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1)

葉孤城想莫非自己已經成為了主角?

要不然怎麽人人都想和他約戰?

眼前微笑的小老頭給了他不小的震撼,很難說是他明明身受重傷卻還如此游刃有餘,又或者是他的目中無人。

不,不是目中無人,只是能被他看見眼裏的只有葉孤城一個,其他,無論是陸小鳳還是花滿樓還是西門吹雪都不能被他放在眼裏。

葉孤城的手指微動,是下意識的,因為他已經猜到了小老頭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葉孤城冷冷道:“你就不怕走不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人現在已經受了多重的傷,因為捅穿小老頭肺部的劍是葉孤城親手刺進去的。

鼻間還有鮮血的味道萦繞,并不是屬于葉孤城等一衆人,而是小老頭。

他受的傷一點都不輕,甚至可以說是很嚴重。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很自信地微笑,甚至堂堂正正地站在了葉孤城的面前,這與他躲在人後隐身人一般行動的原則完全不符。

但他為什麽會站在人前?

就算對吳明來說,破碎虛空也是最特殊最不一樣的境界,能夠讓他心服口服地出現。

所以,面對葉孤城的質問小老頭只是道:“當然不怕。”

他笑道:“來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宮九也在門外,只不過沒有進來,還有些其他人,都能保證他萬無一失地離開。

小老頭道:“我來這裏只不過是出于對葉城主的尊重,畢竟,這世界上能夠接觸破碎虛空境界的人,一只手都能數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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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莫名貪婪的眼神将葉孤城從上到下掃視一遍,眼神黏糊糊的,讓人非常不舒服,就好像他眼中的并不是一個人,一個高手,而是一塊必定能戰勝的踏腳石。

葉孤城必能助他破碎虛空。

兩人雖然邁入了同一境界,但卻有非常大的差距,真要算,大概是10與90之間的差別,中間的80不僅僅是實力以及功法,還有歲月積澱起來的經驗差。

至于避戰,小老頭心裏門清,這個選擇一開始就是被堵死的,如果葉孤城因為實力不敵自己而避戰,他就會成為對方一輩子的心魔,永遠只能在破碎虛空的邊緣徘徊不前。

越是高明的境界對武者的境界要求就越高,破碎虛空更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多少年就只有一個玉羅剎。

所以,當小老頭提出約戰的那一刻起,葉孤城似乎就沒了回避的餘地。

如果是別人,碰上這種必須接招又不一定能贏的約戰,定然會勃然大怒,甚至惶恐不安,像是當年的孫婉柔就是如此,因為有經驗的差距,被挑戰者幾乎是板板上釘的失敗,同意約戰無異于送死。

但是葉孤城卻很鎮定,他甚至鎮定的超出了小老頭的預料。

葉孤城道:“約戰?”

他的眼中滿是不屑,那是辛辣的嘲諷,針對小老頭的,但就算是直面嘲諷,小老頭也不知道,葉孤城究竟為何露出這樣的眼神。

就好像,他才是敗者。

葉孤城道:“約戰,可以。”

他道:“我還可以等你把傷養好了再進行約戰。”

聽見此言,小老頭眉頭聳動,他竟然也搞不清楚,為什麽葉孤城會同意對他自己如此不利的條件。

良久,小老頭道:“你有什麽條件。”

葉孤城道:“條件,我是有的。”

小老頭道:“什麽。”

葉孤城道:“将你抓住的五百多名江湖俠客全部解開攝魂大法,放回去。”

唯一的目的不過是讓對方暫時停下龐大的計劃,畢竟,雖然那些人已經在被逐漸回收,但一個一個解開攝魂大法也是很麻煩的。

小老頭道:“好。”

他甚至可以以道心起誓,不過就是讓他暫時放下貍貓換太子的計劃,這與破碎虛空的境界比起來不值一提。

皇帝,說到底只不過是世俗的象征,他原本願意參合一腳也不過是因為沒有了破碎虛空的念想,無法達到另一重境界,倒不如在世俗興風作浪,也算是自在逍遙。

但現在,既然有了破碎虛空的機會,他又怎麽會在意世俗的皇權?

