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節課下課的時候，陸寧然站在窗戶邊往外看

他特別喜歡這棟樓的教室，因為從窗戶能看到對面的醫大校門。

無論是上學的時候，還是教書的時候，他都無數次從這棟樓的窗戶看過對面的校門，只是因為曾經他從這裏看到過關竟的身影。

他選擇來這個學校教書，就是因為對面是關竟的母校。當年他執意要考這所大學，也是因為關竟在對面讀書。

曾經沒有人理解他，全都罵他傻。

可是現在，關竟晚上和他睡一個被窩了。陸寧然只要想想，就開心得不行，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陸老師，有人找。”有同學在門口叫他。

陸寧然回過神來，收起臉上的傻笑，到門口一看，找她的是那天扔東西砸到他的女同學。這姑娘也是倒黴，那天她生日，男朋友送了顆塑膠大白菜，還說別人都用好白菜形容好女孩，腦回路也是清奇。姑娘一氣之下，把大白菜扔了，卻不想砸到了陸寧然。當時何蓓給陸寧然介紹過，說這姑娘叫韓沁汶。

和她一起的，還有幾個女同學，走廊上的人都遠遠地看着他們。

“陸老師。”韓沁汶紅着臉叫了陸寧然一聲。

陸寧然一看她這表情，心裏打了個突，端着老師的架子問：“這位同學，你有事嗎？”

韓沁汶一看他連自己叫什麽都沒記住，臉白了一點，又鼓起勇氣道：“我想請陸老師吃飯。”

似乎怕陸寧然不肯去，又解釋說：“主要是為上次的事情賠禮道歉。”

陸寧然寬和地笑了一下，說：“你知道錯了就好，吃飯就免了，老師哪裏能占學生的便宜？”

他看韓沁汶還想再說，又搶着道：“對了，檢讨可不能免了啊。我沒出事是我運氣好，但是你的行為太危險了，為了讓你長點教訓，檢讨絕對不能馬虎。一萬字，一個字都不能少。”

剛好上課鈴響了，陸寧然立刻轉身進了教室：“上課了，你們也回去上課吧。”

陸寧然在走到講臺的過程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些年也不是沒人對他表示出有意思，但他總能敏銳地察覺，然後眼疾手快地将他們的意思扼殺在萌芽狀态。可是，關竟說他也暗戀了他多年，他為什麽就一點沒察覺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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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沈徵說得對，他一碰到關竟，智商就掉線。不然，他們哪裏至于錯過這麽多年？想想就好虧。

上午的課時結束以後，陸寧然又犯愁了。他不知道該回家，還是該去辦公室待一會兒。其實他最想去見關竟，可是關竟應該很忙，他不想打擾他，也不希望別人拿他們的關系說閑話。

陸寧然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去辦公室看看，好久沒去過了。

他不願意去辦公室，只是因為他曾經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所以那些前輩也是他曾經的老師，他們喜歡指使陸寧然做點小雜事。這些本來沒什麽，陸寧然也不是很懶，随手幫個忙是小事，他都很樂意。

可問題是，學校也是職場，職場總難免有勾心鬥角。他明明吃虧幫別的老師做事情，可到了某些人的眼裏，就變成他讨好老師抱大腿，甚至拉幫結派了。

陸寧然自認為沒什麽遠大理想，寧女士對他的要求，從來就只有四個字：平安喜樂，這也就養成了他對名利都很淡然的性子。他這輩子唯一的執念，大概也就是關竟了。對于什麽升職，評職稱的事情，他并不怎麽上心。他也不願意去和人勾心鬥角，更不願意聽那些莫名其妙的指摘。所以，他現在很少去辦公室。

“陸老師！”

陸寧然剛走到辦公樓下，忽然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那人有點眼熟，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是那天在醫院看到的那個說話溫和，卻處處是坑的男人。

陸寧然對這人很沒有好感，尤其是在知道了那女孩可能是酒駕以後，就更讨厭他們這些人了。

陸寧然都不想和他打招呼，假裝不知道他叫的是自己，轉身就準備繼續走。

那人卻上前攔住了陸寧然：“陸老師，你不記得我了嗎？”

