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1)

不管喜不喜歡周青華, 做為主家,她都不能讓周青華一人這麽冷清的坐着,何況她還是周德妃的侄女兒, 長着一張酷似周德妃的臉。

“見過陳姐姐, ”周青華看見陳素過來, 驚喜的站起來, 在延恩侯府這些天,她已經完全被嬷嬷教導的認清現實了, 即便是周德妃生下了太子,皇後也是太子的嫡母,何況太子殿下還是陳皇後養大的,跟陳皇後母子情深?

她若想入宮,并且在宮裏過的舒心, 就一定得把陳素當成主子來敬着。

周青華也不是傻子,就算是以前周家沒有那麽多嫡庶規矩, 這些天她也看清楚了,這京城裏不論是權貴還是清貴,都是很重嫡庶的。

就像自己家裏,以前不管何姨娘再得寵, 父親再偏愛她, 聖旨下來,得了四品恭人诰命的都是自己的母親明氏,而且聽說京城各府,姨娘是不能出去交際的, 明氏還跟她說, 如果何姨娘不把她給伺候好了,她就不出操持周青蓮的婚事。

讓周青蓮一輩子在家裏當個老姑娘, 反正周家也不是養不起!

明白這個,周青華也理解了,為什麽太子表哥那麽把陳皇後跟陳家當一回事了,中宮嫡出的身份,當然比德妃所出要強得多。

“青華快坐,你別跟我這麽客氣,叫外人看了,好像你心裏怕我一樣,”陳素拉着周青華的手坐了,笑道,“我聽殿下說,你既認了蔡家三奶奶為義母,就過去好好在蔡家學學規矩,”

她拍着周青華的手,“殿下這也是為你好,延恩侯府在京城也有好幾代了,府上又有老太君在,你在她們府上住些日子,對你的将來只會有助益。”

這是什麽意思?是殿下叫自己住到蔡家去的?她的将來?難道是想提一提自己的身份,好進東宮?

這會兒連陳素的和顏悅色,在周青華眼裏也是深意無限了,但她牢記嬷嬷的話,一點兒也不敢在陳素跟前顯出得意來,“嗯,陳姐姐說的我都記下了,你放心,我會好好伺候老太君的,不怕姐姐笑話,我之前一直在揚州長大,來到京城之後,才真正見識到了什麽是天家氣派,”

她沖陳素澀澀一笑,“就是在侯府住着,我都覺得自己跟月棠月蓉她們比不得,這次若不是老太君發話,我都不敢出來見人呢!”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我們陳家不也是無錫搬過來的?你要是不好,娘娘看見你會舍不得丢手?殿下會親自發話讓你住到延恩侯府去?”陳素笑着開解周青華,說實在的,周青華只要不學大家閨秀的風華氣度,保持她楚楚可憐的本真貌樣,這京城的女子們,無一人能從容貌上勝過她啊!

這樣的美人兒,還是別進宮了,不然給自己添個敵手不說,也給她自己招災啊!憑着太子表妹的身份,嫁個體面的人家做正頭夫妻,不挺好麽?

周青華被陳素誇的臉又紅了,她悄悄看了林蘅若一眼,小聲道,“姐姐,我覺得那林姑娘肯定是知道自己比不過你,才自動退出的。”

這是拉着自己跟她一起說人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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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素噗嗤一笑,看來延恩侯府老太君是打算把周青華給往傻裏教了,剛才大家都說了,自己跟太子自幼就被周德妃定下了婚事,那就根本不存在誰來争搶的問題,還有什麽比不過比得過的?

“妹妹此言差矣,太子殿下跟陳氏女的親事是德妃娘娘在的時候就定下的,林姑娘再傻,也不會違背故人的心意,叫我說,林姑娘應該是沒有說假話,她從來就沒有想過嫁給太子殿下才對,你想想,哪家要臉面的閨秀,會成天惦念別人的夫君?”

