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節課，何蓓和餘駱來找他
為了我沖在前面的時候，我心裏都特別感動。可這次的事情不一樣，不是你沖到前面就能解決的。”關竟揉了揉陸寧然的臉頰，“而且，你家裏每個人都那麽好，可我的家庭……我真的會自卑，從小的時候，就一直自卑。”
陸寧然怔住了，他忽然想起來，小的時候，關媽媽有一陣沒工作，家裏生活挺困難的。陸寧然家裏雖然不算多富裕，但還是比關竟家裏好得多。陸寧然那時候還不太懂事，但是也知道心疼關竟了，家裏有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都往關竟那裏搬。寧女士顧及到關媽媽的面子，不好自己出面幫忙，就特別鼓勵陸寧然的行為，說好朋友之間就該懂得分享。
可是，關竟那時候已經懂事了，他從小聽話成績又好，難免招一些人的嫉妒。陸寧然的行為沒什麽深意，但無奈總有人喜歡過度解讀，關竟聽了那些言論，自覺自尊受損，對陸寧然送東西的行為很是生氣。陸寧然記得，關竟有一次甚至扔了他的東西，對他吼道：“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陸寧然那時候還不懂什麽叫施舍，他只知道關竟不喜歡他送東西，就不敢再送了。好在關竟也沒生太久的氣，看到他可憐巴巴又不敢靠近的樣子，又主動去找他玩。那時候陸寧然不明白，看到關竟肯和他玩了也就忘了那些事情。
後來長大了以後，特別是關竟出國的時候，陸寧然再回想起那些事情，也想過會不會其實關竟心底是煩他的，所以才會不打招呼就離開。這也是為什麽那次楊弘駿一說他讨厭，他就心裏發慌的原因。
陸寧然怔怔看了關竟一會兒，忽然道：“關竟，你給我記住了，從今以後有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你都跟我求婚了，你忘了嗎？結了婚咱們就是單獨的一家人了。”
關竟忽然就紅了眼眶，他一直覺得自己像一朵努力盛開的蓮花，盡量讓外表看起來光鮮亮麗，可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的根系是長在腐爛的淤泥裏的，永遠擺不脫也放不開。如果陸寧然一家沒那麽好，他可能還稍微好受一點。可事實上，陸寧然的家庭，真的找不出半點毛病來，相比起來，他自己的家庭，就真的成了一個不能提的不堪的過往。魏彥的事情，關竟不告訴陸寧然，就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不堪的過往，雖然其實陸寧然全都知道。可他不提，好像就能自欺欺人了一樣。
但是關竟絕對沒有想過要讓陸寧然難過，他這些天僞裝得很好，他以為陸寧然永遠都不會知道。其實剛才聽到陸寧然那麽失落地問他為什麽不告訴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他當時就已經做了決定，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瞞着陸寧然任何事情。
關竟緊緊抱住陸寧然，将頭靠在他肩上，千言萬語堵在喉頭，最後只說出來四個字：“我記住了。”
☆、齊源相親
關竟向來冷靜理智, 就算有幾次情緒激動的時候，表現得也比較激烈，然後又很快冷靜下來。在兩個人的關系中，關竟大部分時候也是處于主動和相對強勢的一方，這樣柔軟的關竟是陸寧然從未見過的。
陸寧然一時間有點新奇，有點膨脹，他僵硬地伸手拍了拍關竟的背, 粗着嗓子道：“記住了就得記一輩子，別哪天心血來潮了又跟我玩矯情，說什麽自卑的話。真是的, 你這樣的都自卑，那我要怎麽活啊？你說你把我想成了什麽人？也太傷人了，你知道我從別人那裏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有多不安嗎……”
陸寧然原本是想表現得MAN一點, 霸道一點，可是說着說着那委屈勁上來, 就變成絮絮叨叨了。
關竟身子抖個不停，說話的聲音帶着點鼻音和笑意：“寶貝你批評得很對，我再也不敢了。這次真是我錯了，我認打認罰好嗎？”
陸寧然也有點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把關竟震住了一回，結果一眨眼就破功。陸寧然順手在關竟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你這不是擺明了欺負我嗎？我哪裏舍得打你罰你？”
