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說不出來就算了。”田甜看着半天沒說話的邵晖，不曉得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不用你絞盡腦汁編瞎話哄我，我沒這麽多戲。”

“既然今天我罵也罵了丢臉也丢夠了，也不妨再多說兩句。”田甜盡力的讓自己冷靜起來，他努力的把之前的脾氣火氣都收起來，保持着平日裏的平靜樣子，“說真的，我們畢竟在一起了八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說你和我有感情，我其實也是相信的，畢竟，也是這麽多年了，不是嗎？邵晖，我知道你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人，即使在這場婚姻并非如你所願的情況下，也會下意識的維護家庭的穩定。可是我們兩個，我們真的就不是适合在一起生活······我個性很糟，完全沒有辦法像你那樣自信，對什麽事情都游刃有餘，我總會控制不住都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真的擔心得太多了，邵晖······”

“我真的，感覺快喘不過氣來了。”田甜咳了兩聲，把嗓子裏的癢意壓下去，他過去總是害怕邵晖知道自己的在意，好像要是被邵晖知道了自己的愛意，就像是把自己所有的遮掩自尊都抛下了，可是現在他卻突然不這麽覺得了，總不能連分開都是遮遮掩掩羞于見人的，他的真心實意也還沒有這麽難堪，于是他笑了一聲，“總之，也許是我神經脆弱，胡思亂想吧，自從當年聽到你和陳斯安談話之後，我就開始攢錢了。說起來我還難過了好幾天，那時候剛好正是我才開始做助理的那段時間，還犯了不少錯，順便也給你道個歉，對不起——我不該把私人感情帶進工作裏來，這是我的問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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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報表怎麽回事？我發現你最近都神不守舍的，整天想什麽呢？”

“我馬上去改，非常抱歉，晖······邵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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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放假，想吃什麽？”

“不用了。”

“怎麽了，想出去吃？”

“我明天有事要出去的，那個······”

“什麽？”

“以後，以後······也不用這麽麻煩您做飯了，我随便吃點什麽就行，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您去放松放松吧，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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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開燈，就這麽吧······我趴着就行，我有點累了。”

“身體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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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是我，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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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一晃而過的，那些藏在細砂底下輕輕硌了一下腳心的石塊被邵晖重新翻出來，浮沙被沖洗幹淨，露出本來嶙峋的模樣，還沾染着洗不淨的細微血跡。那是刺破的皮膚流下的淚，當初沒能被發現，卻隐痛到了如今。

即使剛剛在浴室裏鬧得昏天暗地他也不曾有現在的窒息感，他臉色青白了一瞬：“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把我們之間關系越來越僵硬的原因，歸結到那次談話上。”

邵晖從沒有想過真相是這樣的，他居然，居然從未想過這個原因。

他設想過很多可能：

也許田甜只是一時沖動；

也許田甜并不喜歡他；

也許田甜想要一個更普通更完整正常的家庭；

甚至也許只是為了利用他。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他本來已經得到了一顆真心，只是······只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時候，親手摔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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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聽見了那些話，說出口的時候也并沒有映射你的意思，我······我只是對陳斯安做的事情一時生氣，和你沒有關系。”邵晖一向是勇于承擔的人，這次卻只想退縮，拼命想要把這件事情掙脫掉，只可惜，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不知道就能擺脫責任了嗎？

不僅不能，還越發顯得殘忍。

一個陪着他走過八年時光的人，朝夕相處，日夜相對，他可能什麽都不知嗎。

他能不知道田甜對他尊敬克己，日益生疏嗎？

可是除了忍讓退步，他什麽都沒做過。

沒吻過，沒抱過，沒哄過，更沒有說愛過。

愧疚和恐懼席卷了邵晖，他從未發現，他是如此失職的伴侶，明明還坐着，他卻搖搖欲墜，快要倒下。

田甜眼瞧着邵晖這幅樣子，一點大仇得報的快樂都沒有，他只是慢慢的陳訴着：“一開始也是賭一口氣，誰知道我還真能有攢夠錢的那天呢。本來我沒想着離婚，我還買了······算了，這些說出來也只是讓你我更尴尬。”

“感情這些事本來就很難說清，也不是感動了誰就算成功的。我太自以為是了······”田甜甚至伸手拍了拍邵晖的後背，顯得體貼無比，連說出口的都是安慰的話：“你不用這樣難過的，邵晖。我之前只是太情緒化了，其實你沒有做錯什麽，也沒有對不起我。”

“只是我想要的太多，你卻沒愛過我。”

田甜還笑着，濕潤的眼裏，倒映着別人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