小老頭道:“一個月,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來恢複傷勢。”

葉孤城也道:“可以。”

小老頭道:“至于約戰地點……”

葉孤城道:“随你。”

小老頭道:“就在紫禁之巅好了。”

在說出這個地點時,他的眼中滿是自信與傲然,這是對自己實力的信任。

只要他能破碎虛空,只要他能破碎虛空,無論有多少人圍攻都不是他的對手。

沒錯,小老頭是知道葉孤城與皇帝之間的聯系,雖然知道的不多,但起碼知道他們是合作的雙方,他主動提出去紫禁之巅,簡直就是羊入虎口,就算葉孤城輸了,還會有無數的人将他作為攻擊對象。

紫禁之巅并不寬敞,只要護衛多了,便能圍個水洩不通。

但這一切都沒有關系,想到這裏小老頭眼中的光芒更甚,他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破碎虛空的未來。

一個玉羅剎能夠勝過千軍萬馬,如果他也邁入了破碎虛空的境界,就算是這個天下,想要收入囊中似乎都變得很簡單,既然這樣,又為什麽要擔心那一點點人?

葉孤城冷着臉道:“可以。”

他的臉一直很冷,但沒有哪一次比現在的溫度更低,小老頭甚至可以對他的表現做出理解,又有誰想要進行一出必死的對決?

但他的心情好極了,即使是身受重傷都感覺不到疼痛,小老頭道:“我知葉城主一言九鼎,既然做出了約定,那就自然會遵守。”

葉孤城不說話。

小老頭道:“那就一月後再見。”

說完,竟然就從窗戶輕飄飄地走了,如同他來的時候一眼,來去自如。

宮九在外面,在小老頭從窗子出去後,刻意在那兒晃了一下,就為了看葉孤城的表情。

宮九:嗯?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也很凝重,也正因此,葉孤城的表情在衆人之間顯得格外突出。

他在笑,笑得輕蔑,其中沒有絲毫的愉悅,卻偏偏讓人無法忘懷。

就好像已經看見了,小老頭邁上末路。

吳明道:“怎麽還不跟上?”

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對宮九這麽頤指氣使的人。

宮九道:“來了。”

他只是深深地看葉孤城一眼,将那表情牢牢地刻在心底,然後便跟着小老頭走了。

人生在世,怎麽可能事事稱心。

就算是武功高強如同小老頭也一樣。

玉羅剎縮在院子裏。

他不能離葉孤城太近,因為對方會發現他的存在,所以他只能躲得遠遠的。

但就算是玉羅剎都沒有想到,吳明竟然會突然殺到葉孤城面前。

他并不擔心吳明會發現自己,從對方虛浮的腳步以及身上的血腥味都能判斷出此人受了重傷,到這裏已經是極限,根本沒有辦法察覺到玉羅剎的存在。

他看對方來去匆匆,下了以為必勝的戰書,然後帶着令人讨厭的青年又走,臉上挂着癫狂的笑容,似乎已經看見了破碎虛空的未來。

玉羅剎道:“破碎虛空,真這麽讓人向往?”

白月明道:“我怎麽知道。”

她頓了一下道:“想來也只有真正邁入破碎虛空境界的人,才能有相同的體會。”

所以玉羅剎問她,她是沒有感覺的。

她天生不能習高明的武功,這是身體的局限,但是人的身體有限制,思維的長度卻沒有限制,所以她明明年紀不小,看上去卻如同妙齡少女,明明武功不強,卻能憑借一雙手殺死很多的高手。

玉羅剎笑道:“如果你願意洗筋伐髓,或許也能達到破碎虛空的境界。”

白月明道:“難不成我是天生的武學奇才。”

玉羅剎道:“怎麽可能。”

白月明道:“那你說什麽。”

玉羅剎道:“所謂的破碎虛空是一種心境。”

白月明沉默不語。

玉羅剎道:“當武功練得爐火純淨,所等待的不過是一份機緣。”

白月明道:“你的意思是?”

玉羅剎道:“破碎虛空破碎虛空,只有心中沒有給武學的境界設下屏障,才能真正地打破屏障。”

白月明道:“但吳明已經念叨破碎虛空超過了二十年。”

玉羅剎道:“不錯,所以能夠達到破碎虛空的人有很多,但他卻是唯一一個不可能真正邁入這等武學境界的人。”

玉羅剎沉吟道:“因為這已經成為了他的執念。”

白月明道:“說了這麽多,你是覺得,他通過任何手段都不可能突破?”

