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變化
這幾日林媽媽已經明顯感覺到大姑娘對自己冷待了,她起先還以為是大姑娘腦子不好了想不起來以前跟她有多親多聽她的話了,可這些日子,姑娘明明已經想起來許多事了,還是對她不冷不熱的,甚至還在春晚跟夏繁跟前也不給自己留一點面子,要知道她可是這筠香館的管事媽媽。
林媽媽想到這兒,就委屈上了,她才拿出帕子準備抹眼淚,陳素已經不耐煩的沖琉璃擡了擡下巴,“媽媽累了,你扶媽媽下去歇歇,”
她看着站在門口的春晚,“春晚你是我身邊的大丫鬟,該管的事跟夏繁一道兒管起來,媽媽年紀大了,又奶過我,總不能叫她還成天操心吧?”
陳素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丁嬷嬷,其實這個嬷嬷最初才是過來給她當管事嬷嬷的,只是陳素跟自己的乳母更親近一些,丁嬷嬷便退了一射之地,“丁嬷嬷,你要是閑着,就把院子裏的小丫鬟的規矩給教起來,省得成天連個門兒都看不住,咱們筠香館都快成篩子了!”
丁嬷嬷眸光一閃,她是宮裏退下來的宮人,之後被陳皇後特意指到陳家來的,到了之後才知道這陳家不過是乍貴之家,毫無根基不說,規矩更是亂的一塌糊塗,偏自己要服侍的姑娘,又是個耳根兒軟只重親情的,她最初試着提了幾回,大姑娘不聽,丁嬷嬷幹脆便不再多說,只當找了個養老的地方,領着月銀幹呆着了。
可現在陳大姑娘要交權了?
“是,”
丁嬷嬷曲膝應下,心裏有些不太敢相信,這三歲看老,她冷眼看了幾年,大姑娘的性子跟心機,實在不是個能擔大任的,伯府也是對她的期望過高了。
陳素自然沒放過丁嬷嬷面上的猶豫之色,正容道,“嬷嬷是宮裏出來的,經得見得自然比我們院子裏的人都多些,當初娘娘把您指給我,恐怕也有教導的意思在,可是嬷嬷這些年,叫人失望啊……”
丁嬷嬷剛要辯解,就見陳素已經帶着夏繁擡腿進屋了,她張張嘴,看着滿院子的丫鬟婆子,挺直脊背,目光的緩緩的在這些人身上滑過,直把人都看的低了頭,才輕咳一聲,“姑娘的話大夥兒也都聽見了,有道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有些規矩,我得跟大家略提一提了……”
……
陳貞沒想到陳素會忽然派水晶過來請自己跟陳賢明天過去說話,她愣了一下,點點頭應了,又派了身邊的丫鬟将水晶送出去,才換了身衣裳,往延桢院來。
“你說你大姐姐叫人請你們過去說話?”寧氏也有些奇怪,她看着女兒,“你覺得哪裏不妥?”
陳貞凝眉,“以往我去看大姐姐,去了也就去了,大姐姐那個性子靜,我去了她便陪着,我不去,她也很少叫人來請的,”
她扯着手裏的帕子,“若是有特別的事,也不應該只叫個丫鬟過來,怎麽也得下個帖子才對,”她們京城閨秀們最喜那些風雅浮華的玩意,平時裏有事無事的,都會在家裏搗弄一些花紙素箋出來,不止是府裏設宴小聚會用來當請柬,便是閨友之間,若是有什麽觸情生情的詩句,也會信筆提上,贈與知音。
而陳素這種只派了個二等丫鬟過來說一聲的做法,叫陳貞頗有些不痛快,“她是大姐,又是未來的娘娘,叫女兒過去,女兒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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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氏一笑,“你姐姐自摔了以後,脾氣确實是有些異于往常,但你們自幼要好,你又是妹妹,便不要跟她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等以後她好一些,定然能領悟到今日所做之事欠妥,”
寧氏看着女兒跟自己極為相似的眉眼,若只論容貌,女兒跟陳素春花秋月各有動人之處,比之陳素的鮮妍明媚,女兒陳貞的清麗溫婉其實更得大家的喜歡,尤其是待人處事上,跟女兒一比,陳素更顯得蠢笨木讷,她比女兒所強的,也只是陳克恭跟陳皇後一母所出罷了。
陳貞點點頭,母親這些年在外頭從來都是捧着陳素的,也因此得了個“賢惠慈愛”的名聲,而她的苦心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又怎麽會不知道?
