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墨藍色的鳥目光冰冷疏離地與他對視着,身影沒動,一道在靈魂中響起的聲音卻傳到了燕南歌耳邊:「請您跟我來一下。」

它張開雙翼向遠處飛去,似乎完全不擔心燕南歌不會跟過來一樣。

燕南歌半眯起眼沉默片刻,終于還是擡手拉開了緊閉的窗戶。風裹挾着雨點瘋狂想從那道縫隙中湧入室內,卻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阻擋在外。他動作輕巧地翻上窗臺,擡步跨出了窗。

就在他的身體穿過那層屏障的霎那,他身上的衣服突然從寬松的休閑款式變為了他來時穿着的貼身黑衣。

雨點落在他的身上,沒多久就将他的衣服全部打濕。燕南歌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只是回身将窗戶輕輕再次關嚴。

他透過窗簾的縫隙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沉的衛清,随後從窗臺上一躍而下。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半空中驟然化為一只純黑色的燕隼,頂着雨幕騰空而起!

黑沉的夜色與暴雨成為了最好的掩護,沒有人能發現這兩道從城市上空一閃而過的黑影。他們像閃電般瞬息萬裏,眨眼間就到達了城外無人的荒地上。

墨藍色的鳥率先降落到地面上,身影驟然拉長化為一個身着墨藍雲紋長袍的青年。他的容貌頗為清俊,長發如緞帶般披散在身後,雨水像是無法觸碰到他一樣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墨塵回視着重新化為人形的燕南歌,語氣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質疑:“燕家主,你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嗎?”

燕南歌挑眉:“什麽?”

墨塵緊緊皺起眉頭:“衛劍君的情況關聯到整個修真界的命運,你卻不斷插手搗亂,我十分懷疑你的意圖。”

燕南歌嗤了一聲:“我哪裏搗亂了。”

墨塵說道:“你不斷把不合常理的事情攤開在他眼前,難道不是故意想破壞他身上的封印。”

“要是這種程度就能讓封印崩潰,那不是好事嗎?”燕南歌冷讪,“更何況這些問題本來就存在,我不過是早些幫你們戳破罷了。”

墨塵面色不愉:“燕家主,即使你再恨他也不該如此沖動行事。最後一個機會是我們所有人一起做主給衛劍君的,如今那些資源早已耗盡,就算他死了也不會有第二份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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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燕南歌微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發笑:“我恨他?你在胡說什麽?”

“你很清楚我沒有胡說。”墨塵攏袖冷聲道,“誰都知道如果逐光劍君沒有出現,這個機會就是你的。你因為不甘心遷怒他很正常。”

燕南歌臉上的笑慢慢消失,棕紅色的眼睛漠然地與墨塵對視着。他偏了下頭,語氣裏帶上了點厭倦:“你們真是閑得無聊,有被害妄想症就該早點去治。我和阿清當了兩百多年道侶,要害他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墨塵沉默了片刻,道:“最後一份資源被封存得極好,正常情況可以再保存上千年。但是傳說中還有一種失傳了的秘術,可以将剛死不久的修士體內靈力抽出,将其修為轉嫁到血親或者同門身上——而你正是修真界最有可能複原出那種秘術的人。”

這話的意思非常明顯了,就是在說如果燕南歌提前害死了衛清,那其他人也可能會因為懷疑不把機會給他。但如果用傳說中的那門秘術轉嫁衛清的修為……那修真界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第二個比燕南歌還要合适的人選,就只能捏着鼻子任由燕南歌獲得這個機會。

而燕南歌雖與衛清沒有血緣關系,也并非修習同種道術的同門,但道侶這樣的親密關系卻完全足以彌補這一點。

燕南歌的聲音低沉而壓抑,緩緩開口道:“你這麽說,不怕激怒我嗎。”

“你我同為出竅期。”墨塵答道。

夜色下,燕南歌漂亮的紅棕色虹膜顏色漸漸轉深,危險感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向墨塵壓迫而去,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墨塵面色微變。

“我知道你們是被那個家夥吓怕了。”燕南歌眼神裏透着刺骨的寒意,“但我和那個叛徒不一樣——甚至都是我親手處決了他。”

“希望你能盡快丢掉這種愚蠢的懷疑。”

燕南歌說完便轉身往回走,卻聽見身後的墨塵再次出聲:“你和那個人很像,一樣的傲慢,一樣的偏執,一樣是完美的僞裝者……不,你甚至比他還要可怕。”

燕南歌腳步一頓。

“衛劍君太年輕了,只有與你出生在同一年代的我們才最清楚你的本性。”墨塵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想證明自己沒有異心,那就請按照約定,不要插手這件事。”

燕南歌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化為原形隐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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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清睜開眼,從客廳裏飄來的清爽香氣讓他有點茫然。

他換好衣服走出門,一眼就看見了餐桌上擺放着的整整齊齊的早餐——一共六碟小菜,一大碗小米粥,此外還有一盤切好的橙子。

“早安,衛先生。”燕南歌從廚房走出來,随手将脫下來的圍兜挂回門背後。

衛清下意識看了眼時鐘。

六點零三分。

這人到底幾點起來的?

燕南歌走過來把他按坐在餐桌邊,一邊給他盛粥一邊笑道:“昨天說了讓你嘗嘗我的手藝,怎麽樣,賞個臉?”

在燕南歌期待的注視下,衛清默默夾起一片醋腌白蘿蔔放進碗裏,端起碗就粥吃了下去。

衛清:“……”

燕南歌看見他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微妙眼神又往碗裏夾了一筷子菜,在桌對面坐下,手肘撐着桌面饒有興趣地問:“感覺如何?”

衛清由衷地稱贊:“很好。”

燕南歌笑着說:“你喜歡就好。”

衛清安安靜靜喝完了半碗粥,卻發現燕南歌只是一直盯着他看,面前的粥一口沒動,忍不住問道:“怎麽不吃?”

燕南歌長嘆了口氣:“因為我一想到接下來一個多星期都見不到你,就心塞得吃不下飯。”

衛清一怔:“發生了什麽?”

“我要去塔米拉王國出差,”燕南歌拖長腔調賣慘,“阿清,那邊天氣可熱了,你說我要是中暑怎麽辦?”

“……”衛清遲疑着說:“多喝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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