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庭院裏靜悄悄。
馬車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來,悄無聲息地駛入院子。
陸小鳳在門口看着一驚。
這庭院,不只有一條容一人通過的小巷子可以進入?馬車是從何而來?
疑問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因為他現在所在意的并不是這些靈異的小事。
陸小鳳道:“葉孤城!”
急切的呼喊劃破夜空。
白雲城的下屬暗戳戳看了陸小鳳一眼,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翻了一個白眼。
他們葉城主喜靜,除了陸小鳳這沒規矩的客人,誰會在院子裏大呼小叫?
也是非常鄙視了。
馬車猛地一剎,卻沒有發出聲音,停得平穩,想來那趕車人的技巧定然十分高超。
陸小鳳的眼睛全鎖定在馬車上,等趕車人将帽子一摘,立刻看見了那人是誰。
陸小鳳道:“是你!”
赫然是在金明滅當過夥計,當過車夫,當過守門人,當過神秘黑衣人,什麽都幹過的小哥。
小哥笑嘻嘻道:“是我。”
陸小鳳想說怎麽又是你,但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這人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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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麽,跳下馬道:“你可以叫我一塊磚。”
陸小鳳:“???”
一塊磚道:“社會主義的一塊磚,哪裏需要我就往哪裏搬。”
陸小鳳:“???”
“咳咳——”
守門的聽到這,假咳嗽幾聲,眼刀子不要命似的往一塊磚身上招呼。
守門人:城主都要下來了,瞎逼逼什麽?
一塊磚自然接收到了對方的視線,立馬調整自己的表情,嚴肅得不得了,就好像剛才和陸小鳳在打趣的人不是他一樣。
一秒鐘的功夫,竟然判若兩人。
陸小鳳在腦海裏瞎捉摸一下,覺得對方的話十有八九就是拿來蒙他的,果斷将其甩在腦後,一雙招子眼巴巴盯着葉孤城的馬車。
他現在就準備等葉孤城下車告訴他張婉柔的問題,早點知道早做防範啊。
陸小鳳接收消息的速度不夠快,他在街上游蕩着找金九齡,哪裏知道丐幫的人看見他撒腿就跑過來說有人拿着金九齡的眼珠去換藏寶圖了。
陸小鳳聽了當時就大驚失色,金九齡這節骨眼上确實是丢了,難不成這回是真的?
他趕忙問到底是誰去換那個眼珠,一聽說是張婉柔,這還得了?
當時就跑回客棧,門都沒有敲就闖進張婉柔的房間。
人不在,金九齡也不在,但卻有淡淡的藥味。
陸小鳳的鼻子比狗還要靈,哪裏聞不出這藥味就是金九齡身上的?
每一貼藥都是他勤勤懇懇去藥鋪抓的。
他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是真的沒有進過張婉柔的屋子,那時候想着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對方又一心報仇的模樣,陸小鳳自然沒有多想,想在想來,其實破綻一點都不少,但他竟然沒有懷疑過。
陸小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輕信人所造成的禍端,他遇得還少?
