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誓言與割舍
作者有話要說： 李茶鐮的妹妹跟他也是沒有血緣，這我寫的前傳《再見，獅子王》會有提及。李茶鐮只是爸爸撿來的瘋兒子，為了讓他面子好受些，就對外宣稱是親生的。
至于井中病，只是李茶鐮的精神病而已。
（一）
“李銀森，我好讨厭他…”約莫一年後，榕樹茂葉下，安澤帶着哭腔。“人家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給他寫信的…““…怎麽了？“馮金故作高冷姿态地拍了”她“的肩膀。
“啊！“安澤假裝吓了一跳。”李銀森，你怎麽在這？““對不起呢。“馮金摸着後腦勺說：”我不是故意把你的信丢進垃圾桶的…““那你願意和我…“
高大的馮金竭力用他的大手捂住嘴巴，以免笑起來。“我是惡心到下意識丢進垃圾桶的…““你！你…“安澤挺入戲，啪一聲給了他一巴掌後，兩人帶着戲谑的眼神，終于忍不住爆發。”哈哈哈，嘎嘎啊嘎嘎啊嘎嘎。“綠之地被笑聲灌滿。
“逗比……”被嘲笑的銀森冷冷地望着他們，今早莫名其妙被打的掌印還留在右臉上。
“呵呵，你們真夠了…”兔子矜持地背過臉笑了。
“拒絕那只恐龍是對的，只不過…“笑出淚的馮金說：”把女孩子的信丢進垃圾桶，這也太過分了…哈哈。““有什麽辦法呢！“銀森無奈地說：”明明都沒見過面，非要說愛我如山高海深，非我不嫁。再讀下去我恐怕會自殺。““哎喲別說了，我快笑尿了。“安澤忽然靈機一動，”嘻嘻…““…怎麽了？“
“我說獅子王，上初中以來，你這是第幾次拒絕女生了？““額…”銀森眉毛緊蹙了一下。“…你問這個幹嘛…”
馮金插嘴道“先別說女孩子了，獅子王我知道你運動神經不會差，為毛那些籃球啊，拔河啊這類的團體活動，你一概都不參加呢？才上初一就那麽拽？”
“他們的技術太爛的，又是只會在別人面前卑躬屈膝。不喜歡，就不參加羅。”
馮金不滿地說“你在班裏相處不融洽，自找鋒芒，會給人孤立的。”
“随便。”
“停！”安澤說：“我想說的是，獅子王你的眼睫毛太長啦！你一個男人雙眸上有那麽漂亮的眼睫毛，這不分明在勾引異性麽？”
“……蝸牛“銀森雙臉發紅。”你到底想說什麽？”
Advertisement
“我覺得獅子王，你更像狐貍耶”安澤堅持着。“我覺得狐貍跟米米完全不搭邊啦，所以我一開始才說雲雀才…”他忽覺一個驚悚“啊…，“他又被銀森冰冷的視線盯着有點毛孔緊閉…“好吧…”他閉上嘴巴。
“哦，這麽說的話…“靈婉沉思道。”阿貍去了哪兒？““去看杏花了。”銀森不滿地翹着臂。“說我跟着去，還會占用她想象空間，哼…”
四月初夏，陽光溫烈而不毒，米米從銀森口中才得知這洋宅門外有杏花開放，特意獨自過來了。
杏樹枝條縱橫，花挂滿了整顆樹。含苞待放的杏花，瓣是粉而殷紅的，開得燦爛的則是乳白色的。米米仰着頭望着杏樹，腦海中幻想着自己是位漂流在外的游子，在孩童的指引下來到了杏花村的酒家。抿酒時，飄散下來的杏花也随之入口了。
“……好香啊“她沉迷了。
正是這時，一位穿着樸素，面容姣好，但臉型削瘦，臉色蒼白的女人剛好經過這兒。“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還住在這裏…”她忽然注意到那飄散芳香的杏花樹下，站着一位少女。
女人認得她！時光荏苒，愈黑愈亮的，微微松卷的頭發聳拉在她雪白的肩頭，眼神依舊是稚氣清亮的，卻多了一份自信…，“是她…”女人欣慰地說。“米米…是米米，我不會認錯的…”她流下淚水，沖過狠狠地把她抱住。“米米，記得姑姑嗎？”