陸寧然只好說：“記得，只是并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話好說。現在事情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吧？還是說，你們又有新的證據了？”

男人還是很溫和地笑道：“陸老師你別生氣，我來找你，是有事想和你說的。”

“那你說吧。”陸寧然淡淡道。

男人說：“你看，我能不能請你吃午飯……”

看陸寧然要走，又急忙道：“喝杯咖啡也行。”

陸寧然繼續走，男人無奈，有些急切地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位‘權威人士’是誰嗎？”

陸寧然腳步頓住了，他朝四周看了看，正好看到對面有一家水吧，便道：“去那裏坐一下？”

男人皺了一下眉，還是點了點頭。

陸寧然進了水吧，不等男人開口，自己先給自己買了杯檸檬水。

男人看着他的動作，忍不住笑了一下，也給自己買了杯檸檬水。

他端着檸檬水坐到陸寧然對面，笑着伸出手：“陸老師你好，我叫趙天智。”

陸寧然假裝沒看到他的手，他想起來，那位發微博的，好像叫趙天睿。

所以，這倆人應該真是親兄弟，陸寧然對他印象更差了。

趙天智對陸寧然的冷淡不以為然，收回自己的手，一點都不覺得尴尬：“陸老師下午有課嗎？”

陸寧然說：“如果你不願意說那位‘權威人士’是誰，我也不勉強。”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趙天智忙道：“你怎麽還是這麽急脾氣呢？”

陸寧然一愣，還？他好像真的認識自己，可是陸寧然記憶裏完全沒有這樣一個人，他終于忍不住問道：“你之前說我們認識？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當然認識，不然我哪裏知道你是老師？”趙天智笑得更開心，卻并不回答陸寧然的問題，“其實，我這次來找你，是專程道歉來的。”

他說：“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們莽撞了。可是，我們也是因為失去親人，悲痛之下被人利用了，也不是不可以原諒吧？”

陸寧然并不和他讨論更多，只是淡淡道：“我想你搞錯了，就算要道歉，也該是趙先生對關醫生道歉，和你我無關。”

“我哥就是派我來約你們的，見到關醫生，我們就告訴你們權威人士是誰。”趙天智立刻道，“可是關醫生不願意見我，所以我只好來找陸老師你了。”

陸寧然立刻就想拒絕，可是轉念一想，人家約的是關竟，他好像也沒有立場幫關竟拒絕什麽，于是道：“這事我得問關醫生，我沒有辦法幫他做決定。”

“那我等你的消息。”趙天智道，“方便留個電話嗎？”

陸寧然說：“你給我一張名片吧，要是關醫生同意，我給你打電話。”

“抱歉，我沒帶名片，可不可以……”

陸寧然轉頭就問服務員要了紙筆來。

趙天智看着他謹慎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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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竟買的

陸寧然答應了和關竟說這件事情，但是到晚上他就忘記了。因為關竟和他說，關茜周末要出國了，希望他可以一起去送送。

陸寧然忽然就有了見家長的緊張和窘迫，特別是想到那天他拉着沈徵的手從他們面前跑掉的場景，簡直恨不得穿越回去給自己兩巴掌。太丢人了，關茜應該對他印象很不好吧？

“怎麽？不想去嗎？”關竟看他不說話，不由問道。

“當然不是！”陸寧然明白關竟帶他去見關茜意味着什麽，他快高興死了，怎麽會不想去呢？

他吞吞吐吐地道：“我就是怕，關茜姐姐不喜歡我，上次……”

關竟笑了一聲，說：“知道她怎麽評價你的嗎？”

陸寧然頓時緊張起來：“關茜姐姐說什麽了？”

“我之前和她說，你現在做了老師。”關竟笑着道，“她說沒有辦法想象你那麽調皮，怎麽可能當老師？”

陸寧然哭笑不得，他小時候是挺調皮的，可也沒到連老師都做不了的地步吧？而且，他現在可老實可正經了。

關竟繼續道：“直到那天，她看到你怼那個誰，她說可算看到你小時候的影子了。後來你一跑，她就說你還是沒變，一見到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陸寧然更囧，這都什麽評價啊？