陳素已經是明旨頒下的太子妃了,稱太子為夫君也不算錯,周青華卻覺得又心酸又害臊,別人的夫君,她可不是也惦念着的麽?

但太子是天下人的太子,她惦念着又有什麽錯?能入宮伺候太子,那也是為國盡忠,陳素不跟陸愔還好的跟姐妹一樣?可見她不是個難相處的,自己只要放低姿态,就能在她手底下熬成人,只要生下孩子,周家就誰也不怕了。

……

之後一個月陳素都是忙忙碌碌的,不只是她,陳克恭跟小趙氏更忙,每天各府的宴請就沒有斷過,偏陳克恭是個小心翼翼的性子,女兒得了冊封,他就更加小心了,收到帖子之後,每次都要反複思量權衡,才能決定到底去不去赴宴。

這人的本性沒辦法改變,陳素只能提醒陳克恭,叫喝酒就喝酒,叫吃飯就吃飯,若是遇到求他辦事的,一句瓷實話都不要說,等這陣子熱乎勁兒過了,奉恩伯府幹脆就閉門謝客,恢複以前老實巴交的姿态,最安全。

小趙氏則不同,她就同一個掉進大人世界的孩子一樣,瘋狂的吸收着各種新鮮知識,好在每次楊夫人都會陪在她的身邊,帶領她,幫助她,甚至暗暗教導她,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貴夫人。

這日小趙氏出門參加淮安侯府的圍爐會,結果不到晌午就氣咻咻的回來了,她一屁股坐到正跟陳惠對賬的陳素面前,“我這出去見見世面,才發現這人啊,啧,”

這小趙氏已經“啧”過好幾回了,陳素放下手裏的賬本,抿嘴笑道,“夫人可是遇到什麽新鮮事了?”

“嗐,”小趙氏正等着陳素問呢,她把屋裏的丫鬟婆子都攆了出去,就留下陳素陳惠跟趙媽媽,“我也是聽人說的,唉,楊夫人多好的人啊,怎麽命那麽苦啊!”

楊夫人命苦?

“娘,您快說來聽聽,”陳惠這些天出去,也都是跟各府年紀相當的小姑娘們一起玩,倒是交了不少手帕交,但八卦卻聽不了多少,“陽寧侯夫人不是您的好友嘛?”

自己的好友,小趙氏尴尬的一笑,“咳,那是人家看得起我,才想着拉拔拉拔咱們,”小趙氏算不得多精明,但吃過寧氏的大虧之後,行事還算小心,幾次留心觀察,發現楊夫人對她是實心實意的提點,慢慢跟楊夫人相處,也放了些真心進去。

陳素也看出來了,楊夫人這是有意跟陳家走近些,不然之前她又不是不認識小趙氏,怎麽兩人多少年就沒有對上脾氣?“夫人您是不是聽人說了楊夫人的事?”

“嗯,”小趙氏肯定的點點頭,“就是楊夫人,”

她看着陳素陳惠,“你們都一天比一天大了,我講給你們聽,不是讓你們聽別人家的笑話的,是要你們記得,這世上人心有多壞!”

陳素以前聽丁嬷嬷她們講京城的各府邸關系,也聽她說過輔國公府、陽寧侯府,丁嬷嬷之前是在宮裏伺候的,提前宋家來,也是一陣唏噓:

丹城大長公主還是公主的時候,下嫁給了當年的輔國公宋敬之,兩人一輩子只有生下一個女兒,丹城大長公主在知道自己生育無望之後,把自己身邊的宮人錢氏開臉給宋敬之做了姨娘,這錢氏也是個有福的,不但生下了上一代的國公宋立本,還連着給宋敬之生下了兩兒兩女。