“什麽嘛…”被抱住的女生先是不高興，背過頭看着那打攪她想象的婦女。“啊！…”她也大吃了一驚。“曉麗姑姑，是你嗎？”
“是我，林曉麗，你的姑姑…”婦女竭力保持平靜，擦幹了淚水。
“曉麗姑姑，我好想你，獅爸爸說你搬家了，你也不來找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米米牽着姑姑，走在回洋宅的路上。
曉麗姑姑很忙，仍經常抽空給自己講故事，塞糖塞紅包。她是林雄的妹妹，他們都有溫柔似水的眼睛，少女望着她，懷念之情油然而生。
太好了，又能見到這雙眼睛。
走着走着，曉麗看到那熟悉的洋宅，那也是她小時候玩樂的地方，門前花壇依舊，連主人都沒有變換。”……米米，能帶我見見獅…李先生嗎？““哦，當然可以啊。“米米帶着天真的笑領着姑姑走，一直走到正中間的主人房。
（二）
“爸爸，我進來羅！”門沒鎖，米米就領着林曉麗進去了。
“怎麽了，我乖女…嗯？”他眉頭的一皺。“哦，曉麗啊，…怎麽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啊？“他假裝友好地說“小雨的病，好點了嗎？”
“托您的福，我的兒子現在能下床走路了。多虧你那筆錢呢。”這位婦女蒼白的臉色微微發紅，兩眼瞪着他。”你竟然送信給我，說你搬家了，我林曉麗還真特意去西北找你所謂的新家，沒想到還住在這啊？““錢，只是我…小小心意…”李茶鐮難堪地說。“還有，我們兩家人之間，應該不用再見面吧？”
“哦，你這麽怕我帶走米米嗎？要是我說我真想這麽做呢？”
“啊？“米米一臉驚愕地望着她的姑姑。米米是很想念她，但并不想離開新家跟姑姑一塊兒住啊。
“好啦，好啦…“他緩和地說：”現在我對她不好嗎？就算是大熊，也沒我這般愛她，對吧…“一向鎮靜的宅主人擦着冷汗。
“那好，米米哈。“林曉麗冷笑道。”你覺得是以前的熊爸爸好，還是現在的獅爸爸好…““…那當然是我了！“李茶鐮很肯定地說：”我那麽愛她，給她住最大的房子，穿最美麗的衣服，轉最好的學校…|“夠了！你該讓米米回答…“
“這個…“米米難堪地下了頭，…”都喜歡，兩個爸爸，米米都很喜歡。“其實她私心是最喜歡林雄的，但面對那雙狂熱而期待的眼神，米米不想傷他的心。
“……呼“雖然不是自己最想聽到的答案，但李茶鐮還是松了一口氣。
“那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林曉麗指了指那個強奪米米撫養權的人。
“……“米米被夾在兩個大人中間，左右為難…
而在另一邊，“不好啦…“安澤跑會來報信，”那個姓林的阿姨，正在跟獅子王的爸爸吵架呢…“馮金說“我記得，米米的真名，是林樸磷吧…““…林，該不會是要帶阿貍離開吧。“
“……“銀森聽後啥也沒說，一味地沖向宅內…”乖孩子，你覺得這個爸爸，怎麽樣？“
“他很溫柔，對我很好。”米米低沉着頭，膽怯餘光望向她的父親。“只是，有時候，爸爸好可，……上回小月…明明已經道歉了，爸爸還打了她，把我們趕出來…““……唔。”李茶鐮覺得心裏被什麽塞住，難受地伏在椅上，頭又開始陣陣裂痛起來“這…不能怪我啊…““因為你有病，控制不住自己打人，不是麽？“林曉麗輕巧地說出真相。
“病？“
“不要！”宅主人痛苦地捂住頭。“不要跟孩子說這個，好嗎？求求你…”
