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賀楚朔對于眼前的這一切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聽見一重物落地的聲音，随即而來的便是程渝一聲輕微的驚呼。
聽着這聲音的賀楚朔自然是一下子将大門關上，疾步走了進去。他看着程渝正坐在地上，像個小孩子一樣低頭用手揉着自己的腳踝上，一邊揉還一邊賭氣地對着旁邊的臺階抱怨道，“你出現在這裏幹嘛…誰讓你絆我的…？！”
賀楚朔聽着程渝這般醉酒的喃喃聲，頓時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醉酒後沒有好好看地板走路，被一低臺階絆倒之後，還在對着臺階發脾氣。這種情景估計也就只有發生在程渝的身上了。
雖然現在還只是九月末，但是天色已晚，長時間坐在地板上還是會感覺到涼意。所以賀楚朔只得無奈地走至程渝的身邊，蹲下拍了拍程渝，輕聲說道，“程渝，起來。別坐在地上，小心着涼。”
然而醉酒的程渝…連同賀楚朔本人都沒有察覺到，剛說出那句話時，賀楚朔的眼裏難得浮現出了一絲溫柔。
“…嗯？房間在哪啊？”程渝看着賀楚朔，雙眼因為醉酒的緣故，很是迷茫卻又帶着一絲水光。賀楚朔見他已經開始迷糊的樣子，只好将他架起，幫他扶至了客房。
不過醉酒的程渝壓根就不怎麽配合賀楚朔，所以後者扶着他的力氣不免也加大了幾分。程渝起初對于賀楚朔半挾制的攙扶很是不滿，還掙紮了一會兒。
“你能不能聽話點？！”
賀楚朔看着還在掙紮的程渝，不自覺地加大了音量。但是話一出口，他就立刻意識到自己不對勁的地方，自己居然在和程渝生氣…？居然因為程渝不配合自己的動作而在生氣…？
賀楚朔想到這一點，不由又看了程渝一眼，見對方已經被自己剛剛的一句話震到乖乖不動彈。只好将情緒平複下來，對着程渝，用一種安慰般地語氣說道，“別鬧了。你今天就在這裏先睡一覺。”
賀楚朔可不打算那麽晚了還‘麻煩自己’送程渝回去。
“…嗯。”程渝反應了一小會兒，這才點頭答應下來。
賀楚朔見程渝已經聽懂了自己所說的話，便起身準備離開。不過他并沒有想到，在一秒就被程渝一下子拉住了手臂。原本因為酒精麻醉而動作慢半拍的程渝卻在看見賀楚朔轉身之後，一下子就拉住了他。
“…不要走。”程渝盯着賀楚朔的背影低低地講了一句。
背對着的賀楚朔只當程渝是在耍酒瘋，所以想要轉身抽出自己的手臂，只不過在他轉身看見程渝的眼神之後，卻意外地愣住了。
程渝的眼神裏帶着不由訴說的傷感和懇求，兩人視線相對，這感覺便直直地映入了賀楚朔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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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程渝又一次出聲說道，但是這次的語氣卻又低了一些，懇求的意味也更加的明顯。
賀楚朔見慣了程渝平日對于自己厚臉皮的樣子，但是卻鮮少看見這樣的程渝，一時之間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程渝看着賀楚朔還站在原地不肯答應的樣子，心裏又是涼了半截。酒精所帶來的暈眩感在腦內不停地放大，雖然剛剛被賀楚朔的一吼震得清醒了一些，但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在的。
…算了，就算是被你當成耍酒瘋，我也要問清楚。
程渝混亂的腦子裏忽然飄過這樣一個想法，而下一秒他也确實照做了。他用力起身幾乎一下子便撲進了賀楚朔的懷裏，程渝擡頭看着賀楚朔一臉吃驚的樣子，卻是對着他的嘴唇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程渝嘴唇有些冰涼的觸感立刻清晰地傳進了賀楚朔的感官之中，就連他口齒間似有若無地酒味也能感受到。
賀楚朔原本放至兩側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起來，卻在想要擁抱程渝的那一瞬間，賀楚朔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般，将程渝推了出去。由于程渝正抱着賀楚朔，所以這一推導致兩個人都重心不穩跌落在了地上。
