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這一天天酸的,鹹笙鼻子都要失靈了, 湛祯皺着眉, 一邊伺候他穿衣裳, 一邊道:“以前總想着娶個天下第一漂亮的,結果真娶到了, 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鹹笙站起來張開雙臂, 任他圍着自己轉圈兒, 嘴角輕輕上揚,眼睛也發着光。
湛祯這家夥高傲歸高傲,可總會在小細節方面照顧他,穿衣服這件細活, 他倒上手挺快。
湛祯認認真真給他收拾好了, 看到他的表情, 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陡然伸手一摟:“孤給你穿衣裳,你也敢受得?”
“如何受不得。”
“孤可是大晉皇太子。”
“我還大梁長公主呢, 身份哪兒差了你?何況我還天下第一漂亮, 給你伺候都是你福氣。”
湛祯板起臉, 鹹笙一臉理直氣壯,陡然給他頂着鼻子親了一嘴, “可真是慣的。”
他們這兒說說笑笑,皇後則坐在另一邊兒烤着火,一臉若有所思,問:“太子妃可換上了?”
“太子把人都攆了出來, 小夫妻倆估計又鬧呢。”
皇後朝外頭看了一眼,道:“這雨下的,人都沒了……倒也清淨,你讓太子今日別胡鬧,拜神要緊。”
“是。”
窦嬷嬷行禮退下,又去了隔壁,敲了敲門,把皇後的話轉達。湛祯剛把鹹笙抱在桌子上要膩歪,聽了聲音,頓時一臉不甘不願,給鹹笙推了一把,皺着眉道:“雨開始大了,孤也走不了,就在這兒等你吧。”
“好。”
鹹笙擦了擦嘴,又給他拽了過去,湛祯幫他把頭發整理了一下,又看了一會兒,說:“以後真得築座金屋把你鎖起來。”
“又胡說。”鹹笙道:“我去了。”
湛祯跟着他出門,目光落在他纖瘦的背影上,心裏像給一只手在搓,陣陣發緊。
他不是說瞎話。
他是真想把鹹笙關起來。
只有自己能看,只有自己能摸,只有自己能弄。
皇後走了出來,一臉欣賞道:“瞧本宮這小寶貝,真是怎麽穿怎麽好看。”
鹹笙只能低下頭,偷偷朝湛祯看了一眼,後者眸色深幽,擡手摸摸鼻子掩飾自己心中不正常的念頭,對鹹笙笑了笑。
皇後拉着鹹笙去了前殿,一直在跟他說:“要心誠,你得一直想這個事兒,想自己肯定能懷孕,以後咱們每個月來一趟,人家都說啊,只要心誠,拜上三年,男人都能生。”
“母後開玩笑了。”
“這廟可是前朝就在了,聽說當年皇室有個小皇子,生的粉雕玉琢,有個不能生育的姐姐,驸馬勢大,不喜歡姐姐,他就陪姐姐拜了三年的佛,你猜怎麽着,結果倆人都懷了。”
鹹笙愣了:“好好的怎麽會懷?”
“這還是晉國開朝的時候史官整理出來的,本宮沒事就翻了翻,那前朝可亂的很,那小皇子啊,是給他那異母哥哥強迫的。”皇後說:“不過咱們也就看個笑話,連那小皇子究竟是哪個都不知道,這一段寫的也有野史那味兒,不能當真。”
“母後說的極是。”
皇後看了他一眼,鹹笙素來都是處變不驚,不卑不亢,這般一個整日養在深宮的公主,究竟是如何能有這般氣魄的。
鹹笙屈膝跪在蒲團上,雙手合什,望着那端嚴的菩薩,心道,若您真有靈,就助我過了十八歲這一關,只要身子好起來就行,子孫滿堂……總歸湛祯能納妾,我若能活,自将他兒做我兒養,也算圓了師父的說法,他不負我,我定也不負他。
如意遞來線香,他接過拜了三拜,再讓如意插回香爐,自己則誠心叩首。
他叩很慢,但很誠,每一次起身,都凝視着那尊神像,然後再次叩首,如此三叩,他額頭見了細汗,皇後親自把他扶起來,道:“這邊歇歇。”
皇後坐下之後,目光落在鹹笙嬌美的容貌上,又讓人遞來了熱茶,溫和道:“陛下下令,讓你哥哥留到你生辰那日,你可有聽說?”
