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本書
何玉軒要的口罩很快就做出來了。
正如燕王的命令,但凡何玉軒想要的,侯顯都會以最快的速度送來。他只不過是找了府兵照本宣科描述了一下小黑屋看到的,第二天侯顯就麻溜兒把相似品給送來了。
何玉軒摸着細密而柔軟的質地,這侯顯也是厲害,他能描述出來的也只有幾點……除了小黑屋的內容外,還加了密封性強但要透氣,挂在耳朵上但不能勒得過嚴等等,這眨眼間就做出來了十幾個試用,也不知侯顯是打哪兒招來的人。
侯顯是直接調用了燕王府名下的織造局,繡娘連夜趕工造了出來。
不管成不成,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何玉軒不僅自己用,且也要求接觸到東路巷的人也要用。侯顯最是謹慎,得了何玉軒的話後,自打來東路巷,從沒露出過臉。
……
這條陰暗的東路巷最終啓用近一月,可短短的經歷卻深深地刻入每一個東路巷的人。
巷道陰暗潮濕,牆壁由森冷的石頭砌成,牆頭插滿了尖銳的瓦礫,濕滑的牆皮下冒着青苔,日夜都能聽到外頭府兵巡邏的腳步聲,每隔着一小段距離就有府兵在外牆看守。距離最近的建築在荒廢的園林中幾乎看不清,時常除了整齊的踏步聲,整條巷子只回蕩着何玉軒沙啞的嗓音。
這東路巷外監察着他們的府兵同樣也是被隔離的可憐人。
不管這東路巷裏還是牆外的人,哪怕過了十數年,他們還能回想起那時颠倒錯亂的畫面。
“……王府裏最開始送出了十人……其中就有我,來的人都害怕,有的還發瘋得要去揍何大人,被府兵直接砍了,那血滿地都是也噴我一臉……吓破膽了都,何大人間隔着安排下來,沒讓我們住在一起。他強制要求我們每人都需要用熱水和陳醋烈酒清掃屋子,并且佩戴口罩……這不瞎折騰嗎……可誰不敢聽他的?”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各個都害怕,誰還會去考慮其他人的想法,哪怕是府兵不也是害怕嗎?何大人費勁搗鼓出那口罩,起初都沒人願意碰……”
“哈哈哈哈還是侯顯來了,三令五申把不聽命的都訓了一頓……誰怕那閹人啊,不過是害怕那府兵的刀不長眼……可那口罩還真有勁,戴上後都不太發熱了,就是可惜得緊,有點悶了……”
“唉,這一波裏一共五人發病,剩下的四人并無大礙,我就是那幸運的四人之一……可惜進入隔離區後就不能出去了,我們開始給何大人打下手,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着這內裏。雖然我們都畏懼那些有鼠疫的人,可是在先頭有人死了,也沒人敢不聽何大人的要求。”
“誰不怕死,侯顯也怕,可有什麽法子……何大人是最不該死的,可他也在裏頭拼死拼活救這幾條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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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兩日,王府送來了第二批,八人。”
“何大人複如是,一日後,第一批患病的五人中,有一人全身泛黑,兩刻鐘後猝死。他要求焚燒屋子,又讓人預防走水……第二批的八人,有三人病發……”
“數日後,第一批染病的四人,有三人情況轉好。第二批最終染病三人,其餘皆是健康……奇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笑嗎?我當然要笑,那可是鼠疫啊……我沒死我能、我能不高興嗎……嗚嗚嗚嗚……”
“……又三日,第一批的情況徹底好轉,何大人确診後,讓他們搬離了這重病區……去了巷口住着,兩日後,第二批的情況也開始好轉,藥量開始減弱……五日後,整條東路巷徹底無礙,一直彌漫着醋味和酒味的巷子久違地迎來了一番新的天地,第一次沒有任何的異味……”
“新生。”
……
大半個月,全憑何玉軒勉力強撐。
單論許通一人的症狀,精神頹廢,昏昏欲睡,舌幹無舌苔,喉嚨常疼痛不已,大便數日未通,脈象沉細而遲等,何玉軒把脈對症下藥,開坎離互根湯。
其方有生石膏三兩搗細、知母八錢、玄參八錢、野臺參五錢、生懷山藥六錢、甘草三錢,雞子黃三枚、鮮茅根四兩切碎。
根據許通病情,再細細加減,日日如此。
而每人的病情皆不相同,或是适用同個方子,則咳嗽者需加貝母三錢,咽喉疼痛者添射幹三錢等;或是不适用,便開其他的藥方。
症狀輕者一劑有所起效,嚴重者增減再加,如此種種按下不表,雖有人手幫襯,卻也極耗心力。(*)
忙碌了大半個月的何玉軒在強撐着精神确診了所有人,又拖着困意和帶着口罩的侯顯打完招呼,然後直接倒頭就睡,徹底昏睡了兩天。
要不是許通試探性地去摸了他的脈搏,差點以為何玉軒也被病倒了。
許通是第一個徹底恢複的人,随後是一個又一個,沒有人能相信,何玉軒真的幾乎把他們從閻王爺手中給搶回來了。
許通只要再想到這些時日,就渾身戰栗,咬着牙害怕。
鼠疫,可是鼠疫!張紹臣那丫挺的竟然坑這麽坑他!許通但凡想到張紹臣都恨不得撲上去生吞血肉,絲毫沒回想起當初從人手裏拿錢的激動感恩。
如此又過了五天,整個東路巷一直沒等來開放的消息,巷子裏面的人都開始慌了,不知道王爺是不是要徹底抛棄了他們。
何玉軒倒是老神在在,一點都不擔心,每天都吃了睡睡了吃,所有的膳食藥材都是從外面送來的,一點都不需要他們擔心,至少在這一點上,燕王是沒有虧待他們的。
整個東路巷,最為着急的人怕是許通。
他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所以在焦急失了智的狀态下才會去襲擊何玉軒,沒想到何玉軒的一頓操作猛如虎,直接把自己也弄了進來,這讓許通無話可說。
他想象中的何玉軒可沒這麽舍己為人。
許通雖然被何玉軒給治好了,卻一直心裏惴惴不安,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害怕之後會被人報複,沒日沒夜都睡不着,甚至比之前還沒恢複看起來更糟糕。和他一起住的人都擔心他是不是還沒恢複,暗自揣測隔離了好幾天。
“何大人,您為什麽要救我呢?”
