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理
(一)
“你到底怎麽啦?”米米現在躺在家中的床上,憔悴地微笑着。今天早上他聽說自己的妹妹無故暈倒後便立馬帶着她請假回家。銀森焦急地用手背摸摸她的額頭,又心疼地撫撫她蒼白的臉頰。
“咳,還好……”現在身體還隐隐約約地疼痛着,不過米米不想讓他擔心,“只是小問題而已。”
“應該是貧血暈倒吧。上回那個朝陽跟我說你貧血,我還不信。”他薄唇緊閉,內疚地黯下雙眼。“是我的錯了,不過馬上你能就好起來的。我記得爸爸的藥櫃裏存放着阿膠,那可是個好東西,可以補血補氣。小狐貍,我馬上就給你炖一盅。”
“你好好休息,不要瞎折騰,知道不?”銀森以嚴厲的口吻命令後,出了房間。
“嘻嘻…”米米欣慰地擠出笑容。
夜晚慢慢地,慢慢地來臨了,米米一直躺在床上,稍微挪動手指,她就知道自己的體力已不如以前了,身體好像在衰弱着…
不詳的預感像陰霾一樣籠罩着米米,一直躺在床上的她內心空虛得可怕。
“補品到!請皇後娘娘,慢用!”帶着搞怪滑腔的銀森及時出場,還端着一盅藥味十足的稠湯。“喝下它吧,貧血什麽的都不用怕了!”
“嗯。”有他陪伴,米米覺得安心了許多。只不過那所謂阿膠,在她眼裏不過是一股惡心的褐色糊漿而已,這樣的東西真的補嗎?還是大補?
我想好起來!我想跟獅子王長久地在一塊!我想…
她給自己打氣,然後用湯匙一口一口地将那粘稠的補液送入口中,“怎麽樣。”銀森難堪地望着她,“哥哥炖的不好喝嗎?”
米米面容扭曲,像是自己強迫自己喝下了排洩物。“咳…嘔,咳咳。”她喉嚨在抗拒着,随着剛剛灌下那一口阿膠被噴在床上。
“嗨,小狐貍,難喝就不喝了吧。”銀森不知所措。“早知順手去藥店買瓶糖儀補血液,你也不必這般辛苦。”
“嘔~啊啊。”她忽然覺得不妙,趕緊從床上起來,弓着身子步伐踉跄地跑到衛生間。“嘔…唉,嘔。”有好多東西從胃中倒流出來。米米疲憊地睜開眼,望着那嘔吐物那一抹鮮紅,猛地一驚,卻發現口中還沾着少許溫暖的鮮血,卻讓她心寒地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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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
跟獅子王說?不行,倘若讓他為自己擔心的話,說不定他的頭疼病就……
“沒事吧。”銀森看着她面如石蠟,顯然是不太好。
“不,吐出來了啦……感覺真好多了,雖然嘔了一半,但一喝…就見效呢。”米米不知道怎麽掩飾,就猛地回房,砰得一聲關上房間。
“啊,你怎麽啦?”銀森敲了敲那冰冷的門,覺得不對勁。“我還病着呢,我給你倒杯水吧。”
“不啦,我好啦,我要睡覺了!”米米趴在門旁喊着。“獅子王,你再進來可就打擾我睡覺了!”
“哦,”銀森有點小無奈。“行,那小狐貍,你好好休息吧。”
“……”半響之後,米米蜷縮在門邊,房間窗簾是拉上的,沒有一絲的光亮,仿佛預兆着她灰色的未來。
“…獅子王,我該怎麽辦才好?”米米不住地撫摸着她那吐血,現在還在發疼的胃。她忽然感覺事情有點不妙。
因為兩人在一起,所以自己遭受不幸嗎?
還是因為,自己得病了,沒去治,就那麽單純而已。身體疼的厲害,她開始害怕了。
“對啦,有病的話去看醫生不就好了嗎?帶上錢,我自己就能看病,不用獅子王操勞。”
“嗯…”她掙紮地爬起身,在口袋塞了五十塊錢,謹慎地打開門。
夜靜靜的,客廳連通各個房間,好似巨大的暗室。
獅子王睡着了嗎?
應該睡着了吧。
米米膽戰心驚地支撐着身子,草草地穿上拖鞋,離開庭院。
天空一個星星都沒有,連月亮都被雲霧遮蔽了大半,真是可怕!出到外面,米米才發現,曾經和他牽手走過的街道,竟變得如此陌生。
“呼…發現了。“找了好久,她看到前方有一家施氏診所,“太好了…額。”她忍不住止住了嗚咽,支撐着疲憊的身子進入那個小小的診所…
找到醫生的話,我的病就能治好了吧…
(二)
“醫生,怎麽樣?要吃什麽藥嗎?我最近身體一直疼,哦對了,疼了好久,大概一年多了吧…”米米心如火燎地問道,“冷靜點…”年輕的醫生把了她的脈後,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像看一只怪獸。
“…能治好嗎?醫生?”米米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怎麽回事,你這女娃,怎麽脈搏跟個七八十歲的垂危老人似的。我可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
也就是說,治不好了?
出了診所後,米米迷茫地咬着嘴唇,不甘心地踢着拖鞋。脈搏就像老人,而且是垂危,就是說我快死了嗎?
