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
宮九道:“那些人都怎麽樣了?”
探子道:“都死了。”
宮九道:“是活死人殺的?”
探子道:“是。”
宮九道:“活死人都在哪裏?”
探子道:“有兩個已經回來了。”
宮九道:“我記得,出去的有四個。”
探子道:“死了一個,重傷了一個。”
死的那個輕功實在不怎麽樣,至于重傷的,只能說是他所刺殺的人家戒備森嚴,但即便是如此,他們的目标,都死了。
宮九道:“也算可以接受。”
恐怕他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
宮九又道:“活着的人就看着,下一次還另有用處。”
那人道:“是。”
宮九道:“至于死了的人。”
探子洗耳恭聽。
宮九道:“算了,反正也不會洩漏什麽秘密。”
Advertisement
活死人活死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別人怎麽會知道?更不要說,世界上只有一種人不會洩露秘密。
那就是死人。
他們都占滿了。
還活着的倆刺客回到了一間院子裏。
這院子,在應天的郊外,與宮九他們所處的位置不是同一地方,但是院子的面積要大得多,人也要多的多。
有上百人被擠在一間還算不小的院子中,他們就像是豬猡,就像是鴨子。
只不過是不會叫的畜生。
進來的倆活死人冷眼看着,只覺得很大一部分在酒樓中失蹤的江湖俠客都在這院子裏露了面。
但他們只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在哪裏?
這裏的活死人都不被當人,是人就會思考,就會說話,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不是人,是畜生。
是畜生就要有人來管理,那些慣例的人武功并不是很好,也不過就是江湖二三流,與這些武功不濟的活死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才回來的兩個,那是這群活死人中武功最高明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們前去暗殺。
但武功再強,又怎麽樣?
那二三流的管理人在回來的兩人身上踢了一腳。
他們并不是與這兩人有仇,只不過心情不夠美妙,要随便找地地方洩洩火,撒撒氣,這兩人只不過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不過,在這裏,只要是有神志的人,就絕對不會在乎活死人。
因為小老頭就住在院子裏。
踢了一腳的人道:“快回屋子裏,快回屋子裏!”
那語氣,就好像在趕牛。
猴子的眼中還是一片呆滞,沒有半分光亮閃過,身後的李小花與他一樣,那人說一句話,他們就往前走幾步。
但走幾步,卻又停住了。
他們不知道回哪裏去。
莫非也是擠滿活死人的院子?
那人看眼前的倆活死人,心中更是氣憤,想着這些人真是蠢笨如豬,只知道向前走幾步就不會再接着走了,難道還要他拉着手向拉着小朋友似的帶他們走不成?
心中更是有無名火燒起。
擡腳,竟然還想踹一腳。
身邊人及時制止他道:“你與活死人計較些什麽,如果不下明确指令,他們哪裏知道要回到哪裏?”
那人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腳上勁兒大,如果把他們踢壞了小心島主來找麻煩,在那些烏合之衆中挑出來這麽兩個有用的人是很艱難的一件事,踢壞一個就少一個。”
他道:“還是說,你想用自己來賠?”
那人給說的打了個寒顫,終于放下腳,沒好氣道:“跟我走。”
兩個活死人跟着他,繞過一道門兩道門三道門,走進地下。
這是一條幽長的隧道,結構精巧,還十分隐蔽,在肉眼能看見的地方,不能看見的地方,有許多機關暗器,只有按照設計者的意思走,才能自由出入。
猴子鼻翼微動,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火藥的味道。
這條隧道讓他想起了倒塌的酒樓,死在酒樓中的下屬,以及被泥土填充的暗道。
他鼻翼動了動,又恢複寧靜,眼睛一斜,看見身後冰冷的人。
那人似乎也是一個活死人,因為他的臉很僵硬,不是被易容後的僵硬,而是易容以前,臉的表情就一直保持不動。
他的眼中也沒有波瀾,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将其看作為呆滞,但認識他的人卻知道,這只是沉靜的一種,代表着無休止的思考,對紅塵事的冷漠,以及一往無前的堅定。
但這些情感,只有高手才能看見。
把人當做是豬猡的人,怎麽可能發現?