關竟擡起頭，半眯着眼睛看陸寧然：“舍不得？那我做點什麽補償補償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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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寧然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危險的味道, 同樣是男人，陸寧然當然知道關竟在想什麽。
陸寧然現在在這方面已經非常放得開了，也不扭捏，笑着反問：“你想怎麽補償我？”
關竟将陸寧然撈進懷裏，在他屁股上重重揉了一把：“相信你老公，一定會讓你爽得喊‘不要……不要停。’”
陸寧然：……
論流氓程度，他永遠都趕不上關竟。
關竟不僅嘴上耍流氓，行動上更是言出必行，什麽時候停的陸寧然也不記得，反正星期天他在床上窩了一天。
周一有點雜事，陸寧然一整天都待在學校裏。周二陸寧然比較空，上完前兩節課就急忙去了醫院。雖然關竟說魏貝貝會回去勸魏彥，但陸寧然還是不太放心。
關竟去病房了，辦公室只有王醫生在。陸寧然都來習慣了，坐在關竟座位旁邊玩手機。王醫生似乎也有點無聊，時不時地看陸寧然兩眼。
陸寧然終于被她看得沒了耐心：“王醫生，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王醫生也不尴尬，笑了一下，說：“看不出來你手段還挺高明啊。”
陸寧然有點懵：“我好像什麽都沒做吧？”
“那女孩都出院了。”王醫生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你還什麽都沒做？”
陸寧然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王醫生說的女孩，應該是魏貝貝。
魏貝貝出院了？可關竟不是說，她的病還需要住院治療嗎？
陸寧然也顧不得和王醫生争自己有沒有做什麽了：“她不是剛入院嗎？怎麽就出院了？”
“說是去國外治療。”王醫生嘴裏這樣說，但明顯不信，還是用別樣的眼神看着陸寧然。
陸寧然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估計王醫生是覺得魏貝貝出院，是因為陸寧然在關竟面前說了什麽，然後關竟又暗中做了什麽。
關竟并沒有想認魏彥的意思，對于魏貝貝這個妹妹，再怎麽好關竟也不可能喜歡得起來，自然是不會主動承認兩人的關系。關竟和陸寧然說過，魏貝貝在他眼裏，就是一個病人，僅此而已。
所以，陸寧然也不好和王醫生解釋什麽，想了想，幹脆道：“你說得也對，我不是好欺負的人，所以哪個小妖精也別想打關醫生的主意。”
王醫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道：“這樣就對了，該狠的時候絕對不能手軟。”
陸寧然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讨論這種問題，含糊應了一聲，借口上洗手間從辦公室離開了。
到了外面，陸寧然一時也不知道去哪裏，大家都有工作，他來已經是打擾了。正無聊地閑逛，忽然看到遠處一個身影特別熟悉。急忙跟了上去，走近了更是驚訝，忍不住喊了一聲：“齊源。”
那人一回頭，正是齊源，齊源和一個護士一起的，那護士陸寧然也認識，叫謝悅，長得挺漂亮。
陸寧然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齊源生病了，着急地問：“你怎麽來醫院了？生病了嗎？”
齊源還沒什麽，謝悅卻忽然有點臉紅，輕聲說了句“我先去忙了”，然後就走了，連招呼都沒和陸寧然打。
陸寧然有點懵，齊源這才道：“我是來相親的，關竟呢？”
“相親？”陸寧然吓了一跳，“和謝悅？”
“對啊。”齊源點了點頭。
陸寧然想起沈徵，心裏忽然有點堵，可齊源本來就是直男，他也沒資格說什麽。頓了一下，陸寧然又不死心地問：“那你對謝悅滿意嗎？”
“什麽滿意不滿意的。”齊源似乎并沒有多高的興致，“是我媽逼着我來的。”
