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又是誰

跡部拖了一張椅子坐下,看了門那邊一眼,似乎不着急讓外頭的人進來,指了對面的椅子,對觀月說:“你坐下歇一歇吧。”

“多謝殿下。”觀月也不謙讓,往椅子裏一仰,面帶疲憊的笑了笑。

“怎麽樣,他的情況,需要多少時候才能痊愈?”跡部問。

“手冢大人傷的很重,好在他體魄強健,內外兼修,少則月餘,多則百日,就可以完全恢複了,只是——”觀月半握拳抵了下巴,望向手冢的目光藏不住憂慮,“這一兩日,最好不要搬動他,他暫時受不起長途的颠簸。”

“咦,也就是說,我們還要在這裏住兩日?”這倒大出跡部的意料。

觀月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是的,至少今晚到明日,是萬萬不能搬動。”

跡部站起來,負手在狹小的屋內走了兩圈,頗有顧慮的自言自語,“非停留不可麽?真不知道,現在邊境那邊的情況怎樣了……”

觀月的視線一直追随跡部的背影,幾度像是想開口,卻嚅嚅不語。

跡部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忽然轉頭,“你想說什麽,就爽快的說出來吧!”

觀月也昂然起身,迎了跡部踏上前一大步,眼裏跳動着熱情,“殿下如果急着回去,就讓臣下留在這裏照顧手冢大人,待他的傷情稍稍穩定,立即趕回冰帝城,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你嗎?”跡部又踱了兩步,果斷一擺手,“不!”

觀月眼中的光華一沉,又低眉笑了笑,“是,殿下自行安排吧。”

跡部在他臉上掃了兩眼,好像看出了觀月的心思,從鼻孔裏噴出一聲悶笑,“別做出這副委屈的樣子,本大爺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這個人身上,真是不能有一丁點的差池啊。”

聽了這話,觀月立馬展顏,“呵呵,殿下真是愛才之人,也算是手冢大人不幸中的大幸了。”

跡部停在窗前,俯視那再昏睡中,猶自籠罩了一層淡淡愁容的少年,“這人多少跟本大爺有點兒交情,更要緊的是,他是倒在我冰帝國境內的,又被本大爺給撿了,萬一在本大爺手裏一命嗚呼,那可就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本大爺是不怕那些閑言碎語,可也沒必要招攬莫名其妙的麻煩……”

觀月的想法,和跡部不謀而合,他之所以賣力的救手冢,就是不想冰帝和跡部被各國猜忌和指責,更不想冰帝和青國因此變成敵對的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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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帝若想稱霸關東,靠的不能只是武力,還應該有絕對的威信!

然而畢竟事發倉促,就算是觀月擁有密布全國的龐大情報網,此時也沒法想通,究竟在手冢身上發生了什麽事,這事和青國突然對立海的揮戈相向有關聯嗎?

“好了,開門讓他們進來吧,省的一群人杵在外面疑神疑鬼的。”

“是。”

門一開打,門外的人就一哄隆的擠進來,觀月趕緊展開手臂攔住,賠笑解釋,“各位,各位,莫要着急,手冢大人暫且沒事了,只是需要靜養,還是別打擾他了。”

忍足伸長脖子朝裏頭張望,手冢國光果然在床上靜靜躺着,跡部除了額角微濕之外,也沒啥不對勁的地方,也就放了心。

跡部拉伸了一下胳膊,點了宍戶和鳳兩人的名,“你們這裏守着,接下來每隔一時辰換兩個人,都給本大爺警覺一點,這家夥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仇家,保不準還有沒有後手。”

“是,殿下!”

“好了,趕一天的路,都乏了,睡去吧。”

跡部揮了揮手,只留下宍戶和鳳,發生了如此古怪的事,料定跡部肯定沒心情,忍足也不敢糾纏,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很快這所小小的驿站,又進入了表面上的寧靜。

跡部躺在床上,思忖着邊境的戰事如何,手冢為什麽會受傷,以及接下來冰帝應該采取怎樣的策略,即便身體已感覺疲勞,頭腦反而越來越清明,直到半夜了仍未睡着。

遠遠的聽見幾下單調的梆子響,不知是驿站的仆役,還是不遠處的村民在打更,聽聲響已是三更時分,明日還有不少事要應對,跡部收攝心神,抛除雜念,強迫自己盡快入眠。

他剛剛有了些許睡意,突然聽見外頭傳來高聲驚呼,在靜夜中格外明顯,正是宍戶亮的聲音!

