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陸芩抓耳撓腮時, 對面的莫齊翰悄悄打了個哈欠，獨自與身體裏的瞌睡蟲抗争着。
她瞅了他一眼。
“我這兒有客房, 你要不要去休息休息？”陸芩從椅子上下來, 指了指方向：“放心，現在才兩點多，你哥估計六點多才來。”
莫齊翰沉思了幾秒，點頭。
他的确很累了, 八歲的身體本來就需要足夠的睡眠，他雖比同齡人要聰明機智，可路上神經緊繃，因為知道有人販子的存在。
莫齊翰眼皮無力拉聳着。
陸芩帶小孩兒進了客房。
小孩兒站在那兒沒動，看了眼床, 又看了眼門口的她。
陸芩問：“怎麽了？”
“姐姐，我想洗個澡再休息。”莫齊翰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他抱緊書包：“……車上的味道很難聞, 我，我身上臭臭的。”
似乎想起了車裏的場景。
他小小的臉蛋皺成一團, 胃也有些生理性不舒服。
大概是被爸爸媽媽保護得太好, 他這是第一次坐長途汽車，這段經歷讓他終身難忘。
他以前坐過公交車。
公交車他能接受, 沒那麽悶, 幾分鐘就能到達目的地。
陸芩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心疼得不行，就差沖上去揉捏他臉了, 還好及時控制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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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洗吧。”
陸芩走進浴室，給他示範花灑是怎麽調溫的，随口說：“我去隔壁把你哥的衣服偷過來，你先穿上，下午我再去給你買兩套衣服。”
小孩兒聽說她要去偷，頓時瞪圓了眼睛，“偷，偷東西？”
“呃……”
感覺自己好像在教壞小孩子。
陸芩清咳了聲，一本正經：“剛剛姐姐說錯了，不是偷，是借，你不要亂想哈。”
莫齊翰懷疑地看着她。
兩人大眼瞪小眼，陸芩怎麽可能輸給這小鬼呢，于是臉不紅心不跳任由這小家夥打量。
莫齊翰遲疑片刻：“保姆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哥？”
陸芩：“……”
記得小時候，她也常常以為隔壁家的二丫喜歡鄰居大哥哥，後來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小孩子天馬行空。
這說明想象力豐富啊。
嗯，她不計較。
陸芩送上一個标準微笑。
陸芩說到做到，她真的打算潛入莫森林家偷衣服。
客廳裏沒有，卧室門依舊緊閉，陸芩撐着下巴思考了下，轉移路線，來到了陽臺。
不經意擡頭，忽然瞅見了一條黑色子彈褲，還在滴水！
陸芩臉色通紅：“！！！”
她手忙腳亂，随便抓了件什麽衣服就跑，經過客廳時，還不小心撞倒了凳子，發出響聲。
陸芩跟做賊似的逃了出去！
回家鎖門，陸芩靠在門板上呼吸急促，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臉很紅，她連忙用手扇着。
太丢臉了太丢臉了！
陸芩你跑什麽，不過就是一條男士內褲而已，你緊張什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待冷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手裏拿着一件橘黃色的毛衣，暖暖的，散發着清新氣息。
陸芩感覺手心燙燙的。
把毛衣拿給小孩兒後，陸芩暈乎乎地回到了卧室。
半響，她覺得有點口渴，便舔了舔嘴唇，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涼的，仰頭喝了進去。
終于把心裏的火澆滅了！
想起了什麽事，陸芩拿起平板坐到沙發上，給蘇魚魚發信息。
——過年你侄子來你那兒，你給他買了些新衣服，他行李箱裝不下就沒帶走是吧？
幾秒鐘後，蘇魚魚回了信息。
——對啊，怎麽了？
陸芩阻止了一下語言，沒把整件事告訴她，含糊其詞。
——就，我這兒有個小孩兒，跟你侄子一樣大。
——他沒衣服穿。
蘇魚魚那邊很快轟炸了過來，連環炮似的，熟悉的震驚體和火辣辣的調戲席卷而來。
——哪兒來的小孩？
——你別告訴我是你鄰居大叔的兒子吧？這麽刺激！
——卧槽你給我發照片！
不用發照片，蘇魚魚吃瓜群衆這一角色本色出演，沒過幾秒鐘她就彈了視頻過來。
陸芩扶額：“……”
最後她還是點了接聽，當然攝像頭是對着自己：“小孩兒正在洗澡呢，蘇魚魚你別這麽流氓。”
蘇魚魚東瞅西瞅：“啧啧！”
“啧什麽？”
“說好的有福同享呢。”
“看個小孩兒洗澡能讓你長一斤肉還是咋地？”陸芩白她，抱着平板來到了陽臺上：“對了，你侄子的衣服還在嗎，一套也行。”
“我待會兒轉賬給你。”