玉羅剎道:“不僅如此。”

他道:“他能不能勝過葉孤城都是一個未知數。”

白月明道:“但葉孤城只是一個青年。”

他的歲數甚至沒有小老頭一半大。

他教導出來的青年,就比如說是宮九,與葉孤城的武功也差不了太多,徒弟的能力與對手差不多,想來經驗豐富的師父應該很容易能能夠打敗對方。

但玉羅剎卻道:“有些人的功夫,是無法通過歲數來衡量的。”

玉羅剎道:“你有沒有看見葉孤城的表情。”

白月明道:“不能。”

除非借助萬華鏡,誰能隔這麽遠看見另一人的表情?

玉羅剎被白月明的話一噎,他沒有想到,自己帶了萬華鏡,但是這暗器的祖宗竟然沒有帶。

白月明:誰像你一樣喜歡偷窺。

玉羅剎沉默一會兒道:“我看見了。”

白月明的表情立刻變了,成為“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玉羅剎”。

萬華鏡很難到手的好嗎?

你竟然用它做這種事。

玉羅剎就當自己沒有看見白月明的表情,他道:“葉孤城的臉上不僅有嘲諷,不僅有不屑,還有必勝的信念。”

白月明道:“但他應該知道,吳明的實力比他要強。”

玉羅剎道:“吳明或許以前比他要強,但是現在,卻不一定。”

面對白月明充滿了疑惑的表情,玉羅剎道:“從他說出那句話開始,他就變得無比弱小。”

陸小鳳道:“你沒事吧?”

他的背後已經被冷汗濡濕,不僅因為之前沒有發現小老頭,還因為看見了宮九。

他能聞到小老頭身上的血腥味,出血量很大,這證明此人受了重傷,但一個受了重傷的人,他在對方出現在窗戶外時才發現,這已經能說明他輕功的高妙之處。

更加令他警惕的是宮九,對方跟着小老頭,畢恭畢敬,似乎成為了揮之即來的一條狗。

陸小鳳知道,宮九雖然有詭異的癖好,但除了那癖好之外,卻是一個非常高傲的人,他的實力給了他高傲的資本,這樣的人本不應該對任何人俯首稱臣。

他又想到了小老頭的攝魂大法,此人雖然看上去慈祥,但做的每一件事,無一不在說明他是幕後黑手,也無一不在說明他的武功十分高妙,但是這樣一個人,卻要與葉孤城約戰,究竟是何緣故。

葉孤城道:“無事。”

他終于撤下了滞留在臉上的不屑,現在的葉孤城,看上去無比鎮定,就好像剛才與他約戰的不是小老頭,而像是路邊的一條狗。

就算是他身邊的西門吹雪,反應也比葉孤城更大一些。

他的表情很平靜,唯一暴露心中波瀾的只有手背上的青筋。

劍客本來是最保護自己的手,這是他們的第二生命,同樣,心中的情緒也會因為手而表現出來。

西門吹雪是劍客,所以他不會做任何傷害自己寶貴雙手的事情,什麽指甲沒入手掌鮮血淋漓,更是妄想。

他的手沒有動,但是手背卻有一道一道的青筋突兀地冒了出來,看見的人都不由地心驚膽戰。

他心中的怒火,究竟有多麽高漲?

他已經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劍客,但他依舊很弱小。

他與葉孤城的差距并不算大,卻有一道深深的鴻溝豎在兩人中間。

身邊,冷氣更甚。

葉孤城道:“這件事情,基本已經解決了。”

他的表情平靜地駭人,葉孤城道:“此人是幕後黑手,竟然願意用道心起誓,便不會再生禍端,想來那些中了攝魂大法的江湖俠客,定然也能恢複原狀。”

陸小鳳對葉孤城的話深信不疑,但他卻不清楚其中的緣由。

思考好半晌,陸小鳳才道:“為什麽,他一定要與你約戰?”

