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的世界*2

聽到亂步的指令後,坐在駕駛座上把控着方向盤的紅發男人一點也沒猶豫,向左打盡方向盤,油門一腳踩到底,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尖叫,車子一個甩尾就沖了出去。

瞬間的起步加速讓亂步整個人摔回了後座,又是一個轉向,他的頭撞上了車門,吃痛地“哎喲”了一聲滾到了座位底下。

織田作之助聞聲神色平靜地看了一眼後視鏡,明明是有擔心意味在裏面、聲調卻毫無起伏地問道:“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是沒事的樣子嗎?”亂步捂着腦袋說。

“哦。”織田作之助應了一聲,又問,“哪裏有事?”

“亂步大人的腦袋很痛,耳朵也聽不清楚,肚子還很餓,又很困!”亂步伸手扒住前座的靠背,往前探出頭在織田作之助耳邊碎碎念,從頭抱怨到尾,好像回來之後就沒什麽事是合他心意的,“明天還要早起去森先生那裏彙報工作,肯定又要挨罵了!”

至始至終,織田作之助都保持着巋然不動的神情,看似極其有耐心,實則什麽都沒思考,只負責當一個沉默伫立的垃圾桶,等着亂步把抱怨丢進來。

如果換成其他人在這裏,肯定是要在這位任性的幹部說說好話,谄媚地安慰一番。可織田作之助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不太懂要怎麽讨好上司,和別人說話也是直來直去、一副木讷而不通世故圓滑的模樣。

至今還有人私底下談論起織田作之助,神情羨慕中摻雜幾分嫉妒,不由得感嘆這家夥的好運——居然能憑借着“清純毫不做作”、“木讷中透着幾分耿直”的作派,獲得了幹部中脾氣最難琢磨的太宰大人賞識,最後竟然還被推薦到了亂步大人面前,順利通過了亂步大人的面試,當上了幹部的生活助理!

對于織田作之助來說,從一個每天處理家庭糾紛這些小事的黑手黨底層人員突然變成了幹部的生活助理,的确可以稱得上是平步青雲了。

他本人倒對職位、權利之類大家都在追求的東西沒什麽想法,成為亂步先生的生活助理最大的好處是他的工資比起以前要高了不少。

錢放着也是放着,織田作之助便多收養了幾個孤兒,幾年下來,受他資助的孩子越來越多了。十幾歲的小孩聚在一起鬧騰起來能翻天,太宰總說他是在組建軍隊,說不定某一天會領着這群小子去襲擊國際聯合銀行。

說起來,能有這樣的生活多虧了他的上司。旁人都說江戶川亂步不好伺候,但在織田作之助看來,相比起他家裏那群皮猴,亂步實在是太好相處了。

不過,在亂步抱怨的時候,織田作之助也給不出什麽像樣的安慰就是了。

等亂步說累了,他才木讷地開口:“要吃咖喱飯嗎?”

亂步撇了撇嘴:“你是自己想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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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之助坦然地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否認的意思:“是啊,沒有吃晚飯就趕過來了,一直呆到現在——話說,我們不馬上回總部沒關系嗎?”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的任務是要把亂步安全送回去,一只手松開方向盤抓了抓頭發,似乎有些不知道往哪裏開。

“太宰沒打電話過來就證明沒什麽事,反正回去也是餓着肚子睡覺,那就一起去吃咖喱飯吧!”亂步說道。

織田作之助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他常去的那家西餐店早早就打烊了,但幸好老板還沒睡,見織田作之助帶朋友來了,五十多歲憨厚老實的老板便給他們開了門,圍上常穿的黃色圍裙,重新起竈給他們做宵夜。

“孩子們怎麽樣了?”織田作之助問道。

“和平常一樣,現在都已經睡了……”

老板的話還沒說完,一名穿着睡衣的少年從樓上風風火火地跑下來。

“幸介?!”

他是織田作之助收養的孩子中年齡最大的那個,進入了叛逆期後愈發不聽話了,小時候的夢想是加入黑手黨,稍微大了幾歲就立刻付諸行動。

雖說織田作之助覺得他的夢想不可取,畢竟黑手黨不是什麽好職業,也曾用“太危險了,你活不過三天”的說法阻止過,但幸介還是不聽勸,自己跑到內部人員那邊毛遂自薦了。孩子的叛逆期一來,就連織田作之助也沒辦法管他,最後只能拜托亂步給幸介安排一個後勤的閑差。

“亂步先生!”少年神色激動地湊到了亂步面前。

亂步正盯着面前的咖喱飯發呆,被幸介這麽一喊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哦,是你啊。”

“是的!”幸介像是見到了領導巡視,立正站好,就差對亂步鞠躬了,“亂步先生回來啦?”

“嗯。”

“這麽晚了還沒吃飯嗎?”

“正在吃。”

“不愧是亂步先生!”

普通的吃飯有什麽厲害的地方嗎?

織田作之助不禁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大多數時候,織田作之助覺得衆人把亂步看得有些特殊化了,吹捧起來完全不顧場合。

他毫不懷疑,如果亂步哪天自己一個人拿着零錢去坐車,都能被人家圍起來誇贊“太厲害了,亂步大人居然自己會坐車!”之類的話。

把主人公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這些話更像是嘲諷,二十七八歲的成年人還不會自己坐車,說出去是要被懷疑有智力缺陷的。

可如果對象是江戶川亂步的話,就完全沒有關系了,沒人會懷疑亂步的智商。

織田作之助只覺得亂步周圍的人有些谄媚過頭了,一出門就能看到那些想往上爬的人恨不得拿頭去蹭亂步膝蓋的模樣。每每到了那個時候,織田作之助就會像只護崽的老母雞,張開手臂拿身體去隔開那些人,而亂步卻不以為意地笑着,對別人的野心視而不見,依舊我行我素。

不管亂步做什麽都沒人管教他,所有人都只會順着他的意思做事,用贊美的語言無腦吹捧。

——這樣是不行的。

織田作之助不止一次地這麽想過。

某次在lupin酒吧聚首的時候,他把自己在意的事說給太宰聽。

那時的太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仿佛沒想過他會這麽說,也确實沒人在太宰面前說過另一名幹部的教育環境問題。

“也就只有織田作會有這種想法了。”

“亂步只是個孩子,被驕縱的話會變壞。”雖然明确地知道亂步只比自己小一歲,織田作之助還是使用“孩子”這個詞來形容亂步。

太宰對他的說法并沒有提出疑議,他更好奇的是織田作的保父心理:“織田作原來是這麽愛操心的人嗎?你真奇怪,一個不殺人、養了五個孩子、還要照顧上司的黑手黨。”

“是嗎?”織田作之助端起蒸餾酒,臉上沒什麽表情。

“如果亂步先生哪天做錯事的話,就拜托織田作對他進行說教啦。”

織田作之助沉吟片刻,最後還是回答:“我只是個助理而已,沒有能力管幹部的事。”

“亂步先生不在意身份。”太宰說,接着又不可置否地笑了一下,“說不定森先生哪天會發一張銀之神谕給你,上面寫着'織田作之助奉首領之命,管教不聽話的幹部江戶川亂步'……哈,越想越有可能!”

織田作之助只當這些都是太宰說的玩笑話,可他沒想到的是,就在亂步回來的第二天,他真的收到了來自首領的授權,讓他好好管教亂步。

“我可以知道是為什麽嗎?”他十分不解。

站在整個港口黑手黨頂端的男人卻不作回答,手背在身後,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遠景。

“你去做就是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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