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2-26
22.
塞西爾終于意識到荒誕神的黑魔法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薩缪斯也變小了，那麽自己就似乎變成了擔負着拯救王國重任與諸多奶孩子保姆的人。
讓一個黑魔法師去拯救世界，開玩笑嗎？
可他看着小薩缪斯蜜糖一般淚汪汪的雙眼，便立即将滿心怨言咽了下去。他走到床邊，将薩缪斯從床上抱了下來。
塞西爾嘆氣問：“發生什麽了？”
薩缪斯氣得鼓起了肉嘟嘟的腮幫子，說：“我恨荒誕神。”
塞西爾沉默片刻，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軟綿綿的手感極好，薩缪斯卻氣得一把揮開了他的手，那模樣好像還恨不得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咬上兩口。
塞西爾忍着笑，說：“我想我得先去為你找一件衣服。”
23.
小鎮上便有出售幼童衣物的店鋪，塞西爾拿着衣物回來，在旅館外卻再次遇到了米莉亞。
哪怕知道他已“結婚”了，年輕的女士仍以傾慕的目光望着他，這讓他稍稍顯得有些窘迫，他朝着這位美麗的小姐躬身行禮，而後匆匆返回了薩缪斯的房間。
小薩缪斯爬不上床與椅子，于是委屈巴巴地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蓋蜷成一團，身上過于寬大的睡袍耷拉着拖在地上，越發顯得他過于瘦小。
塞西爾拉開房門，薩缪斯立即滿懷期待地擡起眼來，琥珀色如同蜜糖般的眼眸中仿佛閃着星光，塞西爾不由扭開頭去，忍着伸手去掐那嬰兒肥臉蛋的沖動，将衣物放在了薩缪斯面前。
“你先把衣服穿好。”塞西爾說，“然後我們一塊去吃個早飯。”
薩缪斯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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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爾顯然挑了一套材質極好的衣物，小小的背帶襯衫前紮着可愛的領巾，薩缪斯有些困難的靠着自己将衣服穿好，只覺得孩童的身體果真有些不便，手腳似乎都還不如成年之後顯得靈敏。
塞西爾在門外等他。
他費力拉開房門，而後探出了頭去，淺棕色的頭發毛茸茸亂蓬蓬的，很是可愛，塞西爾低頭看了看他，說：“該吃早飯了。”
薩缪斯用力點了點頭，而後跟在塞西爾身後朝着餐廳走去——他第一次察覺到黑魔法師裹在長靴下的小腿挺拔而修長，畢竟他直視時的目光只及塞西爾的腿。
塞西爾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的面前是前往餐館的樓梯，不過十幾階的距離，在薩缪斯眼中看來如同這世上最險峻的山巅，他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抱着扶梯裝飾的圓柱伸出一條短腿，撅着屁股試探着下樓的正确姿勢。
塞西爾問：“要我抱你嗎？”
薩缪斯：“……要！”
24.
餐廳內十分熱鬧。
塞西爾抱着薩缪斯走下樓梯，一眼便望見了站在門邊的米莉亞，她擡手開心地朝着他打招呼，一面穿過人群朝他走過來。
薩缪斯低聲嘟囔：“她竟然還沒有死心。”
他好像才剛剛長出新牙，說話奶聲奶氣地漏着風，塞西爾忍不住便噗嗤笑出了聲，空出一只手掐了掐薩缪斯的小臉蛋，低聲說：“你變小了還真可愛。”
薩缪斯對他怒目而視。
可他長着一副教會壁畫中小天使一般可愛的面龐，瞪着眼睛反是顯得更加可愛了。
塞西爾忍俊不禁。
米莉亞已經走到了他們身旁，她歡快地與塞西爾打招呼，一面溫柔望了望坐在塞西爾臂彎上的小家夥，好奇說：“真是可愛的孩子，他是誰？昨天怎麽沒有看見他和你在一起？”
薩缪斯不知如何解釋，仰起頭去看塞西爾。
只見塞西爾一本正經說：“我兒子。”
薩缪斯：“……”
米莉亞：“……”
25.