關竟看着他，忽然有些不解：“我小時候對你很不好嗎？你為什麽老是怕我？”

陸寧然終于找到控訴的機會，點頭如搗蒜：“你小時候可兇了，經常罵我。”

“有嗎？”關竟皺了下眉頭，忽然湊到陸寧然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問，“那你為什麽還會喜歡我？”

陸寧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心率又不正常了，“咕咚”咽了口口水。

丢死人了！陸寧然匆忙中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帥！”

關竟并不是很滿意，糾結地看着他：“那是不是你遇到一個更帥的，就不喜歡我了？”

“怎麽可能！”陸寧然想也不想便道，“你是全世界最帥的。”

關竟還是不怎麽高興：“等我老了，自然就不帥了……”

陸寧然一聽“老了”這兩個字，就覺得關竟的意思，是要和他白頭偕老，心裏美得不得了，撲上去抱着關竟就開始親。

關竟雖然糾結，但是送到嘴邊的便宜還是先占了再說。

過了一會兒，陸寧然喘着粗氣退開，把頭靠在關竟肩膀上，在他耳邊低聲道：“你長得很帥，你從小就很懂事，你學習特別好，你人很聰明，你雖然對我兇但是也很關心我……這些，我全都喜歡。可是我不是因為喜歡這些才喜歡你的。我是因為喜歡你，才喜歡你身上這些特點的。關竟，我喜歡你只因為你是關竟，我就是喜歡你這個人，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關竟一把抱起陸寧然就往卧室走。

“關竟，你想幹什麽？”陸寧然頓時感覺不妙，拽着他的衣服問。

“幹你！”關竟一秒都沒有猶豫，直接壓了下來，堵住了他的唇。

“唔……”陸寧然掙紮了一下，沒掙開也就作罷了。

關竟吻夠了才松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眼睛。

陸寧然意志已經沒有多堅定了，他小聲地抗議：“你說過，工作日不做的，我明天還上課呢。”

“工作、日。”關竟壞笑，“沒毛病啊。”

我屮艸芔茻，陸寧然要瘋了，關竟現在怎麽這麽污？！

“你，你，你好污……”

關竟正低頭解陸寧然衣服上的扣子，聽到這話，頓時樂不可支：“衣服都脫了，你跟我講純潔？”

陸寧然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這樣子的關竟，他真的完全招架不住。

關竟低頭吻他燒紅了的臉，陸寧然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刺激下，徹底放棄抵抗，很快就沉浸到欲望中了。

關竟到底沒做到最後，陸寧然上課要一直站着，是很辛苦的，他不是不體貼的人。陸寧然反而有點小遺憾，卻又不好意思說。

用手幫他發洩出來以後，關竟将陸寧然摟進懷裏，兩具汗涔涔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卻都不覺得難受，反而有說不出的滿足。

關竟輕撫着陸寧然的背，說：“你別緊張，關茜很喜歡你。還有，你不要把她看成長輩之類的，她只是我表姐，又不能決定我的人生，你把她看成小時候的一個玩伴就行了。”

陸寧然點頭，心裏平靜了很多，又暗暗下決心要在關茜面前好好表現，幫關竟掙回一點面子。

關茜卻比陸寧然想象得要好相處得多，熱情大方，說話也幽默，對陸寧然的糗事只字不提。

關茜的機票是星期天的，星期六關竟帶着他們一起去買了些東西，準備帶出國。

關竟去付錢，關茜和陸寧然站在商場門口等他。

陸寧然想着找個話題，忽然想起關茜曾經給他買電子寵物機的事情，便笑着道：“你小時候給我買電子寵物機，我好像還沒道謝呢。”

關茜一臉茫然：“什麽電子寵物機？”

看來她已經忘記了，陸寧然有點尴尬，說：“有一年暑假，你來看關竟，給我買過一個電子寵物機。”

“哦，我想起來了。”關茜過了兩秒忽然笑道，“那不是我買的，是關竟買的。”

“什麽？”陸寧然吓了一跳，“怎麽可能？”

