了,但雙肩卻止不住發抖,心中的屈辱感翻湧而上……原來現代古代都一樣,只要沒有權勢,便任人欺淩,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娘?”正在此時,洛昀走了進來,臉上的淡笑凝固了,“這是怎麽回事?”

“你竟還有臉問?”侯夫人見自己兒子這樣不成器,心裏便一陣窩火!與自己父親的妾室偷情,已經狠狠教訓了他,他也稱自己再不貪戀美色,會一心向學,卻不想已經本性難改,這才沒幾日便又和丫鬟勾搭上了,“你昨夜幹什麽去了?”轉眼一看芸生還跪在下面,不想自己與兒子的對話被聽了去,便叫了張媽媽進來,“把她帶到後面去。”

“等等!”洛昀見芸生左邊臉頰腫了起來,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四少爺,昨晚奴婢可見過你?”芸生已經冷靜了下來,但心中屈辱仍叫她止不住落淚,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滑落,就那樣睜着美眸望着洛昀。

“昨夜?”洛昀迷茫地望着侯夫人,說道:“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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