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好說
薛姨媽經過王夫人剛才的那一番炫耀之後,面上雖然沒有顯示什麽?甚至還附和着王夫人的話,但心裏到底有了不快之色,又眼見這裏衆多的人之中,只她一個是外姓人,心中更是不自在起來,沒片刻的時間便以家中還有事要處理為由,離開了。
王夫人早就盼着薛姨媽離開,好和賈母商量一下元春的事,只是這麽些人在,她不好開口,此時見薛姨媽離開,哪裏還忍得住,笑着開口說道:“老太太,娘娘苦熬幾年如今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有了好結果。只是宮裏的人向來都是踩高捧低的性子,雖說如今娘娘有了身孕,他們不敢下手去苛待。皇後娘娘也是個賢惠大度的,但聖上才剛剛登基,宮裏一應的諸事肯定較多,有些地方皇後娘娘難免有些顧不到。所以媳婦這裏想着,我們作為娘娘的母家,是不是應該幫襯一下。”說着眼睛的餘光看了一下賈赦并邢夫人,
至于怎麽幫襯?當然是給錢最能夠表現了。
賈母想了想開口說道:“你說的不錯。娘娘在宮裏辛苦,此時又懷着皇嗣,宮裏此時也不完全平靜,手中斷不能缺少打點的銀錢。”說着看了一看在場的衆人。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哪裏聽不出這話裏的意思?更遑論賈母都已經把銀錢二字說了出來。迎春探春惜春早在薛姨媽走後,賈母就已經讓她們也一道下去了,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兒,這等話題不是她們能夠參與的。
賈赦和邢夫人這對夫妻,只做沒有聽到。他們兩人都是吝啬的主兒,一經手的銀錢,從來都是有來無回的,想要從他們這裏挖出錢財來,可是比登天還要難。至于賈琏和王熙鳳這對小夫妻,如果是以前的話,王熙鳳可能會接着王夫人的話,把事說定了。但是自從她知道了王夫人算計她後,兩人便直接鬧翻,彼此看着都不順眼。更兼之她在生了兒子賈葵之後,更是存了自己的私心?她得為自己的一雙兒女打算不是?所以哪裏肯這個時候開口,做出頭鳥?便和賈琏閉眼觀心,不做聲。
長輩兒的都還沒有開口,哪有他們小輩說話的份兒?
至于得到消息前來恭賀的尤氏,她雖說是東府的主母,但一向不得賈珍的喜歡,她也沒個子嗣傍身,府中掌家的從來都不是她。兼之賈珍此刻不再,她又做不得主兒,所以她也是插不上口的。
倒是賈政在賈母話落後,便附和說道:“兒子全憑母親做主便是。”元春是他的嫡親女兒,所以對自家夫人和賈母的話,他自然不會反對的。
“老大,你怎麽說?”賈母聽到賈政這麽說,滿意的點點頭。不過眼見賈赦依舊端坐在那裏,捧着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着一聲都不吭,心中來氣,開口問道。
賈赦見賈母開口問,便放下茶杯,開口說道:“兒子這裏自然也沒什麽意見?”
