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溫泉旅行*4

“帽子君, 幫我打開。”亂步把空掉的汽水瓶遞了出去, 态度自然地要求另一名幹部替他幹活,“我想要裏面的彈珠。”

像這樣的彈珠汽水,只要把瓶口的橡膠環擰下來就能輕松倒出裏面的彈珠,但顯然亂步連這麽點小事也懶得自己動手。

中原中也早就對亂步這個樣子習以為常, 正準備伸手接過來,沒想到旁邊芥川先把玻璃瓶拿到了手上。

大概是因為剛被逼着泡過了溫泉,這位兇名在外的狂犬一貫蒼白的臉色稍稍染上了暖意, 時常咳嗽的情況也轉好不少。

換好衣服、重新罩上黑色外套的他又能夠使用異能力了, 甚至還有些迫不及待地在亂步面前展示力量,希望能以此改變亂步對自己的印象——沒錯, 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泉中被限制住一切行動、任人宰割的芥川龍之介了!

“區區小事, 請讓在下代勞吧。”芥川低聲說道。

黑光一閃,鋒銳的布刃切過。

芥川手中的玻璃瓶從中間斷成兩截, 切面整齊。

掉出來的薄荷綠色的彈珠被他接在手心裏, 濕漉漉的手感讓他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

大概是從沒做過這類事, 考慮欠佳。在直接拿羅生門割裂瓶子之後,不少殘留在內的汽水一并倒在了他的手上,也不見風幹的可能,反而開始發粘。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無奈地拍了他一下:“笨蛋,要取彈珠當然得去洗手池那邊。走吧,去擦擦手——亂步先生, 彈珠我們拿去洗幹淨了再給你,你先和黑蜥蜴他們去玩吧?”

“好哦。”

亂步轉過走廊,拉開了公共休息室的拉門。

溫泉旅館有專門開辟出來用于休息放松的活動室,黑蜥蜴已經在裏面對飲了,大概是在玩什麽游戲,氣氛很是熱烈。

“嗯?'我們黑手黨常說的話'接龍嗎?好像很好玩的樣子。”亂步落座後便得知了游戲規則,正如字面意義所說,他們在玩的是黑手黨風格的句子接龍。

“亂步先生也來玩嗎?”立原說道,因為最開始是他提議要玩的,所以理所當然地成了游戲的主持人,“下面應該是……し(shi)。”

亂步笑眯眯地接了下去:“不知道的話,就來問亂步大人吧!(知らなかったら、亂歩さまに聞いてみましょう!)”

“噢,很适合亂步先生的臺詞呢!”

“是吧!亂步大人可是無所不知的!”

其他人都十分給面子地鼓起了掌。

立原:“下一個,樋口,う(u)!”

他喊了一聲坐在一旁的金發女性,但樋口卻毫無反應,呆愣愣地坐在原位,也不說話。

“樋口?”

“……”

立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樋口,輪到你了,別發呆了——”

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眼眶裏慢慢蓄起淚水,在立原反應過來之前,又猛地灌下一口烈酒,抽噎着開始自我反省:“芥川前輩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明明我才是他的副手……嗚嗚嗚,說到底前輩會受傷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有好好輔助,他就不會受傷了,我該不會被讨厭了吧?”

“喂喂喂,原來這家夥是喝醉了就會哭的類型嗎?”作為殘暴的黑手黨中的一員,立原毫無憐香惜玉的心情,甚至還有些嫌棄地往後退開了。

醉酒狀态的樋口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目光,趴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嗚嗚嗚,對不起,請不要開除我,我會努力工作的!”

……這女人終于瘋了。

立原決定離她遠一點。

“原來工作壓力有那麽大嗎?”亂步托着下巴問道。

“黑手黨這份工作對女性來說不太友好。”廣津老神在在地回複道。

“銀幹得不是很不錯嘛?不管是在我這邊當秘書,還是去黑蜥蜴當暗殺者。”

“銀是有天賦的人。”

樋口不如銀有潛力,她或許的确不适合這份職業,只不過卻以忠義為先,願意誓死跟随芥川,也許某一天終會得到芥川的認可吧。

廣津這樣想道。

游戲還在繼續,想讓樋口清醒一點是指望不上了,立原轉而看向亂步身旁的織田作之助:“喂,織田,下一個,う(u)!”

