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在猝死的邊緣努力了好幾個日夜後，寧市終于迎來了全市模考。

尤淩考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些不安，像個唠叨的老媽子一樣給符世麒講考試要注意的地方，甚至連摸摸手抱一抱蹭點學霸的光這種迷信的方法都使出來了，簡直比他自己大考還要緊張。

這是符世麒第一次努力學習後的成果檢驗，可不能有任何差錯。

他不怕符世麒考砸了，只怕符世麒考砸以後開始自暴自棄。

人的崩潰永遠都是許多小事一點一滴的累積，他怕這次努力後的失敗會是壓垮符世麒的最後一根稻草。

成績在元旦假期前公布，在這期間，尤淩好幾個晚上睡不安寧，一閉眼就夢到符世麒胡子拉碴的在天臺上頹喪的喝酒，對他說：以前那個老師說得對，我是個廢物，怎麽都學不好的廢物。

吓得他立馬醒來，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符世麒依舊是那副朝氣蓬勃的樣子才放下心。

老唐是個從不吊人胃口的班主任，拿到成績的當天就把試卷和成績單發了下去，和以往一樣，一個個的單獨發。

尤淩比上一次進步了一名，年級第一，全市第五，但他卻沒有任何精力去反思，一心系在符世麒身上。

因為符世麒居然開始躲着他了！

拿到成績的那一天，符世麒沒給尤淩看成績，之後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了下來，雖然還是一起上學放學，但他的視線明顯避開了尤淩，似乎很怕被問成績。

尤淩無奈，只好假裝沒有成績這一回事，連說話都要小心翼翼。

在某次符世麒又找借口離開時，尤淩跑到辦公室裏找老唐，靠刷臉和符世麒的發小認證，終于拿到了他的成績。

總分183分，字跡工整卷面整潔，每一個空都填滿了，能看出符世麒是真的按照他說的很用心的在考試，可是這成績居然比瞎蒙還低上幾分。

尤淩想開解他幾句，但到處都找不到符世麒的身影。

老唐說符世麒請了病假，但他去蹭飯的時候符母說符世麒并沒有生病，只是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直到半夜餓了才會出來吃點東西。

這他媽不就是自閉了嗎！

此時恰逢元旦，而第二天就是符世麒的十八歲生日。

尤淩看着桌上準備好的三份禮物，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煩躁，他本來想慢慢等符世麒自個兒走出自閉狀态，但他現在只想把人揪出來打一頓。

擡手就給符世麒發了一條讓他出門的短信，但對方依舊是如前幾天那樣秒回拒絕，要不是理由不一樣，他都以為他被符世麒拉黑名單了。

尤淩坐在沙發上，腦子一片空白，沒有符世麒鬧他的日常比他想像的要難熬。無論去哪裏，無論幹什麽，都會想到符世麒，擔心他現在的狀況。就連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此刻都顯得大到可怕，像一個吃人的巨獸。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與符世麒分別那麽長時間，也是他第一次明白了符世麒在他生命裏占的比重。

有些人就和空氣一樣，當他的存在已經變得稀疏平常時，他的離開才會顯得更加致命。

他想起不久之前肖瑞鳴和他說的話，一一對應後他發現自己可能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有了喜歡的人。

有什麽感情似乎已經在心底萌芽，并且在一瞬間長成了參天大樹。

尤淩準備的第一份禮物是個發光的相冊，裏面裝着從他們五歲相識到現在照的所有照片，扉頁寫着“永遠的兄弟”。

他摸着那句話陷入了回憶，又将他們的過去翻閱了一邊，內心逐漸平靜。

尤淩決定将那棵剛長成的大樹伐去，将變質的感情藏起，他不能将這份十三年的感情放上賭桌，因為輸不起。

他冷靜的掏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

【我從樓梯上摔下來碰到傷口了，幫我拿點藥過來。】

對方沒有回複，但五分鐘後，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符世麒頭發亂糟糟的，頂着個黑眼圈扛着藥箱沖了進來，氣喘籲籲的問：“摔到哪了？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沒摔到，沒受傷，騙你的。”尤淩趁着符世麒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跑去把大門關了，“如果不騙你的話你還要躲我多久？”

符世麒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敢擡頭看尤淩的臉。

可能在外人看來符世麒只因一次沒考好就自閉顯得有些矯情，但尤淩卻知道，從小屢屢努力卻沒有收獲的符世麒有多麽痛苦，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不是個學習的料”，如果承認了，必定是被說多了，也認命了。

所以“只是一場考試而已”這種話他說不出來。

“你又沒有做錯什麽。”尤淩有些無奈的說：“騙你來就是想提前給你慶祝十八歲生日。”

