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嬌手裏的話筒是被班主任搶走的。
她悶悶不樂地坐在了位置上，使勁地瞪着臺上淡定地接受其他同學問題的葉禹宸。
付珊妮在一邊豎起了大拇指，“阿嬌，你也太酷了吧。”
她随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葉同學比你更酷哦。”
何嬌哼了一聲，微眯起眼，小手朝旁邊蹲在她身邊捧着臉犯花癡的男同學面前，一攤。
她語調高昂，鬥志勃勃。
“作業紙撕一張給我。”
那男生擡了擡眼鏡，愣了一下，才剛反應過來，速度把膝蓋上的本子撕下來一張，畢恭畢敬地捧到女神面前。
何嬌拿過紙，從口袋裏掏出一支口紅，低下頭認認真真地寫了一串數字。
重點班就在她隔壁，葉禹宸做完演講下臺走回自己的位置。
也許是那目光太過于灼熱，他很快注意到了何嬌。
目光對視，何嬌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露出兩個甜甜的小梨渦。
他挑了一下眉，很快把目光移開了。
他剛一坐下來，一旁的好兄弟沈徹便嬉皮笑臉地湊上來打趣道：“你被校花看上了啊。”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片刻失神，腦海裏還是那女孩揮之不去的笑容。
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淡聲說道：“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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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何嬌緊緊地盯着葉禹宸的後腦勺。
這個男人的後腦勺，都在散發着一股子禁欲斯文的味道，何嬌咽了一下口水，唇角不自覺地上揚着。
新生大會一結束，何嬌連忙起身，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葉禹宸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角。
葉禹宸回頭，入目是一張精致的小臉，先是那雙亮晶晶的閃爍着光芒的大眼睛，然後是那一排整齊漂亮的牙齒，元氣滿滿。
他怔了怔，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解開好幾個扣子的胸口，再往下，那超短校裙，神情漸漸變得有些冷漠。
”有事嗎？”
三個字，明顯地拒人于千裏之外。
何嬌不動聲色地抿了一下唇，淺棕色的雙眸像貓一樣微微眯起，她歪着頭，乖乖地說了聲：“你還沒回答我，你有沒有女朋友呢。”
他皺起眉，很快将目光從女孩的身上挪開，對上她漂亮的杏眼像是觸碰到了火苗，他不知道要把目光放在哪裏，最後只能放在她的額頭上。
剛剛好又不冒犯的位置。
“沒有。”
“那你現在有啦！”
聽到這句話，幾個圍在葉禹宸身邊的男生都開始笑着起哄。
“現在也沒有。”
在一片微妙的起哄聲中，葉禹宸似乎覺得有些難堪，他很少面對這樣的場合。
确實有很多女孩子會因為他出色的外表向他告白，但也僅限于一句輕輕的“我喜歡你”或者含蓄地遞過來一封情書。
像這樣死纏爛打，理直氣壯的糾纏方式，他還真沒見過。
面對這女孩咄咄逼人的氣勢，他不知道該怎麽拒絕，索性采取逃避的方式，提起大長腿就要走。
何嬌很快發現了他的動機，她迅速繞到他面前，注意到男生微微泛紅的耳垂。
“咦，你……害羞了？”
他喉嚨有些緊繃。
“麻煩讓一下。”
女孩笑着擡起手，溫熱的手指輕輕碰到了他的耳垂。
“真的好燙诶！”
葉禹宸像是觸電了般，連退三步，那被她觸碰到的地方瞬間燃燒起來，整個耳朵一下漲得通紅。
這下想隐藏都隐藏不住了，周圍所有人都注意到葉禹宸的耳朵紅了。
這個場面有點微妙。連其他班已經走遠了的同學也都定住腳步回頭看。
只見那漂亮的小女孩每走一步，那高大帥氣的男生便惶恐地往後退一步。
女孩臉上揚着笑，而他則面紅耳赤地板着臉。
怎麽看怎麽像是……
在調戲良家婦男？
何嬌笑得前仰後合，她笑起來很好看，嘴角兩邊的小酒窩像是盛滿了整個夏日的餘晖，溫暖卻不灼目。
剛起哄的男生都看呆了，心裏五味陳雜，也不知道這大小姐怎麽就看上了這個榆木頭。
似乎是覺察到會場裏的不對勁，剛還和教導主任在交談的校長何守德望了過來。
“何嬌！你今天又搗什麽亂？！”
何嬌一聽到這句怒吼，剛才的嬉皮笑臉頓時收斂了三分。
來不及多想了。
她上前幾步，一把揪住男孩的前襟，将一張折成四角形的紙塞進他上衣的口袋裏，拍了拍，末了手心還搭在他胸前，
何嬌踮起腳尖，嬌唇湊近他通紅的耳垂，輕輕吹了口氣。
“要是不聯系我，我就天天在你教室門口堵你。”
她側過臉，松開他的前襟，軟軟的小手撫平了前襟上的皺褶，還在上面戀戀不舍地流連着。
她仰起頭對上他驚愕的目光，朝他比了個wink，低頭在他胸口口袋的位置，留下了一個吻。
一個紅唇頓時印在了他的襯衫上。
即使隔着紙片隔着襯衫，葉禹宸也覺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燙了一下，由此為熱源散發到全身的熱量。
何守德邊走過來，邊連聲呵斥着。
“何嬌！你你你！你到底在幹什麽！”
何嬌退後三步，朝他歪頭一笑，左手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放在耳邊。
“call me!”
