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花嶺南莫名驚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星光天府自己的那間房間裏。
他的身體如同棉絮,完全使不上力,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緊接着,身體越來越冷。記憶追溯到那個酒店房間,被下了藥的他。後面的事情,花嶺南全都不記得了,但現在,他躺在床上接受輸液,身體某個部位隐約的疼痛讓他能猜測到發生了什麽。
“那個時候醫生還沒到,藥力代謝不掉,你很想要,所以我沒能拒絕你。”
一個語調平靜緩和的熟悉男聲傳到花嶺南的耳朵,他轉過頭,這才注意到齊紹秦正站在自己的床邊。
花嶺南又花了一會兒來消化自己聽到的說辭。
……那個人是齊紹秦?
雖然花嶺南希望這件事沒有發生,但如果那個人是齊紹秦的話,倒是比他想象的情況至少要稍稍好一些。等稍稍緩過神,花嶺南才意識到這一刻之前的自己究竟有多恐懼和絕望。
“什麽人做的?”
那麽問的花嶺南不覺心寒,這時候莫名有一種衆叛親離的感受。他何德何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聯手起來對付他?包括他最信任的身邊的人?
“楊明佐,鐘燕文,還有,”齊紹秦的回答頓了頓,像他這樣的人,天大的事情也可以在一夕之間搞定,就更不用說這點龌龊事,短暫的停頓後,他補充,“沈逢。”
“鐘燕文就算了,沈逢,楊明佐是怎麽回事?”花嶺南一直很小心不讓別人看透自己的想法,但這一刻終究難以控制情緒,沒能忍住憤怒而冰冷的發難,“他們憑什麽對付我?該死的那個人不應該是你嗎!他們為什麽要對付我!”
面對花嶺南的爆發,齊紹秦緩聲安撫:“是,這都是我的錯。”
“這當然都是你的錯!你就不能放過我嗎!”花嶺南下意識大聲喊了出來。委屈的,憤怒的,怨恨的。
說起來,花嶺南完全能明白沈逢和楊明佐的思路,他們倆一個因為他被齊紹秦從這個別墅趕走,一個因為他被齊紹秦從一個收視率很高的節目被趕走,他們想要花嶺南付出代價很正常。而且,他們的做法萬無一失。如果說,他們能夠讓齊紹秦以為花嶺南背着他偷歡,花嶺南的下場自然能讓這兩個人相當滿意,而即便齊紹秦查明了真相,以齊紹秦這樣的潔癖,他不可能再對花嶺南有興趣,所以,他肯定也不會為一個自己不感興趣的人報複沈楊二人。不論齊紹秦吃不吃他們這兩株回頭草,至少,除掉花嶺南的目的能夠達成。
——可是,花嶺南何其無辜!他早就已經想回頭是岸,只是齊紹秦不放過他!
“究竟要我怎麽做,你才能放過我!”花嶺南死死盯着齊紹秦問。
被盯視的人慢慢伸手輕放在花嶺南的額頭上:“你現在還在鎮定劑的藥效中,情緒過于激動,你想發洩,也最好等清醒過來。別着急,我等你。”
吼完之後的花嶺南一陣脫力感,倒也不是聽進齊紹秦的話,只是過于疲倦,不自覺重新閉上眼睛。他隐約感覺到齊紹秦在床邊坐了下來,為此,他費勁轉了個身背對向對方。
等花嶺南再次醒來時,他的情緒果然平靜了很多,身體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飄在雲端,輸液的針頭也已經拔掉。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輕輕的敲擊鍵盤的聲音,花嶺南微微轉頭往旁邊望過去,只見齊紹秦正坐在房間唯一的單人沙發裏,筆記本就擱在自己的腿上,以有些費力的姿态專注在公務處理之中,一時未察覺花嶺南醒來。
用勉強算是清醒了些的大腦,花嶺南集中精神思索。這世上有很多問題難以解決,但無論如何,生活總是得繼續。說不上自己丢失了什麽,或者是否從一開始便一無所有,總之,他還有工作。
如果他并沒有昏睡一天一夜,那麽,今天他有《密室大逃殺》的節目錄制任務,之後,在今晚他應該連夜趕回《時光》劇組。
花嶺南稍稍從床上坐起,轉頭四顧,試圖尋找自己的手機。
當時,他的手機被叢佳收走了。花嶺南永遠不會詢問叢佳怎樣了,或者他為什麽要那麽對自己,這種問題一旦問出口,就顯得他似乎很在乎這個人。他自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在乎什麽,又有什麽人或者什麽事能夠讓他受傷。現在,他只應該關心自己的手機。他的手機裏沒有什麽秘密,可真的落到外人手裏還是會很麻煩,當然,也正因為這樣,花嶺南敢保證,做事滴水不漏的齊紹秦一定把他的手機也找了回來。這時候,他需要查看自己手機。
終于注意到花嶺南動靜的齊紹秦把筆記本放到了一遍的茶幾上,然後起身走向花嶺南。
“在找什麽,嶺南?”
