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寧夢的歌聲
(一)
一天放學,米米正把光滑的書面用手指鋪平,小心翼翼地放入書包內,這時剃了個小平頭的安澤興沖沖地跑過來。“雲雀,你聽說了麽,獅子王的爸爸要在宅內建造一個城堡,”安澤嘻呵道、“啊?沒有吧。“米米迷糊地敲敲腦袋。”完全沒聽爸爸說過啊。“不過,城堡嗎?那種到了夜晚燈輝浮浮沉沉,舞會與盛宴舉行的地方。”真棒呢。“米米調動全身的細胞,夢中的城堡在腦海朦胧而至。
“有的,我爸爸說獅叔叔跟他要城堡的建築圖紙了。“這位小建築師笑道。”也不知道叔叔,打算在哪兒建城堡,他房子那麽大,應該在那兒建吧。“米米眼睛轱辘一轉。“哦,難道是我們的空地?可那還有大榕樹們呢,砍掉建城堡多可惜啊!”
“…不,那個空地最多有兩間教室般大,應該不會是那兒。”小安澤托着下巴思考。“要不問問獅子王吧,他應該比我們更清楚…”
“嗯,“
結果,興致勃勃的兩人得到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銀森眼神流離在遠方,”如果,真的需要那麽大的地方,那就只可能是後院了。““後院!不可能的啦。“安澤慌張地搖搖頭。”那可是宅內的禁地耶,叔叔多次提醒我們不能去後院的。“禁地!米米突然想到些恐怖的東西,比如前些日子的偵探節目上,殺人犯恰是把屍體埋在所謂的“禁地“掩人耳目,又或是電視那些科學怪人,在禁地中做着各種生化實驗。”唔…好可怕…我竟然不知道有那麽恐怖的地方,該不會有那些東西吧……““哎喲!”濫用想象力的少女被狠狠敲頭,他的哥哥戲谑道。”少在那兒胡思亂想,爸爸是個光明正大的男人,怎麽可能會藏着污穢的東西,““嘻嘻,是的是的。“米米和銀森上了車。“那,蝸牛君,再見羅。”
“嗯…”安澤還在惦記着城堡的事……
(二)
今天又是動物們聚會的日子,孩子們漸漸長大,兒時的游戲似乎變得乏味起來。幸好李茶鐮從國外引進了一批牛奶糖,讓銀森帶給孩子們。隔着包裝紙都能聞到那濃郁,醇厚的香味,米米知道這奶糖絕不是便宜貨。
每個人都領到了兩顆。當他們把凝固的糖塊放入口中,立即融為純正、香濃的牛奶刺激着味蕾,銀森忍不住陶醉地點點頭,奶糖是多麽美妙的零食,他從小就相信每個人都會喜歡它,忽而見到臉色蒼白的米米,頓時甜蜜感淡下了許多。“傻狐貍,你不喜歡?”
“哦,不是,很…很好吃。”是很好吃,可米米腦海浮現着“禁地”裏藏着的小孩幽靈、紅衣女鬼,裸骨僵屍,一向粉嫩嫩、紅潤的臉龐竟然給吓蒼白了。
“怎麽了,阿貍?’靈婉問道。
“咕咕,“米米偷偷地把事情告訴給這位知心好友聽。理智的兔子聽後莞爾一笑,”哈,你果然夠可愛的。““可我還是怕,怕禁地真的有邪惡的魔物,誘惑我邁入死亡的深淵…““嗨!“銀森不耐煩地敲敲她的頭。”自己吓自己的傻瓜,我這就帶你去看看你口中的禁地好了…“于是黃昏來臨,四人來到宅主人李茶鐮的房間,其中兔子跟來是為了陪伴,蝸牛是好奇後院到底能不能大到可以建造城堡。
“爸爸,可以進來嗎“銀森畢恭畢敬地敲門,誰知門沒鎖,帶着書香氣息的房間映入四人眼簾,然後在那字畫後面,藏在一道門,據說與後院相連通。
“唔…“米米心裏砰砰亂跳,而靈婉卻說。”雖然是禁地,但只看一眼應該沒問題吧。““……“銀森遲疑了一下,”好吧。“看一眼後,就能證明爸爸沒有藏任何髒東西。“作為這裏邊的老大,銀森率先的打開了那結着銅鏽,年代已久的老門……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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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衆人意外的是,遼闊無結的地帶種植着滿滿的沈丁花,紅白相間的花蕾散發着馥郁的芳香,風兒捎帶細碎花瓣在天空飛舞。孩子們仿佛進入了奇幻世界,眼睛久久停留在這片花海。
“好漂亮啊!“米米不禁感嘆道。“獅子王,這麽美的地方怎麽會是禁地呢?”
