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莫森林來到醫院時, 陸芩還在沉睡，病房裏有一對陌生的夫婦, 還有田杭也在。
“姐夫？”田杭詫異。
莫森林的目光始終落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他慢慢走過去，觸碰她的臉，感受到她的體溫。
“我去，姐夫, 你怎麽突然瘦了這麽多。”田杭忍不住小聲驚呼，又瞅了瞅病床上︰“……不會是想我姐想到茶不思飯不想了吧。”
他聲音雖然壓低，但還是不可避免有聲音。
莫森林說︰“別出聲。”
田杭立馬乖乖閉了嘴。
現在是七月，期末考試已經過了，他最近報了兩個補習班, 空暇時間就來醫院看看。
陸母陸父也在病房。
他們先是打量了一番這個男人，兩人也不說話，跟着田杭出去了, 讓他們好好相處。
莫森林握緊陸芩的手。
自從知道陸芩住院，莫森林這兩天除了吃飯和去洗手間, 幾乎從來沒有從她身邊離開。
之前這半個月, 他活着，卻仿佛已經死了, 而這兩天, 看到陸芩，他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有一次，田密悅不忍心看到他疲憊的樣子, 便讓他去休息休息，陸芩由他們來照顧。
莫森林神色淡漠。
只淡淡說了句不用。
田密悅︰“之前芩芩醒過來一次，如果不出意外，這兩天就能醒。她醒來要是看到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肯定會心疼的。”
莫森林沉默了片刻。
最後，他還是回了趟莫雪那兒，把自己收拾幹淨，胡茬刮了，但眼底的血絲還在。
浴室鏡子裏，他看到了裏面陌生的自己，的确瘦了很多。
雖然他這半個月三餐均勻，養着自己的胃，可飯後也吐了不少，這不是他能控制的。
莫森林收回了視線。
莫雪也聽說了陸芩出車禍的事，她擔心的同時，也松了口氣，原來她并沒有抛棄阿森。
她就說嘛。
前兩天莫森林去醫院都是空手去的，他心裏眼裏只有陸芩，沒閑心去買花和水果。
陸芩這兩天沒醒。
花給誰看，水果又給誰吃，請原諒他不懂人情世故。
他甚至不想搭理任何人。
下午，莫森林打算去醫院，莫雪提着一籃水果，說要和他一起去，莫森林點了點頭。
莫雪心裏寬慰。
這兩天，弟弟的氣色好轉了許多，真希望陸芩能快點醒，要不然阿森怕是會承受不住。
——
陸芩緩緩睜開眼，她腦袋裏一片空白，好半響，她的視線才逐漸清晰，看清了人影。
周圍一片白影。
這裏好像是病房。
她動了動，忽然發現手被人緊緊地握着，陸芩垂眸，看到了一個男人趴在她床邊。
而他似乎有醒來的預兆。
這時候已經晚上十點，病房是VIP獨立病房，房間裏只有病床上的陸芩以及旁邊的莫森林。
夜燈微微地亮着。
莫森林睜開眼，擡起了頭，就與床上陸芩的視線對上，兩人都沒說話，靜靜看着彼此。
莫森林眼眶微紅。
“莫森林。”
陸芩摸他的臉。
莫森林俯下身，輕輕地把她擁入懷裏，他吸了吸鼻子，沒讓她看見他掉落的眼淚。
淚水砸在陸芩發絲中。
“莫森林，我做個噩夢。”陸芩輕聲說，夢裏發生的一切她都記得，清晰得讓她害怕。
她夢到自己有一天出了車禍，半個月後才醒過來，之後失去記憶，不記得所有人了。
後來被親生父母接回了家，他們以為她好的借口，騙她說，溫昭是她的男朋友。
然後她信了。
她在電影院外看到了莫森林，他的眼神很悲傷，可她卻不認識他，還覺得男人奇怪。
那個眼神。
陸芩現在還記得。
她記得，之後溫昭打算給她買一束玫瑰花，她脫口而出︰“對不起，我花粉過敏……”
夢裏的她愣了一下。
她忘記了所有人、所有事，卻為什麽偏偏記得自己花粉過敏。所以，她真的花粉過敏嗎？
溫昭也怔愣了下。
陸芩抱着莫森林，把夢裏發生的一切都小聲跟他說了，眼眶濕潤得厲害，把他抱得很緊。
她說︰“我很害怕。”
“沒事了。”莫森林輕輕拍她的背，安慰她︰“夢裏都是反的，你看，你現在還記得我。”
“夢裏你也是這麽瘦。”
“抱着都硌骨頭了。”
莫森林失笑，他親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把我養回以前那麽胖。”
有時候，夢跟現實是挂鈎的，當陸芩沉睡時，她能聽見外界的聲音，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醫生曾說，她腦中有少量積血，可能會壓迫某些神經，而她也聽到了陸父陸母的聲音。
于是，便做了這樣的夢。
莫森林按了鈴，醫生很快來了，給陸芩做了一番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和神識處于良好狀态。
病房裏重新恢複安靜。
陸芩看了眼莫森林，想了想，拍了拍旁邊位置︰“你上來睡吧，反正這床也足夠大。”
“我想跟你說說話。”
莫森林嗯了聲，很聽她的話，上了病床後，他輕輕抱住她的腰︰“你說，我都聽着。”