想到東宮太子李憬,陳貞臉一紅,都是陳家的女兒,她只比陳素小一歲,父親是兩榜進士,母親出身寧氏,論起來,她比陳素更有資格入宮才對。
寧氏都不用問,就能看出來女兒在想什麽,她叫紫蘇從屋裏拿出一只紫檀匣子來,“打開看看,”
陳貞聽話的把匣子打開,只見裏頭是一套水頭極好的白玉菊花頭面,“母親,”
“這是我前兩天才得的,雖然算不得貴重,但這時候戴正好應景,我估摸着用不了幾日,你大姐就要進宮去了,到時候叫她把你也帶上去給娘娘請個安,”女兒也得時常往宮裏走走,這陳家可不只有陳素一個女兒。
“那四妹妹……”陳貞想到一向跟着自己的陳賢,陳家只有陳賢這一個庶出的女兒,寧氏素來是個賢惠的,從來沒有為難過陳賢,陳貞也是得了寧氏的教誨,無論去哪兒,都會把妹妹帶上,在京城交際圈子裏,也是出了名的良善人兒。
聽陳貞提起陳賢,寧氏皺了皺眉,“她就算了,平時在外頭交際你帶着她不算什麽,但宮裏,是絕對不能讓她去的,”
陳賢生的太像府裏供着的任氏了,想到任氏,寧氏眉間閃過一抹戾色,這個任氏當年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幾乎把陳老夫人逼到了佛堂裏,後來陳老夫人早早去了,剩下的一對兒女在她手裏也吃過不少虧,不然陳皇後也不會為了保住弟弟,自請入宮待選,
想到這些,寧氏的目光望向府西的清遠堂,要是早知道陳家會出個皇後娘娘,任氏恐怕是絕不會叫娘娘入宮的。
而她當年作孽的報應,如今全落在了丈夫的頭上,要不是陳皇後在皇帝跟前跪陳,說娘家無寸功于朝廷,若待之過厚只會寒了功臣之心,她的丈夫如何會十幾年一直在地方上轉悠,就是調不回京城?
不管之前如何,如今形勢比人強,這會兒她們西府都要努力跟伯府還有宮裏搞好關系才行,她跟父親還有哥哥談過,如今宮裏只有太子一人,還是多年前周美人親自托付給皇後娘娘的,就憑這一點,陳氏這皇後的位子輕易是動不得的。
何況就算是分了家,她們姓的也是一個“陳”,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倒不如将利益最大限度的争取到自己西府來。
既然說了要去給小趙氏請安,陳素第二天一大早就帶着人過去了。
小趙氏雖然不樂意,但陳素提前已經打了招呼了,陳克恭也知道了,她這個繼母該有的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這陣子她的身子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陳克恭也沒沒有了之前怕她自絕時的小心翼翼,反而心疼起因為流匪而失去的兒子,也因此遷怒于她,言語之中滿是抱怨。
“我原本想着過去看看你的,可伯爺說了,你傷了頭得靜養,”小趙氏看着面前的繼女,一心的憤懑,她根本不想見陳素,也不稀罕她過來給自己請安,“外頭都說這次若不是我硬要拉你去永濟寺,大姑娘也不會遭此大難,說起來倒是我該向你賠情才是。”
從醒來到現在已經足二十天了,卻是自己跟小趙氏頭一次見面,陳素想想也是好笑,“夫人說的哪裏話,夫人也是想給弟弟還願祈福才會叫上我的,其實就算是您不叫我,我也是會跟着去的,您肚子懷的可是我的弟弟啊,”
陳素毫不示弱的打量着小趙氏,她也算得上一位美人兒了,只是受驚流産之後,人極瘦,這麽歪着頭跟她說話,陳素都有點擔心她那纖細的脖子能不能撐着住梳了高髻戴着碩大鳳釵的頭顱。
這裏是宜安院,自家的地盤,還有親娘撐腰,陳惠膽子大了許多,“姐姐昨天說過來看娘,我都吓了一跳呢,我還想着,姐姐怎麽着也得等入宮見過娘娘之後,才會過來給娘請安呢!”
這小丫頭片子,真是哪兒哪兒都有她,居然還來挑剔自己的禮數,“也怨不得你會吓一跳了,畢竟妹妹你成天在宜安院裏陪着夫人,鮮少往我的筠香館去,自然不知道我的病情恢複的如何了?”就算是跟着陳克恭去了,陳惠也從來沒有關心過陳素的身體恢複的如何,光顧着找茬兒了。
陳大姑娘在時跟這對母女就不怎麽親近,陳素對她們更是連一點香火情都沒有了,說話自然也不客氣,“夫人這邊也是,您是長輩,我這個晚輩總不好時時窺探,也是前兒個春晚過來替我向您請安的時候,說見您已經出屋走動了,這不,我便立時過來給您請安了?”
陳素略帶痛苦的撫了撫頭,“今兒風大,這出來走這麽一趟,居然頭開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