出乎意料的爽快答應得話,不止讓賈母為之側目,凡是知道賈赦本性的人,無不詫異的看着他,顯然也都是吃驚非常的。
賈母吃驚後,心中倒是生出了些許欣慰之色。老大,終于懂些事了。不過随後賈赦的表現就證明了,他還是原來的那個賈赦,沒有一絲的變化,如果不是在場的人數衆多的話,賈母真的想要狠狠的破口大罵賈赦。好吧……事實證明賈母也這麽做了。
“既是你們也都同意了。那麽就這麽定下來了。公中拿出一萬兩,我這裏也私自出一萬兩,老大,你便出五千,老二,元春是你的嫡親女兒,你們也出五千。湊足三萬兩,等得了空閑時間。老二家的,你便給元春送過去吧。”語氣頓了頓,看向一旁的尤氏,猶豫了一下,才又說道:“至于侄兒媳婦那邊,你們自當盡心就是了。不拘多少,總是那個意思就行了。”元春有孕,這可是整個賈氏一族的大喜事。東府雖說是隔房的,但卻是一族之長,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多少也要表示一番的?不過她也知道,賈珍不在,尤氏做不得主。故而才會這麽說的。
尤氏聞,心底松了一口氣,應答下來。
賈母正要開口讓衆人散了,賈赦卻開口說道:“母親,兒子這裏沒錢。”
“你說什麽?剛不都說好的嗎?你又起什麽幺蛾子?”賈母皺眉叱道。
賈赦渾不在意賈母的态度,說:“兒子剛才答應了不錯。但兒子只是同意貼補一些銀錢給元春,兒子又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元春怎麽說也是我侄女,如今又懷着皇嗣,府中幫襯一把也是使得的。只是兒子可沒有答應要自己出私房錢。我們現在沒有分家,府中一向都是由二弟妹管着的,公中出錢就夠了。兒子可是個好說話的人。”說到最後的時候賈赦的語氣微微的揚起,好似自己做了什麽大不了的事一樣。
他的話一落音,邢夫人是立刻跳出來附和的:“是啊是啊,老爺說的一點都不錯。元春可是大房的女兒,不管是公中出錢還是老太太您出私房,我們夫妻是好說話的,都沒有任何的意見。只是我們大房一向不沾管家之事,都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領着月例錢過活的。媳婦又出身低微,比不得弟妹是王家出身,媳婦的嫁妝少可憐,眼見迎春又要出嫁了,媳婦這個做嫡母的怎麽也要添添妝奁不是?這手裏哪裏來的五千兩銀子這麽一大筆的銀子。老太太可要明鑒!”想要她給二房的女兒出銀子鋪路,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眼皮子淺薄的東西。娘娘有喜,這是全族的大事。将來生了小阿哥,你這個做大伯的,以後少不得受益的。”賈母聽着這話心頭立刻火氣,怒聲說道。
賈赦冷冷一笑:“娘娘?她算哪門子的娘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也敢稱娘娘。便是有了身孕又如何?誰知道她肚子裏的哪個是男是女?又能不能生的下來也還未可知?況且她有身孕,也沒見皇上升她的位份?”
她這話一落音,王夫人看向他的眼光兇狠的簡直要把她吃了一樣。賈琏和王熙鳳立刻默契的後退一步,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胡說什麽?”賈母聽到賈赦這話,更是氣的不行,順手抄起一旁的杯子便朝着賈赦扔了過去。
賈赦立刻跳起來躲過茶杯:“兒子又沒有說錯。元春如今不過是個貴人,那裏就稱得起‘娘娘’二字,也不怕傳了出去,給家裏惹來禍事。況且元春是二房的女兒,你們願意給她補貼多少是你們的事?幹我大房什麽事?她又不是我女兒。再說了,迎春出嫁在即,嫁妝累累疊疊加起來,也不過是兩千兩銀子罷了。自從元春被指給聖上做格格,府中前前後後的不知道背着我們補貼了多少的銀子?你還真當兒子不知道!不過念着母親你的面子,沒有開口戳破罷了。”說到最後的時候賈赦的語氣裏帶了些許的忿恨。
明明他才是賈府的繼承人,這榮禧堂本應該是他這個一家之主來住的。但是母親偏心,硬以孝道為由,讓二弟住進了榮禧堂裏,他這個主人家反倒被逼到了偏遠的偏院子裏去。
賈母看着義憤填膺的大兒子,聽着他忿忿不平的話,臉色僵硬了一下,半晌卻也沒有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賈赦是個打蛇上棍的人,見賈母說不出話來,更是覺得自己的話沒錯,連帶着他的眉梢眼角都帶了不少的得意之色:“兒子的意思也已經清楚了。如若無他事的話,兒子這裏還有事未曾處理,就先行告辭了。”說着也不等賈母開口,便甩袖離開。
他這樣的舉動直把賈母和王夫人給氣的半死,但卻也沒有任何的法子。
未幾,邢夫人顧不得賈母的黑臉,也起身告辭。尤氏見狀,也起身告辭。
賈琏和王熙鳳本也想要一道離開的,但是他們是小輩兒,不好開口。賈琏給邢夫人遞了眼色,想要邢夫人帶他們離開,只是邢夫人和王熙鳳這對婆媳也向來不和睦,對賈琏這個繼子也不大親近,所以邢夫人對于他的眼色沒有任何的理會,直接起身和尤氏一道離開。
對此賈琏在心裏大罵邢夫人眼皮子淺薄。
等到邢夫人和尤氏離開,王夫人自然而然的就把目光看向了賈琏和王熙鳳的身上,絕世楚留香。想着既然奈何不了賈赦和邢夫人這對無良的夫妻,但賈琏和王熙鳳也同樣是大房的,這錢他們來出也一樣,總歸要大房出點血才是。所以眉頭一轉,先是看了賈琏和王熙鳳一眼,而後用語氣既難過又傷心的對賈母道:“老太太,您看這……?”