看着人家父慈母孝,丹城大長公主心灰意冷之下,索性在女兒嫁到楊家之後,直接關了公主府的大門,跟輔國公那一家子斷了來往。

後來宋氏跟丈夫在任上染了時疫,一起去了,丹城大長公主怕外孫女在楊家受委屈,幹脆把她接回大長公主府,一老一小相依為命,這個小孫女,也就是後來嫁給陽寧侯的楊夫人。

說起來,楊夫人跟宋家,其實已經沒有多親近的關系了,尤其是在楊夫人出嫁的時候,除了朝廷賜下的皇莊,将來在大長公主去後要收回之外,丹城大長公主把自己所有的財産,一并當做嫁妝,讓楊夫人帶到了陸家,錢氏跟宋敬之生的子女,一個子兒她也沒打算給他們留。

也是這個緣故,宋立本帶着自己的妻子兒女,還跑到丹城大長公主府門口痛哭了一場,嘴上哭的是自己不孝,想将丹城大長公主接到國公府好好盡一盡做兒子的孝道。

其實為的還是丹城大長公主堪比整個國公府的産業罷了。

陳素當初聽這些的時候,人跟人都對不上號呢,就算是知道這是關于陸聚陸愔母親的事情,但隔的遠,她也就當故事聽了聽,她對丹城大長公主還有有幾分佩服的。

不過換做她,是不會給丈夫納妾的,怕沒有人繼承香火,直接從族裏挑一個聰明的小孩子養在膝下就行,有公主的身份在,還怕原生父母過來鬧騰?

但輔國公宋家跟丹城大長公主還有楊夫人的恩怨并沒有因此落幕。

陸源在求娶楊夫人之前,曾經跟輔國公宋立本的侄女宋萃言,有過一些交集,但宋萃言只是輔國公之弟宋立方的庶女,可謂是庶出的庶出,丹城大長公主又厭極了宋家,他還是聽從了父親的安排,娶了丹城大長公主的親外孫女,楊夫人為妻。

楊夫人新婚不久就查出身孕,而遠在遼東的老陽寧侯,在跟鞑子打仗時,被流矢射中,陸源抛下孕中的楊夫人去了遼東探傷,宋萃言卻在這個時候,女扮男裝守在城門外,跟着陸源去了遼東。

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跟宋萃言,老陽寧侯當時就氣的吐了血,立逼着陸源将宋萃言給送回去,陸家絕對不留淫奔無德之人!

而宋萃言也利索的很,直接眼一閉,一頭撞在大帳中的書案上,以死明志!

心上人為了自己,抛家舍業,名聲臉面都不要了,如今還要死在自己眼前,陸源當時就急了,跪在老陽寧侯跟前聲言,如果老陽寧侯不肯承認宋萃言,他就帶着宋萃言從陸家出去!

陸家世代為大夏守門戶,族中兒郎多戰死在疆場,老陽寧侯膝下也只有陸源這一個孩子,無奈之下,只得點頭應下,但要求陸源立即帶着宋萃言回去,什麽時候楊夫人點頭接了宋萃言的茶,他才會承認宋萃言進門!

“這老陽寧侯也夠奸詐的,他兒子犯的錯,他舍不得兒子,就把麻煩丢給兒媳,楊夫人是倒了什麽黴,嫁了這麽一家人?”陳素聽的氣不打一處來,這楊夫人要是不接這杯茶,那一頂妒忌的帽子可就戴在頭上了。

“幸虧有丹城大長公主在,”丁嬷嬷長嘆一聲,當年京城的女人們,誰不罵宋萃言跟陸源無恥?說楊夫人可憐?“陽寧侯人還沒到京城呢,大長公主就把楊夫人接到公主府裏安胎去了,”

陸源去了幾次,丹城大長公主都不讓人進門,偏陸聚又沒膽子直接休妻,無奈之下,又求了輔國公府,希望輔國公宋立本出面,勸回楊夫人,他知道楊夫人對他是一腔深情,相信只要楊夫人回到侯府,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宋立本倒也去了,不但沒勸動丹城大長公主,還被大長公主擺出嫡母的身份大罵了一通,罵他治家無方,養如如此喪德無恥的姑娘,生生将輔國公幾代的英名給毀了,若是他還顧及宋家的臉面,就應該立馬把宋萃言帶走關進庵裏去!