就像現在,他們只要一伸手,前面的兩個人就會死,他們的命門都暴露在別人手中,但卻因為自信,而對即将降臨的危機沒有絲毫感覺。
西門吹雪的隐藏功夫,實在不是很高,就算是精妙絕倫的易容術都無法彌補。
易容術,可以讓他長相上像另外一個人,但是氣質?
沒有人能讓西門吹雪模仿別人。
算了。
猴子又移開視線。
他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這條隧道,借助暗淡的火光,以極快的速度記下他們來的路,記下每一個機關在哪裏,應該如何躲過。
他甚至還看見了一些絕世的,無解的機關術,比如說是唐門的暴雨梨花針又或者是早已從江湖上消失的孔雀翎,這些東西,竟然會出現在一條地道中,也足夠讓他震驚。
他仿佛可以透過地道看見背後的敵人,這讓他有點想要顫抖,但卻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興奮。
他可以私仇,他也可以鏟除一個皇上的敵人。
一個非常強大的敵人。
如果說他什麽是唯一确定的,那大概就是必勝的結果。
皇家血脈,豈是宵小可以窺探?
有人道:“到了。”
是那個對他們溫和一些的。
兩個帶路人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他們面前,是很大一扇門。
門後面是什麽?
西門吹雪眼神微動,他聽見了呼吸聲。
無數的呼吸聲。
另一人粗聲粗氣道:“進去吧!”
漫長的地道讓他更加不耐煩,但除了不耐煩,他眼中竟然還有隐隐約約的恐懼。
他為什麽會恐懼,他究竟在恐懼些什麽?
暗探不知道。
忽然,一不算蒼老的聲音從門背後傳出來。
他道:“是誰?”
來人畢恭畢敬道:“是刺客,死了兩個,回來了兩個。”
男生道:“回來了兩個?”
門,緩慢地打開了,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暗探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一個老人。
老人慈祥道:“辛苦你們了。”
他應該說的是帶路的兩人。
這兩人或許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問候,很是受寵若驚,恨不得跪下來給小老頭道謝。
但小老頭卻道:“不,我說的不是你們。”
暗探心道,不是吧。
汗珠已經搖搖欲墜。
果然,小老頭道:“你們是怎麽混進來的。”
他又道:“莫非這裏有人給你們通風報信?”
“是……”
誰還沒有說出口,劍便出鞘。
劍光,一閃而過。
宮九在他的白屋子裏。
屋子外面又藍色的天,白色的雲。
他忽然道:“葉孤城,現在在哪裏?”
探子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出來道:“他在應天。”
宮九眼中閃過了一道光:“應天?”
他又道:“林……死了?”
他甚至記不得林三郎的名字,能給他留一點印象,不過是因為林三郎主動要求用聲東擊西将葉孤城從京城調虎離山。
其實宮九無所謂,他心中甚至有隐隐的期待,期待葉孤城能夠留在應天,期待他能夠看見陸小鳳刺殺皇帝。
只要想想這樣詭異的畫面,宮九就發自內心想要微笑。
但是小老頭不允許,他雖然是個古怪而開明的老頭,但是他的想法卻要比宮九好懂許多,也要正常許多。
能讓小老頭覺得有趣的事情,只有造反,只有宮九當上皇帝,什麽白雲城主葉孤城,他最多只能記住他的名字。
不過只是一小輩,哪裏值得他記得?
小老頭是傲慢的,他只能看見玉羅剎,最多最多只能再看見一個宮九,所以他對外界的事情,并不是很關心。
他以為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只是劍術稍微好一點的普通人,對付普通人就應該有對付普通人的方法。
他完全不能理解宮九對葉孤城詭異的重視。
探子道:“死了。”
他又道:“是被葉孤城殺死的。”
宮九道:“那葉孤城現在在做什麽。”
他的眼中閃爍着光,那是期待。
探子道:“這……”
他忽然覺得很難以啓齒,因為葉孤城原本并沒有做什麽,但他現在在做什麽,就不一定了。
宮九道:“說話。”
探子道:“他或許正在鴛鴦繡被翻紅浪。”
宮九道:“鴛鴦繡被翻紅浪?”