蘇魚魚擺手：“轉賬就不用了，反正衣服放在我這兒也只有發黴。我待會兒讓大壯送過來。”
“行，下次請你吃飯。”
陸芩挂了視頻，松了口氣，不經意往隔壁陽臺瞥了眼，吓得她差點把平板扔到樓下。
莫森林淡淡看着她。
“你，一直在？”陸芩吞了吞口水，問得小心翼翼，眼神不自覺飄忽地移向他頭頂。
那滴水的黑東東還在……
莫森林漫不經心順着她的視線，擡頭看向自己側方頭頂，盯着那貼身某褲眨了眨眼。
一群烏鴉從頭頂嘎嘎飛過。
仿佛默契，兩人對剛才這一分半鐘自動啓動了恢複出廠設置，仿若一切都沒發生似的。
“哈哈，今天天氣不錯。”陸芩緊緊抱着平板，求生欲很強。
莫森林木木的：“嗯，晴空萬裏，是個好兆頭。”
陸芩：“……”
鬼話都說得一本正經。
她望了望天，哪裏有什麽太陽，這幾天天空都悶沉沉的，像要下雨，又遲遲不下雨。
兩人默了一陣，各自轉身回屋。
——
小孩兒大概是真的累了，睡到六點多也沒醒。
陸芩在廚房砰砰砰砰開始準備食材，一邊做一邊糾結，待會兒要怎麽跟莫森林解釋呢。
不管了。
先讓小孩兒住這兒吧。
之前她跟蘇魚魚通電話，莫森林明顯聽見了一些，應該知道自己把小孩兒留在這兒了。
他看起來也不是很生氣。
四點多的時候，孟俊送來衣服和褲子，他們想得比較周全，襪子、鞋子、內褲這些都拿來了，新的，一看就是匆匆去商場買的。
陸芩怪覺得不好意思的。
她本來只打算要一件羽絨服的，因為上次去蘇魚魚那兒，她就發現那羽絨服還不錯。
其他東西她原本打算下午出去買的，超市離這兒也不遠。
陸芩給蘇魚魚打了個電話，千恩萬謝，只差登門磕頭了。
蘇魚魚嘻嘻笑道：“磕頭就不用啦，下次我直播，你只要記得把你鄰居帶來就行。”
“我粉絲說你鄰居聲音好聽。”
陸芩拍拍胸脯，豁出去：“包在我身上！就算讓我抛頭顱灑熱血，我也會把他拐過來！”
對面蘇魚魚笑得直打嗝。
挂了電話後，陸芩若有所思。
她現在十分懷疑，當初自己讓莫森林當保镖，很有可能就是被他的聲音迷惑了。
且不自知。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六點多，差不多把菜做好的時候，陸芩的糾結達到了頂峰，不知道莫森林會不會過來。
以往她都是直接去莫森林家做飯，然後順便在那兒吃。
這次陸芩在家做飯，而莫森林基本已猜到小孩兒在這裏，那來不來，就是他的選擇了。
陸芩覺得自己有點卑鄙。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門鈴響了，陸芩條件反射從椅子上蹦起來，瞅了眼緊閉的客房門。
迅速跳下沙發奔過去開門。
莫森林掀開眼皮：“餓了。”
“哦哦。”陸芩連忙讓出一條道，恭請大爺進門。
莫森林走進來，目不斜視地往餐廳方向走，自然地坐下，其他地方瞥都沒瞥一眼。
陸芩：“……”
你可勁兒裝吧。
這時候，客房那兒傳來輕微不易察覺的動靜。
門“吱嘎”一聲，開了條縫，露出了男孩兒忐忑的眼睛。
莫森林捏筷子的手微頓，低下頭，面色自然地重新用餐。
陸芩松了口氣，像是得到許可，放輕腳步往客房走去。
她沖小孩兒招手：“快出來吃飯。”
莫齊翰露出兩只眼睛，小手扒拉在門的邊緣處，小聲問：“我出去，哥哥是不是會生氣？”
他其實早醒了。
也聽到了外面的開門聲。
之前這保姆姐姐說過哥哥會來敲門，所以他乖乖等着。
聽到哥哥來了，他按耐不住喜悅的心情，偷偷開了絲門縫。
陸芩蹲下去看他：“不會的，你哥哥他就是傲嬌，他知道你在這兒，還不是過來了。”
小孩兒眼睛亮了：“真的嗎？”
陸芩捏捏他臉：“真的真的，趕緊去洗手，出來吃飯。”
莫齊翰重重點頭：“嗯嗯！”
餐桌上，莫森林坐一邊，陸芩和小孩兒坐一邊，三人默默地吃着飯，氣氛靜谧。
“多吃點兒。”
陸芩給小孩兒夾了塊排骨。
“謝謝保姆姐姐。”
小孩兒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莫森林偏頭劇烈咳嗽起來。
陸芩狠狠瞪他，夾起盤子裏的一根青菜，丢進他碗裏。
她微笑：“保姆哥哥，吃飯要細嚼慢咽，要是不小心嗆出毛病，我可不負責的哦！”
莫齊翰疑惑擡頭。
因為劇烈咳嗽，莫森林眼尾有些許紅，沾着水光，他垂下眸，抵着唇，喉嚨滾了滾。
哥哥嗎。
保姆哥哥也是哥哥。
經這麽一出，餐桌上的氣氛算是緩和了不少。
莫森林擡眸看了眼對面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孩兒。
“你一個人來的？”他問。
莫齊翰受寵若驚，乖乖點頭：“嗯，我一個人坐汽車過來的，沒讓爸爸媽媽知道。”
莫森林扯了下嘴角。
回憶起離家出走那晚的瓢潑大雨，他眼神晦暗下來。
那年，他十九歲，母親去世兩年，父親執意要娶那個年輕女人，那女人是個三線小明星。
母親沒享到的福。
全讓另一個女人獨占了。
老天簡直開了個玩笑，母親在時，父親戰戰兢兢創業，母親去了，父親忽然飛黃騰達。
作者有話要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