賈母是成了精的人物,哪裏會看不出王夫人的打算?不過她卻是不會同意的。雖說元春是個争氣的好孩子,為他們賈氏一族添了光彩,盡了心力,但是如今放眼整個賈家裏,除了寶玉之外,也就琏兒還有點本事。寶玉雖然聰明,學問也好,但人世故上卻有些不通透,她還指着将來琏兒能夠做寶玉的助力呢?如果說因此事讓琏兒生了心結的話,那可是大大不合算的事。再說了琏兒他們小夫妻的,有那麽一個糊塗的老子和沒成算的娘,他們手裏也沒啥銀錢。而鳳丫頭的嫁妝雖說豐厚。但誰家會為了出閣的小姑子,動用自己的嫁妝的道理。沒得讓人用吐沫星子給淹死。
況且王夫人和鳳丫頭在鳳丫頭懷葵哥兒時候,起了心結,姑侄分早已斷的差不多。
所以賈母自然不會如了王夫人的意願,只轉頭對賈琏和王熙鳳說:“這裏也沒你們什麽事。葵哥兒這個時辰也該醒了。你們也回去吧。”
賈母這話一說完,王夫人的臉色當下變了變,不過到底沒開口說什麽?
至于賈琏和王熙鳳聞心中一喜。兩人當下沒有一絲耽擱的,立刻起身告辭。
等到賈琏和王熙鳳離開後,賈母這才把自己剛才所想的一五一十的說給王夫人聽,并且訓斥道:“鳳丫頭如今和你已經不是一心的人了。如果逼得狠了,那麽拿着娘娘的名譽做威脅,便是無人相信,聖上哪裏也是要起疑的?所以這件事就這麽罷了。且不可再提起了。”語氣頓了頓接着說:“至于那差着的銀錢,老大那邊是不用想了。娘娘是你生的,你這個做娘親的便多出些吧。”
說罷,便打王夫人出去了。
而王夫人雖說心中不滿,但也不得不承認賈母分析的一絲不差。只是雖說是知道的,在心裏直把賈赦賈琏并王熙鳳等人罵的臭死。
不說賈家這裏生的種種此事。
就在賈元春傳來有孕沒多久的時間,青玉這裏也接到了淮洲那邊傳過來的信件。
說是黛玉已經查出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青玉聽到這個消息,才是真真的大喜,讓翡翠明珠收拾了不少的好東西,準備等過兩天讓人送過去。
過後又親自回了一趟林府,林如海那邊自然也已經得了消息的。心中的歡喜自是不用說的。也讓林福準備了不少的好東西,準備一道給黛玉送到淮洲那邊去。
青玉難得回家一趟,自是吃了午飯,又親自考校了一回錦玉的功課,得了滿意的結果,這才啓程回府去。
本來今年該是科考之年的,林如海也松口讓錦玉下場試試水準的。
只是沒想到二月的時候,康熙忽然下達的那一道的禪位聖旨,幾乎把所有人給炸的暈暈乎乎的。之後都是忙碌新皇登基的一切事宜,而新皇登基之後,也有各種的事要處理,其他的不說,單是新皇以前的死對頭八阿哥那一派,就足夠剛登基的胤禛忙活了。
所以這麽一來二去的,這一年的科舉自然也就推到下一年再舉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