等到他真正意識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便呆住了。
宮九沉默一陣道:“你在愚弄我。”
他的語氣很平淡,也很肯定,但是跟宮九時間很長的下屬都知道,這代表他生氣了。
九公子是很少生氣的,但是他一生氣就要殺很多個人,雖然他不是天子,卻知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是什麽意思。
下屬感覺到了宮九的殺氣,立刻跪在地上道:“不敢。”
他吞咽一口口水,語速忽然變得飛快。
他道:“是白月明要去找葉孤城。”
只要是人,就想活下去,所以,即使他知道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死了,這時也不得不用一切力量,死裏求生。
九公子是因為聽見了葉孤城要鴛鴦繡被翻紅浪而憤怒,但他的憤怒不是因為內容,而是因為覺得自己在欺騙他,既然如此,就要證明他沒有在欺騙九公子。
果然,宮九聽見這句話,身體周圍萦繞着的殺氣忽然一滞。
他道:“白月明?她與葉孤城有什麽關系?”
宮九認識白月明,因為她一開始就是無名島的人。
但她雖然是無名島的人,卻不是任何人的下屬,來去自如,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只不過,這一位曾經的天下第一美人似乎與小老頭關系不淺,要不然她也不會願意為了小老頭修建密道,為了他研制火藥,又或者是傳遞情報。
她一直是一個很有才華,也很有手段的女子,她做出來的暗器,甚至連妙手朱停都比不過。
但比她所制造的暗器更加有力量的不是別的,而是她絕世的容顏。
白月明的手很靈巧,但經脈卻狹窄,天生不能習高明的武功。
但似乎是上天在這一處關閉了門,就在其他地方給了她開了一扇窗,所以她有與武功不相上下的底牌。
只要是見到她的男人,就很少有能夠掙脫出來的。
如果她一揮手,就能有無數的狗趴在她的腳下叫喚。
但是白月明不喜歡這樣,但凡是被他征服的男人,似乎就變得沒有價值起來。
男人征服女人需要新鮮感,女人征服男人也是這樣。
她目前為止沒有征服的男人,就有九公子。
但是九公子鐘情于沙曼,這樣心有所屬的男人,她好像也并不是特別有興趣。
沒人知道她究竟想要幹些什麽,就更沒人知道她為什麽會幫小老頭做事一眼。
九公子也摸不清楚白月明的腦回路,他道:“她為什麽要去找葉孤城。”
探子道:“她說要去感謝他。”
宮九道:“感謝?”
探子道:“感謝葉孤城殺了一點綠。”
宮九道:“一點綠,不是陸小鳳殺的?”
葉孤城與陸小鳳殺一點綠的時候很隐秘,就算是宮九都以為那時只有陸小鳳一個人。
探子道:“但白月明說,是葉孤城殺的。”
他又道:“白月明說,那樣的劍痕,絕對不是陸小鳳的手筆。”
她是一個幹精細活的女人,對于人死的傷口,自有一番判斷,一點綠既然是她的丈夫,死後的屍體,他總是要打個招呼的。
宮九道:“但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
探子道:“白月明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報恩,兩年也是不晚的’。”
宮九聽完竟然也是一陣沉默。
他道:“誰知道那女人在想些什麽,就随便她去好了。”
他道:“你去看看葉孤城在做什麽。”
探子:???
不就是翻紅浪?
宮九道:“葉孤城是絕對不會與她有什麽交集的。”
只有這點,宮九有蜜汁自信。
宮九道:“他又不是陸小鳳。”
陸小鳳:???
忽然被扯上。
宮九道:“你去看把。”
探子道:“是。”
身影一閃而過。
探子在小巷裏穿梭,雖然九公子的命令,他們做下屬的就算命不要了都要完成,但真接收莫名其妙的命令,心中卻還是各種好奇。
九公子怎麽對葉孤城那麽關注?
他怎麽就确定他不會翻紅浪?
白月明怎麽就要找個機會感謝葉城主了。
他感到這其中有一場大戲。
葉孤城其實是最懵逼的。
他不知道,怎麽自己才準備去營救陸小鳳,就有一個笑盈盈的女人送上門來?
