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一秒,俊秀少年被定住身形。沈晉熙想窺探他的神識,并試圖抹去他的記憶。
可是這個少年的神識,被一種很強大卻很熟悉的力量鎖住了。縱然是沈晉熙如今回複了些許力量,也無法與之匹敵。
通過零散的記憶碎片,沈晉熙只知道這少年名叫季予安,原是本地人士,後來離開此地,不知去向何處。
至于再次回來的原因,沈晉熙只知道承載原因的記憶碎片十分扭曲。
他看栖凰的眼神中,有驚喜和意外。如此看來,他日必會再與這位少年重見。
“來日再會。”
待季予安清醒之時,眼前哪裏還有背着劍的小小少年。
小插曲過後,沈晉熙才慢悠悠地來到了目的地。
人間的術法修行都不過是九重雲霄上的那些神明剩下的戲碼。就算沒恢複到前世頂峰的實力,面對這些老掉牙的把戲,沈晉熙還算是游刃有餘。
輕輕一揮,武陵山的結界便支離破碎。沈晉熙以神力化作鬥篷,旁若無物地徑直走入其中。
多有不務正業的武陵派弟子。見沈晉熙過了去也沒人阻攔。
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在主峰大殿之上,沈晉熙見到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女子道:“楠哥哥!我剛來你便要趕我走,哪有你這樣的。”
男子似是不悅:“小悅,你是逃婚來此。我尚未上報師傅,你還是不要任性,先走吧。伯父伯母定是十分擔心你的。”
“走走走,你就知道趕我走!我現在又能去哪?你知不知道我為……算了!”
君悅叉着腰,氣鼓鼓地看着林旭楠,眼中的淚好似随時要掉下來似的。
任誰見了,不是我見猶憐。
沈晉熙不知道二人之間的往事,也不知君氏之女是如何識得武陵派弟子。
況且,這君家小姐似乎早就對眼前的七尺男兒芳心暗許。可是看着林旭楠的模樣,并不知情。
有趣。
沈晉熙并未理睬二人,而是穿過二人,走向主殿。由于沈晉熙并未隐匿氣息,林旭楠便立即察覺了出來。
林旭楠立即追了上去,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想擅闖大殿!”
沈晉熙并未理睬他,擡腿邁進了主殿之中。
章淩居于上位,與先前一樣,都是那般冷漠泰然。見了沈晉熙也不驚訝,只是眯着眼。
霎那間,沈晉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章淩。等林旭楠與君悅趕到大殿之時,看到的便是兩人厮鬥在一起的場景。
沈晉熙只是用神力做了屏障,與章淩的打鬥中卻未曾動用半分。
打了半晌,章淩手中突然迸發出紫色的光芒。沈晉熙飛快地反應過來,這是妖力!
章淩乃一介凡胎□□,尚且不說修煉,又如何來的如此強大的妖力?
邊躲閃着,邊喚出栖凰。
以林旭楠為首的一衆子弟圍在屏障旁,看着自家掌門與人打得難舍難分,卻也無可奈何。
神力壓制妖力。喚出栖凰後,沈晉熙倒是松了一口氣。
即便章淩的妖力再強,也無法與神器栖凰相比較。
沈晉熙有多次可以一擊致敵的機會,可他并沒有這麽做。
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放倒,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
沈晉熙有些驚訝,這章淩好似并沒有知覺,像一個永不停歇的機器一般。
不行。
沈晉熙躲避着劍刃,一個側閃,從章淩的右後方跳了去。章淩還未回頭,沈晉熙看準了時機,将栖凰劍柄點在了章淩身上。
紅色的神力自栖凰劍而出,将章淩束縛在原地。沈晉熙手握栖凰,劍心直指章淩眉心。
手微微用力,劍刃便刺破章淩眉心,此時栖凰也開始發亮。
章淩動彈不得,口中卻還在呢喃着什麽。
又是片刻之後,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你不過一縷殘魂,又為何做出這一切。”
沈晉熙慢慢垂下雙手,栖凰劍掉落在地上。原本栖凰劍握在手中沒有一絲重量,可沈晉熙覺得竟有一日會覺得重的握不住它。
“為什麽,究竟為什麽啊……”沈晉熙攥緊了雙手,“都是因為這該死的命格嗎。這明明是她最不願看到的。為什麽……”
此時的結界破碎,章淩也倒了下來。
随着章淩的倒下,沈晉熙也終于明白。栖凰不只是一件器物,而是一種逃不了的命格。
千年之前,他為了一人,拼上了一切,賭上了所有。
世人皆道他涼薄,他卻說:“我從來就不是天下蒼生的神,我不過想守着他一人罷了。”
一切的一切,命中注定,無法抗拒。
千年之前的他可以為了他而抛棄一切,棄責任于千年之後。
那千年之後,他就必須要拾起責任。即使失去一切。
神力消散,門派子弟一湧而上,刀槍棍棒一一往沈晉熙身上招呼。
沈晉熙沒有還手,就靜靜地站在那。
一旁的君悅與林旭楠沒有動彈,他們卻隐隐看到了沈晉熙臉頰邊的淚痕。
他如今是妖神轉世,神力回身。這些俗世凡間的尋常玩意雖然無法讓神明隕落,卻疼痛不減,傷痕猶在。
刀劍刺入身體很痛,很痛。卻抵不過心裏的麻木。
章淩體內的那縷殘魂,正是沈瑤夫婿,這具身體的父親。
殘魂消散之前,他仍然牽挂着的是沈瑤,也是自己。
他愛沈瑤嗎?他愛當時尚在襁褓之中的沈晉熙嗎?
毫無疑問是愛的。
那他又何以走至如今這一步?
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因愛生怖,想想前世的自己,與這身體的父親又有何不同?
沈晉熙的身體如同大風之中凋零的落葉,搖搖欲墜。架不住武陵派子弟的拳打腳踢,沈晉熙半跪在了地上。
不知是誰踢了十成十的一腳,沈晉熙只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要被碾碎一般。喉嚨處一陣腥甜,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