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嫉妒
陽光不知何時開始猛烈起來, 五月的天, 開始漸漸熱了起來，綠樹叢蔭的過道間, 濃密的樹木随着風聲發出嘩嘩的聲響, 斑駁的樹葉照出或明或暗的光線，會給人一種極舒服的感覺。
哪怕是五一過後的第一天, 偶爾行走過的學生們, 發出的腳步是輕快的, 交談的話語是愉悅的。
而在那般年輕而朝氣而愉悅氛圍，現在站在林沐面前的老人是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是的, 老人，一個比林沐聽着聲音還要老的老人。
哪怕發被梳得整整齊齊，那發卻是全白了，熨帖至極的衣着間，來人的背卻是微微彎了起來，那種彎不是站直的問題, 而是他的背已經無比直立了，那張臉龐皺紋橫生，帶着一種極盡的蒼老，那雙眼更是布滿了渾濁, 這樣一個老人, 如若不是看到林沐的瞬間，眼裏突然升起的亮起，就像是那種垂暮的, 仿若随時就會随着生命召喚而離去這個世界。
這個老人，去除那種暮光沉沉，仔細望去，那五官卻是讓林沐莫名的熟悉。
那種熟悉，也許只是那眉鋒，也許只是那臉龐的輪廓，甚至僅僅只是老人的一個動作。
都是那麽熟悉，不是對着老人熟悉，而是因為在老人的身上能感覺到許多戚雪身上不經意的味道。
這個人...
哪怕許久未曾見過，實則林沐是有印象的，在兩年前的時候，她與戚雪在一起的時候，曾經就出現過，那時候那個老人卻是比現在年輕的多，
略顯發白的發被梳得整整齊齊，穿在身上衣服熨帖的沒有一絲皺折，身軀挺的筆直，一看就有着極好教養的老人，僅僅只是兩年，老人老得太快太快。
但在這老人...這個老人...
“林沐，我是戚雪的爺爺，你還認識我吧”
不知是否錯覺，在說到戚雪的時候，老人的語氣重了重，那眼眸裏的亮度卻越發的亮，那般的模樣，就若眼前的林沐他找了許久許久，是他惟一救贖般。
但怎麽可能呢
她與這個老人完全就不認識。
但...
“沐沐，戚雪的爺爺你認識嗎”
艾麗拉着林沐小小聲問道，眼眸裏帶着淺淺的好奇。
那一次這個老人鬧的實則挺大，但也就那麽一次，終究有許多人未曾見過，而不知巧還是不巧，艾麗也屬于那未曾看過的人群中。
“嗯。”
林沐輕輕應了一聲，又轉頭望向眼前的老人。
那渾濁眼眸裏的亮光并不是她的錯覺，而是确實存在的，此刻面對着林沐的視線，老人似乎想笑，表達那種和善之意，但不知是否已經許久未曾笑過了，那臉竟是半響也未曾露出笑意來，反到是那原本就蒼老的臉龐顯得幾分可怖起來。
那與着戚雪相似的氣息在這似笑非笑中卻是消失殆盡。
不像的，一點也不像的。
這個老人，雖然是戚雪的爺爺。
但是戚雪對着他的态度，從始至終都未曾變過。
而且，是什麽原因會讓他不去找戚雪而來找她。
林沐用力的抿了抿嘴，不知為何唇間在此刻卻是有着些微的幹澀。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麽無禮的事情，但今天她想做一次。
“艾麗，馬上要上課了，我們趕緊走，要不然點名的時候，沒點到，我們就慘了。”
“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沐沐，這個老人好像有事找我。”
“哎呀，他是戚雪的爺爺，真要找肯定去找戚雪的，我們還是快走吧。”
那般說着，林沐捌開視線不再望向眼前的老人，拉着艾麗就往前走去。
艾麗雖然有些疑惑，但在林沐連聲的催促中，終是轉頭不再望向老者，慢悠悠向前走去。
