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劉羽看着大家坐在小會議室，在短短時間內提出各種花樣百出的包裝類型和公關策略，而一個看起來年輕又威嚴的男人坐在最上方，審視着手上的方案。
在幾個月前，那個位置本來是屬于他的，他來世興四年，終于爬到了部門主管的位置。
已經是非常快了，但是世興畢竟是世一集團下的一家小公司，雖然資源多，但是空降軍也多，這也導致了這裏的人已經非常熟悉如何快速适應不同的領導，領導們也熟悉如何快速找到自己的定位。
“周哥，我覺得既然少爺都已經被黑的差不多了，為什麽不以毒攻毒，索性就來個黑暗系的形象呢？比如傲嬌或者冷酷，沒禮貌之類的”
楊青其實也有這個打算，但問題是許正陽性子裏根本就演不出這樣的形象，特別是沒禮貌，這家夥因為有好家教讓他扮演這樣的角色只會讓他産生自我厭惡。
而且還要考慮到他世一集團繼承人的身份。
“正陽畢竟是世一的少爺，如果要走不一樣的路子，必須想一個更巧妙的。”
劉羽盯着電腦上的評論越來越惡毒，鮮有人站出來說兩句好聽的。
“我們要不要先雇水軍把評論刷下去，現在不是辦法，如果不澄清的話到了明天，就成大新聞了”
楊青擡頭，“正陽是個沒有名氣的小模特，現在黑得越狠越好，最好上新聞，這樣也算一種出道，決定了他的宣傳形象後，針對現在的內容一個一個怼回去，鮮明他的角色，之後就可以考慮洗白了”
劉羽點點頭，臉上有些紅，他沒有想這麽深。
旁邊有人望向這邊，像是在嘲笑他這個昔日的領導。
楊青正好瞥見了，手上換了一個方案，“不過你是從母公司的聲譽來考慮的，也算不錯，想到了我們沒有想到的點，不過我和許總和夫人接觸更多，他們的意思肯定是以他們的寶貝兒子為先”
劉羽點點頭。
“要不要營造一種反差，他們可以黑，而且少爺可以做得更過分，也可以該怼就怼，或者雇水軍針對某一種評論怼，然後平白說出不要惹我，再惹就弄死你們，哈哈，這樣怎麽樣”
一群人看着出主意的歡歡，臉上露出了看智障的神情。
楊青倒是覺得有可取的地方。
正在這個時候，許正陽推門而入，一群人看着他禮貌地說了一聲，“辛苦了”然後乖乖地走到了楊青的身邊。
“怎麽樣了，想到了什麽好辦法嗎？”
楊青搖頭，“正在想，剛才是華總送你的？”
許正陽點頭，“對啊，他已經回去了”
楊青突然靈光一現，現在網絡上無非就是針對三點，第一，許正陽靠自家的關系當了蕭克的專屬模特，還把文詢擠走了；第二，世一集團為了掩蓋造假門把文詢拖下水，造謠他被包養，許正陽作為世一的富少自然也有連帶責任；第三，許正陽是個人品有問題的同性戀。
當然群情被激起了，各種理由也就來了，長相、個子、年齡……只要可以黑都能被拉出來。
現在的重心當然是先解決主要問題。
就在剛才，他送蕭克老師回去的時候，他承諾一定會讓T臺展順利進行，并再次拜托他在關鍵時刻力挺許正陽。
其實關鍵是文詢要是也能為許正陽說話就好了，但是他自己将這條道給砍了。
原因？
他看不上葉文詢。
還有許正陽有更好的資源可以利用，他是個可以炫富的富二代，而且還和兩位頗有名氣的企業家男神有糾纏。
楊青拍拍桌子，站了起來，“看了這麽多方案，我心裏已經成形了總方案。歡歡你負責把我說的要點打到屏幕上”
“好的，可以了”
楊青讓許正陽坐在他的位置上，然後移步正中央。
“首先談如何應對網絡上的評論，第一，對誣陷世一集團捆綁文詢的評論，辱罵世一總裁及其家屬的評論，诋毀世一集團服飾品牌的評論。雇水軍，全部怼回去。”
“第二，針對黑許正陽個人的，無需管。讓宣傳蕭克老師秀展的那塊洗地，主要內容就是宣傳蕭克老師的公正和許正陽符合這次的要求，然後雇人去文詢的官宣，逼文詢出面解釋”
“然後關于許正陽的人設，我們要通過拍幾段視頻來表現，圍繞兩個中心，許正陽有作為富二代的驕傲，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有些對傷害自己父母和公司名譽的評論有怼回去的資本。第二，制造反差。蠢萌但是很有個性；對所有人有禮貌但卻是個有權勢的少爺；有實力但是在生活上是個廢柴；有名氣很差的朋友也有名氣很好的朋友；在同性方面就塑造成膽小型，許正陽對長得帥的人沒有抵抗力，但是卻是個沒有膽子的受。好了，都記下來嗎？”
