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歷盡千辛萬苦,終于下了飛機!世界舒展了下筋骨,深吸了一口早上微涼的空氣。此刻已經早上七點半了,這波士頓的海關,果然是出了名的又慢又啰嗦。隊伍一眼望不到邊,像一條長蟲一樣慢慢蠕動,等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到世界了。那個安檢人員看他長得人高馬大,在他身上摸了又摸,弄得世界很不自在。他強忍着饑餓,任由那個黑人大哥揩油。真是的,難道還能褲裆藏雷不成嗎?
好不容易安檢完,又是海關的各種問話。好在世界已經在來之前背得滾瓜爛熟,“I'm from China. I'm a student at Boston College, majoring in finance. I don't h□□e any relatives in the U.S and I will live in the dormitory.” (我來自中國,是波士頓學院的學生,專業是金融,我在美國沒有親戚,以後會住在寝室。”
那個海關大哥挺着大大的啤酒肚,看着起碼得有兩百斤。他看見世界像念經一樣背完了這段話,中間都沒有喘氣,笑着安慰讓他relax。
刷過了十根手指的指紋,又拿了自己的行李,終于順利地出了海關。世界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查到多帶了現金哈哈哈哈。他思忖着,反正老爹也不知道我多出來這五千刀,又可以浪一陣子了。
他爹夏平現在雖然是夏平建材有限公司的老板,身價早已過了千萬,卻還是忘不了以前那些窮困潦倒的日子,吃穿用度都極為樸素。這次他将夏世界送到美國來念書,一是想鍛煉他獨立生活的能力,學點本事以後繼承家業,二是希望他知道錢的來之不易,學會勤儉持家,以後才能把生意做大做強。
世界想到老爹的諄諄教誨,又看了看自己這一推車的行李,果斷伸手攔了一輛的士。他剛要提起一只箱子往後備箱塞,卻發現手使不上勁來,剛才怕是真的扭到了。那司機見他半天沒有裝好行李,下車三下五除二地給他全部都塞了進去,操着一口濃濃的印度口音英語說,可以出發了。
世界在背包了翻出了學校的地圖,地址早已經用紅筆圈上了。他把地圖遞給司機,佯裝淡定地說,“Address.” (地址)他英語渣到不行,估計連吵架都吵不贏別人。但他早在來美國之前就想好了應對策略,能少說就少說,能用一個單詞解決的事情,絕不說兩個單詞。
還好這司機也不是個健談的人,看了看地址之後就一路無言地開着車。世界看着車窗外,金發碧眼小麥色皮膚的女子穿着運動服,手裏拿着星巴克有說有笑地。還有綠皮火車在軌道上慢悠悠地哐當哐當行駛着,遇到紅綠燈竟然還要停下來,讓車輛先走。這是個什麽奇葩設計?
還沒來之前,李秘書就整天給他洗腦,說波士頓是如何如何地美,既有人文歷史,又有現代建築。不僅名校雲集,哈佛MIT的校園随時開放,還有貝聿銘大師的衆多建築可以瞻仰。李秘書本人就是在波士頓念的書,只不過他專業太偏,在伯克利音樂學院學了幾年鋼琴,回國發現男鋼琴老師并不吃香,便進了夏家的公司,一幹就是十幾年。
司機轉彎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一座大門前。灰白大理石的牆,黑色的鐵栅欄校門敞開着,高度大約不到兩米,牆面上紫紅色的字體,赫然寫着Boston College (波士頓學院),一點也沒有世界想象的輝煌大氣。
“65 bucks,please!” 那司機看他半天沒有掏錢,只是盯着校門發呆,催着他給錢。
什麽,65刀,換算成人民幣,65乘以7,豈不是四百多塊了。世界肉疼地從錢包掏出一張100的紙幣,第一次感受到了資本主義的剝削。那司機第一次看到這樣大面額的美金,露出了一個微笑說,“You Chinese are rich people. ” (你們中國人真有錢)
世界接過他找的三十五塊錢,想了想又抽了十塊錢遞給司機當小費,畢竟這幾個箱子都是他在搬上搬下。
司機接過錢滿意地絕塵而去,只剩下世界和他的三個箱子在門口呆呆地站着。這,怎麽和電視裏看的國內大學迎新不一樣呢?學長學姐呢?迎新标志呢?他看着人來人往的校園,不知道自己的宿舍在哪兒,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自己又累又渴,肚子還餓得咕咕叫......