但直到現在,陸小鳳都好像反複在犯同一個錯誤。
馬車門開了。
先探出來的是一只女人的手。
陸小鳳很淡定,以他的經驗,先出來的不是朗月姑娘就是岚風姑娘。
這兩位姑娘也不愧是葉城主的心腹,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在他身邊。
但陸小鳳再定睛一看,又覺得好像不太對了。
像他這樣浪跡花叢許久的男人,看女人也自然有了一番心得。
美人在骨不在皮,只看臉,是非常不專業的做法。
脖頸,手,這些才是精髓。
眼前這女人的手,雖然也是五指纖長,但卻沒有朗月岚風玉做似的漂亮,那兩位姑娘的手幾乎是陸小鳳見過的,最美的手。
他不由提起精神,想要看來的到底是誰,畢竟,他還不知道,除了岚風與朗月,還有女人能與葉城主共處一室。
鵝黃色的裙下擺,陸小鳳在看見人半個臉時,倒吸一口冷氣。
下來的赫然是張婉柔。
張婉柔看見陸小鳳先是抱歉一笑,然後立刻退開,像她這般心高氣傲的女俠,竟然如同婢女般站到一邊,行為舉止間,竟然有岚風朗月的風範。
差一點就要被白雲城的婢女同化了。
葉孤城緊接着走下馬車。
他看見陸小鳳,眉毛一挑,不等他說話就先打斷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
他接着道:“進去說。”
語畢,就像邁步走了,根本不管陸小鳳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陸小鳳縱然有滿腹疑問,都不得不憋回腹中,跟在葉孤城身後走了。
西門吹雪外出未歸,院子裏除了白雲城的人以外只有陸小鳳與張婉柔。
張婉柔正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柔順得不得了,陸小鳳看她,恍惚間竟然覺得自己又看見了一位白雲城的下屬。
對葉城主忠心耿耿的那種。
定然是被葉城主的人格魅力給折服了。
葉孤城道:“你來是為了金九齡?”
陸小鳳道:“不錯。”
他擡頭又看張婉柔一眼,對方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連頭都不擡。
她沒有與陸小鳳目光對視。
是因為心虛,還是根本不在乎?
陸小鳳道:“金九齡的眼睛,真的被挖了?”
葉孤城道:“沒錯。”
陸小鳳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道:“那他人……”
葉孤城道:“人還活着。”
葉孤城道:“金九齡雖然是你朋友,但你與這件事卻沒有關系。”
陸小鳳道:“他既然是我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萬萬沒想到一心保下金九齡卻在張婉柔這裏出了差錯,對陸小鳳來說,這感覺無疑是被來自背後的匕首捅了一刀。
他還毫無防備露出空門。
他現在還很鎮定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葉孤城也知道這件事。
想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金九齡背後的秘密。
如果沒有這原因,陸小鳳絕對不會保持鎮定。
他對葉孤城,是非常信任的。
陸小鳳道:“這與金九齡的秘密有關?”
葉孤城道:“不錯。”
他想想,現在也不是賣關子的時候,便道:“金九齡就是繡花大盜。”
陸小鳳驚道:“什麽?”
葉孤城道:“是繡了瞎子的繡花大盜。”
陸小鳳對葉孤城的話,向來是堅信不疑,但被驚雷猛然一炸,就算是他,都不能立刻回過神來。
金九齡是繡花大盜,葉孤城為什麽知道,半年多前的事,為何在現在浮出水面,這與張婉柔有什麽關系,為何劍鬼也會提到他?
無數個疑問堆積在他的腦海中,幾乎将陸小鳳的腦子撐炸了。
但還沒有等他回過神來,就看見朗月進了屋子在葉孤城耳邊一陣耳語。
朗月道:“西門莊主回來了。”
成為信息中樞的葉孤城不得不先把陸小鳳和張婉柔請出去,再找了個知情的給陸小鳳好好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西門吹雪和他也有話說。
等人都出去了,葉孤城默默嘆了一口氣。
所謂的能者多勞就是這樣,因為知道了太多,他反而成為了主心骨,誰來了都要找他,事情也真是多。
葉城主每天都過得很忙碌。
西門吹雪的臉色并不是很好,以至于葉孤城才看見他就知道這人白跑了一趟。
果然,西門吹雪道:“他躲着我。”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玉羅剎。
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又不是傻的,既然玉羅剎敢假扮成劍鬼,他和宮九之間定然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以葉孤城對玉羅剎少得可憐的了解來看,對方只要出現,必須有大陰謀。
難不成是和宮九聯手想要篡位,但這準備是不是太倉促了一點。
西門吹雪不知道劍鬼是宮九,也不知道宮九是誰,所以他了解的途徑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玉羅剎。
但找玉羅剎也有風險,只要不是他想要主動告訴西門吹雪的,就算想找他人都找不到。
但西門吹雪又是一個很有毅力的人,他想找一個人,到最後總是能成功,所以和葉孤城打個招呼就出門了,準備以他自己的方式來看看玉羅剎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當然不排除他順便去找劍鬼尋仇。
至于結果,也擺在眼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西門吹雪暫時還真的是玩不過玉羅剎。
但西門吹雪道:“雖然我沒有找到他,卻收到了一張紙條。”
葉孤城眼神一動道:“什麽?”