鹹笙睫毛一抖,不疾不徐的抿了口茶,才道:“這是父皇體貼兒臣,能與哥哥多處些時日,也是好事。”
“本宮也覺得是好事。”皇後随口道:“本宮覺得,該留他到皇長孫出生才行,讓他也瞧瞧,自己外甥長什麽樣。”
茶杯與杯蓋猝然發出脆響,很輕,但不是刮茶的聲音,而是手抖的聲音。
“母後……”鹹笙也聽到了,索性不再強撐,他問:“何出此言?”
皇後輕笑:“本宮是個婦道人家,整日裏就在後宮算算賬管管人順便上心一下子嗣的事,這說來慚愧,你跟湛祯也成親有段日子了,雖說多是蜜裏調油,可那小子是個粗枝大葉的,脾氣又怪,也難怪你哥哥要擔心到提前來上京,本宮就是想,若等你給咱們大晉生個一兒半女,這母憑子貴,他不就能放心點兒了?”
“可母後這話,着實有些突兀了些。”
“婦道人家想一出是一出罷了。”
鹹笙沒有說話。
什麽想一出是一出,鹹笙一直在合理範圍內猜測人心,好防止出差錯,但皇後這神來之筆,他着實是招架不住。
他抿唇,臉色微微緊繃。這會兒他要再不緊張那才是奇了怪了,皇後看在眼裏,輕輕拉住了他的手,道:“你別放心上,母後這話一聽就不靠譜,這方才光站在兄妹角度想了,這會兒才發覺不對勁兒,咱們兩家到底不比平常人家,哪兒能真留人那麽久,是不是?”
“母後不要吓我,哥哥千裏迢迢過來看我,父皇若是将他困在這裏……我只怕要投井了事了。”
“傻孩子。”皇後捏着他的手,這手柔若無骨,掌心柔嫩,指尖微尖,泛着圓潤的光澤,便是再挑剔的人看了,也挑不出毛病來。
她又順着摸了摸鹹笙的手腕,別的不說,竟是比她的還要細,鹹笙垂眸,輕輕縮手,皇後一笑,道:“這樣,母後這兩日跟你父皇說說,早點讓你哥哥走,免得你擔心,好不好?”
深宮裏的女人,各個都不能小瞧,辛美臣看着飛揚跋扈,但她能久坐皇後之位,自然也有一定手段。
鹹笙早有料到,但他一時卻分不清這究竟是不是試探,他頓了頓,最終遵從本心,道:“有勞母後。”
辛美臣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跟母後客氣什麽呢。”
他們在廟裏用了午膳,都是水煮青菜,一點兒葷腥都沒放,湛祯平時打仗出門,對吃的也不講究,吃的面不改色。
扭頭看鹹笙,哪怕他平時吃飯也是細嚼慢咽,湛祯還是瞧出來他有些食不下咽,他對皇後道:“兒臣之前給您送去的植物油,吃的可好?”
“好啊。”皇後忙道:“你改天跟你父皇說說,也普及一下,讓老百姓也能吃上,這廟裏也得供上,免得咱們每次過來吃這種東西,這今日拜了,可就得拜上三年呢。”
“母後說的極是,那待會兒雨小一些,兒臣命人去附近煉油的莊子裏取一些來,也讓僧人知道知道什麽叫人間極樂。”
“你可真會說話。”
他們母子倆鬥嘴,鹹笙安靜的聽着,湛祯平時都能吃好幾碗飯,今日卻只吃了一半,就說吃飽了。
他放下碗,問鹹笙:“吃好了嗎?”