又是一天沒事幹,許通連想給何玉軒打掃屋子的活都搶不過來。
雖然這整條東路巷裏的人都是因為何玉軒的一句話給送進來的,但是除去那個病情轉重的和鬧事的,剩下的都或多或少患病在身,得了鼠疫的那些就更不用說了,都是何玉軒一人親身親為搶回命的,對何玉軒的感恩戴德便不說了,每日給何玉軒送餐打掃的活計可是搶手活,幾乎都搶不到。
許通知道何玉軒貪懶,沒事便喜歡縮在椅子裏閑閑懶懶地看書,這東路巷的人都是伺候人的活計,誰不是長了好幾個心眼,久而久之也都知道了,午後那段時間都沒什麽人去打擾何玉軒。
許通就是在這個時候舔着臉去找何玉軒的。
何玉軒擡了擡眼皮,淡淡地說道:“看到陳二了嗎?”
陳二就是那個迅速發病黑化,死後直接被何玉軒要求立刻焚燒掉整間屋子的人。
最開始何玉軒有這樣的要求時,都沒什麽人敢動手。
人就是講究一個入土為安,這再不濟也是丢到亂葬崗去,這直接燒掉屍體實在是超乎了他們接受的範圍。但是何玉軒态度強硬,肅穆着臉色頭一個丢了火,這接下來的動作就順利得多,他的強硬态度裹挾着整個東路巷的意見,最終迅速處理了這一件事。
許通咽了咽口水,有點後怕,“是。”
“鼠疫在前期是可以治的,但是發展到中後期就容易會互相傳染,因而我把你們每個人都隔離開,一旦有問題就直接就地處理。如果發展到陳二這種情況,就會容易大面積擴散。”
何玉軒的話語近乎淡漠,“救你,只是為了不擴散病情。”
許通苦笑道,“不管您是出于什麽原因救我,都是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他說着便跪下了。
何玉軒連眼都不擡,許通這種人現在看着對何玉軒是感恩戴德,可要是出了什麽問題,他會是第一個反口咬人的那種,何玉軒壓根就不想搭理他。
許通咬咬牙,還要再問,“何大人,如果我們一直出不去……”
“這不是好事嗎?”何玉軒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沒人敢進來,你這條小命不就保住了?”
許通生怕出不去,何玉軒卻是不在意。
侯顯每天都會來一次,如果燕王真的對這裏不管不顧的話,他們這些最為勢力的宦官怎麽還會不辭辛苦地過來,難道是覺得何玉軒的心腸足夠慈善,所以侯顯也突發善意,日日來訪?
簡直笑話。
許通看不通透,何玉軒卻是有所感覺。
早則這兩天,慢則七日內,總會有個結果。
何玉軒治病拖了這麽久的時間,燕王府處理這件事的速度,怎麽都不可能比他還慢。
忙碌了一陣子後,何玉軒卻是有點喜歡現在東路巷的日子。
雖然不至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不用管外界的風波,慢悠悠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也的确是舒服。
就連每日的小黑屋都沒怎麽折騰何玉軒,幾乎都是寥寥數百字的小段子,簡單讀一讀就過去了,簡直是美好的日子。
當然,偶爾也有不怎麽美好的時候。
小黑屋。
何玉軒震驚地看着眼前的同人,甚至嫌棄到了極點。
“這、這種文,怎麽、怎麽可以讓人來讀?”他原本把小黑屋當做躲懶的好去處,結果今日小黑屋給了他一個重擊。
眼前的書籍上非常霸氣地寫着PWP,連名字都沒有,以至于這幾個單詞龍飛鳳舞地占據了何玉軒的所有視線。
怎麽回事……又一個新名詞?
小黑屋非常貼心地給出了溫馨提示,【描述房中術的文章。】
何玉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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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更新get√
(*)前三段的內容自《醫學衷中參西錄》
再次提醒小天使,作者對所有醫術見解都來自于資料,可純粹看做胡編亂造,絕不能深想,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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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好像手誤寫了王妃,修改完畢了。
設定燕王妃已經去世,還蠻喜歡她的。
反正文裏的世界算是架空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