而且還是來自薦枕席的。
葉孤城表示自己活了這麽多年一次都沒有見識過。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這種有身份地位的男子,總應該有幾個紅顏知己,就算沒有,也應該有一心向上爬的女人自薦枕席。
但很可惜,白雲城上下一片鐵桶,是萬萬不會有這種心大的人的。
更不要說葉城主自帶仙氣飄飄氣場,就好像人世間的欲望沾染到他的身上,就是一種亵渎。
甚至都沒有人敢來給他做媒的。
這就導致了一種窘境,他都快要給葉孤鴻張羅着娶妻了,但是葉孤城自己還是一個孤家寡人。
大齡剩男。
還好有西門吹雪與他一道。
但是今天,他的男性魅力好像突然得到了驗證。
有女人找上門來要與他來一發。
葉孤城很震驚,真不愧是古龍的世界!真是十分的開放了。
白月明看見葉孤城,也先是一震,即使她随後就恢複了巧笑倩兮的狀态,但那一瞬間的愣怔一點都不作假 。
白月明是多少男人心中的白月光,是他們心中住在月亮上的嫦娥仙子,但她扪心自問,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全無世俗氣息,不被紅塵沾染的男人。
真就跟個仙人一樣。
但随後她就恢複了靈動自然,白月明道:“你就是葉城主?”
葉孤城直視這忽然出現的女人,眼中清明一片,只有警惕。
無論他面前的是男人女人,好看的人還是不好看的人,葉孤城都會投以同樣的視線。
但這視線對白月明來說卻有些新奇。
一般人看她,都會先注意到她的容貌,而忘記她究竟是從哪裏來,為什麽來的。
并不是色令智昏,最多只是個美色惑人。
武俠世界的絕代美女,好像都有讓人頭腦暈乎乎的特效。
葉孤城道:“我是。”
他冷硬道:“你有什麽事。”
葉孤城并不想與這人糾纏下去,他急着去救陸小鳳。
他熟知武俠世界幾乎所有套路,所以自然也知道,絕代佳人找上門,是個有八個都是來找麻煩的。
白月明道:“我是來感謝你的。”
葉孤城道:“什麽?”
白月明道:“感謝你殺了我的丈夫。”
她道:“我的丈夫是一點綠。”
葉孤城花了一秒将一點綠從腦海深處扒了出來,他看這女人的眼光就不太對了。
兩年前死掉的人,就算是感謝也不應該是現在吧。
葉孤城道:“免了。”
他當時就想走。
但白月明卻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麽感謝你的?”
葉孤城道:“我不想知道。”
白月明道:“你難道不曾聽說過我的名字?”
葉孤城冷冷道:“我為什麽要聽說過你的名字。”
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白月明道:“我叫白月明。”
葉孤城心道,哦,曾經的江湖第一美人。
他對這人又默默打上遠離标簽,因為葉孤城知道,只要是能當上江湖第一美人的女人,背後都是一陣陣的血雨腥風。
葉孤城道:“我還有事,如果你要找我,下次再說。”
說完竟然就要走了。
但白月明還是沒有離開,相反,他看着葉孤城,竟然忽然笑道:“你這人真是有意思。”
葉孤城當他是空氣。
白月明優哉游哉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急着去找陸小鳳。”
葉孤城的腳忽然剎住了,他道:“你知道什麽?”
白月明道:“我什麽都知道。”
她道:“就比如說,比起找陸小鳳,你應該先找找看另外兩個人。”
葉孤城眼神一閃,劍鞘上擡。
那是劍最容易出鞘的位置。
她道:“你是不是很驚訝為什麽我知道得這麽多?”
葉孤城不說話。
她又調笑道:“你現在就有時間聽我說話了?”
葉孤城道:“他們兩人,怎麽了?”