“就算是你媽逼你來的，那你也來了啊。”陸寧然心裏一動，故意道，“謝悅長得漂亮，性格溫柔，身材棒，工作也好，你有什麽不滿意的？”
齊源表情有點茫然，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也沒說有哪裏不滿意，就是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拉倒吧你，高中就開始早戀的家夥，好意思說不想談戀愛？”陸寧然嗤笑了一聲。
“那都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齊源不爽地道，“那個時候算什麽談戀愛，連手都沒敢牽。”
陸寧然又問：“那你這些年都沒再交過女朋友嗎？”
“當然沒有。”齊源立刻道，“你什麽時候見我有女朋友了？”
陸寧然暗笑，又很認真地道：“不管怎麽樣，謝悅是個好姑娘，你要是想和她交往，就要好好對她。要是沒那個意思，就早點說清楚，別耽誤別人的終身大事。”
齊源忙點頭：“我今天就是拗不過我媽，來應付一下。說實話，我本來也就沒打算和她繼續，之前也和她說過我的意思了。”
陸寧然道：“可我看剛才謝悅的樣子，還以為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絕對沒有。”齊源忙道，“可能我說得太含蓄了，我待會兒就給我媽打電話，讓她去和介紹人說清楚，再也別給我介紹什麽相親對象了。”
“這樣就對了。”陸寧然故意道，“不過，說實話，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媽着急也可以理解，要是你對謝悅沒感覺，回絕了也沒啥。但相親還是可以繼續，多認識幾個姑娘，總會有喜歡的。”
齊源皺了皺眉，但沒說話，陸寧然忽然自言自語道：“對了，說到相親，我倒想起來一件事情。之前我還答應過老沈，要幫他介紹一個全世界最溫柔的男朋友。這段時間事情太多，我都忙得忘記了。”
齊源眉頭皺得更緊：“你給沈徵介紹男朋友？他很着急想談戀愛嗎？”
“老沈年齡也不小了，雖說我們這樣的取向有點小衆，可也不能單一輩子吧？”陸寧然話題一轉，看着齊源，很認真地問，“對了，我這個人宅，認識的人不多，同性戀就更少了。你認識的人多，有沒有合适的人，給老沈介紹一個吧？回頭我們請你吃飯，我現在就特別擔心老沈。”
“他那麽大一個人，你擔心什麽？不談戀愛又不會死，沒合适的就算了，哪裏還用得着別人介紹？”齊源語氣有些不滿。
陸寧然驚訝地看着他：“準你相親，就不準別人給老沈介紹對象？你這什麽邏輯啊？”
齊源一愣，說不出話來，陸寧然又嘆了口氣，道：“其實，老沈原本也不是很着急，可我着急啊。我今天聽說，谷臻昨天又回來找老沈了。你也知道，老沈愛了谷臻那麽多年，一直都沒有辦法真的對他死心。我就擔心現在谷臻一回來，老沈又回去走以前的老路。所以，給他介紹一個人，開始一段新的戀情，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齊源這次是真生氣了，臉色都變了：“那個賤人還好意思回來？沈徵腦子有毛病嗎？就那麽喜歡他？都這樣了，還放不下？”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沒有什麽道理好講。我理解老沈，只是心疼他遇人不淑。”陸寧然坦然道，“我和關竟，不也彼此折磨了那麽多年？誰知道谷臻會不會變好呢？萬一他真的想通了，願意痛改前非呢？要真是那樣，老沈也算苦盡甘來了。”
“那種人怎麽可能會改？”齊源咬牙切齒地道，“我去找沈徵，非把他罵醒不可。”
齊源說完，轉身走了。
陸寧然看着他怒氣沖沖的背影，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笑。
“你撒謊也很有天賦嘛。”關竟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
陸寧然扭頭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我可都是為了老沈的幸福着想，這叫善意的謊言。”
關竟搖搖頭：“你就這麽确定齊源也喜歡沈徵？”