許正陽呆呆地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擔憂，“可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我不炫富，不蠢也沒有個性，除了不怎麽會做飯外，打掃能力還是很強。還有，我不是受。”
楊青挺立身子直接忽視他的抗議，瞄了一眼手表，“那好，把那條對帥哥沒有抵抗力删掉，改為許正陽是個想要做攻，但是沒有膽子的受。”
歡歡興奮地說了句好，會議室裏出現了一片笑聲。
許正陽整個臉紅，衣服沒有換，只感覺身上又冷又熱。
“現在是一點四十，小愛，你和明子去聯系，歡歡你和你們組的，明天上午十一點我要看到人設方案整理出來，劉哥，下午三點前我要拿到視頻的一些大概策劃，交給你們組了，好，今天散會。”
許正陽恹恹地，回去的時候不敢吭聲，楊青雖然眼下紅腫着一臉疲倦，但還是安慰着他，讓他不要多想。
第二天安然無恙的度過了，但是事情卻愈演愈烈，楊青只叮囑他不要看評論。
第三天早上，從噩夢中醒來的許正陽自己打車去了公司，沒有勞煩楊青過來接，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才到公司門口就被一群記者圍堵。
“許少爺，聽說你是靠關系才當上蕭克大師的專屬模特的，您能夠說兩句嗎？”
“您是嫉妒文詢的才華才擠走他的嗎？聽說您從前天晚上開始雇人刷評論，和網民對罵，請問是真的嗎？”
許正陽看着逼過來的話筒，有些驚慌失措，但是又不想辜負楊青的信賴，開始回想起楊青按照人設幫自己編造的行為指南。
“這個，我沒犯法，別人罵我還不能說回去嗎？”
“您是說這是您慫恿的，請問是這樣嗎？”
許正陽裝無辜，嘴上不留情面，“誰罵我父母，我要誰好看，還有我拼的是實力，有本事您們去問葉大明星。”
衆人被他大吼着一驚，說實話，很少有人面對這麽多記者說這麽嚣張的話。
沒禮貌、嚣張、人品差已經成為他們要重點标注的形容詞。
許正陽看到他們在暗笑着，知道自己說的話會引導怎樣的輿論方向，頓時畫風一轉，開始裝可憐。
“前天有人在網上發布了消息來黑我，又趕上世一主辦了興冀酒會，我父母才公開了我的身份。真是太麻煩了，要是沒有公開還能和其他模特保持更好的距離的”
許正陽故意搔頭，擺出困惑的樣子，事實上的确很困惑。
照相機咔咔的聲音響起，他擺弄着姿勢，看似無意，但卻沒什麽死角，攝影機還在繼續。
突然一個電話打來，是楊青，許正陽本來有的一點自信見到這個大名頓時沒了底，心想着，剛才是不是搞砸了。
“請問您真的是同性戀嗎？”
衆人想聽的問題終于飙了出來，許正陽沒有接聽電話，而是轉身甜蜜地笑笑，“對，我是同性戀，而且我勵志要當攻，呵呵，嗯，是的。”
衆人看着他傻笑着，捏起手指，一致認為，嗯，這人絕對攻不起來。
楊青看着電視上的直播，簡直是汗顏，嗯，前面不行，後面裝得挺像。
許正陽乖乖地站在那裏，很有禮貌地回答了他們最尖銳的問題，并把他們請到了世興的大廳，避免大家一起站在太陽底下暴曬。
在回答問題的過程中，許正陽堅決套用楊青為自己準備的人設，并且把和文詢的糾葛撇的一幹二淨，還為他抱不平，在該強的地方強，該弱的地方弱，該裝傻的地方裝傻，總算是把自己在及時應答課程上的東西學以致用。
本來這群圍堵的人只是想着許正陽能回答幾個問題就已經不錯了，也不是沒有做過最壞的打算，撲一場空，反正拍個背影，回去再編輯編輯，順着昨天的群情，一定能抹黑許正陽，讓他永遠擡不起頭。
但是不得不說，這許正陽還是挺有教養，給了他們很多不知道的情報。
當事實是一團迷霧，靠着人的想象可以将其扭曲誇張至數十倍。
當事實清晰的時候，人就只能順着它走，想要扭曲創造則會變的困難；想要改變，只能去找另一個信息源，讓它出面與現存的真相對抗。
“那些記者肯定會去找葉文詢，畢竟他是當事人，要想反駁你的話，只有找他”
許正陽看着采訪中途前來救駕的楊青，他笑面春風，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但是許正陽卻有一絲不安，邊走邊問：“這樣就好了嗎？你的行為指南到底有沒有用啊？”