織田作之助正端着一杯蒸餾酒,還沒抿上一口就被迫加入了接龍游戲。他無奈地放下杯子,蒸餾酒裏的冰球撞擊杯壁發出一聲脆響。

“接龍啊……”

實際上,織田作之助并不會說什麽黑手黨常說的“狠話”,他大概是最不像黑手黨的黑手黨了,又不會說話,冥思苦想最後也只說出了一句和其他人畫風完全的臺詞——“真美味啊,咖喱飯。(うまいですね、カレーライス。)”

與其說這是“黑手黨常說的話”,倒不如說是“織田作之助內心深處的感慨”,咖喱飯真好吃什麽的……總之,完全沒有任何黑手黨的影子。

“咖喱飯是什麽鬼啊,這也算嗎?”立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織田作之助,一個不殺人、而且還收養了一堆孤兒做慈善的黑手黨,原本只是不起眼的底層人員,不管多麽奇怪都沒人關注。因為時常和幹部太宰治一同在酒吧喝酒,從此平步青雲,被推舉為了幹部助理。有了高人一等的身份後,織田作之助便不再像以前那樣默默無聞,其完全不符合黑手黨的行事作風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立原對他說不上讨厭,但總感覺他這個人不太合群,現在更是被他搞得連游戲的興致都沒了。

立原不禁發起了牢騷:“我說,你這家夥也稍微适可而止吧?平時也就算了,這可是'黑手黨常說的話'接龍游戲啊!太掃興了,織田。”

“是嗎?”織田作之助又端起了自己的那杯蒸餾酒,表情平淡地說道,“抱歉,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怎麽說,滿腦子都是咖喱飯了。”

可亂步卻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不愧是織田作,這個回答的确是你的風格。”

“可是——”

“織田作也是黑手黨呀,他說的是自己常說的話,并沒有違反游戲規則哦。”亂步打斷立原的話,“而且就算樋口還清醒着,她大概也只會模仿芥川,說上一句'吵死了,樋口'吧。唉,這個已經聽厭了。”

“好吧,既然亂步先生這麽說了……”立原放棄了找織田作之助的麻煩,“有這麽一個無趣的人在這裏,游戲根本就沒法繼續下去嘛。算了算了,游戲結束,喝酒!”

“那麽接下去做什麽呢?”并不喝酒的亂步百無聊賴地玩起了空杯子,“好閑啊——”

織田作之助:“是啊,好閑啊。”

“你倒是挺享受這份悠閑的嘛,織田作!”亂步撅起嘴來,“如果光是喝酒,那我就沒必要在這裏坐着了,難道就沒有什麽話題可聊了嗎?”

廣津提議道:“亂步先生,要不然就講講您以前解決過的事件吧?說來慚愧,吾等對亂步先生的決策一知半解,只能照着要求去執行。如果亂步先生能夠說明一二,那就再好不過了。”

立原豎起耳朵,對此十分好奇:“哦?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講吧!”

“以前解決過的事件啊……”亂步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

因為基本上他對其他人的事都懶得關心,森先生問他什麽他就回答什麽,大多數事件解決之後就被他抛之腦後,所以不太好說這些事。不過嘛,現在大家都懇求他講一些經歷的故事,那就沒辦法了。

“哎呀,真是拿你們沒辦法,提前先說好——就算你們聽我解釋了也沒辦法變成我這樣的主角,畢竟推斷力是天生的東西,亂步大人可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亂步露出了驕傲的神色。

“但是呢——”他的話鋒一轉,“因為現在實在是太閑了,就當是特殊服務說給你們聽一聽吧!嗯,都給我好好記錄下來,回去再複習個一百遍,說不定能變得稍微聰明點。”