符世麒的生日是一月二日，他爸爸每年都會借此舉辦生日會籠絡夥伴親戚的感情，陰歷的時候才會一家人過。但尤淩不喜歡這種太熱鬧的場合，所以每年都會提前一天單獨給符世麒過生日。

尤淩從冰箱裏拿出小蛋糕，微擡下巴讓符世麒看桌面上的東西，“送你的成年禮物，你看看還喜歡嗎。”

符世麒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發光的相冊，封面有兩張相片。一張估計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拍的，還有父母跟在身邊，小小的尤淩半躲在父親身後，怯怯的充滿了害怕，而他抓着一只大知了笑得十分開心。另一張是肖瑞鳴偷拍尤淩在考試前抱着他給他鼓勵的樣子，尤淩雙眉緊皺，看起來十分緊張，而他依舊是笑得十分開心。

兩張跨越十三年的照片，卻記錄了他們之間感情的改變。

符世麒想伸手去拿，但又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很糟糕，于是手又收了回來，抹着臉說要先上樓洗澡。

尤淩看着符世麒的背影，突然覺得商家的廣告語可以說是十分貼切了：收到的人都感動得哭了。

待符世麒收拾完下樓後，又恢複成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迫不及待跑到沙發上看他的第一份禮物，裏面有很多他沒見過的照片，也有很多曾經擁有但是被他扔掉的照片。

他雖然在尤淩面前是個傻白甜，但從小跟着父親混商場酒場的他本質卻帶着一絲惡劣，所有不懷好意接觸他的人都被他整哭過。他和尤淩的關系一開始也不是很好，因為他不喜歡哭包，所以幼時很多照片都被他扔掉了，事後每次想起都後悔到錘牆，三沒想到尤淩居然每一張照片都好好的保存着，這本相冊可以說是恰好彌補了他的遺憾。

尤淩坐在符世麒身邊，和他聊天一起回憶過往，從第一次見面被符世麒用大蟲子吓到，一直說到上次考試結束。

兩人打打鬧鬧互相吐槽着回憶完這十三年的過往，符世麒才知道，原來小時候的尤淩也很讨厭他這個熊孩子，但不服輸的他就這麽逼自己努力着，從一個跑兩步就喘的小哭包變成了現在這個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的尤淩。

合上相冊，符世麒揉了一下想要落淚的眼睛，他當然知道尤淩說這些話的目的，但就是這樣溫柔的阿淩才更讓他喜歡到心髒都有些疼。

“我最近不敢見你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你的努力。”符世麒吐了一口郁氣，緩緩說道：“你每天學習完還要來顧我的事，結果我還考得那麽差，所以我沒臉見你。”

尤淩愣了一下，摸摸符世麒的頭，但沒有開口打斷他的話。

“可是我還是想好好學習跟上你的腳步，但是我又害怕看到你失望的目光，所以我就報名的網上課堂，想要多努力一些，争取下次期末考能考得多好一些……”

“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沒有失望，我覺得你做得特別好。”尤淩認真的說，他覺得自己将符世麒看得太輕了，他以為符世麒會自閉，會被壓垮，或者像以前一樣表現得沒心沒肺，但他沒想到符世麒會選擇努力攀登高峰，會面對自己恐懼的方向迎難而上，而不是選擇逃避。

符世麒比他想像的要好得多，也比他記憶中的要堅強許多。

于是尤淩說道：“如果你期末考試能考上三百分，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符世麒想了想自己那少得可憐的分數，他覺得尤淩是在為難他二哈，但話到嘴邊卻是帶着期待詢問：“什麽要求都可以嗎？”

“除了違法的事情。”

尤淩說完就給生日蛋糕點上蠟燭，遞到符世麒面前，帶着笑意說道：“許願吧，說不定這個願望我也能幫你實現。”

符世麒閉上眼睛，像個小朋友一樣一本正經的許願：“我希望期末考試能考上三百分。”

許願完還直勾勾的看着尤淩，問：“你可以幫我實現嗎？”

尤淩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個就要靠你自己了，不過你可以搬來我這裏住，我給你開小竈保證比網上課堂教的效果好。”

符世麒雙眼亮晶晶的，恨不得現在就回家把那堆書抱來，告訴尤淩他最近有多麽努力。

尤淩送的第二份禮物是用他們的照片拼成的一張合照，是他們上高中前正兒八經的找攝影師拍的最好看的一張照片，現在是他倆的手機壁紙，也是他們書桌上的照片，可以說是很有紀念意義了。

符世麒認真的把這兩份禮物仔細的收起來，對他而言，這兩份禮物的珍貴程度可不是能用金錢衡量的。

至于第三份禮物——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早已被他未來的主人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