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眼千年

更新時間2014-11-25 11:55:09 字數：2391

出了李府，辛岳這個時候剛好趕到，惱怒地将亦瑤拉到一邊，狠狠地敲了一下亦瑤的腦門罵道：“跑那麽快幹嘛！這麽沖動。”亦瑤才從鬼門關逃出來，沒由來又被辛岳訓了一回，心中很是哀傷。

秦天笑看着亦瑤道：“聽着，辛岳教訓的是。”

“哦。”亦瑤點頭。

沐子恒從臺階上走下來道：“走吧，還是去找一間客棧住吧。”

亦瑤一聽，心中甚是歡喜，歡快地跟上沐子恒，一邊朝秦天揮手道：“快點快點嘛，我肚子餓了。去了客棧，我給你将一個故事。”

“什麽故事？”

亦瑤跑回來拉過秦天，嗔道：“走啦！”

辛岳回頭望着李府生滿銅綠的大門，悵然跟了上去。沐雪則沉靜地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

悅來客棧中，氣氛有些詭異。

從沐雪踏進門那一刻開始，客棧溫度赫然降低很多。大家紛紛覺得很冷，想要匆匆吃過離開，可門口走進來的姑娘實在很是養眼，便又紛紛點了酒水，以此暖暖身體。

幾人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沐雪卻獨自在人少的角落裏坐下。秦天的眉頭微皺，看着沐雪孤身一人，覺得傷感，起身換到沐雪那桌。沐子恒低着頭慢慢喝茶，眼中掠過一絲不悅。

為了緩解尴尬氣氛，亦瑤将聽來的故事說給秦天他們聽。

聽罷，秦天放下手中筷子沉思道：“聽你爹說過，一念成魔，人在斷情絕愛的那一刻，甘願自己的內心被黑暗吞噬，以真實的噬骨噬心之痛來逃避原本要承受的離苦。若不肯放棄心中執念，用堅強的意志掙脫生死，便會成為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

“看來舞衣死的時候，顧臨真的很痛苦，才成了今天這個模樣。可他這樣活着，不是比死更痛苦，他有什麽是不肯放下的？”亦瑤托着下巴嘆了口氣。

沐雪突然開口：“顧臨以為舞衣恨他，不肯原諒他，倘若他死了，就違背了舞衣永不相見的意願，所以他寧願自己活在痛苦裏。”

衆人齊刷刷看向從不參與讨論的沐雪，覺得長河鎮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也是有思想的。”沐雪端起手旁的茶杯，茶水瞬間凝結上一層薄冰，沐雪稍稍晃了晃神，不易察覺的痛楚從眼裏一閃而過。

辛岳說：“這麽多年了，除了聽你時常說起沐然，還真沒見你對其他事情上心過。你近來好像是不一樣了。”

“不是我變了。一個人習慣表現一種情緒，并不是代表，他只有那一種情緒。”沐雪恢複往常冷漠模樣，起身去了樓上房間。

亦瑤失神地望着沐雪的背影，想着辛岳的那句話。沐雪她，似是真的不大一樣了。

天已經黑了，吃罷飯，沐子恒說出去走走，辛岳想陪着，卻被沐子恒拒絕了。

亦瑤總覺得，這一群人都各有各的心思，真是有些累。這一路上，雖說大家是一起的，卻很少看見雙靈。所有人都明白，她是因為躲着沐子恒。為什麽要這樣呢，難道做不成戀人，就連朋友也沒有辦法做的麽。況且，只是前世的糾葛，完全不必要牽扯到今生，搞得大家的處境都很尴尬。

胡思亂想半晌，亦瑤翻來覆去的仍是沒有辦法入睡，氣鼓鼓地從床上爬起來，想要出去逛一逛。一開房門，亦瑤便看見一道黃色身影從門前跌跌撞撞走過。定睛一看，竟是雙靈。亦瑤趕緊追到隔壁房間了解情況。

雙靈安靜地趴在桌子上，腦袋壓在伸直的一條胳膊上。亦瑤小心翼翼走過去喊她：“雙靈？”

雙靈沒有應聲。

亦瑤輕輕推了推雙靈的背，又問：“你怎麽了？子恒呢？你們沒有在一起嗎？”

“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雙靈動也不動，道：“他是屬于冰若的。”

“你們非要這樣嗎？”亦瑤嘆了聲氣。

雙靈坐起身來，亦瑤這個時候才看見她額頭上的血。亦瑤吓了一跳，手忙腳亂打來一盆水幫雙靈擦拭傷口，雙靈則像是個木頭人似的任亦瑤排布。擦幹淨後，亦瑤才發現，原來傷口并不在額頭上，原是在她剛剛枕着的那條手臂上。亦瑤又笨手笨腳地要幫雙靈包紮一下，雙靈卻說，不必了，皮外傷而已。

亦瑤最見不得別人自虐，而雙靈，絕對是亦瑤見過的人中，最有自虐傾向的。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然是要好好愛護自己的，可雙靈顯然不懂得這點。雖然說不清雙靈是幾千年前哪個山疙瘩裏的一株葵撒下的籽，但那麽不容易修成人形，就要有正常人的思維。什麽是正常人的思維，亦瑤覺得，她的思維就很正常。亦瑤于是怒了，罵道：“受這麽重的傷怎麽可能沒事兒，你以前為了救沐然，連性命也不顧。現在又是怎樣？是為子恒嗎？你當真覺得的生命賤至如此麽，可以随意丢棄嗎？”

雙靈突然掉下眼淚來，手捂着臉嘤嘤哭着。

“我不是故意要罵你的......”亦瑤其實明白，雙靈心中的傷才是痛的。

“事到如今，我想不出，我在雪域的一千年光陰到底是不是真的。為什麽一切都沒有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難道我用了一千年的時間，換來的就是兩個人再一世的苦痛嗎？”

“我不知道你對子恒的感情到底是怎樣，我只曉得，若我喜歡上一個男子，倘若他心中愛着別的姑娘，我便希望，那個姑娘最好永遠不要看上他。這樣，他遲早會死心，會發現，原來身邊一直還有另一個姑娘，願意和他長相厮守，生死與共。”亦瑤還是蹲下來，扯了塊布，幫雙靈把傷口包起來。

“我沒有想過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想幫幫他。桑語是神尊身邊的人，她來追殺子恒，一定是神尊的意思。神尊是何等人，他想做的，沒有人阻止的了。”

“你說什麽呢？”亦瑤聽得一塌糊塗，“誰要殺子恒？他有危險嗎？為什麽要殺他？你是因為救他受傷的嗎？”

“他寧願受傷，也不願意我救他。”

亦瑤垂下腦袋看着雙靈手臂上的傷黯然道：“可是不管怎樣，只要他有危險，你還是會去救他。不管他怎樣趕你走，你都不會丢下他的，對吧。”

世間癡情的人大抵如此，即使深愛的人視自己的真心如草芥，仍是願意不離不棄。可是這樣，不會痛嗎？是愛，讓一個人變得如此堅強，還是一個原本堅強的人，因為愛，而痛到麻木。

亦瑤起身抱住雙靈，疼惜道：“不要擔心，我們所有人，都會沒事的。我們都會幸福，都會平安。包括子恒，包括你。”

窗外，沐子恒捏緊手上的金創藥，默默轉身離開。

到了半夜，亦瑤才回房間睡下。可心中總是覺得慌亂，并無睡意。一睜眼，只覺眼前一片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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