丹城大長公主甚至還跑進宮裏,求當時的李皇後給自己做主!

這一下,整個京城都知道輔國公府的庶女私奔自己的表姐夫了,陸源也被承嘉帝叫到禦前通罵一通德不配位,不堪大任!

最後若不是楊夫人出面替陸源求情,只怕丹城大長公主的氣還不能消。

但丹城大長公主也發話了,想讓外孫女認下宋萃言可以,要麽宋家将宋萃言出族,要麽輔國公府永不在楊夫人跟前以親戚自居,宋家的女兒入了陸家為妾,輔國公府的人,在楊夫人跟前就永遠是奴才!

宋立本兄弟沒想到陸源對宋萃言這麽深情,加上又跟楊夫人一向沒什麽來往,甚至他們都深恨楊夫人帶走了丹城大長公主的産業,在他們眼裏,這些東西,應該是做為兒子的他們兄弟的!

所以寧願把官司打到禦前,也不肯将宋萃言出族!陽寧侯這個女婿,他們可舍不得放手。

而那個時候,宋萃言已經查出有了身孕,輔國公府耗得起,陸源跟宋萃言卻耗不起了,在他們看來,反正出族不出族的,根本就是做給人看的,只要他們私下相認,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還是宋萃言當機立斷,自請出族,發誓再不能輔國公府姑娘的身份見人!

可丹城大長公主又說了,一個無名無姓,沒有身份來歷的女人,怎麽可以進侯府服侍自己的外孫女?宋萃言若想進侯府,除非簽下賣身契,成了陽寧侯府的奴才!

宋萃言除了陸源,已經是一無所有了,她太清楚丹城大長公主是在逼她退出,可從她從家裏逃出來找陸源那一刻起,她已經無路可退了,對于她來說簽不簽賣身契,她都只能是個妾室,只有進了陽寧侯府,成了陸源的姨娘,順利生下腹中的孩子,她才會有活路。

在整個京城上下圍觀者都松了口氣的時候,丹城大長公主又說話了,宋萃言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就敢做出這種傷風敗德的事,可見是少調/教,她已經得了老陽寧侯的托付,幫着陸家教教宋萃言規矩!

就這麽着,當着陸源的面就把已經懷了身孕的宋萃言給帶回了公主府!

陳素覺得自己都能想像出陸源心裏的火了,勾搭自己的姨妹,這輩子名聲都算是毀了,不但如此,終于闖過重重難關了,小妾還被人帶走了,說白了,那就是人家手裏的人質,如果楊夫人活的不好,只怕等待宋萃言的就是一屍兩命的結局了。

“雖然看似揚眉吐氣,可楊夫人跟陸侯爺的感情算是全完了,丹城大長公主年事已高,又被陸源氣的狠了,強撐了兩年,最終也沒有熬到陸大姑娘出世,就撒手去了,”丁嬷嬷心裏是不怎麽贊成丹城大長公主的做法的,與其反目成仇,不如軟刀子殺了,要收拾一個妾,有的是辦法。

“老陽寧侯沒了,大長公主也沒了,楊夫人的苦日子可不就來了麽?那姓陸的就跟脫缰的野馬一樣,帶着宋姨娘跑到遼東去了,這些年,就沒回來過幾回!”

回來做什麽?夫妻情盡,相看兩厭,再在宋姨娘在裏頭挑着火,只怕跟仇人也沒有什麽區別了,叫陳素看,楊夫人沒準兒巴不得陸源不回來呢!

……

幾人再提這些舊事,小趙氏還是一臉憤然,以前她跟楊夫人不熟,現在兩人的關系不一樣了,看着一臉蕭瑟的楊夫人,再聽聽那些閑着沒事愛嚼舌根的婦人們對她的議論,小趙氏難過極了,以前她總覺得自己是天底下命最苦的女人,卻沒想到,那高高在上的楊夫人,一生所受的委屈,比她多太多了!