雖然已到初夏,但有股寒冷,一滴一滴地深入骨髓,米米望着遼闊的夜空,“也許,是真的。”就在這幾年,她的身體正在逐漸衰弱,自己也是明确地感覺到了。“也許,我很快也能成為夜空的星星了,獅子王。”
星星是孩子們的眼睛。
她腦海忽然浮現這句話。朝陽跟她說過,小莓的複明需要移植□□,而這外來的□□,由生者在醫院簽好協議,死後捐獻。
當時,自己還祈願道,希望哪個好心人能做這樣的施舍。諷刺的是,那個好事人,說不定就是自己。
。……
(三)
夜還是靜靜的,一點喧嚣都沒有,銀森不安地下了床。“小狐貍應該睡着了,呵,她應該沒什麽問題吧。只是最近考試多,然而…”他皺了皺眉毛,盡量讓自己不往壞處想。
“哦,對了。我得給她煮點熱水,保溫後明天可以喝…”出到客廳,他錯愣地望向暗處,發現米米正靠在沙發旁抽泣着。
“怎麽啦…,身體不舒服嗎?還是…”銀森走前,挂念地問道。“別怕。”
“……”她卻像受傷的小動物,輕輕抽泣的聲音充斥着整個昏暗的客廳。
“乖,”苦緒漫延到他的心上,他有些不知所措。“哥哥再也不逼你喝那麽難喝的東西”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她,只是像安慰小動物一樣手指輕撫她的頭。
好一會的沉默後,她冒出一句話“獅子王,我想捐我的□□。”
“唔。”銀森感覺心裏一嗆。她在胡說什麽?胡說八道什麽。
“不,我求求你…我真想做點善事。”米米站了起來,激動地有點腳步不穩。“呼…”
“哦,”銀森戲谑地說:“小混蛋,你已經夠善良的啦。可你不要拿你眼睛開玩笑好不好。是那些快去世的人,才捐的□□吧。你還那麽小,活得好好的呢,怎麽…”
“我想捐,我怕來不及。”她争執地晃動身子,持續一夜的憂慮和悲傷讓她身心不支。“捐…啊。”身體又開始疼,是不幸,還是生病啊?
“你捐,捐個毛。”他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臂,憤怒地簡直要把她拽下來。“什麽來不及。你現在快死了嗎?一點小病都怕。”
“……我想贖罪。”她迷離着眼,最終倒在了地上。“疼。”
“喂,小狐貍,小狐貍…”
(四)
“那麽,醫生。她到底是什麽病?”慌亂的銀森背着她去了醫院,醫生剛給她檢查了身體。“應該只是小問題吧,馬上就能治好吧…呼,呼。”
醫生戴着口罩低着頭,像是默哀一樣。“問題很嚴重,她的機體正在衰老。病人身體內部,器官多處老化狀态,不少組織已經衰弱壞死。”
“機體…,衰老?”銀森顫抖着嘴唇望向那宣判真相的人,那個人現在像死神一樣可怕“怎麽可能呢,她才十八歲啊,正值青春年華,你說她機體衰老,你是不是誤診了?”
“檢查結果的确如此,唉。”即使是醫生,畢竟也是個人,在安慰家屬的時候難免會有悲傷。
“那…怎麽樣,才能治好?錢我有很多…”銀森咬着牙,緊緊握着拳。可醫生的話卻完全打消了他的希望。
“請節哀…嚴格來說,她并沒有病。”
“你簡直是個瘋子。”憤怒到極點的銀森抓住了醫生的衣襟。“沒有病她還一直喊疼,她一直很痛苦啊,你說她沒病就想推卸責任。你個混蛋。”
“算了。我得去看看她,她正需要我呢。”銀森稍微拾回了理智,可剛到病房門口,他那脆弱的心又再一次塌崩。
“救救我,護士姐姐,…啊。啊。啊。”轉移到醫院的米米,現在躺在病床上,上身又開始劇烈的發疼,身子內部仿佛要一點一點消失,空虛的恐懼像只蛀蟲在蠶食她的心靈。“…我好怕,我不想死,不想死…”
護士給她擦了擦汗 “別怕,小姑娘,你男朋友來了。嘿,他正在門外呢。”
“男朋友?”米米帶着希冀望着門口——誰也沒有在。微微挪動的門,仿佛有人剛剛想進來,卻害怕退卻了。“獅子王…”米米茫然地望着蒼白的四壁。
“怎麽,怎麽會這樣?只是貧血而已,不可能這麽嚴重的。”銀森血液開始冰涼地回流,他無力支撐自己。“對了,劉叔叔,他會有辦法的。”
“拜托了…”銀森慌忙地撥着號。“拜托了…”
(五)
“機體。衰老麽。”劉醫生嘆息道。
“這不可能的吧。她才十八歲,不久前她上學還挺精神的。怎麽會像老人一樣呢,”銀森顫抖着說。“這不可能的。”
“也許,這是天意。”醫生沉重地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态。任何人都會在老年的時候進入衰老期,到那個時候,無論是多麽健康的人,都會開始慢慢得病,最終死去。”
“可這…”
“聽我說,孩子。也許,也許這是天意。老天為了懲罰你的爸爸跟他的妹妹,把惡果種在他們的孩子上。米米不是一般的孩子,也許她的衰老期,早就在十五歲,也就是她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她的身體就開始衰老了。”
“不要,不要這樣。她那麽善良,一直很乖,很懂事,從來都不做壞事,…“他跪倒在地上哀求着。“為什麽要這樣對她?我當初還打算看着她,獲得幸福呢,我不甘心,你這是騙我的吧。”
劉醫生唉了一聲,“作為禁果,可能剛出生的時候,米米就注定活不到二十歲。也許這就是老天給她的,既是開始也是最後的的懲罰。”
“去他嗎的懲罰!”銀森咆哮着把手機摔碎,“啊啊啊啊,嗚。唔,啊啊啊。”他像瘋子一樣将頭磕在地上,落下的淚水的他心裏的滴血。“小狐貍,你竟然要受這種苦。對不起,對不起啊,哥哥什麽也做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