“爸。”趕來的銀森奔向他的父親。“頭，又疼了嗎？”銀森熟練地用指尖按摩他父親的太陽穴，劇痛像潮落一般慢慢淡下。
“獅子王，你怎麽來了？”米米親近地湊過去。
獅子王？林曉麗聽到什麽不該聽的，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年，那俊俏的下巴，淩鋒般的雙眉，落寞的眼神又通透着絲絲溫柔，正如他父親年輕時一樣。“他…也是，獅子王嗎？““乖兒子，“李茶鐮緩緩地站起身，”你帶妹妹出去玩，我跟你曉麗阿姨，有重要的事…“米米難過地說“可是爸爸，你臉色好白，沒事吧？““…走！“銀森聽從爸爸吩咐，牽着妹妹的手離開了。偌大的房間只剩下兩個成年人。
“曉麗，我再談談吧…“他望着昔日的好友，站起身。
“……“那種眼神，要與全世界為敵的眼神，林曉麗光與之對視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獅子王…“（三）
冰冷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半響，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才說：“剛剛那個是我的兒子…“他自顧自地說：”他很乖，也很懂事…““你告訴我這個幹嘛？“
仿佛有火從眼中冒出，林曉麗憤怒地瞪着他。”米米只是無辜的孩子，卻要遭你們造的孽。幸好她只是人稍微老實點、遲鈍點，身體差點…“她用手絹擦幹淚痕。
“我跟她是真心相愛的…我們沒有血緣。”
“那銀森的媽媽呢？你不愛她，卻娶了她麽？”
李茶鐮無力道“……我是很對不起她。”
“你還能有所補償！”曉麗擡起頭說：”讓我把米米帶走，讓一切都結束…““不行…“他冷冷地回答。”且不說我舍不得她。銀森和米米倆兄妹倆相處得太過融洽，這份羁絆，已經不是你能分開的了。““是你這個瘋子還在暗地撮合他們吧？“林曉麗哭着跺腳，責怪他做了天大的壞事。“你會害死他們的。你明知道銀森是你的親生兒子，也有這種病啊！”
“即便如此，我還希望把這兩個親骨肉留在我身邊…”身為男人的李茶鐮也淚流滿面。“求求你，曉麗…我沒多少日子了…”
“我心意已決。米米也差不多懂事了，我會告訴她井中病的一切。米米會理解的，為了她自己，也為了他哥哥……”
噗咚！曾經的獅子王跪了下去。“求求你了，熊貓…求求你。”
“獅子王！你…”曉麗的血在冷凍回流，心疼地說不出任何話。
“獅子王…你。”以前，李茶鐮是多麽風光，高傲的人啊！現在就像被拔了牙似的，再次跪了她！“我不可憐你，我不可憐你…”她使勁想把地上那個男人拉起。
“如果你沒精神病，我還會恨你呢，是你把我的哥哥給殺了吧？”她含着悲憤地淚拉扯着他。“我當時就不該昧着良心，貪你那錢…貪那筆能救我兒子一命的錢…”
“沒有…沒有，我沒有殺大熊”跪在地上的男人不肯起來，只是一味地哭。“當時他也跪下來求我，說會好好照顧米米…我都有些心軟，想讓他帶走我的親骨肉。可我沒想到，後來山洪暴發，他一手把我推出車外，自己卻被泥流埋了…““你？說的是真的？“
“是的，求求你相信我。大熊臨死前還對我說，要我看着米米成為最聰明的女孩…““……你起來…“
“……你相信我…“
“站起來！“羸弱的曉麗使勁把跪着的李茶鐮拉起。”你真的沒有殺我的哥哥？““是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李茶鐮顫動着嘴巴。”銀森是個好孩子，很乖，也很懂事，不像我那般年少輕狂，思考受下身搖擺…他只會像哥哥一樣愛護米米的，我向你保證…““你憑什麽保證啊！”林曉麗沖出門，
