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圓桌會議

南州市各區的當家，只有在共同面臨重大事情的時候，才會開圓桌會議，會議的地點在第四區的市政廳開啓。

第四區是“紅連幫”管轄的區域，當家人叫陸理全，年近60歲。他曾經是盛爺手下的第二堂主，盛宗禮去世後，占據了市政府附近的街區，成了這一片的當家。

南州市雖是黑道自治，但城市相關的管理機構還在，這些機構的存在，目的是為了維護城市公共設施的正常運轉，而市長是這些機構的全權負責人。被抛棄的城市，中央政府早已斷絕撥款，上頭一毛錢也不會投這座城。故從各個區的大佬那裏收來稅收，全部投入公共設施中，如：水電、網絡、交通、醫療和教育等，這些東西，并沒被黑道壟斷。

本市市長趙成業，手中無任何權利。他就像個上班族一樣，負責城市的正常運轉，當然，領的那點工資，也剛好讓他過得下去。

趙承業八年前調到南州市。那時他剛做官沒多久，本想調任後好好大幹一番，可偏偏來的那一年，遭遇盛宗禮去世。之後，南州市陷入了黑道搶奪地盤的混亂之中。當時，他吓得屁滾尿流。急忙打電話給中央政府，但中央政府讓他好好幹，然後把電話挂掉。在十二區徹底劃分後，他嘗試和黑道溝通，但皆被恐吓。他再打電話給中央政府，那邊的回複依舊如此。直到副市長告訴他，來到這裏就別想走了。才知道自己掉進了一個火坑，專門坑他這種不明就裏的小白。

當再次嘗試打電話給中央政府時，那邊已徹底不接他的電話，他也總算認清真相——他和這座城市一樣，被遺棄了。不是沒想過逃走，但逃官是要坐牢的。因此，只能硬着頭皮在這裏做名存實亡的市長。

八年時間，他從一個鬥志滿滿，擁有抱負的青年，熬成了一個禿頂中年。他35歲的年紀，看起來像45歲。

這八年來，他總是幻想着，中央調令下來，把他調走。但他什麽也沒有等到，甚至是聯系不上中央政府。

明顯的，從一開始，他這個冤大頭便被算計了。

南州市是個複雜的城市，連上頭也管不了，最終只得将其遺棄，承認黑道自治。但黑道們活動，僅限于南州市，不得越界于其他城市。因此，只要他們不威脅到其他城市，便放任不管。

知道南州市情況的人都不願意來到這裏。剛好考上公務員，通過兩年努力在某城做副市長的趙承業對南州市一無所知，因此，順手将他推向黑道城市。

被坑的趙承業明白自己的處境後，才明白所謂理想是多麽地愚蠢。盤踞在這座城市的黑道，沒有一個是他得罪的起的，每個月的稅收能準時收到就不錯了。

八年時間，最初還能期望調出這座該死的城市，可慢慢地陷入了絕望，最後，認命了。

要是沒有中央調令，他這輩子，恐怕要在市長這個位置上坐到死為止。

現在只祈求，黑道別再折騰，他的神經受不了這麽大的波動了。但昨天，第九區港口來了米國黑手黨，還威脅說什麽要碾壓南州市的黑道。這、這不就會波及到普通人嗎？

可他也只是個為整座城市打工的市長，是那種連黑道小弟也不放在眼裏的市長。所以，又能做什麽呢？只希望，十一個區的當家，趕緊把這件事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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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廳會議室有一張圓桌，擺有十二張椅子。但第二區的巢川死亡，那個位置永遠空了下來。在各區的當家到來之前，趙承業急忙帶人把積灰的桌子和椅子擦幹淨，并準備好茶水。

他這種公仆命，何時才是個頭啊。

第一個到來的是本區的當家陸理全。陸理全到來後讓趙承業下去。趙承業道了聲好，趕緊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之後，其他區的當家陸續到來。

第一區，“青龍會”程鴻煊。

第二區，巢川已死，故位置空下來。

第三區，“仁義會”白箱。

第四區，“紅連幫”陸理全。

第五區，“百花幫”黑百合。

第六區，“天象院”翁其。

第七區，“天武會”血鴉。

第八區，“七星組”，來的是第一堂主蔔文，其當家的，依舊不顯其身。

第九區，“黑蛇組”賴少情在第一區養病中。

第十區，“虎豹幫”萬虎。

第十一區，“三和幫”金三和。

第十二區，“進義會”石光赫。

各個區當家陸續坐到相應位置上，當家們臉上各有心思。作為召集者，也是最年長的第四區當家的陸理全，那張老臉上一臉嚴峻，他首先開口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想必各個當家的都已經知曉了。”

第七區的血鴉冷笑：“米國黑手黨是個達不到目的不善罷甘休的家族。而咱們在座的某個人從巢川手裏竊取了軍火，把那群惡黨給招了過來。”