米莉亞大驚失色。
“您這麽年輕，孩子卻已經這麽大了？”她顯然是不肯相信，皺着眉仔細打量着攥着塞西爾衣襟生怕自己掉下去的薩缪斯，“他和您長得一點也不像。”
是不像。
塞西爾眼中的薩缪斯有着一頭淺棕色略帶些曲卷亂蓬蓬的小短發，和一雙蜜糖般動人的雙眼。而他自己則因堕落腐化轉變了黑發黑眸，膚色蒼白如久不見陽光。
塞西爾在餐桌旁坐下，圈着薩缪斯在自己的膝蓋上。他擡手翻着旅館的菜單，一面在心中思考這麽大的孩子是否能啃得動硬質食物，一面漫不經心答道：“哦，他比較像他媽媽。”
薩缪斯：“……”
他假裝沒有聽見塞西爾的話，擡手指着菜單上的炸魚卷，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說：“我要吃這個！”
塞西爾拒絕了他。
“這對你的身體不好。”塞西爾一本正經地說道，“雞蛋蔬菜和牛奶怎麽樣？”
薩缪斯：“……”
米莉亞皺眉打量着薩缪斯，疑惑着開口說：“他真的是您的孩子嗎？為什麽我覺得……他看起來更像是您昨日的那位朋友？”
她只是懷疑塞西爾是将朋友的孩子拉出來欺騙他，卻不料塞西爾反問她：“魔法無所不能，你有什麽問題嗎？”
米莉亞閉上了自己的嘴。
“我明白了。”她說，“我很抱歉。”
她匆匆轉身離開，薩缪斯滿心茫然，擡起頭望着塞西爾問：“她明白了什麽？”
塞西爾說：“意會。”
薩缪斯又認真想了一會兒，忽而漲紅了小臉蛋，怒氣沖沖說：“我要和你決鬥！”
26.
薩缪斯氣得一天沒有與塞西爾說話。
旅館老板為年輕的法師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兒子而感到萬分驚訝，他的妻子很喜歡孩子，甚至主動送了薩缪斯一只可愛的絨布小馬。
薩缪斯是個成年人，他當然對這些小玩具沒興趣，他在心裏掐着時間計算去取仙女腿毛的時間，他只想快點變回自己原來的樣子。
他為自己現今的處境而憤憤不平，不明白為什麽同來的塞西爾沒有變成他現在的模樣，旅館裏的其他人也不曾受到魔法的感染，仿佛只有他是個倒黴蛋。
薩缪斯想或許是因為塞西爾是個黑魔法師的緣故，他有自己主神的庇護，荒誕神不想引起太多的麻煩。而負責拯救一切重任的法師變成孩子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他就這麽莫名其妙中了獎。
他悶悶不熱掐着手指算了好些天，終于到了取仙子腿毛的當日，他畢竟個頭太小，走動不便，塞西爾也不能一直抱着他。于是他被塞西爾留在了旅館內，由旅館老板娘代為照顧，被迫與附近的孩子們辦了一下午的家家酒，他紮了一塊破紅巾，假裝自己是王子，嘟着嘴悶悶不樂要去拯救美麗的小公主。
他還沒來得及打敗隔壁雜貨店老板小兒子扮演的惡龍，塞西爾便已帶着仙子的腿毛回來了。
薩缪斯如釋重負，急忙跳起來撲進塞西爾懷裏，扁嘴問：“塞西爾，我們能走了嗎？”
扮演公主的小女孩好奇眨着眼，問：“你為什麽不喊他爸爸。”
薩缪斯：“呃……”
小公主又踮腳拽着塞西爾的衣袍下擺說：“叔叔，王子殿下還沒有救走公主呢。”
塞西爾一把将薩缪斯抱起來，一本嚴肅地說：“王子殿下被黑魔法師抓走了。”
薩缪斯：“……”
他們離開王宮這麽久，還沒有人看出來塞西爾是個黑魔法師，若是塞西爾身份暴露，必将招致無數麻煩。而今塞西爾開了這麽個玩笑，反是令他覺得無奈，他抱緊塞西爾的胳膊，小聲嘟囔着說：“我們回去吧。”
小公主嘟起嘴：“王子還沒有殺死惡龍，不能被黑魔法師抓走。”
塞西爾反問：“王子為什麽要殺死惡龍？”
小公主說：“因為惡龍是壞人呀。”
雜貨店老板的小兒子規規矩矩坐在一旁，将小手放在膝蓋上，滿是天真地睜着大眼睛，用那種羞怯而不好意思的目光偷偷打量着小公主。
塞西爾說：“惡龍好像并不想傷害公主的。”
雜貨店老板的小兒子跳了起來，支支吾吾說：“我我我我不會傷傷害你的！！”
小公主嘟起嘴，塞西爾揉了揉她的腦袋，說：“王子殿下要跟着黑魔法師走啦。”
薩缪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