“等…熊…”在持續的激動中，身體不佳的李茶鐮昏倒了。而林曉麗出到宅院外時，天空仍是晴朗的，在她眼前的是那對兄妹……
“…知道啦，我是不會離開，我親愛的獅子王。”
“等等…這些都給你吧。”銀森把口袋的剩餘的兩顆奶糖都給了米米。“我很喜歡的，都給你吃吧、”
“嘻嘻，不要，我們一人一顆…”
“……這…”林曉麗無奈地望着眼前親密無間的兄妹，有種，成股地冰冷，回流入她的心髒。
米米，我的米米，快點遠離那個男生。
他也有病根，他會害死你的…
“啊！”米米發現了她。“曉麗姑姑，你怎麽了，臉色鐵青。”
就算讓他們分開，羁絆也不會切斷。久別重逢後，恐怕還會堅韌得難以割舍吧…
“我該怎麽辦好啊…”悲緒沖頭的林曉麗昏倒了。
（四）
“姑姑…“眼淚滴答滴答地落入她的臉上。“曉麗姑姑，太好啦，嗚嗚…““……“昏迷的婦人緩緩恢複意識，眼睛紅紅地，因積勞的黑眼圈布滿眼眶。”米米…好孩子…“她把她的親人擁入懷中，心是熱的，身卻是冷的。”原來我的身體…這般的差，就算強行帶走，恐怕只會讓她多吃苦…：“我會對米米好的！”英氣凜人的聲音，銀森承諾道。
“是的…”他的父親來到他的身邊，嚴肅地說：“我的乖兒子，你現在發誓…”
“……”銀森怔了怔，随即伸出三根指。“我發誓…”
“我會永遠愛護米米，像哥哥一樣愛護她…”
“……我會永遠愛護米米，”他緊咬了嘴唇。“像哥哥一樣愛護她。”
“跟她相互依存，守望相助，絕不做傷害她、強迫她的事情。否則就要受她所受的百倍痛苦…”
“你！”林曉麗再次憤怒，你怎麽可以逼孩子發毒誓…
“跟她相互依存，守望相助，絕不傷害、強迫她的事情。否則就要受她所受的…“銀森頓了頓。“百倍痛苦…”
“好的，我的乖兒子。”立下誓言後，李茶鐮摸了摸他的乖兒子的頭，“曉麗，能相信一次，我的兒子嗎？““……“林曉麗緩緩走到那個男生面前，他是很像他的父親，但不完全一樣。銀森眼神似乎更加專注，更加堅毅，更加值得信任”好孩子…難為你了…“她沒多說什麽，只是憐愛地撫摸銀森的頭，表示她的默許。
（五）
林曉麗還打算住一段時間，李茶鐮承諾只要一天還活着，他就會給兄妹倆帶來幸福，她想見證一下。為了他們，他決定開放後院，來建造那只有圖紙的銀色城堡。
“…哈哈，我們的城堡，什麽時候才能完成啊！”小夥伴們圍繞着被鏟平的花海嬉戲着…還沒開始動工，就讓他們興奮成這樣了…
春天早早離開了，沈丁花枯萎着，殷虹的瓣漸漸失去顏色，随着熱風四處漂流。“呼，“李茶鐮不遺餘力地拔出花根。
“你也…多少，給自己留點吧…“旁邊的林曉麗說。
他奮力一拉，一株花被連根拔起“以前，我對伊娜露娜說，要讓沈丁花遍布每個角落，我們永遠再一起…““還真是，年少輕狂的你，敢說的話…“這位禁斷愛情的見證者苦笑道。”
“我要水上樂園，還要坐忽高忽低的旋轉木馬…“米米跟大家嬉笑道”獅子王，你呢…““舞會…“他羞紅着臉說：”如果大得能舉辦舞會，就…““……“這位父親望着他那兩個可愛的孩子，欣慰地笑了。“…我會想念她，但我不需要沈丁花了…”
“我需要…“林曉麗采下一株，跨過圍欄，把它放在那荒涼的井口上。”我希望沒有人會堕入井口了，永遠…“孩子們還在嬉笑着，風吹動着井口上的沈丁花。它的瓣葉輕輕搖動，仿佛起舞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