“我的手機。”
齊紹秦很快從一旁的櫃子上,把花嶺南的手機給遞了過來。“我把你的手機關機了,免得有人打擾。你的工作我讓于田在處理。”
“我已經可以恢複工作。”花嶺南接過自己的手機開機,其上并沒有任何未接來電,顯然于田處理得很好,接着,他擡起頭來說,“謝謝你,齊總。我之前不太清醒,太不知好歹,這次多虧了你幫忙。”
齊紹秦深深看了他一眼:“其實你說得沒錯,那都是我的錯。”
“別那麽說,”花嶺南神情自若地開口,“盡管諾貝爾研制出安全□□來,但那并不代表,所有使用□□炸死的人都是被諾貝爾害死的。”
齊紹秦默默注視了花嶺南良久。
“之前你在藥物作用下很high,當時我很擔心你的狀況,但現在想想,這卻是我唯一能聽到你真心話的機會。”
花嶺南低頭查看自己的手機,在不自覺的遲疑和失神後,一邊查看微信一邊漫不經心回答:“說好聽的話能讓人得意忘形,說示弱的話能讓人大意輕敵,可是,說真心話有什麽用呢?”
“也許,”齊紹秦緩緩回答,“對方也會用真心來聽?”
花嶺南擡頭笑起來,招牌的,讓人絲毫感覺不到刻薄或玩味的--盡管事實如此--的笑容。
“齊總,這話聽着就像是你偶像劇看多了?”
“多看偶像劇挺好,人就應該變得傻一點才好。”
“說得好。”花嶺南捧場地點頭輕笑,“大家的确都應該多看看偶像劇,也好讓我們有錢賺。”
齊紹秦又看了他一會兒。“你想喝水嗎?”
他想,但是他搖頭。“說起來,今天的《大逃殺》現在什麽情況,我還需要去補鏡頭嗎?”
齊紹秦搖頭:“節目組已經搞定了。他們還挺會玩套路,設計了一個你在游戲裏神秘失蹤的橋段,準備和下期游戲連劇情。”
“那就好。”花嶺南看了眼手機的時間,“這樣就不至于耽誤我回劇組的時間,我看洗個澡也差不多要去趕飛機了。”說着,他從床上起身。
面對這明顯的逞強,齊紹秦并不阻止,反而直接交代:“我安排了一個新助理給你,叫做丁寬。你的行李和他現在就在樓下,你要出發,和他一起走就行。”
花嶺南下意識皺眉,他不想再要助理,以前也不是沒有自己照顧過自己,只是,如果拒絕,便顯得他因之前的意外而深受打擊。正猶豫着所該采取的态度,齊紹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率先語帶肯定地開口:“人是我親自選的,你可以不相信我別的,但一定要相信我識人的眼光。”
事實上,齊紹秦的确不是花嶺南最信任的人,然而另一方面,齊紹秦選擇的人,他卻願意相信。原本的抗拒和不願承認的不安情緒在齊紹秦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之後稍稍平息。花嶺南沒有繼續糾結關于新助理的事,他從衣櫃裏随便翻了一套衣服。
“我先去洗澡了,齊總,耽誤你那麽多時間,你趕緊去忙吧。”
直到走進浴室,花嶺南才終于有獨處的機會。他慢慢站立到鏡子前,面對鏡中的男人,他雙手撐着洗手池,閉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幸好那個人是齊紹秦。
這個念頭又一次閃過腦海,仿佛有唯一的寬慰,這讓花嶺南在錯愕後不由覺得自己可笑。
首先,他有什麽必要至今後怕?明明一開始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為什麽要天真到以為別人不應該傷害他?
其次,也是最關鍵的——
什麽叫做幸好那個人是齊紹秦?,那個人是齊紹秦和那個人是陌生人,這其中究竟有什麽區別?
齊紹秦和陌生人,這其中怎麽可能有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