陸寧然道：“我當然不能确定，不過他肯去找老沈就好，兩個人有機會把這事攤開了談。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看齊源的樣子，應該對老沈也有點意思。要是他們倆能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
“這麽關心沈徵？我都要吃醋了。”關竟稍微提高了音量道。
陸寧然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有點不好意思：“這種話，你也好意思說出來？”
“為什麽不好意思？”關竟說，“不是你說的，讓我有什麽想法都不要瞞着你？”
陸寧然：“……我錯了，中午請你吃飯賠罪可好？”
關竟：“好啊，我還要吃飯後甜點。”
陸寧然沒反應過來：“想吃什麽飯後甜點？你不是不愛吃甜食？”
關竟：“小魚幹。”
陸寧然：……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預告一下，這篇文不長，還有幾章就要完結了，謝謝大家的陪伴，比心(づ￣ 3￣)づ
☆、出國過年
吃飯的時候, 陸寧然又問了一下魏貝貝的事情。關竟說出國是魏彥的意思，覺得國內醫療水平比不上國外，所以堅持要讓魏貝貝出國治療。
陸寧然有點後悔，不該問這個問題，同一個父親，可是對不同孩子的态度，差別這麽大, 關竟再怎麽說不介意，心裏也會不好受吧？
關竟自己倒是無所謂：“據魏貝貝說，魏彥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 錢都是別人家的，他也不是想用就能用。這次的事情，魏彥原本也不想來找我，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 可魏貝貝的母親發話了，他不敢不來。”
陸寧然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真正有實力的有錢人不可能是傻子，魏彥想吃軟飯，就得守規矩，對方不可能像關媽媽那樣好欺負。
“我估計魏彥這次帶魏貝貝出國, 也不僅僅是為了替她治病，更多可能還是為了錢。”關竟說。
倒不是他非要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魏彥，只是他太清楚那人的人品了。不過，也不重要了, 那人和他，不會再有任何關系。
魏彥也的确沒再來找過關竟，陸寧然也就放下心來了。
這天在學校，陸寧然又碰到齊源來找沈徵玩。陸寧然還以為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結果齊源一見他就不滿：“然然你怎麽可以騙我？沈徵說，那個賤人根本沒來找過他。”
陸寧然無語地看向站在齊源身後的沈徵，沈徵沖他歉意地一笑，看向齊源的時候，卻是溫柔無邊。
得，他這算枉做小人了，陸寧然只得嘴硬：“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看來是謠言了。”
齊源倒也沒真懷疑陸寧然，只是道：“沈徵說了，他已經不喜歡谷臻了，就算他再回來找他也沒用。”
感情的事情，本來就忌諱第三者插手，他之前故意撒謊，已經有些管太寬了。現在陸寧然看沈徵這态度，明顯是不想逼齊源，也就不再多說，只是道：“這樣就最好了。”
仔細想想，沈徵其實就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己喜歡的人總是無條件地好，一味地付出不求回報，舍不得對方為難。對谷臻是這樣，對齊源也是這樣。讓他自己處理吧，溫水煮青蛙其實也挺好，等到齊源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可能就習慣了沈徵的溫柔，再也離不開了。
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日子過得特別舒心，也特別快，一轉眼又到了期末。
忙完期末考試，陸寧然一身輕松，放假當天剛好是周末，和關竟在家胡鬧了一整天。
周一陸寧然就回了寧女士家裏蹭飯。陸寧然一到小區，就碰到不少熟人，有人和他打招呼，有人遠遠地看着，神色各異。陸寧然假裝什麽都沒看到，神色自然地走了。