西門吹雪道:“是戰書。”
他的表情很冷,一點都不像是能夠與高手對戰的表情。
葉孤城道:“誰的戰書。”
西門吹雪道:“劍鬼。”
葉孤城啞然,宮九想要做什麽?
葉孤城道:“我以為他拒絕與你對戰。”
西門吹雪冷笑道:“誰知道他在想什麽。”
葉孤城道:“去否。”
西門吹雪道:“當然。”
葉孤城道:“在哪裏?”
西門吹雪的臉色又是一陣扭曲,他道:“不知道。”
葉孤城驚道:“不知道?”
西門吹雪道:“他沒有寫。”
葉孤城勉強道:“時間?”
西門吹雪道:“月圓之夜。”
離下一個月圓之夜,還有大半個月。
葉孤城道:“紙條可否讓我看看?”
西門吹雪一點都不含糊,直接把東西給了葉孤城。
然後葉孤城就看見了一份只有時間沒有地址的邀戰。
【你若想要對決,月圓之夜,帶劍來。】
下書劍鬼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沒名沒姓,沒頭沒尾,語氣也是非常之賤了。
很能理解為什麽西門吹雪的臉色如此之差,定然是被宮九給氣的。
至于地點,那是根本沒有說,仿佛确定西門吹雪知道似的。
葉孤城默然,半晌,他道:“我大概知道是在哪裏。”
西門吹雪道:“哪裏?”
葉孤城道:“紫禁之巅。”
那什麽藏寶圖,根本就不是藏寶圖,是約戰的地點。
同樣是月圓之夜,同樣是紫禁之巅,竟然變成了西門吹雪與宮九的對戰!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宮九藏身于一座隐蔽的小院。
左鄰右舍都是正兒八經的應天百姓,做些小生意,他這一戶,本來也是如此。
但誰都不知道,小院中竟然暗藏玄機。
宮九道:“那傀儡怎麽樣?”
下屬道:“被張婉柔兩刀砍了。”
宮九道:“之前可有人看出有什麽問題?”
下屬道:“不曾。”
宮九道:“藏寶圖送到張婉柔手上了?”
下屬道:“只送到一半。”
宮九道:“另一半在哪?”
下屬道:“另一半被江湖游俠奪走了。”
宮九道:“哦?”
宮九又道:“如果她只搶到了一半,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以他的想象,如果張婉柔連半張地圖都沒有保住,人十有八九也被那些所謂的江湖大俠給活剮了。
畢竟她只是一個女子,那些江湖大俠雖然實力低微,人數卻很多,想要殺一個實力并沒有高明到一力降十會的江湖高手還是很有可能的。
只不過死傷慘重點。
下屬道:“人是活的。”
宮九道:“怎麽會是活的?”
下屬道:“因為她被葉孤城救走了。”
宮九道:“你說誰?”
