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後座兩人下車時, 司機大叔忍不住回頭多瞅了兩眼,男人英俊挺拔, 女孩子嬌俏可愛。
光看着就養眼啊。
陸芩關上車門, 剛走到後備箱打算把行李拿出來,一只寬大的手掌出現在視野裏。
她擡頭看向莫森林。
莫森林沒怎麽用力,就把行李箱提了出來,推着箱子往候機廳走, 陸芩小跑跟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
陸芩并不矮,身高有一米六五,但在莫森林面前,她明顯被襯托得十分嬌小。
剛走進大廳,陸芩發現旁邊有一對情侶, 男生在前推行李箱,女生在後面蹦蹦跳跳跟着。
陸芩:“……”
這情形莫名有點眼熟。
她光盯着別人看去了,沒怎麽注意前面的路, 直到莫森林突然回頭喊了聲小心,她才轉頭。
眼前多了一道佝偻的身影。
她差點直接撞上去, 幸好及時反應過來, 連忙扶住了人。
“老奶奶你沒事吧?”
陸芩一陣後怕,上前查看老奶奶的情況。
“沒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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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連忙擺手。
萬幸的是, 老奶奶雖受了點驚吓, 但并沒有摔倒或受傷,只是金黃的橘子落了一地。
陸芩連忙蹲下去撿:“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有點走神了, 老奶奶你去旁邊坐一會……”
視野裏,突然出現一只骨節分明好看的手掌,陸芩忙着撿橘子,只以為對面是莫森林。
撿到最後一個,陸芩手剛覆蓋上去,對面的手掌恰好也覆蓋過來,兩人同時愣住。
陸芩擡頭,呆住了。
男人收回手站起身,懷裏還抱着幾個剛才撿到的橘子,微笑颔首:“沒耽誤你時間吧。橘子可以給我,旁邊這位是我外婆。”
老奶奶沒有去椅子坐着。
她站在一旁慈愛地看着面前這嬌嬌小小的姑娘。
“哦哦。”
陸芩忙把橘子都給他。
她想了想,又認真道歉:“真的非常對不起,我差點就撞到你外婆了,好像還吓到了她。”
老奶奶很和藹:“我老太婆哪有那麽容易被吓到,放心吧,沒事。”
陸芩感謝地笑笑,正要開口,背後的帽子就被一只手往上一拉,差點把她整個人提起來。
“莫森林你發什麽神經!”
這一刻,陸芩咬死莫森林的心都有了,大庭廣衆之下,這人居然就這麽提着她的帽子!
她如同一塊挂布似的。
莫森林面無表情:“走了。”
“行行行,走。”陸芩在原地蹦了幾下,才把帽子搶回來:“你就這麽巴不得我走啊,我好歹也養了你一個多月,你怎麽這麽沒良心。”
她轉頭看向紳士男人和老奶奶,鞠了個躬:“我先走了。”
陸芩轉身小跑奔向莫森林的方向,她忍不住吐槽,真是的,走這麽快,急着投胎嗎!
明知道她沒他腿長。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心聲。
莫森林停下了步子,回頭看她龜速地挪近,陸芩還以為他良心發現,正想誇他兩句。
莫森林慢悠悠開口:“我說,你今天穿的什麽羽絨服,看起來像個沒畢業的小學生。”
鵝黃色的羽絨服,穿在女孩身上,顯得胖乎乎的,又嫩又小,減齡減得有點過分。
陸芩黑線:“你想說我弱智?”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怼來怼去,中途陸芩接到了舅舅的電話,問她什麽時間到,他來接。
陸芩說自己可以打車過去。
最後還是拗不過舅舅,陸芩無奈,只得答應。
挂完電話,已經快過安檢。
——
另一邊,溫昭目視兩人的背影遠去,這才收回視線,扶着外婆去座椅那兒休息。
老太太問他:“取到票了?”