甚至願意放棄大好的計劃。

陸小鳳是一個很聰明,也很善于觀察的人,對方竟然能夠找上門,這一點就足夠讓他膽戰心驚,因為陸小鳳知道能讓葉孤城他們選擇落腳,這地方的保密度一定非常非常高,但即便如此,小老頭進來卻如同這裏的主人,沒有一點半點的障礙,從側面便證明他對這座城市的監控力度。

這裏甚至是在天子腳下,他就能搞這麽大的事情,他背後的水,究竟有多深?

這樣一個人,參與了刺殺皇帝,不說完全的把我,起碼也有七八分,但現在,為了一場約戰,就将自己的一切努力都打了水漂,正常人都不會這麽選擇。

葉孤城道:“因為對他來說,刺殺皇帝只是一場游戲。”

陸小鳳道:“什麽?”

他倒吸一口冷氣,與他反應差不多的還有花滿樓。

他們雖然會武功,但對皇帝也有敬畏之心,應該說無論是怎樣的江湖人都是如此,所以,即使皇帝的法律讓他們不滿,除了小老頭,也并沒有人能夠膽大包天到刺殺天子。

不滿法律發兩句牢騷,或者做些別的小動靜,誰會真正對高高在上的皇帝出手?

所以,小老頭的行為一開始才會讓陸小鳳如此驚訝,但他實在沒有想到,令他驚訝的事情還有很多。

如果說,對小老頭來說,與葉孤城約戰本身要比刺殺皇帝更重要,其中究竟有什麽原因?

葉孤城道:“因為他在追求的,本就不是俗世能夠達到的境界。”

陸小鳳沒有說話,他甚至不敢大聲呼吸,就怕自己的聲音太大,蓋過了葉孤城即将說的話。

葉孤城道:“他所追求的,是武學巅峰境界,破碎虛空。”

破碎虛空?

陸小鳳在今天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詞,即便如此,他的震驚卻沒有削弱半分。

因為破碎虛空這個詞彙本身,就代表着震驚。

但與葉孤城對戰便能讓小老頭邁入這一境界,豈不是說明……

葉孤城仿佛成了陸小鳳肚子裏的蛔蟲,看見他露出這表情,心中竟然已經有了計較,葉孤城道:“我還沒有達到這重境界。”

陸小鳳道:“那他為什麽要找你約戰。”

葉孤城道:“因為他也沒有達到那重境界。”

陸小鳳有所明悟,他已經猜到了葉孤城接下來想要說些什麽。

果然,葉孤城道:“我與他,都已經摸到了破碎虛空的邊緣,所以他覺得,如果殺了我,便能夠真正到達另一重境界。”

他是如此地淡定,即使說了“殺了我”三個字眼皮都不跳一下,就好像在談論的是無關人的無關事。

聽見葉孤城的話,陸小鳳的緊張不安忽然消失了,甚至他背後的冷汗,都縮了回去。

陸小鳳以非常堅定,甚至帶着笑意的語調對葉孤城道:“但是,你有自信,一定能夠勝利。”

葉孤城看着陸小鳳臉上熟悉的笑容,竟然也笑了,他道:“不錯。”

這才是他會如此淡定的原因。

陸小鳳好奇道:“為何?”

就算是武俠世界,也有基本法,有經驗的人比沒有經驗的人功夫好是正常的,像是小老頭,看他的模樣恐怕在葉孤城口中所謂的境界已經停留了很久,至于葉孤城的功夫變得高深莫測似乎也是這幾年才有的事情,所以他必定才邁入更高遠的境界。

葉孤城道:“這個問題,只要是劍客就能回答你。”

說完,他竟然将視線投向了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雖然受到了刺激,但是從吳明消失之後,他又恢複了冷靜,唯一的變化似乎就是眼中更加高漲的火焰,但這火焰并不是向着小老頭去的,而是向着葉孤城去的。

他知道,自己現在與葉孤城已經有了差距,但是以西門吹雪的傲氣,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差距無限擴大,他會一點一點,不斷地追逐,不斷地縮小,直到兩人可以站在平等的水平線上為止。