“夫人突然說起這個,是不是又有什麽關于楊夫人的事了?”小趙氏突然把人都留下,拿着陽寧侯府的事當教材,肯定事如有因。

“嗯,這不是陪着楊夫人去淮安侯府嘛,”小趙氏冷笑一聲,“沒想到居然碰見宋家人了,我呸,居然還敢跑到楊夫人跟前,說是他們府上國公爺馬上要續弦了,宋家到底是楊夫人的外家,這麽些年楊夫人不通禮,這次怎麽也得過去,跟國公爺還有老夫人陪個罪!”

小趙氏學着宋家二房太太曲氏的口氣,“我氣的就給她罵出去了,什麽玩意兒!”

見陳素看過來,趙媽媽忙道,“這曲二太太,就是宋萃言的嫡母,輔國公府一直沒有分家,兩房一大家子擠在一處住着呢,這些年輔國公連正經差使都沒有了,二房因為有個宋萃言,反而比國公那一房還嚣張呢!”

“誰說不是呢?那宋修文才死了老婆,姓曲的當二嬸兒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赴宴來了!”因為又想起在淮安侯府的事了,小趙氏越說越生氣,“這不我也不想在郭家呆了,拉着楊姐姐就走了,我還跟淮安侯夫人說了,以後再有什麽帖子,就別往咱們府上遞了,我不耐煩跟那起子沒眼色的東西打交道!”

比起曲二太太,小趙氏更恨淮安侯府,京城誰不知道宋家跟楊夫人的關系?既然已經請了楊夫人了,為什麽還要請她們來?!

“夫人做的對,人家都敢在郭家欺到您的門上,如果再忍着,誰還把咱們奉恩伯府當回事?”陳素心裏也同情楊夫人的很,如果能幫一幫她,她還是很樂意的。

“輔國公夫人不是才去沒多久嘛?熱孝裏續弦,也虧宋國公做的出,難道他還着急着傳宗結代不成?”陳素對宋家真是嗤之以鼻,也怪不得丹城大長公主關了府門呢,這樣的人家,真是能離多遠離多遠。

趙媽媽一拍巴掌,“可不就是這個理由?姑娘您是年紀小,又不愛出門,宋家後頭的事您不知道,那先頭的秦夫人,嫁給宋國公之後,可不就一直沒有生養?不過她根本不管宋國公房裏的事,宋國公光庶子庶女都好大一群呢!”

“換我我也不生,就宋家那家風,生出好瓜也能叫帶歪了!”陳素冷笑一聲,挺慶幸這位秦夫人沒有留下兒女,“這位秦夫人是哪家的?我怎麽沒聽說過?”

趙媽媽幫給陳素解釋,“去了的這位國公夫人,是禦史大夫秦思立的女兒,聽說老國公親自上門求娶秦氏女,就是看中了秦家家風嚴謹,秦大夫是個剛正清廉的性子!”

當初因為宋萃言的事,輔國公府的聲譽一落千丈,原本給世子宋修文定的婚事,女方家裏立時帶着婚書上門退婚了,寧願将聘禮全部返還,再賠一千兩銀子,也絕不肯再跟輔國公府做親。

輔國公宋立本為了挽回宋家的名聲,親自到秦家提親,知道秦家清貧,言明宋家出聘禮,秦家不需為女兒準備嫁妝,只要秦家肯嫁女兒到宋家,就是宋家的大恩人!

在陳素看來,如果輔國公府一直家風良好,只出一個宋萃言這個意外,又怎麽會引來這麽大的反彈,京城上下人人避之不及?要知道宋國公府可是還出了位尚主的驸馬宋敬之呢!

可見這些年宋家的不成器大家都是心裏的數的,而這位秦禦史,也沒有外間傳的那麽清廉剛正嘛,先不說他沒把親生女兒當成骨肉,如果是真正清直的人,怎麽會跟宋家那種污糟的人家做親家?