鹹笙碗裏的飯幾乎沒動,他點了點頭,放下碗筷,湛祯便扯他:“那我們先走,讓母後自己吃。”
“你……”皇後眼睜睜看着他把鹹笙拽走,也丢了碗,道:“這小子,如今真是越來越細心了,這麽會疼媳婦。”
窦嬷嬷看出她心裏有事,道:“他們小兩口郎才女貌,您不是正高興麽。”
“你知道陛下為什麽留着鹹商麽?”
“奴婢怎能懂得陛下的用意。”
辛美臣起身,望着外頭越下越大的雨,沉聲道:“本來,本宮也不懂,但就在今日,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您,明白了什麽?”
“我這心裏總不踏實。”辛美臣皺眉,道:“鹹笙,似乎不是鹹笙,至少與我們所想的鹹笙有些出入。”
窦嬷嬷臉色大變,但她一句話都沒說,任由皇後繼續自言自語:“本宮真是奇怪得很,到底是她藏得太深,還是本宮出了錯覺。”
鹹笙被他拉着走到廊下,便道:“拽我出來做什麽?”
“看你一粒一粒的挑飯,就知道你吃不下。”
他将鹹笙往後拽拽,免得被雨水打濕,問他道:“想吃什麽,孤着人去買。”
“這剛入春,這麽大的雨,出去肯定得淋濕,鬧了涼病,平白叫人受罪,還是算了。”
“你倒是挺疼下人。”
“我父皇待下仁慈,是真真兒的君子,我多少也沾染那麽一丁點兒好德行。”
湛祯陪他慢慢走着,道:“你覺得,你父皇有時候,是不是仁慈過了頭?”
“你別談我家事。”
“這哪兒是你家事,孤想跟你談談朝堂局勢。”
“朝廷我家開的,自然就是我家事。”鹹笙道:“你怎麽不跟我談談你家朝堂?”
“我家有什麽好談的,我父皇就是話本裏那種帝王,該仁仁,該狠狠,他一登基就殺了皇祖父的心腹大臣,殺雞儆猴,從此說一不二,孤以後就要做那樣的人。”
“你身為太子,立功無數,威達天下,日後登基無需開殺戒,便可鎮攝朝堂。”
湛祯眼睛彎起來,嘴角也翹着,俨然是美上了,他幻想了一下那場景,拉住鹹笙的手道:“那你可得留在身邊,好好看着孤,還得準備好漂亮話,孤愛聽。”
鹹笙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道:“就算不在身邊,我也會好好看着你的。”
“……”湛祯頓了頓,忽然學敏感了:“是不是母後說什麽話,惹你生氣了?”
“不是。”鹹笙說:“我的意思是,你登基的時候,我會在臺下看着你。”
“臺下幹什麽。”湛祯理所當然道:“孤走哪兒抱你到哪兒,孤坐金銮殿,有你昭德宮,孤掌江山印,有你天下權,孤要是太陽,你就是月……這個不好,見不着面,反正孤得攥着你,你就別想跑了。”
要不怎麽說這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呢,鹹笙被哄的開懷,緊着貼到他胸前,繡花鞋踩在他鞋面上,給他扶了一把,眼睛閃啊閃:“真的?”
“真的。”
“那我餓了。”
“?”
“你對我這麽好,一定不介意冒雨給我買吃的。”鹹笙說:“我要吃蘸湯燒餅。”
湛祯看了看瓢潑的雨:“現在?”
鹹笙在他腳背上小幅度踮腳墩,踩得他眉頭直跳:“現在,立刻,馬上,我要吃,好餓好餓好餓。”
“……怎麽這麽突然?”
“真的餓。”鹹笙抱住他的脖子:“你背我去吧,我馬上就要吃,快點兒,動起來,快,快。”
“好好好。”湛祯給他的催的心裏火燒似的,揚聲讓人備了馬:“相公現在就去給你買,別墩了,先下來。”
他說:“腳疼。”
作者有話要說:笙笙:撒嬌嬌。
略略:……吸氧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