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簡素媛身份不比一般貴女,長公主唯一的女兒,貴女中的佼佼者,她這一暈,席上亂成了一鍋粥,有擔憂的,有吓到的,還有舉着杯子正好喝果酒,趕緊擱回了桌上,直拍胸口叫好險。
留王妃也是傻了眼,不說人被吓得有多厲害,但臉是白了的,她就在顧鴛旁邊,不管哪邊出問題,少不了要牽扯到她,哪還顧得上婚宴,一聲高喊指着離她最近的宮人。
“還傻愣着做什麽,快去叫太醫啊。”
鄭菁的大嫂武恩侯世子夫人,想把哭得過于誇張的小姑子拉起來:“你這樣壓着縣主,不難受也要壓得難受了,縣主也不能一直躺在地上。”
說着,世子夫人就要叫人把簡素媛擡到房間裏。
鄭菁不讓,還想鬧,被大嫂一把扣住手壓了回來,低聲在她耳邊說:“還記不記得父親說過的話,再瞎胡鬧,就把你嫁出京,再難回來,這次我是不會幫你說好話的,還有你兄長,早就對你不滿了。”
父親已經老邁,侯府将來是世子當家,鄭菁即便出嫁了,想要過得好,也得仰仗兄長,這時候不聽話,将來有得苦頭吃。
鄭菁的手被嫂子捏得有點疼,到底還是顧忌的,咬了咬唇,不吭聲了。
一直坐着不動的顧鴛這時站了起來:“既然鄭小姐對我有所懷疑,我為了證明清白也不能逃避,八弟妹要不要與我同去,真有個什麽,我們彼此還能給對方做個見證。”
“對對,一起去,指不定這縣主是身體哪裏不舒服,躺一躺就好了。”
簡素媛是死是活,留王妃不在意,但長公主,她可不想得罪,留王也多次跟她提過,要跟這個大姑姑交好,即便處不好,也不能交惡。
留王妃也會舉一反三,顧鴛一提醒,她又叫了兩個身份高的命婦,跟着她們一道,大夥兒彼此做個見證。
離開之前,顧鴛環顧一圈,派了人去請幾位王爺過來,其他的人則守在這裏,看住桌上所有酒壺和杯盞,王爺們沒有到齊,誰也不準亂碰,碰了就有陷害貴女的動機,一個都逃不了制裁。
顧鴛身為王妃的氣勢一擺出來,還是相當能唬住人的。在場的人都不敢亂動了,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依然是懵的,沒完全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昏倒不醒的雲樂縣主被擡走,兩個王妃也跟着離開,接着沒過多久,以長樂王為首的幾名王爺走了過來,後面穿着鐵甲的禁軍一字排開,浩浩蕩蕩,氣勢洶洶,看得都讓人心裏慌。
奚珣第一個到了桌前,狹長的眼睛掃過衆人,迸射出不怒自威的冷光,開口便問:“王妃有沒有事?”
“王妃沒事,有事的是雲樂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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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珣哦了一聲,淡漠到好似在說個可有可無的東西:“除了找麻煩,她能有什麽事?”
話一出,長樂王就表明了立場,查都不查,已經是偏向了自家王妃。
不只是女眷們表情複雜,另外幾個王爺也是神色各不同,最淡定的莫屬雍王了,俨然聽戲的模樣,聽着宮人不偏不倚的還原事發經過,津津有味地配上了表情,時而皺眉時而啧啧,等到宮人講完了,他仍是意猶未盡,可又不是很懂。
“所以,雲樂縣主到底怎麽了?自己沒穩住,摔暈了?”
慶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提醒了句:“五哥,簡家表妹是喝了果酒倒地的,不是摔的。”
雍王哦了下,小聲嘀咕起來,還有這麽回事。
曾經傾慕過簡素媛的留王反而沒什麽反應,不過臉耷拉着,怕是有想法也藏在心裏不說。
太醫已經趕了過來,進到屋裏給簡素媛診脈,其他男人都在席上等着,奚珣一張張桌子走過去,肖瑭和陳良則是輪流分工,一桌桌的驗毒,并不是每種毒都能用銀針驗出來,只能做個粗劣的篩選。
久不吭聲的留王終于開口:“雲樂縣主是喝了六嫂桌上的酒才倒地的,只要驗六嫂這一桌就足夠,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奚珣回頭,眼裏平波無折,沒什麽情緒,偏又生出一種讓人忌憚的敬畏來。
留王和他視線對上,氣勢莫名弱了下來,別開眼看向別處。
“八弟這話,是在懷疑我的王妃,你的嫂子給一個不相幹的人下毒?”