她說完，轉身跑了。
葉禹宸怔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覺得四周似乎還鋪天蓋地的都是那女孩身上的香水味。
很甜的味道，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的心跳聲在耳邊砰砰作響，葉禹宸第一次被一個女生弄得這麽的不知所措。
何守德好不容易穿過學生的人流，走了過來，氣憤地瞪着早逃之夭夭的何嬌的背影，知道拿她沒辦法，只好轉過身去問葉禹宸。
“小葉，何嬌和你說了什麽嗎？”
他的目光落在了葉禹宸的襯衫胸口那個位置，臉色大變，氣得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旁邊沈徹看熱鬧不嫌事大，連忙和校長報告。
“報告校長！何嬌和禹宸告白了！”
一聽到告白這個詞，何守德咳嗽了幾聲，氣得八字胡一抖一抖的。
“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女孩子家……這……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了，改天我要找她爸爸好好談一談！”
校長的威嚴，向來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幾個男生憋着笑，相互間使了個眼色。
何守德深呼吸了一口氣，義正言辭地對葉禹宸說道。
“剛好像看到何嬌有給你什麽東西嗎？”
葉禹宸撩起眼皮瞥了校長一眼，頓了頓，他垂眸淡淡吐出了兩個字。
“沒有。”
校長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禹宸啊，千萬不要被她影響了……你媽媽……她對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男孩唇線繃緊，微微颔首，不說話。
何守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又拍了幾下男孩的肩膀。
“回去上課吧。”
學生陸陸續續走出禮堂，回到教學樓。
沈徹勾上葉禹宸的肩膀，摸了一下他的口袋，上面還留有女孩的唇印。
“可以啊，老葉，這胸肌練得不錯啊。”
葉禹宸注意到幾個路過的女生都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光看過來，還發出了莫名其妙的尖叫聲，他無語地用手肘推開沈徹。
“你別挨我挨得這麽近。”
沈徹個子和葉禹宸差不多高，和葉禹宸散發的陽剛男友力比起來，面相上多了一絲陰柔。沈徹插科打诨，玩世不恭，葉禹宸一本正經，冷若冰山，兩個人各有各的風格特點，走在一塊，就是校園裏一條賞心悅目的風景線。也各自吸引着不同女生群體的的注意和愛慕。
“喲，人小姑娘貼着你就可以，好哥們不行？”
沈徹打趣道。
一提到何嬌，葉禹宸頓時有點心煩意亂起來。
胸口那邊一直有個硬邦邦的東西膈着，明明輕輕的一張紙片而已，卻不知道為何膈得他胸口疼。
“想認識啊？”沈徹斜了葉禹宸一眼，對方擡起黑漆漆的眸子，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
“我只是不想惹麻煩。”
“阿嬌啊，德威霸王花。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沈徹忍不住又打趣了一句，頓了頓，他正色道：“阿宸，你也許不了解她。我和她從小讀同一個學校，她很有名。作為哥們，我勸你幾句，你最好少搭理她一些。”
雖然葉禹宸這人沉默寡言，性情冷淡，但是沈徹知道他并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麽冷漠。
他們是去年初三參加市裏奧賽尖優生培訓認識的。沈徹是他的同桌，在那個尖子生雲集的班上有些吃力，成績墊底，差點就被淘汰了，得虧葉禹宸的幫助。在所有人都覺得沈徹會拖後腿不願意和他組小組的時候，只有葉禹宸義不容辭地拉了他一把。
所以得知葉禹宸要進德威，沈徹特意給所有人都打了聲招呼照顧好他。
“我知道。”
“不問為什麽？”
“沒什麽好問的。”
放學回到家，吃過飯。
葉禹宸是用書包擋在胸口進的屋的，一回家便沖到房間換了一件T恤。
此刻葉禹宸坐在書桌旁。
鬼使神差的，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第一件事便是去掏書包裏的作業，而是拿起床上那件今天穿去學校的襯衫。
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紙片，打開來，只見上面是用口紅寫的一串手機號碼。
他根據那個號碼找到了她的微信。
手指頭在屏幕上猶豫了一下，葉禹宸輕點了下去。
幾乎才剛過了一秒，那邊就通過了。
何嬌早在家抓耳撓腮地等候了好久了。
“沃日日日日！”
何嬌抓住付珊妮的胳膊，激動地跳起來。
“我老公通過了！”
付珊妮今天放學就被何嬌叫到了家裏，此刻她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眼瞅着何嬌像個挑梁小醜似的舉着手機上蹿下跳。
“不就加個微信嗎……看把你高興的。”