“這裏是爸爸和他的朋友玩耍的地方,後面好像發生了很嚴重的火災,變成了寸草不生的死地了。”銀森納悶着。“可這些花…我不知道。“安澤四處觀望,“哦!這裏超大的,獅叔叔的城堡可以建在這裏咧。可以要把這些花都鏟掉好可惜哦。““這先不說。“銀森拍了怕剛剛還被吓壞的女孩。“怎麽樣?傻瓜,見到你的鬼怪先生了麽?”
“嘻嘻,我錯啦,有想象力也許也是件可怕的事呢。”米米正想松口氣時…靈婉突然驚訝地說:“正中間的地方,看仔細點…”靈婉示意衆人跟過去…
果然有什麽…
井,一口井。灰白的石所堆砌,井口很低,凹凹凸凸的,內部深不見底,不小心墜入井中恐怕很危險的,也沒有護欄在周圍,隐隐約約給人威懾力。
那不光滑的井口處,沾上了穢物——已經黯淡下來的,黑紫色的血污。雖說只有井口一小塊地帶沾有血污,但不安感還是籠罩在米米心頭,那些有關殺人犯,抛屍于井的想象又充斥在她的腦海。
“嗚嗚,好可怕…”
“只是混着灰塵鏽跡而已…”銀森不知實情,他也慌張地流冷汗,但安慰道。“聽說以前這兒有很多的游樂設施,也許是大火的時候,鐵漬落在井口了。“陰雲遮住了太陽,雲朵也露出不悅的神采,恰是這時,一陣如雷霆般的吼聲。“胡鬧!你們憑什麽來這裏!”宅主人李茶鐮一改慈父形象,狠狠地呵斥着誤闖進來的幾個猴孩子。
……
“以後,不許再踏入半步!“砰!重重的敲門聲,四個孩子面面相觑,感覺出了宅主人無比的威嚴。不過在房內,李茶鐮孤獨地抽着煙,當口中噴出雲霧時,熟悉的刺疼,那是他的老對手,又來折磨他了。
(四)
之後又過了5天,米米雖未得知井中血污的答案,以及繁花後院中的真相,但作為一個天真少女,快樂的日子還是得過下去的。
可那壞心眼的孔雀李月華,得知米米害怕鬼故事後,就假裝讨好地給她講一個傳聞,“聽爸爸說,那口井是世界上最兇煞的地方,投井自盡,又或是被推入井中的人,每年他們的惡靈都要爬出尋找替死鬼…聽說它們最喜歡卷發的女孩子了。“李月華顯然在胡說,但米米真的被吓住了。恰巧今夜秋風蕭瑟,吹着落葉沙沙作響,好似不願長眠者的哀鳴,陣陣寒意盤旋在米米心上,她蜷縮一團,把被子裹住自己,瑟瑟發抖,在半恐半悶的被子中睡着了。
誰呀!
半夜叫我,來這種地方。
黑屋彌漫,視野朦胧,只有井中發射着誘惑人的月光,米米被相約在此。“啊!獅子王。“她發現那熟悉,挺直的背,随着夜風拂動的碎發。米米拍了”獅子王“的肩膀,親近的人回過頭。她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他的笑容…”啊!~~呀呀呀。“血紅色的眼睛,銀森瞳孔大張,眼神接近瘋狂。去死吧!他手猛地一推,米米還未從驚慌中緩過神來,就掉入那彌漫黑氣、漆黑無盡的井中……
不要!“啊…嗚…”夢醒了,太陽都曬在她蓋歪的被子上了,暖暖的日光下,米米卻覺得分外寒冷,那種深入腦髓的恐懼——獅子王竟然推自己入井。雖然只是夢,但太真實了。“好可怕……”
被最親近的人殺死,真是最可怕的噩夢。
不過,由于這個無厘頭的夢,銀森無辜遭殃了。今天一早,銀森見到米米眼眶紅腫,臉色蒼白,不自覺戲谑道。“怎麽?做噩夢,吓得魂魄不能自理了?““……就是你!”米米一巴掌拍過去,啪的一聲,“都怪你…”
“喂,大小姐,我做錯了什麽嗎?”銀森不可思議地摸摸被打的臉,赤紅的臉頰被打得火辣辣的的。
“嗚,獅子王,我這麽相信你…”米米覺得受了委屈,耶嗚耶嗚地抽泣起來,“竟然推我入井…”
“嗨!”銀森無奈地抖動了眼皮一下,眼前的女孩,幼年時,她也曾這般哭過。
過去和現在的畫面重疊在一起,她已經在漸漸長大,烏黑,微微翹起的頭發已經可以耷拉在雙肩,她長大後應該是個極其漂亮的女孩子…
但未變的那股遲鈍和弱氣又叫他放心不下。
“好啦好啦!你跟我說清楚,誰敢推你入井啊?“米米手指一揚,做出你就是犯人的手勢……
(五)
今天放學較早,然而米米還是膽怯地縮在後面,絕不與“殺害”她的兇手走在一條直線上。