他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那一次他期末考試貪玩，數學根本沒去考，交了白卷。最後，他前所未有地拿了最後一名。陸大廚很生氣，但是寧女士并不是很在意，他雖然挨了一頓揍，卻也沒怎麽放在心上。反倒是關竟真生氣了，好幾天沒理他，讓他心驚膽戰了很久。

後來，關竟倒是搭理他了，卻把他關在家裏學習，不讓他出去玩。陸寧然那一陣見了關竟就害怕，這也是為什麽關茜會說他見了關竟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所以，關竟怎麽可能還給他買電子寵物機？

“我那時候自己零用錢都不夠，哪裏有錢給你買游戲機？”關茜想起小時候的事情，也笑得很開心，“是關竟自己拿零用錢給你買的。”

“那他怎麽不自己給我？為什麽要說是你買的？”陸寧然還是覺得不敢相信。

“因為他看到你太皮了，想要給你點教訓，希望你好好讀書。但是他又看不得你委屈的樣子，所以才偷偷買給你的。你沒發覺，他那段時間都不怎麽用錢了嗎？”關茜吐槽道，“那孩子就是太早熟了，那麽小的時候，哪個孩子像他那樣，老是把‘讀書很重要’這種話挂在嘴邊？跟個老夫子似的，也難怪你那時候一看到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她去世了

經關茜一提醒，陸寧然也想起來了，那一陣關竟的确是幾乎不用錢，他好像還因此罵過關竟吝啬鬼。關竟的零花錢本來就不多，竟然還攢錢給自己買游戲機。而那個游戲機，他一個暑假都沒玩過，早就不知道扔哪裏去了。

陸寧然心裏一陣感動一陣慚愧，關竟真的對他太好了，可他那時候根本都體會不到。今天要不是無意中和關茜提起，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關竟在背後還為他做過什麽，陸寧然也無從得知。

他一直覺得自己為了關竟什麽都可以去做，卻沒發現，關竟為他，什麽都已經做了。

關茜看到陸寧然似乎很感動，也有點感慨：“我沒想到關竟能這麽快追到你，這些年他雖然不說，但我們都看得出來，他把自己折磨得夠嗆。現在看到你們倆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他現在一個人，身邊只有你，希望你能好好對他。”

陸寧然忽然有些不安：“一個人？關媽媽呢？”

“你不知道嗎？”關茜吃驚地看着他。

“我知道什麽？”陸寧然更加不安，“發生什麽事了？”

關茜看他果然什麽都不知道，猶豫了一下，才說：“姑姑兩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陸寧然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忙後退一步，貼着牆壁站穩了，“怎麽可能？她的病，不是已經有好轉了嗎……”

關茜擔心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因為她的病，是車禍。”

車禍？！

陸寧然忽然想起那天關竟救那個女孩時的反常，想起那天他回家時的疲憊和脆弱，想到他說他很想很想救活那個女孩時的無力和難過。

那一天，關竟在面對那一場車禍，面對那個女孩的時候，心情該有多複雜啊？可是，他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連一點安慰都沒能給關竟。

還有，關媽媽！

陸寧然想起小時候，大概是他五歲那年，一群阿姨逗他玩，問他長大了想娶什麽樣的媳婦。陸寧然不懂媳婦是啥，阿姨們就告訴他，說媳婦就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人。陸寧然看着一旁的關竟，說他不娶媳婦，長大了就給關竟做媳婦。當時已經快十歲的關竟，一聽這話頓時氣壞了，又被那些阿姨一通笑，更是抹不開面子，劈頭蓋臉把陸寧然臭罵了一頓。

陸寧然當時特委屈，他根本不知道哪裏說錯了，關竟對他好，他想和關竟一輩子在一起，怎麽不對了？

關媽媽看他都快哭出來了，便将他摟進懷裏，笑着哄道：“沒關系，他不娶你我認你，以後你就叫我關媽媽好了。”

那慈愛中帶着寵溺的笑，陸寧然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來，都會感覺很溫暖。

關媽媽當時只是順嘴哄着他玩，他卻記下來了，并且馬上改口，當時年紀小，沒有人會多想。他叫了幾次以後，大家也都習慣了，這個稱呼就一直用了下來。後來他發現自己喜歡關竟以後，更是每次一叫這個稱呼，心裏就有種隐秘的滿足，更不願意改口了。