第五區黑百合打開扇子掩住半張臉詭笑。

第三區白箱說：“只要拿到軍火和交出殺害殺人魔的人，他們便會撤出這裏。”

第十二區石光赫摸摸自己的光頭腦袋：“軍火不在我手裏，所以，這件事和我沒關系。”

第十區的萬虎說：“咱們之中，有盜取了軍火的人。”

氣氛，一下冷下來。

第六區翁其說：“有傳聞是第一區盜取了軍火，程當家不解釋一下嗎？”

程鴻煊面色如常，他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在座的各位，可親眼看到我盜取軍火？”

第五區黑百合收扇：“雖說沒有，但流言不出在其他當家身上，偏偏出現在程當家身上，還真是有趣呢。”

程鴻煊接過他的話，對十二區的石光赫說：“石當家，外面的可都說是你殺了那個叫住比利的男人。而你又把屍體賣給了第五區。所以，兩位見不得人的交易，實在是令人深思。”

十二區石光赫怒到：“那個男人雖然死在我的區裏，但人不是我殺的。而且，是黑百合主動與我交易，我要的，也只是錢罷了！”

程鴻煊則搖搖頭：“那個男人為何偏偏死在第十二區？你又為何要與黑百合交易？光憑嘴上說的，可說服不了人。”

黑百合眯了眯眼——真是個狡猾的男人，一下殺人罪名牽引到他和石光赫身上。

石光赫嘴巴沒有程鴻煊利索，一下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甚至是想動手揍對方。但尚存的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在圓桌會議上動手。

“安靜。”第四區陸理全出聲打斷他們沒有意義的争吵，接着說道：“咱們現在的敵人是米國黑手黨，而不是彼此。在座的各位，不管軍火在誰手中，最好能還給他們。”

“如果不還呢？”第八區的堂主蔔文開口問。

“如果不還，南州市危矣。”第四區陸理全說。接着，讓人放了一段影像。那段影像，是米國黑手黨毀滅了半座城的影像。這座城裏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恐怖分子，都遭到了巨大的災難。

從這段影像裏傳遞出來只有——破壞、破壞、和巨大的破壞。

米國黑手黨是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組織，他們可不管所謂平民百姓。在他們眼中，這是一個強者生存的世界，想要不被殺死，那就變強。不然，也只是任由踩踏的蝼蟻。

這段影像對各區當家的沖擊力還是挺大的，也有的被點燃戰鬥的火焰，恨不得跑出去和黑手黨家族大戰一回。

關閉影像，第四區陸理全繼續說：“面對黑手黨家族我們只是一盤散沙，很容易各個擊破。如果無人交出軍火，那麽，所有的區将會變成第九區一樣任由他們踩踏。”

比利被殺的事，如果沒人站出來，大可找一個人代替，眼下最大問題是失蹤的軍火。

第五區黑百合問：“陸當家的意識是，要我們聯手？”

第四區陸理全點頭。

第十二區石光赫噴着口水道：“我他媽的連軍火都沒摸過，憑什麽要為了藏匿軍火的人遭罪。你們要聯手，那是你們的事情，這件事和我沒關系，我退出！”說完，站起離開了會議大廳。

确實，十一個人中，只有一個藏匿了軍火，而其他人卻要為他承擔黑手黨家族帶來破壞的代價，不管是誰，都無法接受。

即使真要聯手，也要拿出誠意來。至少，把軍火分了！

有這種想法的，不在少數。

第五區黑百合是第二個站起來的人：“只要藏匿軍火的人一天不站出來，我便一日不會與其聯手。”說完，離開了。

剩下的人，明白這場會是開不下去了。

沒有任何好處，只有冤大頭可做，誰願意呢。因此，其他當家的陸陸續續站起。就連程鴻煊，也站了起來離開。

整個會議室，只剩下第四區的陸理全。他搖搖頭——讓敵對的黑社會聯手對外，還是太難了。

但軍火，究竟在誰的手裏？

第一區，臨近中午的時候程鴻煊回來。他看到賴少情坐在椅子上，手下的第一堂主跟他彙報之後發生的事情。

知道自己的地盤被占，對手還向南州市的黑道發出威脅，他恨不得馬上好起來。見程鴻煊回來，問起圓桌會議的結果。程鴻煊只回道：“沒談妥。”

各個區的當家有自己的思量，而且，得不到切實的好處是不會聯手的。

賴少情摸了摸下巴說：“那些人可不是你我這樣的能對付得了的。”他親身與黑手黨家族對戰，清楚地知道他們的戰鬥力有着多麽地強大。

“那賴當家覺得應當如何？”

“交出軍火，把這群瘟神送走。”

“如果軍火在賴當家手中，會雙手奉上嗎？”

“當然不會了。”

程鴻煊一笑。

是的，不管軍火在誰的手中，都不會交出去。圓桌會議既然沒能談妥，就只能各自區域升級防衛自保。能抵抗住，也算是個美談。要被滅了，也只能認命。

“程鴻煊，老實說，軍火在不在你手裏？”

