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夜《離去》

自從那天開始，泊瑟分就整天神不守舍，心神不寧。

甚至，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很橫蠻無理。

例如：哈帝斯想抱抱他，他就躲開，避開對方。或者，偶爾哈帝斯政務繁重，幾天沒有來找他，他就很生氣。

就好像，今天，他連續三天沒有見到哈帝斯了，聽聞前幾天哈帝斯去了邊疆那邊巡視軍務狀況。對方一回來，就風塵仆仆地走到他面前，連衣服都沒有換，只是想見見他而已。

怎料，哈帝斯走近他，想伸手抱住他的時候……

他一個躲開，咬牙地低聲道：「你應該去娶收音機，喜歡就聽，不喜歡就拉倒！而不是，想見我就見我，不想見就不見。」

泊瑟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其實，他是嫉妒，承認吧！他嫉妒得發狂。

他的心裏全部是哈帝斯。但是對方的心裏并不是，對方的心裏有着一個女人的存在，一個他永遠都沒有辦法超過的女人。

性別上，他已經輸掉了。

連過去，他也輸掉。

可是，哈帝斯卻沒有半分生氣，只是以為他在撒嬌。

他走近來，溫和地說道：「抱歉，最近我都扔下你一個人，我以後會盡量保證這些事情不再發生。」

哈帝斯一手拉過他，泊瑟分頓時被他擁在懷裏，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哈帝斯就低頭吻上他的唇，強勢而深情，直直地把他吻的氣呼呼……

趁着空隙，聲音有點嘶啞地說道：「很想你。」

哈帝斯輕輕地輕啄他的臉頰，下巴，嘴角，把他摟在懷裏，十分珍惜。

泊瑟分一動不動，他眼眶發熱，如果有一天，這個男人不要他，他怎麽辦？他不可以讓這個男人成為他的全世界！

尤其這個男人心裏最愛的并不是他。

泊瑟分狠下決心，一把推開哈帝斯，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說道：「我們解除婚約吧。」

哈帝斯一下子愣住了，想問清楚發生什麽事情，可是泊瑟分卻變成小雲雀飛走了。

他立刻變成麻鷹飛上天空，去追他。

可是，來到愛琴海的時候，他們低空飛過海面的一刻，海上形成水柱向哈帝斯攻擊而來。

他一個躲避，泊瑟分便被另一個水柱纏繞住，快速地拉下海面，頓時消失的無形無蹤。

海面傳來一把空靈的聲音，那聲音彷佛從海底色深處震撼而出，然後沖上水面。

「哈帝斯，你想要回他，拿我想要的東西來交換。」

那把聲音的音調，是屬于海神波賽頓的。

變成麻鷹的哈帝斯知道自己這一刻，不可以強行沖入海神的結界。

這裏全是水面，有着地理的優勢。

他難以強行救人，既然現在他心急如焚，也只好先飛回黃泉。

波賽頓的宮殿裏面，泊瑟分被綁在一根柱子上，動彈不得。他憤憤地看着眼前擁有翡翠綠的眼睛以及赤金發絲的美男子。

「你到底想做什麽？」

泊瑟分湛藍的眼睛十分鎮定，平靜地問道。

波賽頓微笑着，一步一步地走進他，伸手擡起泊瑟分的下颚，仔細觀賞，緩緩地說道：「你是他的弱點，他一定會前來救你。何況……」

泊瑟分見到對方故意說的很慢很慢，沒有耐心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同時，對方的手，讓他覺得很惡心。

他讨厭這個人碰觸自己！

「你是狄蜜特的兒子。」

波賽頓笑道，放開了自己的手。他很快樂地欣賞泊瑟分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發白。

雖然，泊瑟分知道自己不應該去聽對方的話。

可是，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地想，也許對方說的對……要不，哈帝斯怎麽會肯接受自己呢？

他垂下眼簾，心裏一陣波濤。

波賽頓很擅長心裏戰術。

他從對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已經對泊瑟分有影響了，揚聲道：「我一直不明白哈帝斯為什麽會選擇一個男的，而且年紀還這麽小……」