他和關竟的事情，原先是瞞着這些鄰居的。可是關竟求婚的事情轟動太大，住在同一個城市，這些鄰居自然也都知道了。雖然還沒人當面說過什麽，但是陸寧然能感覺得到，很多人的态度還是不一樣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陸寧然也無奈，好在他和關竟都不是太在意。只是，他和關竟一周就回來兩次，也聽不到什麽，可寧女士和陸大廚一直住在這裏，閑言碎語想必聽說了不少。陸寧然和關竟都覺得愧疚，他們跟這些鄰居沒太多交情，寧女士他們卻在這裏住了好多年，感情不一樣，現在因為他們的事，寧女士他們肯定會尴尬。但是他們在陸寧然面前，卻只字不提，态度和從前并無二致。
他們越是開明，陸寧然心裏就越是愧疚。
陸大廚知道陸寧然要回來，買了不少好吃的。陸寧然忙跟進廚房，在一旁幫忙。
看着陸寧然手腳麻利地洗菜，陸大廚老懷大慰：“長進挺大，關竟有福了。”
陸寧然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還是他下廚次數比較多。”
陸大廚：……
陸寧然想起一件事情，扭頭對陸大廚道：“爸，等過完年，我們搬新家，你們搬過去跟我們一起住吧？”
之前買房的時候，本來沒準備和陸大廚他們一起住，可現在，看着這些鄰居的态度，陸寧然不放心，關竟就提議，讓他們一起搬過去住。
陸大廚怔了一下，說：“我們去幹嘛？不去，這裏住着多好。”
陸寧然勸道：“你們住過去了，不就有更多時間和我們相處嗎？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好啊。再說了，這地方都住十幾年了，房子什麽的也舊了，該換了。”
陸大廚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把你打發走，我和你媽終于能過上二人世界了，我不好好享受，還搬過去跟你住？我傻嗎我？”
陸寧然：“……我不是充話費送的，是您在垃圾桶撿的吧？”
陸大廚：“別告訴你媽啊，不然她得問我充話費的錢去哪裏了。”
陸寧然：……
想了幾秒，陸寧然沖着廚房外喊了一聲：“媽！我爸藏私房錢！”
寧女士抱着考拉走到廚房門口，二哈在她身後屁颠屁颠地跟着。
“我都知道。”寧女士淡定地道。
這次換陸寧然詫異了：“您知道？”
知道什麽呀？陸大廚還真藏私房錢了？
寧女士一臉傲嬌：“不就是想等出國的時候給我驚喜嗎？”
“老爸你挺浪漫的……不對，等等，出國？”陸寧然一臉懵逼。
陸大廚則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既然說到這裏了，就提前告訴你吧，我們今年要去國外過年。”
陸寧然更懵：“過年去國外幹什麽？外國人又不過春節，人生地不熟的，去湊什麽熱鬧？再說了，你們去了國外，我們過年怎麽辦？”
陸寧然這麽多年一直和寧女士他們一塊兒過，就算現在和關竟在一起了，每周也會回來兩次，所以一時間聽說春節這種全家團聚的日子，老兩口卻要去國外，猛然間有點接受不了。
陸大廚一臉嫌棄的表情：“你是還沒斷奶怎麽的？随時随地都要爸媽？都結了婚的人了，過年怎麽過找你男人商量去，別打擾你爸媽的二人世界。”
陸寧然：……
陸寧然中午去給他男人送飯的時候，特別委屈：“老公，我被遺棄了，我的世界只有你了。”
中午吃飯時間，辦公室沒旁人，關竟一眼就看穿了他在演戲，但也樂得陪着他演：“誰欺負我寶貝了？快給老公說說，老公幫你報仇。”
陸寧然聽着他這麽肉麻的話，反倒忍不住笑出了聲，将手臂伸到他面前抱怨了一句：“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關竟笑着揉了揉他的手臂，陸寧然這才把寧女士他們要出國過年的事情說了。
兩人之前商量過，過年要按照寧女士的節奏來。關竟在國內沒別的親人，過年當然是和寧女士他們一起過。現在寧女士他們不在國內過年，他們就可以有別的計劃了。
“這樣挺好的啊，趁着還年輕走得動，多走走看看。”關竟也有點意外，但态度明顯是支持的，“不過，他們報的哪個旅行社？我們得先去了解一下。”
“你放心吧，我都問好了，下午就去旅行社看看。”陸寧然頓了頓，又問，“那我們過年怎麽辦？要不要也旅游過年去？”
關竟看了看他的表情，放下筷子問道：“然然，你想出國去看看嗎？”