溫昭嗯了聲,把兩張票拿出來給她看,“待會兒我再去辦值機,你要是困就歇會兒。”
老太太搖頭:“困倒是不困。剛剛看到那小姑娘,我忽然想起陸家好像也有個閨女,當年跟陸家老太太住一塊,就住我隔壁院兒。”
溫昭:“陸家不是只有一個獨生子嗎,哪來的女兒。”
老太太微微嘆了口氣:“太久了,記不清了,那丫頭如果還活着,估計也有二十一二了。”
論起當年事。
老人開始悲春傷秋。
——
過完安檢,陸芩回頭瞅了眼,就看到莫森林離去的背影,他手機放在耳邊正在講電話。
莫森林的确有事。
公司那邊出現了一點小問題,他必須趕過去。
這件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有個女玩家在他們公司的游戲裏充值了兩萬的游戲幣,但兩天都沒到賬,于是把事情鬧大了。
這女玩家是個美妝主播,微博粉絲兩百萬,她稍微一嚷嚷,粉絲們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诋毀他們公司,說欺騙消費者什麽的。
出大廳時,莫森林回頭。
安檢那兒已經沒有陸芩的身影,想必已經進去,莫森林攔了輛車,讓司機開往金賓大廈。
陸芩在飛機上睡了一覺。
醒來時,飛機已經降落在京都機場,陸芩從T3航站樓出來,就看到了等候中的舅舅。
她推着行李箱興奮小跑上去。
“舅舅!”
田英懷裏抱着個一米長的毛絨絨長條玩偶,是個綠油油的大眼蛙,他正在人群裏四處張望,聽到熟悉的聲音,立馬把手裏的玩偶舉起來揮了揮,這畫面別提有多滑稽。
陸芩:“……”
她默默走近,瞅了眼那長條大眼蛙玩偶,“舅舅,你有沒有發現大家好像都在看你……”
田英老臉有點挂不住,尴尬不已:“田杭那臭小子非說你喜歡這樣的布偶,晚上睡覺也抱着睡……回去我就揍他一頓。”
陸芩忍俊不禁,接過玩偶。
“謝謝,我很喜歡。”
田英松了口氣,“喜歡就好,走吧,回去了,你舅媽和那小兔崽子都在家等你。”
“你舅媽做了好吃的。”
“那小兔崽子聽說你要來,本來約了同學去滑雪的,就給推了。路上還打了好幾個電話問我你到了沒有,我讓他來,他又不來。”
陸芩走進電梯,眉眼彎彎:“他呀,以前被我欺負怕了,我不欺負他他又不習慣。”
田英被她逗笑,心情愉悅:“你別為他說好話,我了解他,他那德性只有欺負別人的份。”
“你看你都瘦了好多。”
“讓你搬來京都,你又不肯,蓉城那兒也沒幾個熟悉的人,你在這兒至少有舅舅舅媽。”
兩人出了電梯,走進地下停車場,這次舅舅是開車過來的,他幫着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車上,兩人聊了一些京都和蓉城的變化,田英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你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歲月不饒人。”
陸芩咯噔一下:“啥?”
駕駛座上的田英慢條斯理不急不緩:“還沒有男朋友?”
陸芩:“……”
舅啊我才二十一歲!
“你舅媽有個大學的閨蜜,平時走得挺近,那閨蜜有個兒子,事業有成,長得也英俊……”
田英自顧自地念叨起來。
陸芩忍不住打斷他:“舅舅,你可是國際著名服裝設計師啊,是受過高等教育的!”
“你不能有這樣的封建思想。”
“現在的年輕人都主張自由戀愛。包辦婚姻什麽的,男方和女方都不會幸福的。”
陸芩苦口婆心。
她萬萬沒想到,這還沒進到舅舅家的門,就要被舅舅介紹對象了,她心裏十分郁悶。
田英笑了:“你瞎想什麽呢,我也沒讓你去相親,你就當交個朋友,朋友多沒壞處。”
“他也是搞漫畫行業的。”
“自由戀愛嘛,我懂。”
陸芩松了口氣,她現在算是知道了,不管受沒受過高等教育,長輩都很操心子女的婚姻大事,連她舅舅這樣的都不免被荼毒。
車子緩緩開進別墅。
陸芩對這裏并不陌生,她雖沒來過這裏,但別墅的格局和風格都和以前蓉城舅舅的家一模一樣。
她忽然有種歸屬的感覺。
陸芩下車,正打算去後備箱拿行李,一個高挑的少年先于她把行李箱輕輕提了出來。
少年頭發金黃,皮膚雪白,身高起碼有一米八,就是身形偏瘦,兩條腿跟細杆似的。
陸芩試探:“杭杭?”