“小孩子脾氣…”銀森皺皺眉頭抱怨道。雖然他已經多次和善的解釋道夢跟現實是一點聯系都沒有的,純粹是她胡思亂作夢而已,并鄭重地承諾自己絕不會有半分推她入井的想法。甚至,銀森還放下高傲、不屑的面孔,擺出嘻嘻呵呵地相聲嘴臉來挽回這位哭美人的歡心。
只不過,米米骨子裏那般淘氣與不可理喻,真會讓這位低聲下氣的獅子抓狂。“哇,就是這樣,你假裝對我笑,然後背後又陰我一把,獅子王,你太壞了。“米米率先溜到車上,并暗下決心暫時不理會獅子王,即使他什麽也沒有做。
銀森無奈地搖搖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于是一場冷戰又莫名其妙地打響了。
晚上六點整,八變形花蕊吊燈的光芒下,宅主人一家聚在餐桌上,今天特意讓廚師煮了車輪面,李茶鐮卻注意到那兩位悶聲不說話的孩子。“怎麽啦,又鬧矛盾啦?“他轉過頭用一種慈愛的眼神望着他的兒子。”銀森,你是哥哥,應該讓着妹妹一點。““她非要說我推她入井,我也沒辦法啊。“
“是黑黑深深的井!”
……銀森低着頭吃面,他注意到爸爸臉色沉寂下來,再好的心情也變成了烏雲“胡說,哥哥怎麽會做這種事呢,是吧。”他用紙巾擦拭了醬汁後默默離開了。
米米把面吃完,動身離開時,她薄唇緊閉,很不開心,是我讓爸爸傷心嗎?她眉頭低垂,正是這時。“擦擦臉啊,小髒狐貍。”銀森用紙巾把她的嘴角上的醬汁穩穩地擦去。“怎麽,不怕我了?哼”他一臉不爽地問道。
“……唉。”米米一言不發地走了。
銀森嘆息道。“這只敏感小狐貍可難對付。“感慨也沒用,他多要了份面,先吃好再說。
(六)
“唉,老是這樣無理取鬧。“米米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的時候,用細致的手指繞繞烏黑的頭發,酥酥的質感好似玩着綠草”可是要怎麽道歉呢…“某種程度上,她比某個不坦率的人更加不坦率。
米米睡着了…
夢中,這次不是彌漫鬼魅的地方,而是泛着雲霧和虹光,寧靜祥和的地方。米米下意識地肯定這就是每個人死後最大的追求——天堂。
她走上前,依舊熟悉的背影,是挺直的背脊,微風拂動的碎發,“等等,把我也帶走吧。”米米哭喊道。他轉過頭,既非現實,也非魇魔,是一種哀傷的眼神,口中輕輕念叨着。“對不起…”他不再回頭,消失在雲霧中,留她一個人在原地徘徊。
啊!夢醒上,兩股澄清的淚落在枕邊,頭疼,非常難受,這種悲傷的夢讓人心塞,米米寧願做千百回噩夢也不願遭遇這一回。
……睡不着了,出外走走吧。
而在另一邊,“爸爸,舒服點了吧。“銀森細膩地按摩着他爸爸的太陽穴。
“謝謝…好多了…我的兒子。“頭疼病發作時,腦袋抽絲般的疼痛真讓他難受得想自殺,幸好這時兒子與他心有靈犀,過來幫他按摩,真的能緩解腦上的疼痛。”我的好兒子…““…爸爸,還難受嗎?“銀森看着爸爸疼得手掌抵在額頭上,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想快點長大,能幫上爸爸更多的忙,來減緩爸爸的痛苦。
“好了,我的乖兒子,這麽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爸爸,再需要按摩的時候,一定要叫我哦。“銀森離開了,小心翼翼地,輕巧地關上門,生怕門閉上發出的聲響會打擾到父親。
“嗯?那是…“在陽臺出,他發現了那個小可人兒,沐浴在月光的輕紗下,紫色的絲帶系在墨瀑的黑發上,眼含着晶瑩的淚花,“還在惦記着那個夢,有那麽可怕?”銀森顧不了那麽多,走上前。
(七)
米米在哭。月光下,她肩膀微微的抖動,純摯的臉龐和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淚水,難過而歉意的望着銀森。“嗚…對不起…獅子王。”
銀森微微一悚,心裏卻被糾緊。“唉,傻傻的小狐貍…”他輕輕撫摸她的額頭。米米覺得很舒服,指尖輕撫之中還能感受受到獅子王手間溫暖的氣息。銀森本以為她會舒暢起來…
可米米是那種愛與恨被打開後就關不上開關的人,她仍是低着頭,餘淚中的哀傷久久揮之不去……
銀森眉頭緊蹙,有什麽一錘定音的方法,能讓她開心起來?