他說到一半，便上下打量着泊瑟分，一個外貌年齡看起來只有十五歲的少年，再怎樣有魅力，也不會将他封上冥後的頭銜。

「如果，你是他曾經心愛的女人的兒子，一切就有答案了。就算得不到那個女人，得到她的兒子也不差，一個替代品。」

泊瑟分的心被「替代品」三個字狠狠地刺傷，他最怕的事情，終于有人說出來了。

而，這個問題是他一直去逃避，一直不去想的問題。

空氣只有水波流動的聲音以及波光粼粼的海水在蕩漾。

雖然，他們現在身處海底，但是因為神力包圍整個愛琴海，所以這裏的所有生物都可以呼吸暢順。

「也許，你可以跟着我。」

波賽頓提議道，這樣的美少年他從來沒有看過，臉頰稍嫌幼嫩，可是就當作新口味緩緩也不錯。

他坐下在桌子上，一邊喝着茶，一邊觀看泊瑟分的反應。

「哼！」泊瑟分輕哼他一聲，表示了他的立場。

「不用這麽着急回答，也許，你很快就會改變自己的立場。」波賽頓輕聲笑道，他放下茶杯，緩緩地離開了。

茶杯上的煙霧徐徐地飄起，漸漸地變得透明。

黃泉冥王神殿，哈帝斯坐在寶座上，神色凝重。

烏列爾和雷米爾面面相觑，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冥王露出這樣的神色，大約半個小時前，冥王一回來就沉默不語，氣場幽暗。

「烏列爾，将波賽頓的女兒以及妻子的靈魂拿過來。」

哈帝斯冷聲命令道。

烏列爾一聽，連忙說道：「陛下已經死去的靈魂正在排隊輪回，你想要用這個幹什麽？」

「波塞頓捉住了泊瑟分，我要用這個兩個靈魂交換。」

哈帝斯冷冷地說道，琉刻是他命令可魯貝洛斯殺死的，而波賽頓的正室妻子不久前剛好病死，他明白波賽頓此時威脅他，就是想取回這個兩個靈魂。

「陛下，各界有各界的規矩，天子犯法與平民同罪。如果，你将靈魂交回給波賽頓，那麽你豈不是知法犯法？」

聽到哈帝斯的決定，一旁的雷米爾也忍不住勸說道。

冥王雖然有生殺大權，但是要将已死的人複活，也是等同背叛大自然的法規。輕則失去帝位，重則要接受嚴厲的重罰，甚至是死刑。

而當初蓋亞女神其中最疼愛的兒子，普羅米修斯，就是因為犯法把死去的女子複活，因此被廢除其母子關系，被扣上鐵鏈鎖在山上，每天被大鷹啄食五髒六腑，然後隔天他的身上又長出新的器官，大鷹又來啄食。