他所執着的似乎已經不是單純的劍道,而是成了另一位劍客。

葉孤城。

比西門吹雪強的人有,比如說小老頭,比如說玉羅剎,但是能被他看見眼中,記在心裏刻在靈魂上的,似乎只有眼前白衣勝雪的葉孤城。

他能夠想到,如果那一天葉孤城不在了,他的世界似乎就被硬生生割裂了一塊,因為葉孤城是他的知己,是他的宿敵,是他最在意的人。

人在意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但卻同樣的刻骨銘心。

他會甘心任憑兩人之間的差距無限擴大,怎麽可能。

西門吹雪似乎變得冷靜下來,對于小老頭的憤怒與葉孤城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知道,無論現在那小老頭究竟有多少壞心思,又究竟有多麽勝券在握,大半年後與他在紫禁之巅對決的定然是葉孤城。

他不會被打倒,只會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戰鬥變得更強。

西門吹雪已經能夠猜到,對方在與自己對戰時武功究竟會有多麽的高強,但是他一點也不畏懼,甚至隐隐興奮着。

等到葉孤城與他決鬥,定然到了最強的狀态。

至于他會不會不敵葉城主,死?

如果死了,只能算是如願以償,朝聞道,夕死可矣,死在與葉孤城的對決之中,對西門吹雪來說,怕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喜事了。

沒錯,他根本不懷疑與小老頭對決,死的究竟是誰,活的究竟是誰,身為一個頂尖劍客,西門吹雪已經看到了結局。

西門吹雪道:“從他同葉城主開口的那一刻起,便只有一個結局。”

陸小鳳洗耳恭聽。

西門吹雪道:“那便是死!”

陸小鳳道:“但那人的劍法,或許比葉城主要強。”

他只是就事論事,因為吳明無論是年齡還是劍法,都很厲害,而他過分的自信,更讓陸小鳳覺得不安。

就好像,确定活下來的會是自己一樣。

陸小鳳自己不是練劍的,也不像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一樣對道有執着的追求,他比起道,有的只是自己的信念,對那些似乎只有劍客才會出現的特殊情況也并不是很了解。

所以,他只能聽西門吹雪的解釋。

西門吹雪道:“不管他的劍法怎麽樣,當他因為自恃絕對的勝利而提出約戰時,他的心就已經輸了。”

西門吹雪道:“你明白嗎?他一身都不可能達到追求的境界。”

陸小鳳懵逼臉:我不明白。

你們劍客的套路真多。

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聰明點,起碼不能表現出自己的迷惑不解,陸小鳳調整了一下表情,艱難道:“總之,他不可能勝過葉城主?”

西門吹雪道:“沒錯。”

陸小鳳松了一口氣道:“這就行了。”

他其他什麽并不在乎,所需要的,只是必勝的結局。

小老頭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是在約戰這件事上卻是一個很信守承諾的人。

他答應葉孤城會停手刺殺皇帝的行動,那些本來成為活死人後失蹤的江湖俠客就立刻回到了原本的生活,他們什麽都不記得,自己遭遇了什麽,又為什麽失蹤,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成為了插曲。

至于原本在江湖上受到阻攔的《俠法》似乎也推行得很成功,因為阻力變小了,而這本法典本來就是對大多數人起到了保護作用,當身為阻力的絕大多數變得可有可無,就很少有人阻止他們的行為。

至于陸小鳳這些江湖有名的俠客在背後的推動作用,就更加不用談。

算來算去,似乎除了葉孤城一個人,所有人都得到了好處。

但是作為被擔心的對象,葉孤城自己卻過得很淡定,他什麽都沒有做,只不過每天過正常的生活,在紫禁城裏來去自如,同那志向相同的小皇帝談論有關《俠法》的舉措。

雖然是皇家頒布的法律,但其中的條例還真都是葉孤城看過之後才書寫上去的。

小皇帝道:“既然是約束江湖人的律法,怎麽着也要給也城主過目才是。”

他對葉孤城的态度還挺尊敬,尊敬到令人驚訝的地步,因為這世界上,除了天皇老子,似乎沒有一個人的身份比小皇帝更高些,他雖然是個明君,但只要皇帝坐久了,似乎都會變得霸道而且說一不二,更不要說葉孤城還與朝廷無關,江湖人的身份雖然不至于讓那些當官的人小觑過分,但是談話間卻有一股輕慢。

所謂的江湖人不過就是一群山野草民。

但是小皇帝的态度卻不一樣,雖然偶爾葉孤城也會感覺到讓他想要汗毛倒豎的涼意,但到目前為止,卻沒有找到這寒氣的真正來源,小皇帝雖然一開始打交道時怎麽都覺得古怪違和甚至不安好心,但是相處過後卻發現無論這人看上去怎麽壞人臉,本質上卻是一個很為百姓着想的明君,這樣的人是值得葉孤城佩服的,否則他們也不可能一在明一在暗推動《俠法》的誕生。

小皇帝看着葉孤城還能雲淡風輕地說借紫禁之巅一用,立刻道:“好!”