陸寧然抿了抿唇，他想出國，想了好多年了，關竟在國外那幾年，他無數次想要跑出去找關竟。現在關竟回來了，他出國的願望沒那麽強烈了，但偶爾也想出去看看，看看關竟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我一直都想帶你去我生活過的地方看看。”關竟說，“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機會。原本我是想着，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年過年肯定是要陪父母的。現在既然爸媽不在家過，那正好，我們也出國去過年，好不好？”
陸寧然莫名有點緊張：“好是好，可是我是不是要去見你舅舅……”
陸寧然沒見過關竟的舅舅，但是聽說這人挺傳奇的。關竟舅舅小時候和家裏人走散了，被人販子輾轉賣到了國外，他自己偷跑出來，什麽苦都吃過，摸爬滾打好些年才慢慢站穩腳跟。
這裏面的傳奇故事陸寧然都是從旁人那裏聽來的，具體細節每個人說的都不一樣。他也問過關茜，可關茜特別怕她爸爸，說這些事情都不敢問。
所以，關茜爸爸在陸寧然的心裏，差不多就是個黑幫老大的形象，一皺眉一跺腳都能死人的那種。而且，聽關茜說，她爸爸雖然在國外多年，但其實骨子裏非常傳統。
因此，陸寧然特別怕見關竟的舅舅。他要是個姑娘也就罷了，頂多因為不夠好，被嫌棄一番。可是，他是個男人，不能替關竟傳宗接代。這就不是不夠好的問題了，陸寧然打心底裏覺得不安。
關竟倒不知道他心裏想了那麽多，他只當陸寧然是尋常的怕見家長，安慰道：“你放心，我舅舅那人其實挺好相處的，他肯定會喜歡你。而且，我早就說過，不管是誰，只要你不想見，我們就不見。我之前在國外住的房子還在呢，又不是一定要去舅舅家裏，別擔心了，乖。”
關竟這樣一說，陸寧然更不好意思不見了，硬着頭皮道：“那怎麽可能呢？既然去了國外，肯定要見舅舅的。”
于是，出國過年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吃老陳醋
關竟第一次帶陸寧然出國, 總想把行程安排得有意義又有趣，想讓陸寧然玩得開心一點，空餘時間都絞盡了腦汁在想行程，就有點忽略了陸寧然。
直到有一天，他用電腦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陸寧然的搜索記錄，頓時笑趴了——
怎麽和黑幫老大相處？
黑幫老大怕什麽？
黑幫老大喜歡什麽？
黑幫老大是不是一言不合就砍人？
……
還有搜出來的黑幫老大的圖片, 一溜光頭、左青龍右白虎的形象……
這個傻瓜怎麽這麽可愛？關竟笑得不行，卻也沒打算和陸寧然細說，等他見了舅舅自然會驚喜。
人一旦遇到覺得重要的事情, 心裏往往會非常緊張，然後等待的日子每天都覺得很難捱，可真正等到那天了再回頭看，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一晃就過了。
陸寧然現在就是這心情，之前說好了要出國, 他既期待又緊張，每天都覺得日子過得太慢了，恨不得“嗖”一下子過去，馬上就見到關竟舅舅, 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至少痛快。可真等到要出發這天，他又膽怯了，覺得日子怎麽過得這麽快？他什麽都還沒準備好呢。
關竟請好了假, 春節前兩天出發，寧女士和陸大廚昨天已經先出發了，去的不是同一個國家。
候機的時候，陸寧然明顯開始焦灼不安，不停和關竟說話：“那邊冷嗎？我們帶的衣服夠不夠？”
“夠了，那邊現在比較暖和。”關竟溫柔地回答，“而且，家裏還有一些我的衣服，你也能穿。”
陸寧然又問：“你之前說，關茜姐要來接我們嗎？我們到了以後，直接去舅舅家啊？”
關竟知道他膽怯，笑着道：“嗯，她會來接。不過，我們到了以後先回自己家，準備好了再去舅舅家。”
暫時不用見關竟舅舅，陸寧然舒了口氣，一聽關竟說“自己家”，想到馬上可以見到關竟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又開始雀躍起來。
“對了，你不是說那時候很窮嗎？怎麽會有錢買房？”陸寧然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關竟說：“其實那房子也是舅舅的，他一直覺得虧欠我媽，那房子就是他送給我媽的。我媽走了以後，他也不肯收回。我當時雖然決定回來，但是也不确定和你到底會走到哪一步，所以也就沒處理那房子。”
聽關竟說到關媽媽，陸寧然怕他難過，後悔不該提這個問題，忙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那麽久沒人住，房子裏肯定很髒吧？能住人嗎？”