少年瞥她一眼,從鼻子裏哼了聲,拉着行李就往羊腸小道的方向走,走路跟帶風似的。
“嘿,臭小子!”田英關上車門,快步走過去,“這是你姐,你把人往偏門帶是什麽意思?!”
田杭不耐煩:“不都一樣嘛。”
“走正門,你媽還在大廳等着呢,我說你這小子真是越來越胡鬧了,看我不教訓你!”
說着田英就要去拿行李。
田杭躲了下:“爸,我不是跟你鬧,走哪邊都一樣。”
“這能一樣?”田英神色嚴峻,大概是常年出入大場面,威嚴早就刻進了骨子裏:“哪兒涼快待哪兒去,別老是給我添亂。”
說完他推走了行李箱。
田杭眉頭擰得緊緊的,忽然,他一把扣住陸芩的手腕,“不準走正門,要不然你會後悔的。”
陸芩有點莫名其妙。
這父子倆在搞什麽啊,怎麽一言不合就吵起來了,不就是門嗎,能走進去就是好門。
大概是外面的動靜太大,客廳裏出來幾個人,不止有田杭的媽媽,還有其他三個客人。
陸芩怔怔望着那三人。
田英提着行李箱正要進門,聽見動靜,擡頭,就看見了門口的三人,不由愣住了。
他下意識回頭看向侄女。
黃發少年田杭不動聲色擋在陸芩面前,他雖瘦,卻比陸芩高,很容易就把她擋得嚴嚴實實。
他盯着門口那幾人:“怎麽,看猴子呢?”
陸父陸母這才恍然回過神,有些不知所措,陸清城收回視線:“爸媽,我們先進屋裏坐着,舅媽親手煮的茶,你們不是說要品品嗎。”
“哦哦。”
陸父陸母連忙進屋。
可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院子裏的女孩兒,瘦了,也漂亮了,成了大姑娘。
陸芩被田杭推着往偏門走時,腦子一片空白,魂魄仿佛游離體外,感受不到身體重量。
到了房間,她才回神。
她這才發現,田杭竟然安靜地蹲在她腳邊,仰頭看她。
她吓一跳:“你幹什麽呢,想看我掉眼淚?”
田杭撇了撇嘴。
他站起身,往旁邊椅子上一倒,坐沒坐相:“我有那麽無聊嗎。”
陸芩手心已經沒那麽冰涼,她瞅瞅少年:“我說你幹什麽讓我走偏門,原來是怕我撞見他們呀。沒事,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她只是被吓了一跳。
爸爸,媽媽,哥哥,在她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忽然出現,她還沒想好怎麽去面對他們。
田杭神色不自在:“你別想太多,我可不是為了你,我只是覺得小狗都适合走偏門。”
陸芩:“……”
“你能耐了啊你!”陸芩随手卷起旁邊書桌上的練習本,不輕不重敲打田杭的腦袋。
“操,你暴力狂啊。”
“你說髒話,小心我告訴你爸。”陸芩威脅他,得意洋洋:“下次你爸要是打你,我可不拉架,你知道的,你爸最聽我的。”
田杭無語:“幼稚不幼稚。”
陸芩站起來,打量這個房間,這看起來像是田杭的卧室,床上被窩揉成一團,鞋襪亂扔。
田杭注意到她的視線,快步如箭地沖上去把髒鞋襪撿起來,統統扔進垃圾桶:“我這些都是不要的,只是沒來得及扔……”
“哦……”
陸芩故意把音拖長。
“你也別太拘束。”陸芩很大方地拍拍田杭肩膀,“你小時候我什麽沒見過,你也別裝愛幹淨講衛生,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田杭黑線:“……”
過了會兒,田杭去樓下給她拿來一瓶水,遞給她。
陸芩正好也渴了,便咕嚕咕嚕喝了起來,舒了口氣:“我一直待在你房間好像不太好,你都初三了,十五歲,也是青春期的男生了。”
“男女有別嘛。”
田杭翻了個白眼,把被窩随便整理了一下,“行,那你去書房待着吧,你行李都在那兒。”
陸芩詫異:“沒我的房間?”