就聽小趙氏道,“清廉倒是夠清廉的,這不,宋家熱孝裏續弦,秦家前幾天正帶着人拉秦氏的嫁妝呢,說秦氏無出,嫁妝理應歸娘家!”

“不是沒有嫁妝嗎?”陳惠聽了一耳朵八卦,都有些轉不過彎兒來了。

“聘禮啊,當年的聘禮,應該是當做秦氏的嫁妝跟着秦家到宋家的,”陳素譏诮的一笑,這大夏的朝廷裏都是這麽一群人,誰會真的為百姓考慮?

陳惠聽的目瞪口呆,“那,這嫁妝到底應該歸誰啊?”

“還說嫁妝呢,這會兒宋修文的庶長子也在鬧呢,說是秦氏臨終前留了遺言了,要把他記到秦氏膝下!”宋修文的大兒子所圖也不小,記在秦氏名下,不但可以得了秦氏全部的嫁妝,更重要的,他就成了嫡長子了,這世子之位,妥妥就落到他的頭上了。

“哈哈,這都是些什麽人啊,丹城大長公主也實在是位高人,怎麽會把錢氏給了老國公呢?”能生倒是能生的很,但看她生的都是一群什麽貨色?

小趙氏沒聽懂陳素的意思,“這不能怨大長公主,怨只怨姓宋的一家不識好歹,說到底,宋家是尚主的人家,不論是宋立本,還是宋立方,還是後頭的宋修文,按規矩,那都是大長公主的後人,可大長公主的話他們誰聽了?一個自請出族的宋萃言,如今他們都當出嫁的姑奶奶走動着呢!”

怪不得楊夫人突然跟自家走的這麽近了,算起來,陸聚那個便宜弟弟,年紀也不小了,“他們可真敢,這得多看不起楊夫人啊!難不成那個宋姨娘還能得個诰命不成?要叫我說,宋家若是早早的跟宋萃言一刀兩斷,這些年也不會名聲壞成那樣,大家都一個地方住着,誰還不知道誰家的事呢?”

陳素也忍不住跟着發起了牢騷,見過蠢的,沒見過這麽蠢的,欺負楊夫人沒娘家,但也看看人家兒子已然長大成人了。

小趙氏撇撇嘴,“我聽賀夫人她們也是這麽說的,如今輔國公府早就只剩下一個空頭爵位了,才會巴着個庶女不放手,就沖他家出了個淫奔的女兒,這些年,輔國公府裏的子弟,誰娶上像樣的媳婦了?堂堂國公府,親家不是小吏就是商戶,宋家的姑娘們可就更倒黴了,名聲全壞了,堂堂國公府的小姐,只要聘禮給的足,不論是妻還是妾,都使的!”

趙媽媽在一旁聽的只啧嘴,“這也太下作了吧?咱們趙家那樣的小門小戶,沒有這麽糟蹋家裏頭的小姐的,這爺們兒的臉往哪擱啊!”

陳素摳着裙上玉噤步上的花紋,“輔國公府當年也是跟着太/祖南征北戰,立下過赫赫戰功的人家,怎麽被不肖子弟弄成這副樣子?不過這事兒還真是聳人聽聞,得閑兒夫人見着娘娘了,不妨當閑話講給她聽一聽。”

小趙氏一撫掌,“嗯,是得跟咱們娘娘學一學,那宋家都成什麽樣子了,呸,這回宋修文娶的媳婦,聽那個曲二太太跟人炫耀,還是宋賤人給保的媒!”

呵,陳素輕嗤一聲,看來宋萃言在遼東混的還不錯,都能給國公爺做大媒了,“陽寧侯麾下的将軍?趙媽媽,你閑了打聽打聽。”

從後世陸聚帶兵“剿匪”來看,他這個陽寧侯是坐的穩穩的,說起來宋萃言跟陸源都夠蠢的,陸家只要有陸聚在,陽寧侯就絕不會落到宋萃言生的那個庶子手裏,沒有爵位,就算是宋萃言以後死在陸源前頭,她能帶着一兒一女都去死?