白月明道:“別急,他們現在還沒有出事。”
她慢悠悠道:“我原本只是準備用男人都想要的方法來感謝你一下,順便再看看是什麽樣的男人,能夠把一個黃毛丫頭炒成現在的武林第一美人。”
她說的是張婉柔,當年劍鬼死後,她發誓再也不拿劍,就幹脆直接歸隐山林,之後竟然沒有人看過張婉柔的人。
當時正好西門吹雪葉孤城兩位絕世劍客争搶絕代佳人的三角戀故事被炒的沸沸揚揚,新鮮出爐的武林第一美人稱呼就到了這從未露面的女主角頭上,也是夠陰差陽錯的。
世人都道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張婉柔的容貌不被人所知,反而在傳說中變得越來越美,越來越仙,白月明這曾經的江湖第一美人就成了曾經,很難被想起來。
葉孤城冷笑道:“你怎麽知道,你所謂的感謝方法,男人都想要?”
不想要的,他能直接說出三個,他自己,西門吹雪和潔癖成狂的宮九。
至于色魔小皇帝,那是肯定不包括在內的。
小皇帝:……
其實我只是一個迷弟。
白月明道:“你這話說的也沒錯,但是世界上的大多數男人,都很希望女人用這種方法來感謝他們。”
她嘲諷一笑道:“尤其是江湖上的男人。”
葉孤城冷冷道:“你說這個,難不成是要我同情你?”
白月明笑道:“同情?為何?”
她道:“難不成江湖上只允許有浪蕩子,就不允許有女人也這樣?”
她道:“武功真如同曾經的大歡喜女菩薩,養上十個二十個年輕漂亮的男人有何不可?”
“男人以為我在感謝他們,殊不知他們也在取悅我。”
葉孤城心道,這思想夠超前,但他真的不是來聽白月明說大道理的。
他道:“你說完了?”
白月明道:“還沒有。”
她又道:“你知不知道什麽樣的男人不會想江湖第一美人用這種方法感謝他?”
葉孤城在不耐煩地冷笑。
白月明竟然意味深長道:“他們要不是心尖尖上放着一個女人,就是不喜歡女人。”
她道:“你放心尖尖上的女人,是張婉柔?”
顯然,雖然面上不顯,她還是對自己江湖第一美人名號被奪走念念不忘。
葉孤城冷笑着走了。
白月明又道:“別急,既然說要感謝你,我就自然要說到做到。”
她笑道:“所以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兩個人,正在去吳明的山莊。”
葉孤城瞳孔一陣緊縮,吳明!
白月明笑道:“你果然聽說過這個名字。”
她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葉孤城不回答,只是更加匆匆地離去。
因為他知道,如果對手是吳明,是那個小老頭,即使西門吹雪與小皇帝的暗探頭子都在,也絕對不能讨到好。
他忽然猜到了,究竟是誰,用了攝魂大法。
竟然是吳明!
白月明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直搖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葉孤城順着暗探留下的痕跡,将腳下的輕功運到極致。
他很焦急,甚至沒有時間去通知其他人,因為葉孤城知道吳明這個名字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比宮九更強的人,意味着他的師父,而且這人與神秘莫測的玉羅剎不同,似乎還很有壞心。
他現在忽然能夠猜到,究竟是誰能夠知道玉羅剎的功夫,又能用攝魂大法一下子做了幾百個活死人。
就是神秘莫測的小老頭。
葉孤城甚至在想,在自責,聽見牛肉湯的名字,他為什麽會想不到吳明,為什麽會想不到,他也在應天?
無論是武功多強的人,在同時做了幾百個活死人之後,一定是要休息的,而且是充足的休息,他不在可能在這時候日夜兼程,趕回無名島或者是別的地方。
所以,他或許就和那些活死人在一起,同吃同住?
畢竟,再強的功法,都是有保質期的。
攝魂大法能做一個一輩子的活死人,卻不能做五百個一輩子的活死人。
葉孤城的速度更快了。
并非是對西門吹雪的劍不信任,只不過無論是西門吹雪還是宮九甚至是葉孤城自己,都應該是同一個境界的,只是有境界的先後之差。
但是吳明?他會不會是與玉羅剎一個境界的?