下屬道:“白雲城主葉孤城。”
一聽這名字,宮九就不由自主撫上了肩膀。
他的肩膀已經好了,劍氣被拔除,皮膚光潔一片,誰都無法想象他肩膀之下曾經有銳利的劍氣在經脈中流竄,如果不是他練得功夫邪門,早就被不斷傷上加傷給折磨死。
但他沒有死,不僅沒有死,疼痛還無法讓他感覺到痛苦,帶給宮九的只有深深的愉悅。
每當感受到葉城主的劍氣,就好像看見了他的人,銳利又風光霁月。
宮九對葉孤城這樣的人很感興趣,倒不如說是抱有詭異的好感。
他想與葉孤城做做游戲。
如果九公子想和什麽人做游戲,那人最好的結局恐怕是在游戲開始前自殺。
因為你永遠想不到,九公子有多少種折磨人的手段,他的心有多麽的惡毒。
宮九道:“想不到葉城主也會來這裏。”
下屬沒有說話。
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九公子話中的愉悅之意,他也知道,這時候九公子是不需要自己說話的。
如果犯了戒律,結果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
九公子道:“既然葉城主也來了,游戲就不能這麽快結束。”
他原本準備昨晚答應玉羅剎的事情就打道回府,現在看來,還有些別的事情可以做。
宮九此人,雖然有一千點一萬點不好,但他本人卻還有些常人看來很可愛的習慣,比如說他說要殺四個人,就覺得一個不多殺,一個不少殺,他說能讓人活三十天,那人就絕對看不見第三十一天的太陽。
雖然例子都很殘暴,但這最起碼可以說明,他是一個很守承諾的人。
所以答應玉羅剎的事情就百分之一百會做到。
但他會給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添亂,就比如說是很有志向卻沒有腦子的南王。
宮九不說話了,他似乎在望呆,眼神沒有焦距。
下屬跪在地上,額頭緊貼地面。
他把自己當做了一個木頭樁子,不會說話也不會呼吸的那種。
因為下屬知道,九公子正在思考,如果打斷他的思路,死得絕對就是自己。
上一任暗衛就是這麽死的,因為他的呼吸聲音太大了,打斷了九公子的發呆。
他殺人,從來不需要什麽理由。
南王最近變得很自信。
財帛動人心,有錢能使鬼推磨。
憑空多了八十萬兩,他手上忽然就變得很充裕。
有了更多的錢,他就能做更多的事,比如說購置武器,比如說找更強的江湖高手。
比一開始被葉孤城殺了的江如畫要更強。
他忽然産生了信心,自己多年的夙願可以實現。
至于那最近才出現的劍鬼。
想到這不識好歹的人,南王臉上閃過一絲陰狠。
他還是很自信,因為他知道,即使對方不識好歹,他也能夠将他拿下。
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拒絕金錢的誘惑?
雖然他并不确定這對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有效,但他認為,對一個在江湖上初出茅廬的詭異劍客來說,應該是有效的。
然而,那人竟然敢不給他答複。
但不給他答複又有什麽關系?
他的眼神無比陰霾,他還有別的辦法。
這世界上臉完全一樣的人雖然不多,但身形一樣的人卻很多。
劍鬼戴以青銅鬼面,多的是人可以僞裝成他的模樣。
若不配合,幹脆就将人一刀切了。
他倒要看看,換了自己的人,誰會和他作對。
南王這樣想着,還時不時哼哼兩聲,仿佛已經看見了人與他作對的下場。
但他卻想不到,還沒等他暢想完,手下的人竟然就三步并作兩步地進入室內,連與他通報一聲都沒有。
管事道:“王爺。”
南王眉頭一皺,越到這個時候,他仿佛越看不得人違反他的規矩。
南王不由自主想,如果是在皇宮裏,會有人這麽急急忙忙地進出,不報備一聲?