不對啊,電話裏舅舅明明告訴她,已經準備好房間了,還是舅媽親手幫她選的被褥花色。
“沒有。”
田杭面無表情。
陸芩默了默,知道這孩子在鬧別扭,于是走過去:“喂,上次我跟你爸通電話,聽到有女孩子的聲音,你把人帶回來了?”
田杭輕嗤一聲:“你別污蔑我。”
頓了頓,他說道:“那天是我生日,我只是帶幾個同學來聚會,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我就說嘛。”
田杭打開門,回頭對陸芩說:“走吧,我帶你去你的房間,行李也放裏面了。”
陸芩放下水走出去。
房間并不遠,就在田杭房間的隔壁,陸芩一進房間,就被粉紅的玩偶、粉紅的被單,粉紅的牆壁以及粉紅的臺燈等等亮瞎了眼。
“好粉啊。”
陸芩喃喃自語。
田杭靠在門框邊,幸災樂禍:“我媽的審美還不錯吧,說實話,我第一次看到也有點懵逼。”
“所以我給你配了點綠的。”
“诶?那只綠色的大眼蛙呢,我爸沒送給你?”
田杭沒瞅到那只綠色大眼蛙,小聲嘀咕:“應該在車裏,待會兒我幫你把它拿上來。”
陸芩:“……”
這時,田杭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眼,沒接,陸芩回頭看他:“你朋友找你滑雪?”
田杭愣了下:“你怎麽知道。”
陸芩把行李箱打開,把幾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拿出來。
她遞了個給田杭:“喏,這是給你帶的禮物。”
“跟朋友去玩吧,不用顧及到我,我又不是小孩。”陸芩說。
田杭在門口站了會兒,沒說話,他手裏的手機響了幾聲,他猶豫了下,還是接通了。
挂完電話,田杭看她:“你爸媽和你哥突然來拜訪,我們也不知道,你別往心裏去。”
陸芩瞅他:“行了行了。”
——
晚上,陸芩把給舅舅舅媽的禮物送給他們,兩人樂得合不攏嘴,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芩芩,多吃點排骨,你看你都瘦了。”舅媽給她夾了塊排骨,又是心疼又是憐愛。
陸芩乖乖應下。
晚上鑽進被窩裏,陸芩跟蘇魚魚聊了會兒天,然後找了首雙木大大唱的古風歌,插上耳機聽。
不知不覺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吃早餐時,忽然想起了莫森林,不知道他昨天以及今早上吃沒吃飯。
想了想,她發了條微信過去。
——吃了嗎。
直到中午,莫森林也沒回複,陸芩扁扁嘴,愛吃不吃,不吃餓死算了,她管那麽多幹嘛。
下午,舅媽親熱地拉着陸芩,問她要不要一起去逛商場,陸芩閑着也是閑着,便答應了。
中途購物累了,兩人便坐在茶館裏喝茶,聊聊天。
陸芩無意往扶梯那兒瞥了眼,忽然看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還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那不是在蓉城機場遇到的那個紳士男人嗎?
原來他也在京都。
陸芩暗道,看來京都是真的小,頭一天兩人才碰見過,今天又這麽巧遇上了。
田杭母親順着她視線看去。
“咦,這不是梁欣的兒子嗎,芩芩你認識?”田杭母親着實驚訝,沒想到竟然這麽巧。
陸芩想了想:“不算認識,昨天在蓉城機場,我差點撞到他外婆,一面之緣而已。”
“那還真是有緣。”
田杭母親顯然對閨蜜的兒子很滿意,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我原本打算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就當交個朋友。你舅舅說你不願意,我就想着算了,反正你還小。”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擡起頭往茶館的方向看了眼,恰好與陸芩的視線對上。
他愕然片刻,然後笑了。
陸芩有些尴尬。
但還是有禮貌地點點頭。
溫昭并沒有多加逗留,他跟人約好了時間地點,禮貌颔首之後,便走向了另一方向。
田杭母親優雅喝茶:“他看起來好像還記得你。”
陸芩唔了聲:“……畢竟昨天才剛見過,印象深刻,等過個十天半個月,說不定就忘了。”
田杭母親知道她的意思,便也不多說什麽。
這時,陸芩的手機響了。
她滑動解鎖,發現是莫森林發來的信息,心裏松了口氣。
——沒有吃,老板不厚道,從昨天加班到現在。
——胃有點痛了。
剛松下的心又緊繃起來,陸芩擰着眉,直接發語音過去。
“怎麽搞的,你們那老板也太過分了,既然這樣,就別在那兒幹了,重新找個工作。”
“你要是再把胃養壞了,那我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前功盡棄,你不是說好要保護我的嗎?”