葉孤城與玉羅剎對戰過,所以他知道玉羅剎的恐怖,也知道他武功的精妙,這樣一個男人,他與西門吹雪加在一起,或許都不能對付。
更不要說吳明那裏還有許多許多的活死人。
即使那些人的身手都不是很好,但他們都是一條心,都只聽吳明的吩咐,西門吹雪想要脫身,更是難上加難。
想到這裏,葉孤城的腳步更快,幾乎都要飛起來。
小老頭的莊子并不是很遠,但是位置夠偏僻,若不是暗探僞裝成活死人來的時候一路留下了蹤跡,葉孤城絕對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找到他們兩個人。
但等他真的看見了,那不大的莊子中卻已經是吵吵嚷嚷一片。
活死人,竟然從地底湧了出來。
葉孤城看着,一陣頭皮發麻,這模樣,就跟喪屍圍城似的。
他先看見了暗探,因為他就在喪屍圍城的中心,易容早就被摘下來,那張不太暴露在陽光中的臉,蒼白得可怕。
他在屋檐上,下面的人都想用輕功或者想用爬的,上牆,但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成功的。
暗探在這裏,那西門吹雪在哪裏?他的一雙眼睛在人群中拼命尋找。
竟然也在房頂上?
西門吹雪雪白的衣服上,有刺目的鮮紅。
顯然已經受了傷。
但即使是受了傷,他的眼睛還是鷹隼似的鎖定在小老頭的身上,身上的劍意沒有因為疼痛而削弱半分。
即使,他的武功,确實是比不上小老頭。
如果只有西門吹雪在這裏,他或許就死了。
對劍客來說,最上等的死亡是“朝聞道,夕死可矣”,次等的便是死在戰中。
這雖然不是一種很令人滿意的死法,但絕對不會辱沒劍客的名聲。
但是葉孤城,是絕對不會看見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知己,死在面前的,即使面前的人是小老頭,他也要拼一拼。
更何況,他并非沒有一戰之力。
腳下一點,又是踏雪尋梅,竟然直接擋在了西門吹雪面前。
西門吹雪驚道:“葉城主!”
他常年透着冷意的聲音中竟然染上了一絲驚訝,他實在沒有想到,葉孤城竟然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裏。
他不應該去救陸小鳳了?
葉孤城沒有說話,他現在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對面的小老頭身上。
他矮小,看上去又慈眉善目,從他的外表中沒有人會知道,他是一個多麽可怕的人,甚至還在江湖中培養出了許多隐身人,謀劃出了許多的大案子。
對小老頭來說,殺了皇帝,豈不是就是最大的案子?
他的武功,肯定很強,比宮九還要強很多,但葉孤城卻不是沒有機會,因為他才施展過攝魂大法,有與西門吹雪交過手。
現在的吳明,比起他全盛的時候,應該要虛弱。
吳明嘆了一口氣道:“最近的小友似乎都很喜歡喊打喊殺。”
葉孤城不說話。
吳明道:“如果這世界上能夠少一點這樣的煩心事,我應該也能多活兩年。”
葉孤城冷冷道:“可惜,你活不過這兩年。”
吳明道:“小友覺得,我能活到什麽時候?”
葉孤城道:“你只能活到今天。”
劍,從腰間拔出,在閃着雪白的光。
光似閃電,向小老頭的胸前劈過去。
小老頭也不知道從哪裏拔劍,手中一挑,竟然是江湖失傳已久的天殘十三式!
兩人的劍相交接,在接觸的瞬間,竟然産生了強烈的氣流。
那是劍氣的碰撞!
小老頭的眼睛陡然一亮,他手中的劍靈活變換劍招,人一側身,快速逼近葉孤城。
他空出來的左手,竟然裹挾着陰毒的內力,向着葉孤城的胸膛拍過來。
葉孤城冷笑道,雕蟲小技。
腳一點,竟然将身子騰起,居高臨下又是一道劍。
他想劈開小老頭的頭顱!
小老頭道:“來得好!”
竟然準備用劍去接。
這世界上有什麽神兵利器,能夠接下葉城主一招天外飛仙?
耀眼的白光,在空中一閃而過。
葉孤城策馬揚鞭。
他的身後,是重傷的西門吹雪,馬屁股上馱着一個福大命大的暗探。
也正是葉孤城來的即時,竟然沒有一個人是有事的。
西門吹雪畢竟是杏林聖手,就這一段時間的功夫竟然已經能夠調整好呼吸開始療傷。
西門吹雪道:“葉城主怎麽會來此,陸小鳳如何?”