打開手機想查地圖,卻意識到還是國內的手機卡,根本沒有信號。世界有些絕望地立在門口,這來美國第一天,怎麽就感受到了生活的艱辛呢?也許老爹是對的,說不定這次真的能脫胎換骨呢......
他正望着三個箱子一籌莫展,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已經腫起來一片,扭傷得好像還挺嚴重。前面學校巡邏的警車忽然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兩個穿着警服模樣的中年白人大叔二話不說地就将他的行李一股腦兒全搬到了車上。
“Get in. We'll send you to your dormitory.” (上車啊,我們送你去你的宿舍)大叔們友好地一笑,示意他坐上警車。這樣一臉茫然的國際學生,他們見得多了,準是迷路了。
世界看着他們幾秒內就搬走了自己所有的行李,還是懵逼的狀态,他仔細看了看警車上的标志,的确用英文寫着波士頓學院巡邏警車沒錯,才安心坐上了車,又給兩個大叔說了自己的宿舍樓號。
大叔們看着他不停地揉自己的手腕,又關切地詢問他是不是受傷了,還叽裏哇啦說了一長串校醫院的信息,世界一句也沒記住。
好不容易在宿管那裏登記拿了鑰匙,世界開了寝室門将行李往地上一扔,就癱倒在了沙發上。這一路上他都沒有心思細看這個傳說中波士頓的貴族學校。時差加上長途旅行加上饑渴交迫,他覺得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頭一沾上抱枕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等他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世界打量着這個雙人宿舍,條件倒也不算太差。廚房裏面有微波爐,水池,還有天然氣竈,平時做飯應該不成問題。廁所雖然小了些,也還算幹淨。只是兩人共用一間卧室,他有些不痛快。雖然兩個床之間隔了快有兩米遠,但是一想到自己打嗝放屁都能被人家聽到,什麽隐私都沒有了,他還是有點不适應。畢竟他以前從沒有寄宿經歷,一個人住慣了。
這客廳倒是還有點大,放了一個沙發和電視,還有一個書架。要是住進來的那個室友好說話,說不定每個月多給點錢給他可以讓他住客廳。可眼下,還是先搞飽肚子要緊。
世界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又從行李箱裏拿了一套幹淨衣服換下,正準備出門找吃的。卻聽到客廳裏傳來行李箱輪子摩擦地板的聲音,這是另外一個室友來了嗎?世界心裏一喜,總算是來了個伴了,都快把他給憋死了。也不知道這室友是個中國人還是個美國人,是黑人還是白人。
可世界一推門出去,就愣住了。這,不是飛機上那小烏龜嗎?他怎麽會,和自己同一個寝室?
紀歸野正在和自己的箱子做着鬥争,其中一個箱子輪子壞了,不知道是因為130塊的箱子本身劣質,還是那些工作人員搬運的時候太暴力。他一只手提着那箱子,挪動得十分艱難。
世界一把接過去給他提進了卧室,又順路把剩下的兩個也拖進了卧室。一時間,本就不太寬大的卧室裏擺了兩人的六個箱子,看着滿滿當當的。
歸野看着這個二話不說只顧着幹活的高個子,他又換了一身休閑的裝扮,上身穿一件水藍色亞麻材質的半袖襯衣,下面穿着齊膝短褲,露出好看的小腿線條和腳踝,比飛機上還要好看了幾分。
“真是有緣啊,又見面了!我叫紀歸野,回歸的歸,田野的野......”歸野一只手拽着書包帶子,有些怯地開口道,這高個子看起來倒是很強壯,就是有時候看着有點吓人。比如,一言不發的現在......
歸野,世界在心裏念着,有些失落,原來不是龜爺這兩個字。不過歸野,也挺好聽的,聽着就特別有文化,特別清雅,不像自己的名字,夏世界。還下世界,咋不下蛋呢?世界想到這裏,就有點氣他爹,那麽多好聽的名字他不起,白白浪費了夏這個文藝的姓氏。
“我姓夏,叫夏世界。世界的世,世界的界。” 世界有些別扭地道,每次自我介紹,他都恨不得打他老爹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