這樣的懲罰簡直是惡性循環，生不如死，不死不休。

「拿來。」哈帝斯知道他們話裏勸說的含義，可是，他已經下定決心了。

烏列爾猶猶豫豫地離開大殿，而雷米爾則依舊站在哈帝斯的面前，他沉思了一下，開口道：「尊貴的陛下，即使那個是你曾經心愛的女人的兒子，你也不應該為他犯下滔天大罪。」

「他是他，我只是為了自己，不為別人。」

哈帝斯不假思索的說道。泊瑟分對他而言，只是一位他最深愛的少年，別無其他。

雷米爾一愣，他不曾想到冥王會這樣回答他。

難道，冥王真的愛上了那名少年？

就在這個時候，烏列爾已經拿着兩個裝着靈魂的瓶子回來了。

泊瑟分掙紮着，他企圖睜開繩子，可是沒有半分松開

。正在他想嘆氣的時候，魔鏡悄悄從他口袋裏面溜出來，漂浮在他面前。

泊瑟分眼睛一亮，壓低聲音，說道：「魔鏡，快幫幫我。」

魔鏡飄過去，準備把繩子咬斷。

可是，不遠處又傳來聲音，他立刻躲回泊瑟分的口袋裏面去。

笑聲伴随腳步聲，波塞頓迎面而來，揚聲道：「親愛的，泊瑟分。你看看誰來接你？」

波賽頓的背後，有道漆黑的身影。

一見他，就沖上前，卻被波賽頓擋在面前，說道：「答應給你的東西。」

哈帝斯從懷裏掏出兩個瓶子，随手扔給對方，便頭也不回地走到泊瑟分的身旁，松開繩子。

泊瑟分眼尖，他以前用小雲雀的身份在冥界生活了很久，一看到哈帝斯給波賽頓的的東西，便急忙地問道：「告訴我，哈帝斯，你到底給了什麽波賽頓？」

他不可以讓哈帝斯為他而犯罪，不可以。

哈帝斯松開繩子，把人緊緊地抱在懷裏，吻上泊瑟分金色的發絲，低聲道：「你沒事就好了。」

冷不防，半空中降下一個巨大的鐵籠，将他們困住。

哈帝斯伸出手對着鐵籠，低聲念出一段解除法力的咒文，可是卻一點效果了沒有。

他冷眼盯着波賽頓，對方笑道：「這是為你特意設下的陷阱。」

此時，泊瑟分看着鐵籠周圍的鐵柱，圍繞閃電的亮光，只要一碰就會灰飛煙滅。

哈帝斯看到他慌亂的神色，摟住他的，低聲道：「別怕。」

「哈帝斯，如果你不想這位少年被困住在這裏斷水斷糧而死，你就自我了斷吧。」

波賽頓低聲一笑，憑空變出一把匕首，抛到哈帝斯的腳下，眼神帶着勝利的神色。

哈帝斯毫不猶豫分地拿起，泊瑟分眼疾手快拿住哈帝斯的手，緊張的問道：「哈帝斯，你要幹什麽？」

手上的匕首，在房間的燈光下，鋒利地閃爍了一下。

哈帝斯微微一笑，伸出其中一只手，摸摸泊瑟分頭，安慰道：「沒事的。」

波賽頓沒有再出聲，只是用一副看好戲的臉色，看着事情的發展。

接着，他笑意加深，他看見哈帝斯推開泊瑟分，把匕首刺到心髒的位置。

頓時，血無聲的留下來，順着哈帝斯的身體蔓延到地上，染紅了地面。

泊瑟分撲倒在地上，擡頭一看，臉色一青，連忙爬到哈帝斯的面前，失神地叫道：「血……」

他看見對方的胸膛上留下鮮紅的血，觸目驚心。

哈帝斯喘着氣，滿頭大汗，泊瑟分扶住對方，他想将自己的手按住在那個傷口，可是又怕弄痛到對方，焦急地不知所措……

哈帝斯胸膛不斷溢出血液，臉色越來越蒼白……泊瑟分慢慢地扶住他坐在地上，血幾乎都占據了他們腳下的地面。

突然，耳邊傳來魔鏡的聲音：「泊瑟分，将我對着波賽頓一照。」

泊瑟分置若罔聞，他心裏湧上一股濃厚的害怕，是他害了哈帝斯，害了這個冷驕自負的人！

魔鏡繼續用心電感應傳遞給泊瑟分，想要他聽見自己的話。

波賽頓看着哈帝斯胸前的匕首，知道就算對方是不老不死的神祗，只要中了致命的攻擊，就不會有反擊的機會。

他不由自主地大笑出聲，揚聲道：「哈帝斯，想不到你竟然為了他而做到這種地步。」

他手一揚，捆住泊瑟分他們的鐵籠，立刻憑空消失。

波賽頓走近泊瑟分的身旁，強行地拉走這名眼眶發紅的少年。

現在，這名少年是屬于他了，真是一箭雙雕！

「不要放開我，我不要離開哈帝斯。」

泊瑟分強烈地掙紮着，拼命地叫道，他用力地掙脫捆住自己自由的手，想回到哈帝斯的身旁。

猛地，他聽見魔鏡在他耳邊的話，從口袋裏面掏出魔鏡，對着波賽頓一照，銀光一放，波賽頓便被吸進鏡子裏面去，捆住不能出來，只見他張嘴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魔鏡将波賽頓與這個世界隔絕了，只要泊瑟分不命令放出他，沒有人可以釋放。

地上靜靜地躺着剛才哈帝斯交給波賽頓的瓶子，原封不動。

泊瑟分無心理會波賽頓的死活，他快速地跑到哈帝斯的身旁，淚水奪眶而出，問道：「哈帝斯，你不要有事，不要……」

哈帝斯看着魔鏡漂浮在泊瑟分的身後，看着鏡中困住的波賽頓，拉回視線。一用力就把胸膛的匕首抽出來，血頓時洶湧而出，他按住自己傷口，低聲念出療傷的咒文。

傷口一下子就完好如初。

泊瑟分站在哈帝斯身旁目瞪口呆，淚痕挂住臉頰上，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什麽回事。

如果，受到致命的傷，是無法使用治療的神力的啊！

哈帝斯看着他呆呆的樣子，輕笑道：「我的心髒在左邊。」

泊瑟分慢了半拍，然後破涕而笑，撲在哈帝斯的懷裏，扯着對方的衣袖，輕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哈帝斯抱着他，輕拍他的肩旁，低聲道：「以後，不會再讓你擔心了。」

而困住在魔鏡之內的波賽臉色鐵青，他知道自己上了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