跡部陡然睜開眼睛,同時從床上跳了起來,顧不上穿鞋,赤了腳直撲門外,只見手冢的房間燭火明暗,人影搖晃,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事。

跡部旋風般的卷到門前,一腳直踹進去,只見宍戶亮捂了胸口,斜靠着桌沿,鳳擺出防護的架勢,守在他的身前。

最令跡部驚訝的是,床上的手冢竟然站起來了,搖搖晃晃的一手扶着牆壁,一手握拳橫在胸前,臉色仍是一片慘白,眼底卻血絲密布,就像是一只困獸。

手冢原本是死死盯着宍戶和鳳,門這頭被跡部弄出老大的動靜,他一雙眼睛又猛的朝這邊橫過來。

然而,讓跡部驚訝之上,又添了不解的是,當手冢的視線和自己碰觸的瞬間,困頓、警悚,以及好像随時會反噬的眼神,居然一霎柔化了,欣喜而茫然的一亮,又一黯,口裏喃喃自語,“你,你又是誰……”

他終究是出于體力極其虛弱的狀态,此刻精神陡然間松弛下來,話未問完,人已向後仰倒下去。

跡部連忙一個箭步搶到手冢身邊,及時伸出胳膊抱住了他,口中焦急的問:“手冢,手冢國光,你沒事吧?”

在阖上眼的前一刻,手冢的眼瞳完全是茫然一片,“手冢……是在……叫我嗎……”

又暈過去了?而且剛被觀月包紮好的傷處,又有一片血漬滲出,這下連跡部也慌了,當下不知該如何處置。

這個時候,觀月、忍足等人也被驚醒,陸續趕了過來。

“殿下,當心!”觀月來不及等候跡部下令,便沖了進去,兩手分別托住手冢的肩膀和腰部,“殿下,你可以慢慢的抽手了,輕一點兒,不要牽動他的傷口。”

兩人小心翼翼的重新把手冢弄上了床,觀月又仔細看了患處,說了一句“還好,傷口裂了一點,不妨事”,這一番折騰才算告一段落。

跡部這才有工夫,趿了桦地送過來的木屐,坐下倒了桌上的茶,嘗了一口是涼的,又放下,有些氣惱的問宍戶:“剛才是怎麽回事?你胸口那一下子,是被手冢國光打的?”

宍戶有點兒悻悻的,被一個傷成那樣的人給打了,未免臉上不太挂的住。

鳳趕緊搶在頭裏替他回答:“是,是這樣的,殿下,我和宍戶君一直就不敢睡,夜裏聽到手冢君有動靜,就掌了燈去查看,見他果然是醒來了,正想去禀報殿下,誰知手冢君突然坐起,照準宍戶君的胸口就是,就是一拳……”

“是這樣?”跡部又指了宍戶的胸口,“你解開衣服,讓本大爺瞧瞧。”

宍戶不敢不從,只得解了上衣,敞開胸膛,只見上面一塊暗紅赫然可見,衆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時誰都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才聽跡部緩緩了吐出一口氣,似驚似嘆的說了聲,“好厲害……”

的确,宍戶亮的身手,在冰帝武士中算得上乘,而手冢國光傷的只剩下半條命了,竟然可以一擊而中,而且還力透肌骨,雖說是倉促間的突襲,也夠讓人咋舌的了。

弄清了實情的來龍去脈,跡部無奈的看着床上那人,“啧,這一折騰,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多耽擱時候。”

鳳趕忙伏地告罪,“是臣下等看護的不謹慎,請殿下治罪。”

“喂,長太郎,怎麽是你的錯?”宍戶急急的喊出半句,發覺自己失态,一咬牙跪在了鳳的身邊,“是我魯莽了,不關長太郎的事,殿下要責罰的話,就罰我一人吧!”

兩人争着回護對方,跡部不由啼笑皆非,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這點事本大爺責罰你們做什麽?差不多天也快亮了,你們回房休息吧,這裏就交給本大爺了。”

忍足剛要開口表示自己願意代勞,就被跡部擡手止住,繼而又命令觀月,“你也留下來。”

“是,殿下。”

忍足見跡部眉心淺蹙,顯然心裏藏了思慮,也不便多問,只好依言和衆人一起掩門退出。

房間內再度恢複了平靜,觀月把燭火挑亮了些,放在自己和跡部中央。

“殿下讓臣下留下來,不只是為了擔憂手冢大人的傷勢吧?”

“哼,跟你說話,果然很省力氣。”

跡部點了點頭,有片刻的停頓,垂目抿唇,好像在盤算應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意思。

“殿下有什麽疑慮,只管直說,我們一起參詳一下?”

“不知道是聽錯,還是看錯了,剛才……手冢國光他,他好像不認識本大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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