“你這是要氣死我。”
“我才離開一天,你就把自己往死裏折騰,喂,莫森林,你是豬嗎你,不把身體當回事!”
發完了之後,陸芩心裏還有氣,不經意擡頭,就發現舅媽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陸芩:“???”
她回想了一遍自己剛剛說的話,咯噔一下,連忙解釋:“舅媽,你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對面這人是我隔壁的鄰居。”
“知道知道。”
舅媽笑得很燦爛。
陸芩閉了嘴,得,怎麽解釋舅媽也聽不進去了,算了算了,就讓莫森林先背鍋吧。
她捧着茶喝了口。
等了會兒,陸芩才等來莫森林的消息,也是語音。
她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對面的舅媽,舅媽瞅她一眼:“你們年輕人聊,把我當空氣就行。”
陸芩:“……”
舅媽你不去寫小說簡直是浪費!
陸芩破罐子破摔,她點了語音,對面傳來莫森林氣若游絲的聲音。
“你什麽時候回來。”
陸芩咬咬牙,摁住語音鍵:“不回來了,你就餓死吧,或者找個女朋友給你做飯!”
她真的生氣了。
莫森林怎麽能這麽不把身體當回事,光是她操心,她是誰啊,只是他的鄰居而已。
之後莫森林發來幾條語音,她都沒點開,陸芩正在氣頭之上,狠狠往嘴裏灌了口茶。
還差點被嗆到。
“別氣別氣,男人都是這樣子。”田杭母親安慰她,“你讓他着急幾天,他就長教訓了。”
陸芩:“……”
舅媽你看起來很有經驗啊。
——
陸芩收到了一個意外之喜,光明漫畫社的編輯聯系上她,說要出版她的漫畫《星月之争》,合同已經準備好,告訴地址寄過去就行。
光明漫畫社在京都,陸芩恰好也在京都,便告訴編輯自己親自去一趟,編輯同意了。
去的路上,陸芩腳步歡快。
但她萬萬沒想到,她跟紳士男人的緣分深到如此。
陸芩簽完了合同,正要離開,這時候一個男人走進來,她無意擡頭,就與一張熟悉面孔對上。
“啊,是你……”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
溫昭也覺得意外,他笑了笑:“原來你是漫畫家啊,你好,我是光明漫畫社的主編溫昭。”
陸芩連忙跟人握手。
“你好,我是陸芩。”
“伏芩寶寶嘛,我知道你,前段時間還上過熱搜,這才讓我們發現你的寶藏漫畫。”
“真的很棒!”
“謝謝。”
陸芩眉眼彎彎。
新編輯名叫秦甜,同事和畫手都叫她甜甜,她好奇:“主編,你跟伏芩寶寶認識啊?”
溫昭脾性很好,人緣也好。
大家跟他說話都很放松,同事之間的氛圍也很好。
溫昭笑笑:“有過一面之緣,哦不,之後還見過一次,前幾天在商場也碰見過。”
秦甜眨眼:“緣分不淺嘛。”
溫昭扶額有些無奈:“你們平時可以随便開我的玩笑,但這……”
秦甜撲哧笑出聲:“開玩笑的啦,主編你也太認真了,我是看伏芩寶寶有點緊張嘛。”
這時,門外進來一個女人,着裝和打扮一絲不茍,看起來應該也是這兒的漫畫編輯。
她經過陸芩身邊時,瞥了一眼,随口問:“這位是?”