等到了那個時候,宋萃言跟陸源作下的所有孽,都會由陸聚跟他們一一清算啊!

幾人一通八卦下為,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陳素幹脆也不走了,叫廚上送來的一品暖鍋,又要了壺果酒,跟小趙氏和陳惠兩個,說吃邊聊,還喝着小酒,惬意的很。

吃完飯撤了桌子,陳素帶着陳惠各自回院子,出門就看見守二院門的魯婆子失急慌忙的跑進來,“夫人,夫人………”

“這是做什麽?大呼小叫的?”陳素看着大冬天一頭汗的魯婆子,魯婆子平時不是不着調的人,“出什麽事了?”

“大,大姑娘,那個,”魯婆子不知道這事要不要跟陳素說,她探頭向正房裏看了看,“奴婢求見夫人。”

小趙氏已經聽到聲音了,“進來吧,大姑娘也一起來吧。”

左右家裏的事誰也不會瞞陳素,倒不如一起聽聽,還能出個主意。

“夫人,外頭,”魯婆子抹了把頭上的汗,“伯爺回來了,帶了個女人過來,就在二門兒那兒候着呢,伯爺說,叫夫人看着辦。”

女人?小趙氏霍然起身,旋即又坐了下來,“什麽女人?伯爺領回來的?伯爺人呢?”

魯婆子觑了眼小趙氏,悶聲道,“伯爺喝多了,說,說今天歇在外頭了,叫夫人看着把人給安置一下,呃,随便安置。”

陳素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小趙氏,剛才大家還是議論別人家的妾室呢,轉眼陳克恭就領回來一個,“夫人別急,先把人帶進來問一問,”

她看了一眼屋角的西洋鐘,“這個點兒,總不能一直叫人站在二門兒那兒,”

她沖一旁垂頭喪氣的趙媽媽道,“媽媽走一趟,把人接進來吧。”

趙媽媽看了小趙氏一眼,見她怔怔的只不吭聲,忙曲了曲膝招手叫了兩個小丫鬟出去了。

“夫人別多想,到底怎麽回事咱們還不知道呢,先聽聽來人怎麽說,明天父親酒醒了咱們再聽聽父親的,”陳克恭也夠慫了,到底怎麽回事,大大方方的過來說清楚,他一個堂堂奉恩伯,難道要一輩子不回內院?

小趙氏的眼淚已經盈滿眼眶,怕陳素笑話,她忙側身拿帕子沾了沾,“瞧我,嗐,你父親又不是頭一回納妾,府裏不現住着楊姨娘跟婉姨娘呢?”

可這兩個妾都是趙夫人在的時候給陳克恭納的,說起來,從小趙氏進門,陳克恭身邊就再沒添過新人,陳素覺得陳克恭不是那種好色之徒,不然這麽些年,他跟小趙氏感情不睦,子嗣不豐,完全又理由再納幾個姨娘進來,“夫人別急,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先看看。”

小趙氏點點頭,“我這一慌,什麽都忙了,”她挺直脊背,“大姑娘放心,我都曉得。”

見小趙氏控制住情緒了,陳素才算放下心來,“今天跟伯爺出門的是誰?叫過來,就說夫人有話要問。”

她看見陳惠挨挨蹭蹭的往小趙氏身後躲,皺眉道,“惠惠回去吧,你年紀還小,有些事還不能聽,放心,等姐姐問出結果來,明天一定告訴你。”

小趙氏這才注意到陳惠還沒走呢,也急了,“快回去!”