“不相幹?”留王替簡素媛感到不值,“六哥不要忘了,她是我們的表妹,大姑姑的女兒。”
而所謂的六王妃,作用就是給六哥沖喜,只能說她八字好,有貴人運,竟然真的把六哥沖好了,但不表示她就真的有資格坐穩六王妃的位子。
一個芝麻小官的女兒,給他做妾都不配。
留王眼裏透出的輕視,奚珣看得分明,不可能是對簡素媛,那就是,
奚珣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拎住留王衣領,清冷淡然的長樂王,面上少有露出不加掩飾的厲色。
“要不要我把這壺酒全都灌你嘴裏,讓你嘗嘗這酒到底什麽滋味?”
留王看着比奚珣壯,但外強中幹,長年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比不得奚珣在外奔波,堅持不懈的習武修身,一把被奚珣揪住,怎麽使勁都掙不開。
雍王和慶王傻了眼,是不是中毒都還沒查明,怎麽兄弟就內讧了。
奚珣是認真的,叫肖瑭拿過酒壺給留王嘗嘗瓊脂玉釀,肖瑭前世就看這個八哥很不爽,求之不得,面上還得裝作一副主子命令屬下不敢不從的為難樣,只是那往留王嘴裏倒酒的動作可沒見一絲遲緩。
等到雍王和慶王緩過了神去攔,已經來不及,留王猛喝了一大口,嗆得直咳嗽,奚珣才放開了他。
留王雙腿發軟,搖搖晃晃跑到一邊樹下,摳着嗓子,使勁地吐,要把喝下去的酒吐出來,臉憋得通紅。
不過能咳這麽半天,也不像是中毒的樣子。
慶王看不過眼,不禁說了句公道話:“六哥,你這做得有點欠妥了,八弟也沒說什麽不妥的話,要是酒裏真有毒,你也好不了。”
“這不是沒毒。”雍王倒不覺得誰會真有這個膽子在酒裏下毒。
皇子的婚宴也敢破壞,活得不耐煩了。
再說,宴席上的酒水和菜品,都是一層層驗過之後,以及宮人試吃之後才擺上來的,真要有毒,也是後來在席上做的手腳。
等等,雍王好像明白了點什麽,但又不便說出來,目光再次掃了桌上,尤其是簡素媛喝過的那個杯子,被陳良守着在,不讓人碰。
就等太醫出來,驗證他的猜想對不對了。
雍王并沒有等太久,太醫踏着急促的腳步出屋,向這邊走來,慶王性子急,急問道:“如何?雲樂縣主情況如何?”
太醫如實回禀:“縣主确是中毒。”
吐到沒東西可吐的留王這時直起了身,怒氣騰騰地看向奚珣:“六哥你還有何話要說?這麽多雙眼睛盯着,你仍執迷不悟,要偏袒惡婦?”
雍王看不下去了,輕咳了聲:“老八你歇歇,去吃口菜填填肚子,少說幾句。”
留王更怒了:“都這時候了,五哥你還偏向六哥,你們是非不分,我就去找父皇,請他來定奪。”
這麽好的上眼藥機會,絕不能放過。
奚珣笑了一下,聲涼如水:“那也要你走得出去。”
話落,禁軍頭目趙信攔住了留王,不讓他有離開的機會。
留王氣急敗壞,口不擇言:“六哥你想造反不成?”
雍王捂額頭,什麽都不想說了,老八該清醒的時候又愛犯點糊塗,自己把自己逼入死胡同。
奚珣不緊不慢道:“我教訓不懂事的弟弟,也叫造反?難不成你還是天了?”
慶王一腳踢到留王膝蓋窩,把他梗着的脖子摁下去:“怎麽給你六哥講話的,還不賠個禮,你知道錯了,哥哥也不會真的跟你計較。”
“不,我想計較。”奚珣臉上的認真,叫慶王無言以對。
“你們誰對誰錯,我不想過問,我只想知道我的雲樂,究竟是被哪個殺千刀的惡人害的。”
長公主及時出現,給留王解了圍,也讓現場形勢更加複雜了。
雍王再次捂額頭,很想把自己變沒了。
他是不怕這個大姑姑的,但也不想跟她有任何沖突,又是長輩又是女人,跟她計較,太不爺們。
長公主和皇帝是同母兄妹,血緣上更親,也讓長公主比其他的公主更有底氣,人前派頭也大,更是仗着輩分,在幾個皇子面前也是一副淩厲模樣,一眼掠過幾個侄子,到了奚珣身上,對方比她還要淩厲,不免收斂了些,但依然不滿。
“長樂王莫不是近些日在朝堂上太過得意,抖威風抖到自家兄弟身上了。”
長公主也是個能人,都這時候還要挑撥一下兄弟間的關系,無異于火上澆油。
慶王忍不住道:“姑姑,您還是先進屋看看表妹吧。”
長公主還算聽得進慶王的話,冷哼道:“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人作祟,敢傷我兒。”
奚珣吩咐肖瑭:“去到王妃身邊,保護好她。”
本來想給這位姑姑一點薄面,既然她不想要,那就只能換個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