……
“夜靜~望晚星,擦擦~我眼睛,蟋蟀~烏鴉~都予我靜聽…”寂靜的月色下,帶着朦胧情調與抒發情懷的歌聲傳入米米的腦海中。
月光下,也能隐約看到銀森微微泛紅的臉頰,他知道米米喜歡這樣的歌,自己也偷偷學唱過,老覺得自己唱不好…
不過,他現在難堪地眼睛一個周轉……忘記歌詞了,這也不能怪他,一個星期才播一次,他哪能記得那麽徹底。
“遇着~遇見他,跌碰~也有他,伸出一雙手幫我沒怕,”唱着兒歌的男生把手放在胸口以掩飾內心的緊張。“……我與好友~道盡心裏話…祈求明日放晴…”
撲哧!米米忍不住笑了。“嘻嘻,唱錯了,獅子王。”又哭又笑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與純潔之音的原版相比,銀森好像摻雜了其他情緒在裏面。”感覺你唱的好不一樣…““切,老子好歹也只是小學生,又不是歌唱家。“銀森覺得他的好意與豁出去被這只可惡的狐貍當作笑話了。”看我丢臉,高興了吧?“他翹着臂,不爽地離開了。
看着銀森匆匆離開,米米忙着說“哎?獅子王,我不是在嘲笑你啊?“,她沒有發現了,自己已經用笑靥代替了落淚了。
米米回到了床上,本以為能睡個好覺,秋風仍在吹,一絲涼意讓米米蜷縮一團。夜靜靜地,她忽然想起獅子王的歌聲,持續不斷的傳入她的腦海裏…
她還是睡不着。
……
(八)
半夜,銀森被怯怯的敲門聲喚醒。“誰啊…打開門一看“他驚愕地看着眼前的米米。”又做噩夢了嗎?““是吧…我好怕。“米米像做錯事的孩子,羞答答地低着頭。”我都不敢一個人睡覺了。““唔……“銀森以一種略鄙視的眼神望着她,目光中有流露一絲憐憫,他說。”要不,今晚你在我這兒睡吧。““嘻嘻,獅子王,你真好。“米米高興地進入那以前不被允許進入的房間。
現在,米米躺在另外一張床上,哥哥的體溫傳到被子這邊來。米米終于能睡一次安穩覺了。
不過,其實她還別有“心機”。“吶,吶,獅子王。”她用手指捅捅他。“唱歌好不好…我很喜歡”
她很喜歡。呃,幸好是半夜,遮住了銀森紅至耳根的臉。“好吧,真拿你沒辦法。雖然我都不太記得…”
既然你喜歡,我就給你唱吧。
“實現~實現~我心千個夢兒……仍然常期待星星的~加冕… ”銀森邊唱還不時用手輕撫她的額頭。“呼~啦啦~嗚~啦~啦咧,世界~也會在意 。”
“……嗯。“米米很喜歡,她漸漸明白,電視上的那位姐姐是給所有的孩子唱的,而獅子王那沉沉的、富有低調感情的嗓音是只屬于自己的。”……““睡着了嗎?“看着她安穩進入夢想,銀森撤出放在她額頭的上,松了一口氣。
靜靜地,旁邊多了個人,銀森竟然睡不着,自言自語起來。
“還讨厭我嗎?“
“還說我推你下井嗎?呵呵…“
“獅子王…這個也給我嗎?“
“啊?”銀森被吓了一跳,以為自己的喃喃語驚擾了她,卻發現米米仍甜美的做着她的夢,帶着舒服的微笑。
“哼,你這只偷心的小狐貍。”銀森鄙視的笑了。
Ps:那首歌名為《星星的加冕》,阿佘唱的,很好聽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