小趙氏跟陳素都這麽說,陳惠知道自己想聽壁角是不可能的了,她帶着自己的丫頭往院外走,到院門處,沖蘭草擠擠眼,“你想辦法留下。”

蘭草立馬點頭,“趙媽媽身邊的紅英姐說過要教奴婢劈線呢!”說罷将頭一縮,順着院牆往後院去了。

……

陳素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女子:

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個子不高,瘦不露骨,身材婀娜動人,腰肢纖細,胸前豐盈,配上妩媚天成的眉眼,嫣紅的櫻唇,真真是個尤物。

小趙氏好不容易淡定的情緒又亂了,一拍身邊的桌案,“你,你是誰家的?”

聽見小趙氏問自己,那女子規規矩矩的給小趙氏磕了個頭,“回夫人的話,奴婢是東宮左贊善王培德王大人的女兒,”

她擡頭怯生生的看了陳素一眼,面紅如血,“今天伯爺到我們府上做客,父親,将小女贈與伯爺為妾。”

“呵,”小趙氏被王氏幾句話氣的腸子疼,“虧你還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就這麽給人做了妾了?”

左贊善不過五品官,還沒實權,送個女兒給陳克恭做妾太正常了,前朝不還有閣老把孫女送人為妾的?陳素點點頭,“王大人好大方,不過你們王家有把女兒送人為妾的風俗,我們陳家卻沒有納官家女為妾的膽量,逼良為賤,可是犯王法的。”

陳素說完,正看見青松縮頭縮腦的進來,她猛的一拍桌子,“把青松給我押下去,先打十板子再提來回話!”

“大姑娘,大姑娘饒命,”青松不過十三四歲,聽見陳素叫人打他,吓的直接就跪下了,“奴婢,奴婢,”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啊!?

“今天是你跟着伯爺出門兒的?”陳素一指王氏,“這是怎麽回事?”

青松擡頭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王氏,“小的不知道啊,今天早上百珍閣送消息,說是得了一匣子東珠,請伯爺過去看看,中午伯爺從百珍閣出來,正遇上王大人,王大人上來就跟伯爺敘同鄉,後來又請了伯爺到他們府上喝酒。”

青松口角還算伶俐,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大概的意思就是,那個東宮左贊善王培德家裏也不富裕,院子窄小,陳克恭更衣之後在廊下醒酒,不知怎的就撞上出來賞月的王氏了。

結果又不知道怎麽一個不小心,他們出來的時候,正看見王氏跟陳克恭抱在一起,王培德倒是個好脾氣,直道是一場誤會,誰知道陳克恭走的時候,王氏已經坐在小轎裏,要跟着陳克恭回來了。

“哈,敢情這是賴上了?”小趙氏已經氣的渾身哆嗦,也不再理王氏,“陳克恭在外院?我去見他!”

這是氣很了,都提名帶姓了,這陣子小趙氏性子牛性子轉回來了,加上家裏又好事連連,小趙氏跟陳克恭感情竟比前十幾年都要融洽,誰知道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呢,就跑出來一個王氏!?

陳素也不攔小趙氏,一指地上跪着的王氏,“來人,這位王姑娘怎麽來的,就給我怎麽送回去,看緊了,好好把人給我送回去,可別叫死在轎子裏!”

“不要,大姑娘饒命,奴婢,奴婢說實話,求大姑娘千萬別把奴婢送回去,”王氏一下子撲到陳素腳邊,還沒抓到陳素的裙子,就被夏繁一腳給踹開了,“你找死?”

王氏被夏繁踹的差點沒暈過去,但她知道自己是絕不能再回王家的,“大姑娘容禀,奴婢,奴婢說實話,說實話。”

原來這王氏根本不是王培德的什麽女兒,而是他從外頭買來的,因為王培德的妻子性子悍妒,王培德一直沒得手,偏王培德還有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這父子三人成天虎視眈眈的,王氏又不願一生就這麽毀在王家,今天她在廚上幫忙,聽說王培德請了陳克恭過府做客,便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你倒是聰明的很,會挑人家,怎麽?左贊善門頭兒太低,當妾委屈了你,想撿個高枝兒?”

陳素看着王氏放在地上的手,跟臉上的皮膚一比,那雙手确實粗糙了許多,指甲也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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