他還記得，關媽媽生病以後，神智時常不大清醒，可每次看到他，她總能認出來，總會摸摸他的頭，說：“是然然啊。”

那樣溫柔的語氣，他這些年總是時常會想起。聽說國外有人能治她的病，陸寧然還松了一口氣。

怎麽會，就去世了呢？怎麽會，就再也見不到了呢？

他和關竟在一起之後，還一直在想，要是見了關媽媽，要怎麽面對她？小時候的一句玩笑話，如今竟然成了真。他把她兒子拐走了，不知道關媽媽會不會怪他？還會不會像從前一樣對他？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會再也見不到她了。

關竟回來，從未提過關媽媽。陸寧然也怕關媽媽萬一不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這件事情，所以雖然一直想問，卻從來沒有問出口過。

現在忽然聽到這個消息，陸寧然心裏像刀割一樣難受，捂着心口什麽都說不出來。關竟，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你沒事吧？”關茜看他這樣很擔心，有點後悔把這事告訴他了。

陸寧然搖了搖頭，忽然聽到關竟急切的聲音：“你怎麽了？”

下一秒，他就被關竟擁進了懷抱。

陸寧然回過神來，勉強站穩了，掙紮了一下，搖頭說：“沒事，剛才有點不舒服，現在好了。”

關竟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又看陸寧然确實沒大問題，便放開了他，也沒有再追問。

關茜有點不好意思，她不知道陸寧然和關媽媽的關系也那麽好。更不知道，關竟竟然沒和陸寧然說這件事情。

晚上幾人一起吃飯，陸寧然沒什麽胃口，關竟和關茜也都受到影響，一頓飯草草收場。

回到家裏，陸寧然躺在關竟身邊，終究還是沒忍住，掉了眼淚。

關竟把他抱進懷裏，他已經猜到是怎麽回事了：“是不是關茜和你說了我媽的事？”

陸寧然哭得不行，關竟倒是比他鎮定多了。

“別難過了，她這幾年過得也很辛苦。”關竟紅着眼眶說，“離開，對她來說，或許是解脫吧。”

陸寧然邊流淚邊說：“難怪，這兩年無論是方教授還是齊源那裏，都打聽不到關媽媽的消息。兩年前，齊源明明還說，她的病已經好多了的。我以為，我以為她已經好了……”

齊源是關竟的朋友，關竟出國的這幾年，陸寧然就是偷偷從他那裏打聽關竟動向的。

關竟輕輕拍他的背，說：“是我讓他們不要告訴你的。”

陸寧然情緒悲恸，并沒有聽出來關竟話裏隐藏的意思。

他只是很難過：“關竟，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啊？我那麽想她，那麽想你……你那時候一定很難過吧？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你不是說喜歡我嗎？為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你都不肯和我說呢？你和我說了，我，我可以……對不起，我好像什麽都做不了，我什麽都做不了……”

他情緒激動，語言混亂，既傷心關媽媽的離開，又心疼一個人承受這些的關竟，還恨自己的一無所知和無能為力。

“傻瓜。”關竟摸摸他的腦袋，嘆了口氣，“她的病，并沒有真的好起來過，她後來清醒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她少受折磨，也許，也是一件好事吧……”

陸寧然擡頭看關竟，發現他眼裏也有淚，頓時又忍不住了。

關竟卻又帶着淚笑了一下，說：“你知道她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和我說什麽嗎？”

陸寧然搖了搖頭，關竟說：“她跟我說，你要是實在想然然，就回去吧，反正，我早已認他當兒媳婦了，你們開心就好……她雖然時常不清醒，卻還是看出來我喜歡你了，她是接受你的……然然，我們要幸福給她看，好嗎？”

陸寧然拼命點頭，根本來不及去想更多，抱着關竟，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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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約會吧

第二天，陸寧然見到關茜，又不好意思了。

經過一晚上的情緒發洩，他情緒穩定了不少。想到昨天因為自己，讓關竟和關茜飯都沒吃好，關茜這一出國，他們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覺得特別過意不去。

