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拍攝結束,可以收工了。”
攝影師話音剛落,秦灼就收起了臉上快要僵硬的笑容,他一邊配合服裝組的工作人員摘**上的名貴配飾一邊與張眉說:“現在幾點了?”
張眉:“8點半。”
秦灼脫下外套換上自己的衣服:“後面沒工作了對吧?”
張眉:“明天之前暫時是沒有了,一周以後決賽直播,給我好好調整狀态。”
她将秦灼的手機還給了他:“響了好幾次了,現在去處理你的私事吧,只要你好好配合宣傳工作,你想要的自由空間姐都會給的。”
秦灼道了聲謝,拿過手機走到角落裏回撥了未接號碼,那邊很快接了起來:“秦哥,你怎麽才接電話喲?陸盞的最新行蹤你還想知道嗎?”
“他在哪?”
秦灼為了防止陸盞和別人走得太近,從大一表白被拒開始,就不斷用錢買通陸盞的幾個室友,讓他們輪番監控陸盞的生活,随時彙報,只要秦灼想找,就能立刻知道陸盞在哪。
那群室友最開始還礙于和陸盞的友情而不願意接受,奈何秦灼那時已經是個小網紅,收入比在校生兼職高上十倍不止,收買人心也很砸得下錢。
他給得實在太多了。
陸盞的三個室友全部落敗于秦灼的糖衣炮彈之下,平時明面上和陸盞還是好哥們,還抄他作業,背地卻在手機裏彙報他的行蹤,建築類專業本科要讀五年,陸盞跟他們相處了五年,每次一有懷疑,三個人就互相給彼此打掩護,把陸盞騙得團團轉,臨近畢業還毫無防備。
“7點的時候進了尋氧酒吧,現在都喝醉了。”對方知道秦灼的心思,十分上道:“他醉得神智不清了,我也不敢碰,您要不親自過來抱走?”
這話說得秦灼心都癢了:“事成給你發個紅包,我現在過去。”
——
顧易的財務辦事效率很高,在得知陸盞急需用錢後,在合同簽完的兩個小時內,100萬的錢款就打到了陸盞的銀行卡裏,陸盞拿到錢第一時間打給了王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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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變賣了家裏的兩套房産和一輛車,前前後後湊夠了6千萬,可這還遠遠不夠,現在算上畢設的這筆錢,依然還有500萬的巨大漏洞要補。
可他再也想不出籌錢的辦法了。
只剩一周的時間,他是真的被逼到絕路了。
陸盞猛灌了一杯烈酒。
他以前十分自律,從不碰酒,現在想來,那哪是自律?不過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沒有煩惱自然也不需要有酒,現在他才覺出,古人說的“一醉解千愁”是半分錯處也沒有,酒是個好東西,至少把自己灌醉了,他能睡一個好覺——他為父親的事四處奔波,已經三天三夜沒合過眼了,現在他只求能睡一覺。
喝到半醉的時候,他想起今天似乎還有件事沒做,他掏出手機,沒注意到手機的電量已經只有5%了。
郵箱一直在後臺沒有退出,陸盞點進去,界面又跳出來好幾封新的郵件,發件人都是G:
【小燈,其實我想跟你說的是,我今天就要出國了,這之後五年,在國內的時間可能屈指可數,我想在離開前見你一面。可以嗎?——G】
【別人都說我性格孤僻,我怕我們見面了,你會嫌棄我,因此有幾句話,我打算現在就與你說,高中畢業那年,你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現在你即将大學畢業,我也想重新屆定我們之間的關系。
你曾經說過,高一期末的語文作業,你與我的郵件來往內容被你的語文老師評為“精神伴侶”獎。
我們真的有好多相似的地方。
以前我喜歡海綿寶寶,你也喜歡,現在我喜歡你,你可以也喜歡我嗎?】
【抱歉,我太緊張了,你看我,還沒見上面話都說不好了,我上一封郵件說的“喜歡”,不是對海綿寶寶的那種泛濫的喜歡,而是獨屬于你一個人的喜歡。
或者用它的近義詞表達會更貼切一些:
我愛你。】
【親愛的小燈,我喜歡你,我愛你。】
【灰姑娘的水晶鞋消失之前,我會一直等你回複。】
陸盞一封一封地讀下來,淚水模糊了他發脹的雙眼,他在酒精的麻痹下短暫地忘卻了自己的絕望,付出了巨大的勇氣點開了回複框:
“你”
“在”
“哪”
每個字都敲得無比費勁,他其實有許多話想借着酒勁和對方說,父親的事情發生之後,他的朋友幾乎一夜蒸發了,曾經一起做過5年小組作業的那幾位也不回他消息了,陸盞知道,父親的事情鬧得太大了,沒有人願意跟貪污犯殺人犯的兒子做朋友。他太缺可以傾述的對象了,可真正打出來的卻只有“你在哪”這三個字。
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陸盞才敢做小超人來解救自己的美夢,哪怕小超人什麽都不做,只是出現在自己身邊,給自己一個擁抱也可以。
然而酒精同樣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按了數次,都無法準确碰到“發送”鍵,他閉上眼睛緩了緩,重新睜眼時,食指點上了那個“求救”用的”發送”按鈕,幾乎是同時,電量告急的手機徹底黑屏。
“……”
近在咫尺的一根稻草飄走了,陸盞拼了命地去按電源鍵,想拽住那根草,想拽住小超人的手。
“陸盞。”
有人喊他。
“陸盞,你喝醉了。”
秦灼握住了陸盞在空中亂抓的手,他把人打橫抱起。
“我抱你回去休息。”
陸盞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直到後背碰到了實物,他才清醒幾分,睜眼看清了眼前人:“…秦灼?”