“不在。”程鴻煊淡然地說，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在撒謊。

但賴少情不信的，誰讓他狡猾得像個狐貍精。

“如果軍火在你手裏就借點給我，等把第九區奪回來了雙倍還你。”第九區是他的地盤，只要他一天沒死，總有一天要把地盤奪回來。

程鴻煊搖搖頭。

在兩人交談時，孟家父子把午飯端進來。又能吃到這對愚蠢的父子做的飯菜，賴少情的嘴角不由翹了起來。

可孟悠卻把十分清淡的飯菜擺在他面前：“你身上有傷，不能吃重口味的東西哦。”

原本好心情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飯後，賴少情問程鴻煊孟家父子只是普通人，為什麽要留在宅子裏保護？

程鴻煊反問，他為什麽總是糾纏普通人的孟家父子。

這個理不清的思緒，賴少情放棄思考。

這一天，沒人交出軍火，也沒有殺害比利的兇手站出來。

第九區黑蛇組裏。通過電腦夏佐摸清了整座城市脈絡。“布娃娃”艾米麗一面吃着棒棒糖，一面說：“好無聊，好想出去玩耍。”

夏佐說：“再忍耐兩天這裏便會成為我們的游樂園。”之後，對主子說：“老板，南州市是一座被遺棄的城市。咱們可以奪取南州市，讓其成為中轉站成為咱們市場的據點之一。”只要不越界出南州市，這個國家的人，是不會管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的。

“說說。”拿着書看的威廉回應。

“是。”于是，夏佐對南州市在全球黑道市場的地理位置，還有他們如同蜘蛛網一般的密集生意點進行分析。

那批在這裏失蹤的軍火，本由這裏的黑道作為中轉，之後運送到東亞某些小國和中東戰争地區去。所以，他們支付給巢川一大筆錢，到時候再轉出去。後來巢川出事，軍火不知下落。

“如果将南州市收入囊中，那麽，與中亞和中東地區的交易會方便很多。”夏佐谏言。

“公爵”威廉點頭：“是的。不過我們需要讓盜走軍火的人付出代價。”

敢與黑手黨家族作對的人，皆沒有好下場。

第二天，依舊沒有人把軍火交出來，也沒有人站出來承認自己殺了比利。

第三天，各個區的當家防衛升到了最高等級。

今天如果還是沒人交出軍火，殺了比利的人也沒站出來的話，明天，黑手黨家族将從第九區開始碾壓南州市的黑道。

作為最弱的一個區，石光赫摸着自己的光頭腦袋跺腳。十二區本就沒啥賺錢的生意，更別說武力升級了。在看過黑手黨家族毀滅半坐城市的場景，他慫了，所以想求全。思索許久，決定前往第九區投誠。

說他貪生怕死也好，說他小人也罷，他不過是選擇了對自己有利的位置。

第九區，突然收到十二區當家求見的事情。黑手黨家族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對方只是求生本能地，選擇了弱者依附強者。

“讓他進來。”“公爵”威廉說。

石光赫順利地進入裏面見到黑手黨家族成員。在直接面對他們的時候，石光赫瞬間冒出冷汗——他錯了！這些人，并不需要他。

為什麽他會知道？這是他混黑道多年的直覺。或許，他今天會死在這裏。

黑手黨家族想要的東西，會自己動手去拿，并且，讨厭讨巧的弱者。而石光赫偏偏撞到了他們的槍口上。

此時此刻，石光赫如同砧板上的魚，任由他們宰割。

他沒有資格與黑手黨家族老板對話，因此，是由夏佐與他對話。

“你知道軍火藏在哪裏嗎？”夏佐居高臨下地問。

石光赫汗如雨下地搖頭：“我不知道。但軍火一定是第一區的程鴻煊藏起來了！”

程鴻煊？哦，夏佐記得，那是第一區的黑道首領。

“你有什麽證明他藏起了軍火？”夏佐繼續問。

石光赫再次搖頭——此時此刻，他恨死了自己的愚蠢。

“那你來這裏幹什麽？”夏佐再問。

“第十二區投降讓步！只要你們不對十二區出手，我可以協助各位攻破其他區！”

“你瞧不起我們？”“狼鷹”喬納森不悅地說。協助他們？真是天大的笑話。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石光赫連忙辯解。但夏佐打斷了他：“我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所以——”

“所以，他歸我了！”“布娃娃”艾米麗接口。她舔了舔嘴巴，這三天來待在這裏，讓她感到無聊透頂，好不容易有個獵物上門，怎麽能放過呢？

“請便。”夏佐回答。

“布娃娃”艾米麗露出恐怖的笑容向石光赫去。

如果老天爺再給石光赫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天真到去巴結黑手黨家族。

作者有話要說： 本篇完結後，下一篇開的作品：《租界探案物語》

作者微博：@通隐TongY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