“程渝你……”賀楚朔剛剛準備開口，卻被程渝搶了先。
“你就真的那麽讨厭我嗎？！”程渝盯着賀楚朔，一字一句地問出，“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你覺得那麽讨厭的事情？！”
程渝的眼睛裏開始微微泛出水光，賀楚朔看着眼前人的樣子，原本還帶着一絲被強吻的怒氣頓時消磨殆盡了，一時間倒是不知道怎麽開口。程渝見賀楚朔沒有說話，還以為他在默認自己剛剛的說法。
程渝心裏難受的感覺更甚，開口繼續說道，“我到底哪裏做錯了？拍完戲等你下班，想要和你一起吃飯不可以嗎？每天給你發短信也不要求你回我，這樣不可以嗎？不期望你能立刻接受我，從朋友做起也不可以嗎？！”
“…對。現在就連朋友都不是……只是公司上下級的關系，怎麽可以冒昧地和賀總你吃飯，怎麽可以每天給你發那些…在你看來是‘純屬騷擾’的短信和電話……”
“是這樣嗎！”程渝積累了很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賀楚朔聽着程渝的這些話，又看着程渝突然而至的眼淚，更是說不出話。在他認識程渝的這段時間裏，幾乎從來沒有看見過對方的這副模樣。
“程渝……”賀楚朔剛剛開口，卻又再一次地被程渝打斷。
“肯定是那樣…說不定，連我救你而受傷的事情，你都覺得我是多此一舉是不是？”
程渝看着距他只有一點距離的賀楚朔，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原本想着隐瞞‘葉以恒’的這個身份…用這個全新的身份來接近賀楚朔，來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但是…他卻并沒有想到，現在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我們只是上下級的關系……
所以，為什麽喜歡了那麽久的你，只能和我說這一句話……
“所以說，賀楚朔…你壓根不明白，喜歡一個人很多年…到底會是什麽樣的感覺……”程渝低頭将蔓延在眼眶裏的眼淚如數滴下，喃喃了一句。
只不過賀楚朔聽見這句話後，卻是微微瞪大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的程渝，心裏卻很是震驚地想到。
喜歡一個人很多年…到底會是什麽樣的感覺……自己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那種強壓在心底，表面上卻還要作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明明每一刻都喜歡的要死，卻只能守着站在朋友的距離。因為…怕自己一不小心逾矩，就再也不能恢複以前的關系。
難道…程渝…也是這樣對自己的？可是明明，兩人認識才只有短短幾個月……
程渝看着賀楚朔緊緊皺眉的樣子，帶着微不可查的卑微，輕聲講了一句，“我喜歡你啊…好久了……”
“楚朔……”
聽見這話的賀楚朔幾乎是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這一聲叫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帶來熟悉感。特別是當程渝剛剛那一番話帶給賀楚朔震撼之後，再加上這一聲叫喚，賀楚朔頓時覺得自己似乎真的錯過很多東西。
雖然…他也不清楚到底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程渝不想再去觀察賀楚朔現在的神情，他微微低頭咬着嘴唇，思索着什麽。酒精所帶來的頭疼感覺開始慢慢擴散，只不過程渝現在卻完全不想顧慮這一不适。
剛剛那一吻後，估計賀楚朔對于自己的厭倦感就要到達頂端了。在這種局面下，程渝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有機會講出‘葉以恒’這一身份。不然以兩人現在的關系，只會将關系更複雜化。
“你讨厭我…也讨厭我吻你…是吧？”程渝再也不想掙紮了，讓他感覺痛苦的關系倒不如由他自己親手斬斷，“我以後都不會再纏着你了，我們的關系…如你所願……”