當然不可能,那個時候他的兒子時皇帝,他就是太上皇,身邊只會有淨過身知禮的小太監,而不會有匆匆忙忙的老管事。
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還不是太上皇,所以,即使手下人很匆忙,很吵鬧,他也要容忍。
在夙願達成之前,容不得絲毫閃失。
南王道:“什麽事。”
他的模樣還是很寬厚,這是積年忍耐導致的結果,他的寬厚已經成為了一張面具,全天下人都知道,南王木讷而不會說話,他還是一個孝子。
如果是平時,管事怕是能看出他的不耐,但是現在,恐怕是事态緊急,他什麽都顧不了。
管事道:“王爺,那半張地圖流出去了。”
南王道:“什麽半張地圖。”
管事道:“就是劍鬼手上的地圖。”
說道這個名字,南王又是一陣無聲的煩躁,他道:“劍鬼可沒有同意我們的條件。”
所以,他手上的藏寶圖定然不是他所炮制的那一張。
管事道:“是這樣沒錯,但現在世面上出自他手的地圖卻很不得了。”
說着,就将二合一拼成的圖紙拿了出來。
南王皺眉道:“中間怎麽是斷開的。”
管事道:“一半在市井游俠手中,早就傳開了,另外一半,在張婉柔手裏。”
南王道:“張婉柔?聽起來像個女人。”
管事道:“她就是劍譜第十二位。”
南王道:“就算是劍譜第一,都是個女人。”
他嘴上這麽說,終于低下頭看拼接成的地圖,這麽一看,睚眦欲裂。
南王道:“這這這……這是什麽!”
他終于無法維持自己憨厚的表面,暴跳如雷。
管事唯唯諾諾,恨不得跪在南王腳底下。
早在看到這張地圖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很不妙。
管事和其他人不一樣,是跟着南王的老人,南王的野心,他所做的大不敬的事情,管事都知道。
上了賊船就無法下來,他所期望的就是南王可以成功,這樣他也能掙個從龍之功,如此,子孫後代皆系榮華富貴于一身。
所以他也知道,越到現在就越是關鍵,就越不能出錯。
但他現在,豈止是出錯,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南王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所有在他視線範圍內的瓷器都被他砸了個幹淨。
管事甚至不敢移腳,任憑碎片布滿地面,有的差點就劃到他的腳。
但他依舊不敢移動。
南王将整間屋子的瓷器全部砸碎,心情好像微微平靜了一些,他道:“江湖上有多少人看過這張藏寶圖。”
管事道:“應天的人,差不多都看過了。”
聽見這句話,南王的臉又是一白,這與所有人都看過,有什麽區別。
但是他不能放棄,因為一放棄,就是功虧一篑。
南王道:“先把院子裏的人和東西盡量移走。”
南王又道:“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必須讓那些人相信,這張藏寶圖是假的。”
管事道:“但右半面的藏寶圖是江湖游俠從劍鬼手上搶到的。”
南王道:“那就更該左半邊。”
那處藏寶地點就畫在左半邊。
南王道:“這一半不是在那什麽女人手上?想來如果要推脫也很容易。”
南王道:“就用一開始準備好的那張藏寶圖代替。”
管家諾了一聲,從房間中退出來。
他關門時聽見椅子倒下的聲響,想來南王一腔怒火無法發洩,已經不是什麽砸碎瓷器可以輕易解決的。
他嘆一口氣,汗順着額角一路向下滑。
他想,說那張藏寶圖是假的就是假的,事情哪有這麽輕巧。
南王掀起嘴皮子輕飄飄地說一句,他們就要往死裏操辦。
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扭轉。
管事覺得很懸。
藏寶圖于江湖現。
無論是什麽朝代什麽年月,只要是藏寶圖現世總能引起血雨腥風。
金鑲玉山莊的藏寶圖便是其一。
一開始,知道這張藏寶圖的不過就是一些烏合之衆,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藏寶圖與金鑲玉山莊有何淵源。
他們只知道,藏寶圖中有絕世秘籍。
但忽然,當年金鑲玉山莊出了五服的親戚卻忽然出現現身說法,說這藏寶圖中不僅僅有武功秘籍,還有財富。
多少財富?