“那天，我本來是打算去找你的，我想跟你說，我再也不任性了，我當時還給你打電話……”
“馬上就能撥出去了。”
莫森林沒有告訴她，自己坐在沙發上等了半個月的電話，這些，他都不想讓她知道。
他怕她會哭。
而他就會心疼。
“是我的錯。”
“我應該早點去找你。”
——
第二天，田杭來到醫院，他伸出兩根手指頭，很認真問道︰“姐，你知道這是幾嗎？”
陸芩︰“……”
這怕不是個傻子。
她神色淡漠。
不想理這個智障。
田杭心想完蛋了，他姐這是連一二三都不知道了，于是連忙又把莫森林拉過來。
“你還記得他是誰嗎？”
田杭指着莫森林。
陸芩眨了眨眼，她故作茫然地搖了搖頭，咬了一口只果，這樣子把田杭可急壞了。
所有人都知道陸芩在開玩笑。
舅舅和莫森林都忍俊不禁，只有田杭急得差點跳上跳下︰“完了完了，姐真的成智障了！”
“滾蛋！”
陸芩把核扔過去。
陸芩瞪圓眼楮︰“一邊去，小破孩兒還沒完沒了了，我要是智障，你就是智障她弟！”
田杭驚喜︰“你想起我是你弟了？”
陸芩︰“……”
這是猴子派來的逗比嗎！
——
沒過幾天，陸芩就出院了，當她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時，愣了下，還是有點不自在。
田密悅神色忐忑︰“芩芩，你身體還沒好全，住你舅舅那兒不太方便，要不，你去我……”
“不用了。”
陸芩看了她一眼。
田密悅不由有些失落，她勉強笑了笑，旁邊的陸父把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着她。
陸芩垂下眸不說話。
她聽奶奶以前提起過，那時候爸爸要去京都做生意，忙，所以只帶了哥哥去那邊讀書。
陸芩那時候小。
便乖乖地聽奶奶的話。
奶奶說，爸爸媽媽是愛她的，只是只有過年才回來看她，讓她不要太責怪他們。
人活一世。
重要的是舒心。
所以陸芩并不埋怨他們，同時，她也不會原諒他們，這些年，她一個人過得很好。
而且現在有了莫森林。
她的餘生已經很滿足了。
——
在莫姐姐家休養了幾天，陸芩身體已經好了很多，在這期間，她登錄微博看了看信息，才知道發生了很多事，就連田杭也被牽扯到了。
李霜自殺了。
因為被網絡暴力。
陸芩看到這個新聞時，遲遲沒回過神，她也看到了一些大V轉發的截圖，是田杭的賬號。
“本來該死的是她”這幾個字被重點圈了出來，田杭也被網絡暴力，說是他害死了李霜。
李霜定時發出一條微博。
沒錯，李霜在死之前，她編輯了一條長長的信息，弄了定時發送，然後就決絕跳了樓。
陸芩白着臉點進她微博。
她微博裏沒有提及任何關于陸芩的字眼，沒有提田杭，只提到了自己的養父母、親生父母還有小然老師，簡短地回顧了這一生。
她說她也想喊小然老師媽媽。
她說，她這一生都是不幸的，所有的不幸都被她遇上了，所以她沒有理由再活下去。
她說她不怪任何人。
她說她也很累。
李霜沒了之前的咄咄逼人，沒有了傲慢，像是看透了一切，想要塵歸塵土歸土。
她話語很平靜。
跟所有人說了對不起。
陸芩怔怔看着這些字眼，她沒想到李霜這麽決絕，雖然李霜很令人讨厭，但罪不至死。
從今往後。
幸存者就只有她了。
事後，田杭被他爸在客廳批評教育了兩小時，田杭老老實實聽着，他也沒想到事情這麽巧。
他爸一語成戳。
田杭心情十分複雜。
沒過幾天，陸芩和莫森林回了蓉城，再次回到了小房子裏，兩人安靜地抱在一起。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
這讓兩人更珍惜彼此。
——
陸芩回來後，跟蘇魚魚約好了去逛街，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購物，陸芩說了最近的事。
一時感慨。
一時又感到幸運。
蘇魚魚坐在商場的沙發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陸芩十分尴尬，她自己都沒啥感覺呢。
“虐得我肝疼。”
蘇魚魚眼神十分哀怨。
“光聽你說，我就已經受不了了，天知道你和你家大叔都經歷了什麽，太悲情了。”
蘇魚魚擰了擰鼻子。
“而且，你家大叔都瘦脫了相，我看見的時候還吓了跳，沒想到失戀還挺可怕的。”
陸芩抿了抿唇。
她心髒處忽然有點疼。
是啊，那半個月他該有多煎熬，她心中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地愛大叔。
給他足夠的愛。
蘇魚魚見陸芩被自己帶得有點低落，連忙哈哈開玩笑︰“這有啥，瘦了再補回來就是。”
“你記得喂飽他就行。”
蘇魚魚猥瑣地壞笑。
陸芩黑線︰“……”
這臭丫頭一言不合又飙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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