“至少萬裏長征邁開了了第一步！八十集狗血愛情劇展開了第一集 ！冰山的一角終于被老娘融化了！哇哈哈哈老娘的魅力，能夠感化石頭！”
“你幹嘛不說你見到葉禹宸的第一面就把你們未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付珊妮翻了個白眼。
何嬌不搭理她，低下頭迅速在鍵盤上敲下了一個詞，猶豫了一下，她速度湊到付珊妮身邊。
“你說我第一句發什麽好？”
“你好呗。”付珊妮半躺下來，刷着微博。
“會不會顯得太随意啊？”
付珊妮：……
“我的嬌，這可不像你啊！你可是萬人迷诶，咋變得這麽畏手畏腳了？”
“嘿嘿。”何嬌撓撓後腦勺，“可是我是第一次這麽主動地追一個男孩子诶。”
“我幫你發。”
付珊妮搶過何嬌的手機，小手吧嗒吧嗒打下了一大串。
“葉同學你好，我是一年三班的何嬌，我們今天見過了。很高興認識你。”
何嬌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行不行啊？”
“美女說話，那必須得行啊。”
付珊妮發完，随手點進了男生的朋友圈。
一行三天可見讓人失望不已。
何嬌撅起嘴，點開葉禹宸的頭像。
上面是一個有着金色發色，帶着金色圍巾的男孩的背影。
朋友圈封面則是宇宙星球。
“诶？葉同學還挺有童趣的？”
付珊妮定睛一看，“這不是《小王子》嗎？”
“什麽小丸子？櫻桃小丸子？”
何嬌湊近手機屏幕，瞪大眼睛看了又看。
“哎，文盲！《小王子》是一本書！”
付珊妮用手指點了一下何嬌的額頭，“我雖然沒讀過，但是好歹聽過。”
“明天我就去圖書館借！”
“得了吧，你看得進去嗎？別看幾頁就睡過去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對着那什麽都沒有的朋友圈研究了半天，葉禹宸還是沒發一個字過來。
何嬌有些喪氣，舉起手機在空中晃了半天。
“瑪德，幾千塊的手機，響也不響。”
她話音剛落，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何嬌一下站起來。
葉禹宸：嗯。
嗯？嗯是什麽意思？
何嬌又坐會沙發上，扶額嘆氣。
“這是什麽鋼鐵直男？”
付珊妮樂了，給她出主意。“把他約出來吃夜宵。然後你再色||誘他！”
何嬌一下坐直了身子，按付珊妮的指使發出了邀請。
“不了，我要做作業。”
“那做完作業呢？”
“很遲了。”
“那明天我去你班上找你~給你帶點好吃的吧~！嘻嘻。”
“不用。”
“好吧……那我明天可以去找你嗎？”
葉禹宸看着這句話，頓了一下。
女孩的頭像是她的自拍，大大的招牌式笑容治愈力十足。背景應該是她的家吧，即使只是一角，便能看出她家的奢華和氣派。
他的手指頭點了一下，退出了她頭像的大圖。
以為沒有見到她的臉，回複便可以自然一些了，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這個女孩，總是讓一向沉穩的他，變得有些窘迫。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阿宸？”
他連忙放下手機。
葉母林蓉端着水果進了屋。
“來，吃點水果。”
他點點頭，看向一旁放在桌上被洗得幹幹淨淨，削了一塊塊的水果。
“媽，下次這些我來做吧。”
“你做什麽。現在好好讀書就是你當務之急要做的事。其他，你都別管。”
林蓉滿意地笑了笑，嗔怪道。她随即看向他空蕩蕩的書桌，有些納悶。
“怎麽，還沒開始做作業嗎？”
“剛收起來。”葉禹宸起身，從書包裏掏出一疊試卷。
他背對着母親，面孔朝着黑暗處，晦暗不清。
“媽，你放心吧。”
葉母走後，葉禹宸對着那盤水果發了一會呆。
手機震動了一下，女孩又發過來一條信息。
是一個可愛的貓咪表情，頭頂打着一連串的問號。
何嬌抱着付珊妮，忐忑不安地在沙發上絮絮叨叨。
“怎麽辦怎麽辦？他還沒有回我！”
“他是不是生氣了？”
“是我太主動了嗎？太熱情了吓到他了？”
“啊啊啊，喜歡一個人好難啊！”
“可是真的好喜歡他嗷！”
付珊妮被她搖來晃去，頭都要暈了。
“在輸入了在輸入了！”
何嬌抱着手機，心神不寧地盯着上面的一行“對方正在輸入……”
只見那行字是停一會，動一會，反正愣是沒看到對方發信息過來。
半晌，就在何嬌心都要跳出喉嚨口的時候，葉禹宸終于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無情又決絕。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加你是想告訴你。請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何嬌的心一下碎了，她怔怔地坐在地上，緊盯着那句話。
付珊妮湊過來，就看到葉禹宸接下來又發了一句話。
“我不喜歡你。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後，葉禹宸抱着何嬌，堅定地說道：“你是我的，今天是，以後也是。”
仿佛又聽到了打臉聲…………
嬌總追夫記，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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