似乎未曾想到林沐會是這般的模樣，老人微微愣了愣，随即看着林沐與那人身影竟是像消失在他面前，老人重重的喘了口氣，想要追上去，但在邁了一步又停住。
追
以他現在的體力又怎麽可能追得上一對年輕而健康的女孩。
“林沐，你就這樣走，真不想知道戚雪到底是怎麽冷血一個人嗎”
老人的聲音并不算很大，但卻足夠林沐與艾麗聽見，也夠過往的行人聽見。
“沐沐，他說戚雪冷血呢”
艾麗率先停下了腳步，哪怕僅僅只是重複，那話語卻依舊帶着淡淡的疑惑及不解。
“他是在說大三的戚雪嗎”
“冷血，這話語是什麽意思是戚雪對不起這個老人了嗎”
”這老人看上去真的挺可憐的。“
看熱鬧永遠不嫌事大，明明前一刻，看着四周幾若沒人，但在這麽一會，過過往往的人卻是多了起來，那般的議論聲小小的，但當多了的時候，卻莫名的變得極清晰，也極刺耳。
《
“戚雪，我知道他對不起你，這些年都沒有去看過你，可是他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他是真心知道悔改了，俗話說的好，血濃于水，不管怎麽樣，你都應該去看他，更何況他現在還是...”說到此處，老者重重的喘息了數聲，那雙略顯渾濁的眼裏清晰可見難過之意。
“更何況他現在時間也不多了.......如果你不救他的話。”
那最後一句老者說的有些輕，像是不經意般的說着，但那話語卻足夠讓林沐，那圍着四周的所有人都看得清，聽得清。
“那不是高三一班的戚雪嗎？”
“對呀，就是她，平時看上去挺高冷的模樣，想不到還有這樣的身世。”
“她爸爸出什麽事了嗎？感覺好可憐呀~”
“是呀，還有眼前這個老人，是不是她爺爺，這把年齡還跪在她的面前，更可憐的模樣。”
“你們說....為什麽她還不叫他起來呀，是不是....”
“那戚雪也太....狠心了吧？”
“小聲點，被聽到了不好，不過你們說的也是啊，這麽大年齡還跪在她面前，她竟然沒一點反應，也太狠心了。”
“就是，就是。”
竊竊私語聲，每道聲音都不響亮，但當那些聲音纏繞在一起，卻能變成一種極響亮的聲音，在耳側嗡嗡直響，直至把那些聲音直擊進心裏，讓人無法辯駁。
》
那般的言論不知為何與腦中那原以為已經忽略的場景重疊到了一起，林沐不由有些恍惚，等她終于從那恍惚中回神來，就見那老人就那般站着，如同之前那般的姿勢，甚至連話語都未曾說過，但僅僅只是那般站着，卻有着一種令人憐憫的模樣。
弱者。
此刻的老人，怎麽看身上都有這樣一個标簽，而人的心中的善意會讓人不知不覺就偏向弱者。
兩年前，她也是這樣的。
所以那個時候，她如同那些議論紛紛的人一樣，視線不由的投向在老人的身上，對于戚雪不認同，甚至有些...
而卻原來，當站在議論中心的感覺是這樣的嗎
現在的議論中心還不是她，她都是這般難過，那時候的戚雪又是何等的難過，但偏生她卻....
”沐沐，你“
艾麗略顯驚詫的聲音中，郝然是林沐松開了艾麗的手，獨自向老人走去。
那般的身影不知為何卻是顯得那般的堅定及一往無前。
只是林沐之前不還說，這老人與她無關，自會找戚雪嗎?
而現在林沐這般，難道是因為老人說了戚雪一句冷血嗎?
她與戚雪的感情還真是好的令人嫉妒呢。
艾麗的想法，在此刻林沐已經完全無法顧及，她只是那般往前走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直至穿過人群，走至老人的身邊，比所有的時候都要近，也比所有的時候都要看清老人那眼眸深處的那抹情緒。
略顯瘋狂，壓抑到極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