他驚訝于葉孤城的出現,因為西門吹雪知道,葉孤城是一個非常有計劃性的人,原來他們可已經分配好,他和花滿樓一起去救陸小鳳,至于西門吹雪則與皇帝下的暗衛頭子一起去那些活死人來的山莊,看看到底有什麽。
他們可是好不容易從零碎的記憶中拼出來一張地圖,幾乎是使勁渾身解數。
葉孤城道:“有一故人說,西門莊主有危險。”
事實上,他覺得自己就是被誘導着來救西門吹雪的。
葉孤城在心裏犯嘀咕,那白月明與他根本就不認識,怎麽會在關鍵時刻忽然給他送上大禮包?一看就很不切合實際。
更何況……
他想到了對方口中的吳明,心裏又是一陣發堵。
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讓他來救西門吹雪,為什麽會提到吳明的名字。
或者說,又為什麽會猜到,他對這個名字有反應?
真是未解之謎。
西門吹雪聽葉孤城說話,閉目養神,也不多問。
他不需要知道葉孤城有什麽故人,也不需要知道為何對方忽然知道他這裏出了問題,他只需要知道,葉孤城放下手中的一切趕來,就是為了救他。
對一個劍客來說,被朋友救是不是一件慚愧的事?
不!
西門吹雪寒冰似的心中竟然升騰起一股暖流,因為他忽然感覺到,有一個葉孤城這樣的朋友簡直是三生有幸。
人一輩子,有一個這樣的朋友,這樣的知己,就足夠了!
吳明莊子中的馬很好,速度也很快,有三個大男人,竟然不出一會兒就跑進了城中。
無論是西門吹雪還是暗探頭子,傷得都并不是很重,所以他們可以閃進院子裏,為自己好好處理一下傷口。
花滿樓也在院子中焦急地等待。
他原本與葉孤城說好一起去救陸小鳳,想不到關鍵時刻葉孤城竟然失蹤了。
花滿樓從來就沒有想過葉孤城會臨陣脫逃又或者有什麽不光彩的舉動,那些詞放在他身上,絕對是一種侮辱。
他只是很擔心,很擔心葉孤城或許忽然出現了什麽問題,所以竟然沒有按時出現。
但是等他真的聞到一絲血腥味,立刻大驚失色,花滿樓道:“出什麽事了?”
葉孤城道:“我沒事。”
他道:“受傷的是西門,傷得不重,稍作處理就好。”
聽見葉孤城的話,花滿樓稍微松了一口氣,但是他的表情還是非常凝重。
他道:“出了什麽事,這世界上,莫非有能讓西門莊主重傷的人?”
葉孤城道:“這世界上,能讓西門重傷的人卻是很少很少,但我們就碰上了一個。”
若不是他表情較為匮乏,都要苦笑了。
葉孤城道:“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先走,将陸小鳳也救回來。”
他道:“我恐拖得時間長了,會生變故。”
花滿樓道:“好。”
玉羅剎飄在院子外面。
他現在甚至不敢随意離葉孤城太近,因為這小子近些年來境界上飚的速度實在太快,竟然已經可以隐隐約約感知他的存在。
玉羅剎操得是高深莫測人設,怎麽能随随便便被一個毛孩子發現?只能躲到他的探測範圍之外,在圍牆上可憐巴巴地看着。
花滿樓都聞到了西門吹雪身上的血腥味,玉羅剎能不知道嗎?他的一顆心簡直都要碎了,竟然還不能在阿雪受傷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只能一人發怒道:“真是個沒有用的東西!枉費我将阿雪的安危托付給他!”
白月明竟然也娉娉婷婷地坐在院子旁的樹枝上,樹上開滿了白色的小花,她坐在其中,還真是像個不染紅塵的女仙。
但是這女仙卻看着白色的煙霧,一陣長籲短嘆。
她道:“你既然在意,為什麽不親自去救他?”
玉羅剎道:“我不能去找他。”
他的聲音越發地沙啞,也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