程渝說完，就用手支撐着地板，想要從地上爬起來離開。只不過一瞬間就被賀楚朔壓了過去，程渝的後背一下子抵上床沿，只不過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賀楚朔便一下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反應過來的程渝立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是随之而來的感覺卻在告訴他。
這不是他醉酒之後的幻覺！
賀楚朔趁着程渝吃驚之際，立刻便将舌頭探入了他的口中。
“唔……”
舌頭在嘴裏靈活地翻攪着……賀楚朔似乎想要确認什麽似的，絲毫沒有給程渝任何喘氣和反抗的機會。酥酥麻麻的感覺立刻升起，直沖着程渝原本就很是混亂的腦袋。程渝原本支撐在地上的手有些顫抖地攀上了賀楚朔的背，并且開始小心翼翼地回應起賀楚朔的吻來。
片刻之後，賀楚朔将舌頭從程渝的嘴中退出，他看着滿臉通紅的程渝，倒是淺笑了一下。
“你……”程渝想要開口說話，但是對于眼前的狀況很是迷糊的他壓根不知道該講些什麽。不過在下一刻，便聽見賀楚朔說道。
“我不讨厭。”
“…什麽？”程渝不由自主地低聲問道。
賀楚朔見此，只得又重複一邊，“我說…我不讨厭你，也不讨厭我們接吻。”
“楚…楚朔？”程渝聽見這話，很是緊張地開口道。
賀楚朔自然也是看出了程渝此刻的狀态，他原本放在程渝腰側的手逐漸向上，像是安慰似地輕輕撫摸着程渝的後背。他看着程渝，這才繼續說道，“程渝，雖然我還不清楚…但是我對你并不是沒有感覺。”
見程渝立刻又想接話的樣子，賀楚朔倒是阻止了一下，然後便開口說道，“剛剛你說了那麽多，說實話我都才知道。而且我剛剛聽見你說…再也不會纏着我的時候，我很慌張也不喜歡。”
程渝聽着賀楚朔的話，不禁捏緊了賀楚朔背上的衣料，但是他并沒有出聲打斷賀楚朔的對話。
“我保證，從今天開始不會再躲着你，你想來找我的時候随時可以找我……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說過，我心裏有一個人的存在。那個人在我心裏也待了很久，我不想把你們兩個混為一談，這對于誰都不公平…所以，你給我一點時間，等我徹徹底底理清楚自己的感情了，再來回應你，好不好？”
賀楚朔看着程渝，極度認真地說道。
葉以恒在他心中占據着足夠的地位，這一點幾乎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這個出現才短短幾個月的程渝，卻頻繁擾亂了賀楚朔的心。那天從醫院回來之後，賀楚朔便衍生出無數不可理喻的念頭，這讓他覺得非常難以接受……覺得自己背叛了葉以恒。
賀楚朔很多時候都會覺得程渝的言行舉止很像葉以恒，但是他清楚的知道，這兩人完全不是不同的個體，所以他并不想把自己對于葉以恒的感情無緣無故地轉移到程渝的身上。他也不想讓程渝莫名其妙地充當葉以恒的替身。所以他必須想清楚這個問題。
上次在辦公室的那一席話，不僅僅是對程渝，也是對他自己。短短幾天的時候，雖然賀楚朔在拼命告訴自己，自己只不過是因為太想念葉以恒，所以才會對有着一些相同習慣的程渝産生不該有的想法。
只不過，他并沒有想到，程渝今晚的坦白會徹底打破他剛剛建立起來的內心防線。
程渝看着眼前賀楚朔，又聽見他剛剛的話語。一時之間不該作何反應，賀楚朔的心裏原來真的有其他人的存在，但是…他似乎又真的對自己起了感覺。程渝想到這裏，一時間百感交集，只是盯着賀楚朔沒有講話。
“程渝…？”賀楚朔見程渝半天沒有答話，于是喊了一聲。
“嗯？”
“你的回答呢？”賀楚朔看着他，問道。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卻還是充滿了那麽一點不确定感。畢竟，對着程渝那麽認真地說自己心裏還有一個別人，還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對于賀楚朔來說，已經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了。
程渝看出了賀楚朔隐隐約約的緊張感，不由勾了勾嘴角。比起之前的狀态，現在這樣…肯坦白自己內心的賀楚朔…又有什麽不好的呢？
“好…我等你理清楚了，再來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