倒是關茜對他的印象反而更好了一些，他聽到關媽媽去世的難過，不是裝的。這麽多年沒見，他還能記得關媽媽的好，關茜覺得，也算重情重義了。

“別不開心了，不就是出國嗎？以後，你們放假了，你就和關竟出來找我玩，我要是有時間，也會回國看你們。”關茜笑着道，“現在通訊這麽發達，怕什麽？”

陸寧然也笑起來：“好，我們有時間就去看你。”

送走關茜，關竟看他情緒還有些低落，便道：“下午沒什麽事，要不要去約會？”

陸寧然一聽“約會”這個詞，瞬間就激動起來。

他特別喜歡這個詞，覺得一聽就很甜蜜。可是，他和關竟，從來沒有約會過。至少，沒有以約會的名義約會過。

他特別期待地看着關竟：“去哪裏約會？”

“先上車。”關竟發動車子以後才道，“喝咖啡看電影是不是很俗套？”

陸寧然忽然想起之前齊源和他吐槽過的一件事情，上高中的時候，齊源交了個女朋友，有次他問關竟，帶女朋友去哪裏約會比較好？關竟想了半天，說：“圖書館？書店？”

所以，陸寧然覺得，關竟雖然長得好看，但應該是沒有浪漫細胞的人。能想到約會已經很意外了，能想到去看電影就更驚喜了。卻沒想到，關竟居然還嫌看電影俗套？

陸寧然頓時更加期待：“那你想去幹嘛？”

關竟想了想，說：“你會游泳嗎？”

陸寧然搖頭：“不會。”

關竟說：“不會就對了，我們去游泳吧。”

陸寧然不解：“我說的是不會。”

關竟說：“嗯，正好我可以教你。”

陸寧然瞬間心動，卻又有點奇怪：“你以前不是不會嗎？什麽時候學會游泳的？”

“高中。”關竟順口答道。

陸寧然一愣，又想起來一件事情。

他以前很皮，上初二那年，有一次被一個同學撺掇，跑去河裏游泳。

陸寧然以前沒碰過水，因為關竟不讓他靠近水，說很危險。陸寧然那時候雖然調皮，但是對關竟的話，除了好好學習以外，大部分還是能聽進去的。那一次，實在也是好奇，偷偷去了。

結果，游泳比他想得要難，他下了水就有點怕。那個同學偏偏還一直叫他膽小鬼，陸寧然一氣之下，就往深水裏游，最後，他真的溺水了。

那個同學也吓壞了，扭頭就跑，幸好關竟當時也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知道他們來游泳，趕來找他們。

一看到陸寧然溺水，關竟也吓壞了，想也沒想就跳下去救人。

關竟其實也不會游泳，但是他奇跡般地把陸寧然救起來了。

關竟來得很快，陸寧然當時雖然喝了幾口水，但實際上并沒有失去意識。但是他害怕被關竟罵，所以從看到關竟那一刻，就閉着眼睛開始裝死。

關竟看到他這樣，吓得不行，根本沒想到他是裝的，立刻就給他做人工呼吸。

關竟的唇貼上來的時候，陸寧然的心髒忽然狂跳起來。那一刻的悸動，陸寧然到現在都還能無比清晰地想起來。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後來，關竟要送他去醫院，陸寧然才不得不睜開眼。

他當時心裏有鬼，不敢看關竟的眼睛，所以也不記得關竟當時的樣子。他只知道關竟很着急，救他的手都在顫抖。而且，那一次，關竟居然沒有罵他，只是沉默着把他背回了家。

就是那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到關竟抱着他親，他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感覺，有點難受，可又有點舒服。他不想放開，只希望關竟能一直抱着他，一直親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第一次來了“大姨父”。

“怎麽臉紅了？”關竟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陸寧然吓了一跳，回過神來。

他有點不好意思，随口問了一句：“原來你喜歡游泳啊？”

關竟看了他一眼，說：“不喜歡。”