楊青回頭，“當然沒什麽用。你以為這種東西只要往網業上一挂，說兩三句話就可以形成的嗎？黑子們才不會買賬，只要他們的想象力沒有邊界，黑你的方式就沒有邊界。”
許正陽垂頭喪氣，“那我上午的說那麽多豈不是成了廢話。”
“當然不是，至少你上了最大花邊娛樂新聞的直播，總算是讓大家熟悉了一下你，之後要雇人不斷寫文章歌頌你，爆你的料，和其他明星模特捆綁銷售，路還長着呢，也許做這麽多有效，也許沒效，娛樂圈，什麽都說不準。”
許正陽點點頭，進了公司之後，大家明顯也知道了昨天的新聞，都低着頭，也有幾個過來向他表表忠心，或者直接說自己很吃驚，以後請多關照。
只有曹萬萬，還是一路的樣子，他昨天請了假沒來，今天則是直接挽了他的脖子，說邀請函不小心弄丢了，找了一晚上也沒找到。
到了中午的時候，就開始進行官宣，把一切能撇清的都撇得一幹二淨，還順着許正陽上午的采訪做了一波洗白工作。
但是許正陽的黑粉顯然沒有這麽脆弱，他們終于發現黑許正陽本人是允許範圍的，不會被水軍圍攻，于是都轉了方向，有隊形的發布言論。
曹萬萬舉着平板在那裏刷樓，嘴裏念叨着許正陽過來看。
“醜逼，我沒見過這麽牛逼哄哄的，有錢了不起啊，滾粗”
“真想一把火把這死基佬的臉皮給燒了，沒看過這麽不要臉的。”
“我就覺得好笑了，什麽時候輪到這種小角色上臺了，文詢的腳是他可以舔的”
“不要再念了”許正陽撇過眼睛，不想聽曹萬萬再念上面的評論。
說閉嘴就閉嘴，曹萬萬瞄了一眼下面一樓的評論，忍不住道：“你在學校的時候也沒什麽朋友吧，這有人爆出你大學校園的照，有點醜，要看嗎？”
許正陽搖頭，“我之前是個宅男，是戴着黑鏡框留長劉海走天下的。”
“沒事，誰都有這樣的時候”
“你上次說見多了這樣的人，包括我這種嗎？”
曹萬萬啞然，抛開平板，其實休息時間已經不多了，許正陽起身，應了一下外面的叫喊。
“我是見過很多人因為這樣就退出了圈子，但是你不一樣，這還沒出道呢，你現在粉絲多，都快破50萬了，這可是大人氣，而且，你這不是許少爺嘛，你爸比我爸強多了。”
許正陽見他諾諾地說完最後的話，笑着看他一臉不自在地跑了出去，說着來了來了。
這種感覺真好，至少有人關心，還能繼續工作，而不是躲在一個沒有人的角落裏逃避世界，許正陽如是這樣想着。
到了下午的時候，蕭克老師的工作室也正式發了消息，澄清所有的事實。
今天上午的拍攝了一套套頗具個性的組圖在下午時候就被放到了晚上，還挂上了“我要我色彩”這樣的标題，之後楊青帶他去了攝影組，他知道要開始拍塑造人設的視頻了。
但是事實上，導演組卻帶着他，去了世一旗下的商場。
“楊青，為什麽劇本裏我只感覺出了我是個十足炫富的購物狂？”
楊青啧了一聲，搶過本子道：“拉仇恨啊，你的已經有50多萬黑粉了，我還要再開發開發他的漲勢，你現在就要炫富不要示弱，黑你的人總會帶着不認識你的人過來，到時候就邊洗白邊拉仇恨。不過也考慮到有的人會想知道富二代的日常生活，所以才做的這一期。”
許正陽斜眼，“這真是你決定的嗎？我怎麽感覺這內容實在和你的風格不符。”
楊青有些無奈地甩過頭，“沒辦法，我這已經是從垃圾裏面選了個正常的，其實剛才的話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那不能再等等嗎？等寫出了好策劃”
楊青搖搖頭，“你傻嗎？這些黑粉都是拿你洩憤，等過了一段時間罵夠了都會離開，到時候你就真慘了，你要在這段時間多出精品，多出內容，讓粉絲留住，覺得你有看頭，粘性懂嗎，粘性。”
導演叫了許正陽一聲，讓他先試試感覺，許正陽拿着這本子，按照上面說的，随便闖入一家服飾店，然後聽着裏面的一群女店員在裏面尊敬地叫着歡迎少爺，随便拉幾件衣服扔向一旁的店員，許正陽全身不自在。
這還是他嗎？這傻缺的形象他在以後能擺脫掉嗎？
欲哭無淚，許正陽轉頭居然還看着鏡頭給了标簽一個特寫，再回頭一看，楊青也是一臉汗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