車後座的空間狹小,秦灼幾乎壓在他身上。
“你做什麽?!松開我…唔!!”
秦灼箍着陸盞的腰,又将他醉後無力的雙手束縛在頭頂上,附身啃了他一口。
酒精讓陸盞的一切反抗都大打折扣,他像只被鉗住耳朵的兔子一樣無助。
“陸盞,好話你不聽,軟的不吃,那我只能來硬的了。”秦灼一邊解開自己的皮帶,一邊狠狠道:“追了你四年,哲學上的量變倒是一點都沒發生,那我可要一步跨到質變來了。”
“過了今晚,許多事情,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再清高的花,一旦被玷污,也失去他們驕傲的資本了。
秦灼就是那個亵玩者。
他大一那年,陸盞作為學長來迎接新生,主動幫他把行李搬到了宿舍,秦灼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就喜歡得緊,上樓梯時,給陸盞遞了最輕的行李箱,到了宿舍,又借口說自己的行李要放在上鋪,陸盞熱心腸地替他将行李徒手擡了上去,那時是夏天,他腰間的襯衫在他搬行李時露出來一大截,雪白勁瘦的腰就那樣暴露在秦灼眼裏,可惜僅僅只有兩秒,可惜那衣服半遮半掩,秦灼還沒看夠,陸盞就收了動作,還想問他有沒有其他需要幫忙的,哪知到了嘴邊卻是一句:“你怎麽流鼻血了?”
“?!”
秦灼的心思完全暴露在那兩行鼻血之下。
見陸盞的第一面,秦灼就饞上了他的身體,這之後的四年,他費勁心思想得到這個人的身與心,他也曾是被偶像劇洗腦過的單純少年,總以為要先得到心再得到人。
四年的光陰耗盡了他的耐心,現在他懷疑陸盞這塊硬石頭壓根是沒有心的,所以他決定,先得到他的人。
他在縱情掠奪時,完全忘了自己大三用片酬買的寶馬車在X大停車場是如此顯眼,鬼鬼祟祟的狗仔扛着攝像機記錄了寶馬颠簸的全過程,可惜車上的玻璃不透光,無法拍到任何正臉。但等比賽結束了,這支視頻依然會得到該有的流量。一場選秀節目內夾雜着的資本争鬥,從來不是明面上看得那樣單純。
車窗漸漸爬滿了水霧,陸盞汗津津的手無助地拍打上玻璃,他企圖引起外面的注意,哪怕有一個發現不對,過來詢問一句,這一場獸行也該得以阻止,可惜,這個點的停車場是最不活躍的,路過的車輛也沒有興趣去關注某輛車不正常的振動頻率,唯一的旁觀者正忙着用攝像機記錄下這場悲劇的全過程。
“乖一點,我的小盞。”
求救的信號還沒發出,秦灼拽回了他的手,玻璃上只留下一個巴掌印,流下透明的鮮血…
機場。
午夜12點的鐘聲敲響了,灰姑娘落荒而逃,掉下了她的水晶鞋。
顧栖川連撿水晶鞋的機會都沒有,他沒有收到任何郵件,甚至不知道小燈長什麽樣。
同樣是玻璃外的天空,顧栖川只能看到起飛的一架又一架飛機。
“小顧總,他沒回?”随行的生活管家小心翼翼地問。
“……”顧栖川不願意說話,他搖搖頭,放下手機。
“淩晨一點的飛機,可以準備登機了,這回是真不能再延後了。”管家懇求道。
“是我自作多情了。”顧栖川站起身,卸下所有眷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