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洋娃娃戚雪
“刷。”
窗簾被推開的聲音中，透着窗戶照進清晨的陽光，讓房間內終于顯露一抹明亮，與此而來是略帶焦味的食物味道。
原本陌生卻漸漸熟悉至極的味道。
緊閉着眼的威雪睫毛顫顫，緩緩的睜眼。
“小雪，你醒來了，快起來吃飯，媽媽已經把早飯燒好了。”
頭發被輕輕的摸了摸，額上傳來濕熱而柔軟的觸感，那是...
威薇的頭發在身後束起，一身寬松的休閑套裝，腰間系了一條灰色的圍裙，極普通的打扮，卻由于那張臉那笑讓人有種無法移離視線。
哪怕是看久了，依舊也讓人感覺到賞心悅目。
戚雪面無表情的轉過視線，烏黑的眼瞳直直的望向戚薇，如若不是眼瞳深處突然亮起的微光，此刻的戚雪如同一個最為精致的木頭人，與着戚薇有着近七成相似的臉，由于年幼越發的精致可愛，卻由于那目光深深，常年面無表情，以致于那張精致的臉完全不代着喜慶，而有點陰氣沉沉。
但由于昨日的戚雪的回應，戚薇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戚雪那面無表情略帶陰沉的模樣，反到莫名的覺得有幾分可愛。
“果然我家的小雪醒了，看現在這模樣，應該是燒完全退了，可以起床出去曬太陽了呢。”
太陽嗎？
那種直面陽光，微帶灼傷的溫暖感嗎？
戚雪從床、上起來，五歲的年紀，不過是比床稍微高一點，站在床、下的戚雪卻抿着嘴，略顯嬰兒肥的膠乎乎手臂開始有些吃力的疊着棉被。
疊棉被這個技能對于任何成年人而言都是極簡單的事情，更何況常年一個人生活的戚雪，哪怕由于身體突然的縮水，導致這疊棉被的時間有些長，夏天薄薄的棉被依舊被戚雪疊成豆腐塊整齊的放在床頭。
“呀，我們的小雪好棒，會自己疊被子呀。”
Advertisement
上揚的音調，突然亮起的眼眸，臉上輕而易見的喜歡，響亮的鼓掌聲，戚雪轉過頭，看着身後的戚薇，眼眸內第一次閃過恍惚的神情。
《“戚雪，你看到我這張臉了嗎？這張臉多麽漂亮，曾經只要我一笑，多少男生喜歡我。
你那忘恩負義的父親也最喜歡我這張臉。
就是因為這張臉，他說要娶我，結果......
都是因為你！
戚雪，我只要看着你這張與我相像的臉，我就覺得惡心！
你的存在就是來提醒我這輩子是多麽失敗嗎？
戚雪，當初我真後悔生下你！
你為什麽不去死？”
瘋狂的，惡毒的，非打即罵，那張精致的臉上常年累月都是瘋狂的神情，那眼眸內對着她永遠都是厭惡，恨意。》
可原來還有這麽溫暖的時候嗎？
因為她做了一件這麽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發生內心的自稁.
到底是因為什麽？
她與生她養她的母親會走到了那般悲慘的地步！
為何卻想不起來了？
“小雪，快去刷牙洗臉，要不媽媽剛燒好的飯要冷了。”
頭發又一次被輕輕的揉了揉，近在耳側的聲音明朗而溫柔。
戚薇，她的母親。
“恩，媽媽。”
戚雪望着戚薇，微微仰頭，眼瞳內滿滿都是戚薇的模樣。
“小雪，真乖，叫媽媽叫的可真好聽。”
初起的陽光中，笑容明媚的戚薇眼瞳內有着亮光在閃動。
《“小雪，我是媽媽，來叫我媽媽。”
“小雪，你為什麽一直不叫我，我是媽媽呀！”
“小雪，媽媽愛你，叫我好不好？”》
那傷了戚薇的也傷了自己的，終究只是回憶。
由于房間小，刷牙洗臉都是在門外，戚雪在戚薇替她擠好牙膏，拿着牙杯牙刷出門，在屋外初起陽光照在身上的微暖的光線中，安靜的刷着牙。
冷水于口腔相觸，牙膏的清爽在嘴裏流轉。
“刷。”
戚雪吐出泡沫，用清水涑口，在口腔內滿是牙膏的清爽中，戚雪伸手向上，看着那陽光照在手上斑駁的光線，眼瞳內那些迷茫漸漸退去，直至變成通透而純淨的黑。
她這樣的人生不知為何能再來一次，但既然能回到于她而言最好的年代，那麽就讓那些彼此傷害的事情都成過去，直至無法想起，再也不會成為現實。
那才不枉廢她重來一次的人生。
***
吃完一頓依舊算不上美味的早飯，在戚雪面無表情低應聲中，戚薇對自己的廚藝有了迷之自信，在看着戚雪胃口不錯後，決定的中午開始挑戰更加高難度的家常菜：青椒炒肉，滾雞蛋以及西紅柿雞蛋湯。
戚雪安靜的聽着戚薇近乎緒緒叨叨研究菜名，味蕾中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各種帶着糊味的菜味。
吃飽喝足後終于如願在戚薇的帶領下出門曬太陽。
現在是1992年，經濟并不算太繁榮的年代。
做為小小的，跟省會完全搭不上邊的青城市邊緣的青雲縣，至高不過兩層樓的樓房，僅餘一輛車通過的水泥馬路，以及一毛錢能買到一個甜甜的冰袋，一切對于戚雪而言陌生而新鮮。
明明是自己生長到十歲方才離開的縣城，但對于戚雪而言卻是極陌生的地方。
那時候，似乎由于對于這個世界感知太過于遲鈍，戚薇光為了她的回應就已經耗盡了大部分的心力，以至于戚雪的記憶中，關于這個縣惟一的記憶就是戚薇對她從熱情到疲憊再到無視以及那雜亂而擁擠的房間。
“小雪，媽媽今天帶你去逛公園哦，天氣這麽好，逛公園最好了。”
手間被握得久了，似乎有着汗意在凝聚。
戚雪收回打量四周的視線，順着戚薇的視線望去。
“青雲縣森林公園。”
高大尙的名字以及近乎狹窄的布局。
惟有的十幾排石椅已經被早已經到來的人搶占。
高矮不一的樹木在陽光中綠綠蔥蔥，惟有一不過十平方米左右的草地，除之此外，整個公園竟是沒有任何娛樂設施。
但每一個或站或坐的人臉上都是笑的。
躺在車內，抱在懷裏，到處奔跑的小孩都是笑的。
那是一種極開心舒适的笑。
“小雪，這裏面就不擔心有車過來了，你可以随便去玩哦。”
玩？
她嗎？
“好。”
肩膀被輕輕的拍了拍。屬于戚薇滿含鼓歷卻又隐藏着深深忐忑的眼眸，就這樣展現在戚雪的眼前。
在戚薇的視線中，戚雪低下頭，輕應着，緊握着戚薇的手慢慢松開，戚雪随意往前走着，漫無目的，直至....
“嗚嗚...嗚嗚嗚...d”
細碎的，壓抑着，如同最為無助的小獸的女孩哭音遠遠的響起。
那個聲音是...
戚雪的眼眸亮了起來，那是一種哪怕極力壓抑卻怎麽也無法掩飾的急迫于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