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田甜撫着腦袋上的紗布木愣愣的坐在後座上。

他看着前頭駕駛位上的邵晖,眼睛都許久才輕輕的眨一次。

這個角度,對他來說很新鮮了。

當年他才學會開車,磕磕巴巴的在路上蹿,邵晖總是怕他出事,在副駕駛上守着他。而更多時候邵晖才是開車的那個人,邵晖不怎麽用司機,大多數時間都是自己開車。

田甜舍不得坐到後排,就眼巴巴的坐在副駕駛偶爾偷偷的看看身邊的人。

每一眼,裝滿的都是他的喜歡。

他們才結婚沒多久,他纏綿病榻的外公突然病危,彌留之際他心急如焚的往老家趕,難以自控的在副駕駛座上哭成淚人,邵晖在他身邊忙前忙後,聯系醫院溝通專家,可以說他第一次見識到了階級的力量。

錢權買不來命,卻買得來生命的機會。

至少,這一切讓田甜陪了外公最後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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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葬了家人之後,外婆不願意跟着他們走。

外婆說她一輩子都在這裏生活,過慣了,落葉歸根不想走了。

臨走之前,田甜被外婆拉進卧室裏,給了他厚厚一打錢。

“寶兒啊,替我謝謝邵先生。不是他,你外公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外婆淚眼婆娑的牽着他,“可是咱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些東西,你們兩個過日子本來就難,外婆不能給你添堵……這次花了這些錢,他家裏人怎麽看你,周圍人怎麽說你,我年紀大了操心多,想想都害怕……”

“外婆,你別這麽想。我和晖哥現在是一家人,他也是真心實意的想幫外公,你這麽見外,他聽到該難過了……”那個時候的田甜聽不懂外婆的話,滿心都是不服氣。

“你,你怎麽就偏偏和這麽個人家……唉……”外婆在他面前長長的嘆了口氣,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他的臉,“我就希望,我們寶兒能好好的,別的都不求……這次的花費,外婆慢慢還,咱們不欠他的,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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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傷痛中渾渾噩噩的田甜就這麽捏着外婆的積蓄,跟着邵晖離開了那裏。

那個時候他只覺得和邵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踩在雲朵上。

可他還沒有悟出來外婆話裏的深意,卻又被邵晖和陳斯安的談話悶頭被打了一棒。

他配嗎?

當然不配。

更別提他這只麻雀從一開始就只是裝鳳凰的,連變鳳凰的機會都沒有。

田甜靠在坐墊上,把身上搭着的毛毯揪出一把褶子來。

他努力了這麽多年,總算是不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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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晖停下車,往後排望了望,就看見裹着紗布的田助理窩在後排睡着了,罕見的呆乎乎。

他心裏的火氣早被吓了個七零八碎,現在說不出來什麽感覺。

邵總沒把傷患叫醒,先下了車,繞到後車門,把人背上了後背。

他腿上有舊傷,這麽多年除了陰雨天也該算不上多嚴重,背個輕飄飄的田甜還是沒多少壓力的。

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是這麽輕。

邵晖心裏想着,又把人往上托了托,說起來他第一次背田甜也是這條路上。

他們一結婚就從邵家搬了出來,決定在這裏常住。

好友為他們慶賀喬遷之喜,來家裏暖鍋。他們送客送到小區外頭,喝的暈乎乎的田甜拽着他的袖子歡天喜地的晃來晃去。

他第一次看見田甜這麽興奮的樣子,連眼睛都笑眯起來了。

走了沒兩步,居然像個小屁孩一樣蹲在地上不願意走路。

“晖哥,你拉我起來啊。”

邵晖伸手一拉,田甜就起身直愣愣栽進了他懷裏,卻笑眯眯的問他:“晖哥,你背我回家好不好啊?”

這個臭小子蹬鼻子上臉,他卻沒舍得兇他,拖着自己剛剛痊愈的腿把人磕磕絆絆的背了回去。

邵總面無表情的想起了田甜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邵總,我們離婚吧。】

八年都過了,背人的是他,背上的也沒變,卻再沒有什麽晖哥,也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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