答應得也是非常爽快,就好像是太和殿根本就是什麽無關緊要的偏殿而已。

小皇帝甚至還殷勤道:“需不需要我那天将宮殿周圍的人全清了。”

小皇帝:哼唧,能看葉城主對戰的只要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也是非常地放心了。

身為迷弟,他根本就沒考慮過葉孤城會失敗的可能,也不知道這股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葉孤城道:“不必。”

他又道:“該在的人無論動用怎樣的手段都無法讓他們離開。”

小皇帝聽他一說心中了然,他道:“想來太平王世子也是必定會來的。”

他的眼神薄涼,自然是因為剛才說出口的名字,但就算知道有人又要篡位謀反,小皇帝都非常淡定。

這世界上連武功都有了,所有的皇親國戚都想要篡位又怎麽了。

葉孤城道:“不錯。”

他仿佛擔心小皇帝直接出手似的,竟然還加了一句:“此人武功詭異至極,想要直接擒獲他,并非易事,只有等待時機,走火入魔方為上策。”

小皇帝眼神一亮道:“我心中已有所成算,多謝葉城主提醒。”

歐耶,葉城主擔心我了!

葉孤城只說這麽一句話,也并不多說,畢竟皇帝是聰明人,心中定然已經有所戒備。

這太平王不同于南王,手上還挺有些權柄,想要一次拿下絕非易事,烈火烹制并不奏效,只能慢火烘烤。

但這都是皇家的事,和他沒什麽關系。

現在對葉孤城最重要的事情,只有眼前的對決。

小老頭,吳明。

他在心中将這人的名字咀嚼了不知道多少遍,在與他之前的交手中對方所使用的劍招更是回想了成百上千遍,雖然西門吹雪說得篤定,他也表現出了十足的自信,但葉孤城心中門清,即使對方已經走入了死胡同,不可能在境界上再進一步,他能不能打敗他還是一個未知數。

所謂的劍客,永遠沒有必勝的對決,每一次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是勝利的,葉孤城能夠存活至今,經歷過的對局數都數不過來,每一次挑戰的都是當時的他無法确定能夠招架的強者,每一次都與死神擦肩而過,但是到現在為止,他都是活下來的人。

所靠的,不過就是他的劍,以及一往無前的道心。

葉孤城道:“如果我失敗了……”

但他還沒有交代完,竟然就被小皇帝打斷了。

小皇帝道:“葉城主是不可能是失敗的。”

葉孤城沒有說話。

小皇帝道:“心懷天下之人,永遠比只能看見眼前狹窄道路的人看得更遠。”

他只接受一個存活結局。

西門吹雪很少見到葉孤城。

明明兩人住在同一間院子裏,但是能夠見面的時間卻不是很長。

原因是雙方面的,葉孤城本來就十分忙碌,除了練劍,他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每天都神龍不見首尾,不見人,偶爾兩個人打個照面,也僅僅是點個頭,然後再飛速地略過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至于西門吹雪,似乎又得到了新的動力,他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而且又是個劍癡,每天每天都花很長的時間在練劍上。

他練劍的地方并不是在葉孤城的院子裏,而是在應天附近的林子裏。

林子很安靜,裏面的樹木也很高大,似乎是有什麽不好的傳言,又或者是野獸出沒,就算是砍柴的樵夫也不敢多出入其中。

極致的安靜,唯一的活物只有地上的蟲子以及樹上的鳥,但就是這樣的安靜才是西門吹雪所需要的。

他需要人嗎?