陸芩連忙回答:“你好,我是伏芩寶寶,是剛簽約的……”
“哦。”
女人直接打斷她。
女人顯然對陸芩是誰并沒有興趣,只是随口一問,便坐到座位上開始整理桌上的資料。
溫昭看出陸芩有些尴尬,便主動岔開了話題。
“她們愛鬧,喜歡亂開玩笑,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秦甜顯然也不怎麽喜歡剛才進來的同事,撇撇嘴。
她拉着陸芩詢問:“伏芩寶寶,你剛剛說你過幾天就回蓉城了?原來你是蓉城的人啊。”
“不用叫筆名,叫我陸芩就行。”
“嗯,我來京都是來探望親戚的,還要回蓉城。你們以後要是去那兒旅游,可以給我打電話。”
秦甜感慨:“早就聽說南方的姑娘又嬌又軟,今日一見,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啊。”
陸芩嘴角抽抽。
看來自己的新編輯很好相處啊。
從光明漫畫社出來,陸芩深呼吸一口氣,往公交車站方向走去,天空萬裏無雲一片晴。
——
來京都第五天的晚上,陸芩洗完了澡,抱着田杭送的那只不知是醜還是乖的大眼蛙長條玩偶躺在床上,神游了會兒,沉入了夢鄉。
夢裏,回到了六年前。
這年,陸芩十五歲,抱着一只長耳朵兔子住進了舅舅家,那時候田杭就是個九歲的淘氣蛋。
對這個表弟時不時的小調皮,陸芩一向很寬容,不怎麽計較,直到她撞破一件事。
周五,舅舅打電話給她,讓她去隔壁小學接一下田杭,晚上大家一起去餐廳吃飯。
那天,她看見田杭被堵在巷子裏,被幾個差不多年齡的男生推推搡搡,他也不吭聲。
書包裏的書散落了一地。
那時候的陸芩身高一米六,在那些小孩面前,等同于半個大人,看着就讓人畏懼。
那時候,陸芩剛看完一部大哥片,但她不屑以暴力對抗暴力,于是讓那幾個小孩互扭對方的臉。
她警告他們,如果再欺負同學,她就報警,而且撒謊說,自己的爸爸就是警察。
最後那些小孩哭着跑了。
從那以後,田杭沒再被欺負過。
田杭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平時對這個表姐經常惡作劇,但在外面,卻是被人欺負的軟柿子。
經過這事後,他好幾天都沒跟這個表姐說話。
那時候,舅舅家還在蓉城,那兒經常地震,某天晚上,陸芩躲在房間角落等待餘震過去。
田杭抱着奧特曼走了進來。
兩人的關系自那晚以後,緩和了不少,沒有針鋒相對,但時不時的互怼卻是改不了。
陸芩是被一陣陣的震動晃醒的。
她打開床燈,半睡半醒,眼裏一片茫然,然後發現床燈輕微地晃動,才知道是地震了。
剛夢完地震。
現實中也來了。
陸芩都分不清哪裏是夢,哪裏是現實了,直到房門被重重地拍打,她才慢吞吞爬起來。
“卧槽你沒事吧?”
田杭站在門外焦急地盯着她。
陸芩搖了搖頭,就看到舅舅和舅媽穿着睡衣匆匆跑來,連拖鞋都跑丢了一只,滿是擔心。
“芩芩沒吓到吧?”
“別怕別怕,京都這地方從來不地震的,估計是哪兒在開采礦山,動靜有點大。”
“要不今晚舅媽陪你睡?”
陸芩本來沒什麽感覺,但看到三人擔心她的模樣,不知為何鼻頭酸澀,她深呼吸一口。
“沒事兒。”
“杭杭,舅舅,舅媽,你們回去睡吧,這點兒餘震算什麽,我在蓉城都習慣了。”
陸芩故作輕松。
“真沒事?”
舅媽仍然不太放心。
“去睡吧。”陸芩上前輕輕抱了抱舅媽,拍拍她背:“我真沒事,你們不敲門我都不知道地震了,真的,我正做着香甜的美夢呢。”
三人都離開後,陸芩關上門。
回到床上,她才看到手機上有幾個未接電話,而且都是陌生號碼,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蘇魚魚在蓉城。
想必還不知道京都地震。
而且,這麽一點兒小震,她在蓉城的确都習慣了。
陸芩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她想了想,給莫森林發了條微信。
——剛剛地震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給莫森林發信息,還說地震的事,也許莫森林早就睡着了。
陸芩握着手機沉默不語。
十分鐘後,手機響了,陸芩垂眸,看到莫森林三個大字出現在手機屏幕的正中央。
“還好嗎?”