這問題一出口，陸寧然差點直接咬了自己一口，這是什麽破問題？
關竟忍不住笑出聲，又揉了揉他的頭，說：“放心吧，舅舅定期會讓人去打掃，肯定不用你這個懶蟲動手。”
陸寧然更不好意思，嘴硬道：“我現在也挺勤快了好嗎？而且，我們自己的家，我很願意打掃的。”
“是，我們明天再親自動手打掃一次。”關竟順着他的話道。
剛好廣播裏通知準備登機，兩人就打住了話題，一起前往登機口。
陸寧然平時很少坐飛機，以前還不覺得有什麽，今天關竟在旁邊，反而緊張了。飛機起飛的瞬間，機身一震動，他就下意識地擡起了手，想抓住點什麽。手才擡到一半，就被關竟握住了。
“怕嗎？”關竟往陸寧然身邊挪了一點，輕聲問道。
陸寧然想了想，點了一下頭。
關竟便把握着他的手改為右手，左手伸過去将陸寧然的腦袋按到自己肩上，手掌順勢捂住了他的耳朵。
飛機飛行平穩以後，關竟姿勢不變，對陸寧然道：“要是能睡着，就先睡一覺吧，到了那邊有時差，估計你休息不好。”
陸寧然賴在關竟肩頭也不想動，他這會兒倒是奇跡般地平靜下來了，這時候是他平時睡午覺的時間，還真有幾分睡意，當下便閉着眼睛道：“行啊，你給我唱搖籃曲吧，我肯定能睡着。”
這是兩人之間的情趣，有時候陸寧然睡覺之前會耍賴，要關竟唱歌哄他。關竟大部分時候都會答應，一般情況下，還真是唱幾句就能把陸寧然唱睡着。
不過，今天關竟不想在飛機上唱歌：“今天不唱歌，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陸寧然剛才也就随口一說，根本沒想關竟會答應，現在聽說還有故事可以聽，本來就少的睡意頓時去了一大半，不過他也沒睜開眼，只是道：“行啊，我還沒聽你講過故事呢。”
關竟略想了想，便低低地開口道：“我第一次出國的那次，旁邊坐了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估計是第一次坐飛機，看起來特別緊張，整個人坐在那裏手足無措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我當時就在想，我都沒和你一起坐過飛機，不知道你坐飛機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緊張？要是你坐在我旁邊……”
“等等。”陸寧然忽然睜開眼睛打斷了關竟的話，“那男孩長得好看嗎？”
關竟一愣，有點想笑，但還是說了實話：“好看。”
陸寧然哼了一聲，說：“看到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坐飛機害怕緊張，你就沒安慰鼓勵一下？”
關竟低笑一聲：“怎麽？這種醋也吃？”
陸寧然不依：“你別管我吃不吃醋，就說有沒有吧？”
關竟想了想，老老實實地回答：“還真有。”
“什麽？”陸寧然一急，就想從關竟肩上擡頭。
關竟手上用力，将他的頭按回去，繼續道：“那男孩和你當時的年紀差不多大，我看着他，滿腦子都是你。本來想安慰他兩句，結果一開口就叫了你的名字，估計表情還有點激動。你沒看到那男孩當時的臉色，估計我給他的恐懼比飛行本身更大，反正他後來一直在戒備我，倒是忘記了害怕坐飛機這回事。認真算起來，我也算幫了他吧？”
陸寧然想到在他心裏完美到爆的關竟，居然也有這樣出糗的時候，憋不住樂得身體抖個不停。他沒有擡頭，所以沒看到關竟現在臉上的表情。
現在只是當個笑話說出來，可那個時候心中失去摯愛的痛苦，和不辭而別的內疚，折磨得關竟差點要發瘋。那種感覺，陸寧然或許能體會，或許不能體會。尤其是現在兩個人好得蜜裏調油，陸寧然大概都不會去想那時候關竟的心境。但關竟心裏很感慨，同一趟航班，他終于等到陸寧然坐在他身邊了，只有等待過的人才知道，這緣分得來有多不容易。所以，這一輩子剩下的時間，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珍惜。
陸寧然笑夠了，忽然又問：“你剛才說，你那時候想要是我坐在你旁邊，你會怎麽樣？”
“就像現在這樣。”關竟手上的力道稍稍加大了一點，“牽着你的手，和你肩并肩，頭挨着頭，你要是害怕，我就陪你說話，你要是困了，我們就一起睡一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