能夠堆積幾個金鑲玉山莊的財富。
這下子,就算是行走江湖的中高手也坐不住了。
他們不相信有什麽武林秘籍能夠讓身手平庸的人一下子變成高手,因為到了他們這個份上都知道,所謂的武功需要的是天分與勤勞。
武林秘籍,雖然不是很雞肋,也不是很重要。
但活到他們這歲數,也越來越知道所謂的俗世到底是什麽樣子,也越來越知道金錢的重要性。
如果你要成為西門吹雪那樣遺世獨立的劍客,你首先要有一個山莊。
塞北的萬梅山莊,種了萬株梅花。
說起來壯闊,但真深究起來,這需要很多很多的銀子。
萬梅山莊的底蘊能超過絕大多數傳承百年的名門正派。
不管是名門正派還是江湖俠客,若想要更上一層樓,都需要足夠的金錢。
但是以他們的江湖地位,想要活得很好并沒有問題,想要開宗立派,問題不要太大。
如果沒有希望還好說,但真的有了希望,各方都蠢蠢欲動。
能有不低的江湖地位,他們在江湖上混的時間也比那些菜鳥強多了。
所以他們見識過金鑲玉山莊輝煌的時候,也知道金鑲玉山莊一夜被滅了滿門,但是財富卻不知道到哪裏去。
雖然現在江湖上這件事情已經銷聲匿跡,但是當年很多人都打過山莊財寶的主意,也有很多人都試圖尋找過那傳說中的藏寶圖。
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現在所謂的藏寶圖現世,他們真的能夠不心動?
說不心動是假的。
四面八方的大俠忽然心動起來,他們并沒有急匆匆地往應天趕,而是在觀望。
“你聽說了什麽?”
“聽說了什麽。”
“金鑲玉山莊的藏寶圖現世了。”
“我卻是知道這件事,但我也知道,很多人想要的是其中的武林秘籍。”
“他們能有什麽武林秘籍,如果真的有,也不會一夕之間就被覆滅。”
“是這個道理,但很多人都看不清楚。”
“不過雖然金鑲玉山莊沒有武功秘籍,但他們确實很有錢。”
“是,我還記得當年金老爺子操辦八十大壽,光是禮就收了一百二十臺,至于各色奇珍異寶,古董玩物,更是數不勝數。”
“所以他們自然是非常有錢的。”
“只要是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都知道。”
“但我們也都知道,雖然金鑲玉山莊一夕覆滅,但他們的財寶卻沒有人知道在哪裏。”
“如果那藏寶圖是真的,他們的財寶或許就被藏在一個地方。”
“很多人家都這麽做。”
“那你覺得,藏寶圖的消息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覺得我會知道?”
“知道的人肯定都已經到了應天。”
兩人陷入沉默。
“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麽。”
“不管是西門吹雪還是葉孤城都已經到了應天。”
“我也聽說了。”
“他們好像就是一夕之間出現的。”
“難道不是為了與劍鬼比劍?”
“但我卻聽說,那劍鬼拒絕了與西門吹雪對戰。”
“西門吹雪雖然愛劍,但如果有人拒絕了與他對戰,應該也不會窮追不舍。”
“更何況,聽說那劍鬼是按照劍譜一個一個挑戰上去的,就算西門吹雪不出現,最後也會去找他。”
“确實。”
“更何況,你有沒有聽說葉孤城是為什麽出現?”
“為什麽。”
那人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他道:“葉孤城只出現了一次,就是在藏寶圖現世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
“他如果對藏寶圖沒有企圖,怎麽會在那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
“他是為了藏寶圖來的?”
“應該。”
這消息讓那聽的人眼前一亮。
既然葉孤城都為了藏寶圖到了應天,那圖紙應該就是真的。
所謂江湖名人效應,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葉孤城都到了應天,那我們也應該去。”
“聽說他的白雲城遍地都是黃金,富庶程度堪比應天,如果他如此富有,還對那藏寶圖有興趣,其中到底會有多少財寶?”
那一定是個很讓人心動的數字。
幾乎可以想象,大批江湖俠士湧入應天的未來。
葉孤城:???
并不知道自己打了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