莫森林聲音略顯低沉。
“這麽晚了你還沒睡?”陸芩的聲音很小,她搓了搓被角:“還是說,你在公司加班?”
“嗯。”男人聲音有氣無力,吐字卻很清晰:“作為保镖,沒能第一時間保護你,是我的失責。”
陸芩失笑:“不算失責。”
“這幾天我也沒給你做飯,作為等量交換,你也不用負責我的安全,咱倆互相抵消了。”
“你公司真沒人性,現在都淩晨了,還讓你們加班。聽你的聲音,你還沒吃飯吧。”
想到這陸芩忍不住吐槽。
“現在還怕嗎?”
陸芩頓了下,嘴硬道:“我什麽時候說怕了,蓉城三天一小震,我也沒見怕過啊!”
對面傳來低低笑聲。
挂了電話之後,陸芩才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剛剛莫森林壓低的聲音莫名像一個人。
不可能!
她是想雙木想瘋了嗎!
陸芩甩了甩頭,腦袋放空,掀開被子打算睡覺。
大概是安了心。
她很快進入睡眠狀态。
——
第七天,陸芩收拾好行李箱,在舅舅家吃了早飯,然後坐着舅舅的車來到了機場。
舅媽和田杭也來送她。
離別時,舅舅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麽。
陸芩裝作沒看見。
其實她早就看到躲藏在不遠處柱子後的爸爸媽媽了,陸清城不在,大概是在忙工作。
這二位好歹一個是集團董事長,一個是著名鋼琴家,都閑得慌嗎,跑來送她做什麽。
陸芩心裏默默吐槽。
坐在飛機上,陸芩還有些心不在焉,她也知道,其實問題主要出在自己的身上。
從小到大,她都是跟奶奶生活在一起,猴天猴地,跟爸爸媽媽哥哥一年才見一次面。
她至今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媽媽會帶着哥哥去京都讀書,把她一個人扔在奶奶家。
十二年前,蓉城發生了一次特大地震,奶奶去世,陸芩四十八小時後才被救了出來。
那年她九歲。
護住她的,是她的美術老師。
一個溫柔優雅、淡雅如蓮的女子,她所感受到的母愛全是老師給她的,老師曾說她很有繪畫天賦。
她心裏早把她當成了媽媽。
——
這七天看似很快,其實也很慢。莫森林最近都在忙公司的事情,同時也加了幾天班。
公司的官博已經發布了聲明,那位女玩家不知道找了什麽渠道充值虛拟游戲幣,這些都是公司不承認的,公司的充值渠道只有認準官方。
那女玩家被打臉,也認了錯。
莫森林公司旗下的游戲有不少的玩家粉絲,聲明發出後,粉絲爬到那美妝博主的微博嘲諷了一番,最後美妝博主被逼得關了評論。
雖然加了幾天班。
莫森林的三餐卻是頓頓不落。
某次午餐,謝鳴龍戳了下盤子的糖醋排骨,悄咪咪打探:“老大,你這是有人管着了?”
對面的莫森林淡淡瞥他一眼。
“怎麽,你羨慕?”
謝鳴龍嗆了下,嘴角邊全是污漬,他嘆了口氣:“老大,你這不夠意思啊,當初說好買一送一,你有媳婦就得送一個……”
“送你個大頭鬼。”
莫森林把叉子扔了過去。
李竟推了推眼鏡,端着加了飯的盤子過來,默默刨飯,謝鳴龍瞥他一眼,嘴裏嘟囔兩句。
“老大,什麽時候把嫂子帶出來吃飯啊,你這都好上了,我們兄弟幾個都還沒見過。”
謝鳴龍不怕死地說。
“沒嫂子。”
莫森林放下金屬筷子。
謝鳴龍不服,正想說什麽,就聽見老大的手機響了聲,老大摸出手機看了眼,熟練地打字,嘴角那一抹弧度閃瞎衆人钛合金狗眼。
謝鳴龍:“……”
李竟吞下米飯:“……”
這叫沒嫂子?
老大你知道什麽叫真香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40709428 為我投的1個地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