他不需要。

他最需要的,是一個人,寂寞而孤獨地錘煉自己的內心。

但西門吹雪并不是真正的一個人,當他的劍道中出現了某個必須追逐的對象之後,一切就變了味道。

他有想要對決的人,有刻在骨血中的名字。

葉孤城。

他能夠感覺到,無論自己與葉孤城的對決是生存還是死亡,他都能邁向更高遠的境界。

斬塵緣。

西門吹雪靜立,他好像與自然融為一體,耳中又無數的聲音在回想,鳥的叫聲,蟲子的呼吸聲,樹葉摩擦的聲響。

無論是大的小的,輕的重的,他都能聽見。

“!”

劍光一閃而過,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古樸的烏黑長劍出鞘,鋒利無比的劍刃向某一方向刺過去。

比閃電更快。

但西門吹雪到底沒有刺中那人,因為玉羅剎的警惕,更因為兩人之間所相差的境界。

玉羅剎欣喜若狂道:“阿雪你已經能夠感知到為父的存在了?!”

他散開了周身的迷霧,心中一陣狂喜,對于玉羅剎來說,這世間上沒有什麽比西門吹雪更加重要,同理,對方的劍道突破也成為了讓玉羅剎能夠驚喜到不行的大好事。

他心想,給阿雪找一個對手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雖然不知道阿雪就經是從那裏受到了刺激,但他在短時間內劍道大幅度地突破卻也是展現在眼前的一件事。

劍是要不斷打磨才能綻放出光彩的,西門吹雪是劍,所以就要經受各種各樣的打磨。

西門吹雪冷眼看着玉羅剎,對方的驚喜對他來說不值得一提,與他外表年輕過分的爹爹相比,他看上去格外冷漠。

西門吹雪道:“你為什麽來這裏。”

玉羅剎慈愛道:“我一直都看着阿雪。”

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展現他身為父親的慈愛,即使兩人的對話好像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果然,西門吹雪聽見玉羅剎的話,眉頭一挑道:“那你豈不是什麽都知道。”

玉羅剎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心裏一咯噔,道“糟了”。

果然西門吹雪冷笑道:“那小老頭,你認識?”

玉羅剎道:“認識是認識,但我和他不熟悉。”

西門吹雪幾乎立刻就想到:“當時我與那小老頭交戰,葉城主忽然出現也是你搞的鬼?”

玉羅剎道:“這怎麽能叫搞鬼,如果當時葉孤城沒有到,阿雪你不就……”

他不說話了。

西門吹雪聽着哪裏不知道這些事情背後都有玉羅剎的影子,還好他目前并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他道:“破碎虛空,就是你所在的境界?”

玉羅剎道:“不錯。”

西門吹雪又道:“葉城主,已經摸到了破碎虛空的邊緣?”

玉羅剎眼神一閃道:“不錯。”

他立刻又道:“但是阿雪,你應該也隐隐約約能夠察覺到,所謂的破碎虛空到底是什麽了。”

如果無法與自然融為一體,就不能感知到他的存在,這點玉羅剎還是知道的。

果然,西門吹雪不說話了。

在某一瞬間,他确實隐隐約約感覺到了,虛空之外的存在。

玉羅剎充滿贊許地笑了,他道:“以劍心竟然就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吾兒果然是天資過人,無人能及。”

西門吹雪道:“不及葉城主多矣。”

玉羅剎聽見這名字,哼了一聲道:“他,姑且承認,确實是個少見的小子。”

他随即又道:“不過吳明可在這境界停留了二十多年,想來才突破不到一年的小子對上他,定然也有一番苦戰。”

西門吹雪冷冷睨了玉羅剎一眼道:“葉城主絕對不會輸。”

玉羅剎笑道:“想來就算是葉孤城本人都不會有這樣的自信,你對他倒是十分信任。”

西門吹雪道:“這是自然。”

玉羅剎好奇道:“為何?”

西門吹雪擲地有聲道:“就憑他是葉孤城。”

因為他是葉孤城,所以能化不可能為可能,所以一定能夠打敗經驗豐富的小老頭。

西門吹雪信任葉孤城,就如同信任他手上的劍。

玉羅剎看着他兒子,心裏忽然有一陣警鈴響過。

在他一直在注意的時候,兒子的胳膊肘似乎拐了方向???

他難道不要自己這可憐的老父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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