陸寧然奇怪地看過去，不喜歡？那為什麽約會要去游泳？

關竟悠悠道：“我只是喜歡看你沒穿衣服的樣子。”

陸寧然瞬間鬧了個大紅臉，關竟，你這樣子真的好嗎？

他剛剛才想起關竟當年冷着臉的樣子，忽然就聽到這樣的調戲，瞬間有點錯亂。

關竟把車子開到一處商場停了下來，陸寧然看他準備下車，不由奇怪：“你不是要去游泳嗎？”

“你有泳褲嗎？”關竟問，忽然又湊近了低聲道，“還是，你想裸泳？”

他眨了眨眼睛：“我倒是不介意，可你……啊，不，被其他人看了也不行……”

陸寧然飛快打開車門，搶先下車了。

關竟笑着跟了下來，兩人上樓，直奔泳裝專區。

有幾個身材很好衣着暴露的妹子正在挑泳衣，看到兩人過來，都用大膽而直白的眼神看着他們，其中一個還吹了聲口哨。

陸寧然覺得，她們的眼神都黏在關竟身上撕不下來了，頓時很不爽。

關竟真的太吸引人眼球了，就該把他關在家裏，不放出來才對。

關竟看他眼神都落在妹子們身上，拽着他的手，冷着臉把他拉到了男士區，後面還能聽到幾個妹子在竊竊私語。

“別看了。”關竟拍了他一巴掌，“喜歡哪一款？”

陸寧然一看，樣式花色還真多，長款短款，三角的四角的，黑的白的豔色的，時尚的保守的風騷的……他一眼看過去，還真不知道選哪一款，幹脆問關竟：“你選哪一款？”

關竟一聽，目光卻落在他腰部。

陸寧然縮了一下，瞪着關竟，用眼神示意：大庭廣衆，你往哪兒看呢？

關竟很無辜：看你的尺寸啊。

陸寧然：你每天晚上都在抱，還不知道尺寸？

關竟：抱着你，哪裏還有心思去想尺寸？要不，現在給我量一下？

陸寧然退了一步。

關竟忍不住好笑，轉頭伸手從貨架上取了一條……丁字褲？！

陸寧然：……

關竟又拿了好幾條，有長的有短的，有保守的也有open的。

陸寧然都不好意思和他一起去付賬，直接從側門溜了出去。

回到車上，他才忍不住抱怨：“你都買的什麽呀？”

關竟笑道：“待會兒看人多不多，再決定穿哪一條……當然，有些只能在家裏穿。”

☆、可我需要

關竟帶着陸寧然去了離小區不遠的一家健身俱樂部，這裏是新開的，态度和服務都不錯，人也不多。

關竟直接辦了張卡，然後去了游泳館。

他們運氣不錯，周末游泳館居然也沒幾個人。

關竟幫陸寧然帶了條樣式普通的黑色四角泳褲，兩人的款式是一樣的。

陸寧然看着關竟身上漂亮的肌肉，無比地羨慕。他自己鍛煉是鍛煉，但是不能堅持，所以老練不出肌肉來。

關竟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忽然說：“喲，你還真有點肌肉呢？”

他說完，伸手摸了一下陸寧然胸前幾乎看不出來的肌肉。

陸寧然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瞪着他道：“你自己的不是更大？摸你自己的。”

關竟好笑：“自己的有什麽好摸的？”

他頓了一下：“你要是覺得吃虧，可以摸回來。”

陸寧然不好意思摸，他看看旁邊游泳的人，有些羨慕地問關竟：“你都會什麽泳姿啊？”

關竟反問他：“你想看什麽泳姿？”

陸寧然想了想，說：“別人都說蝶泳是最好看的，你會嗎？”

關竟不說話，開始做準備動作。

陸寧然看他長胳膊長腿，一甩手一擡腿的動作都流暢又好看，又看癡了。

“看好了啊。”

關竟喊了一聲，伸長手臂躍入水中，雙腿快速擺動，像魚一樣滑出去老遠。

陸寧然覺得，就這一個動作，已經夠他迷戀半年了。

關竟在水中修長的雙腿并攏，手臂上肌肉繃得緊緊的，游動過程中不時露出水面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