他的言辭并不客氣,甚至還有點貶低別人的意味,但大家早就習慣了亂步的性格和說話方式,并且亂步在決策上的境界的确高于其他人,所以沒有人對此表達不滿,神色專注地聽了起來。

“大概是好幾年前吧?我們旗下商業街發生了失竊事件,原本和我是無關的,但被偷的貨物裏竟然夾雜了一份秘密文件。森先生非常苦惱,所以這件事就交到了我的手上,我去了現場之後發現——”亂步微微一頓,吊足了其他人的胃口。

“發現什麽?”織田作之助問道。

立原更是露出了嗜血的笑:“犯人是誰啊?竟敢偷走我們的文件,肯定被抓回來處死了吧?”

亂步:“發現犯人是附近的小學生們。”

立原:“……”

廣津幹咳一聲:“既然亂步先生提到了這件事,肯定還有後續吧?”

如果只是小學生不知情地盜走文件,那就沒有必要特地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了。他們聊這些,其實就相當于黑手黨的自我吹噓,亂步尤其喜歡這個環節,不可能只是拿小學生烏龍事件出來說。

果不其然,這件事還有下文。

“當然啊,我親自去把文件拿了回來,路上想着要把那群小鬼頭的家長好好教訓一頓,結果上門一看竟然發現其中一人是同盟組織裏的成員。”

“嗯?”

“然後我就命令屬下——'去搜查他們院子,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東西'。”亂步模仿着記憶裏自己的口吻下達命令,“果然在院子的地下挖出了滿滿一個集裝箱的軍火,正好是之前丢失的貨。”

“等等,為什麽我們的貨在他們的院子裏埋着?”立原有些迷茫,“他們偷我們的貨?”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嘛。”亂步說。

“那亂步先生怎麽知道貨在院子裏?”

“如果那人身上帶着泥土的痕跡,再加上見到幹部的神态不自然,應該可以判斷院子裏有東西吧?”織田作之助猜測道。

“織田作還是有學到不少的嘛,不過遠遠比不上亂步大人哦。所以我說過了吧,頭腦是天生的,我的話,一瞬間就能明白真相。”亂步用炫耀的口吻說道,“那人身上的痕跡只是判斷依據之一,更關鍵的是——”

“是什麽?”

“在失竊案發生之前的半個月,隸屬于我們旗下一家金融企業的社長被殺害了。負責這起案件的市警就和瞎子一樣,閉着眼睛辦案,邏輯不明所以,最後竟然把這名社長的妻子給逮捕了。”

“所以說他們抓錯人了?”

“啊,因為犯人是社長的弟弟嘛。”

“那和我們的貨物被同盟組織私藏又有什麽關系?”

“笨蛋!因為我見到的那個私藏軍火的男人就是犯人啊!他在完成目标之後就立刻銷聲匿跡了,對外說是去了國外,所以市警到現在也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織田作之助還有很多想問的問題,但不知從何問起,“後來怎麽樣了呢?”

“我的工作當然是全部都解決了。”亂步理所當然地說道,“後續審訊的事情交給了太宰,決定要不要撕毀同盟協議的人是森先生,這些都太麻煩了,我根本不想管。”

織田作之助其實想問的是社長被殺案中無辜入獄者有沒有被釋放,畢竟港口黑手黨把真正的犯人綁了回去,經過審訊後八成不會留活口,恐怕是沒辦法送到市警那邊去了。

他以前還是一名殺手的時候,也曾被人誣陷入獄,最後還是亂步把他撈出來的,所以對這件事稍微有些在意。

“當然——”亂步又開口說道,“我最後把那個男人殺害親哥哥的證據整理出來寄到了警視廳去,市警們實在是太愚蠢了,讓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就當我是在嘲諷他們的無能吧!”

所以,亂步幫無辜的人洗白了罪證嗎?

織田作之助抿了一口蒸餾酒。

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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