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男生溫熱的呼吸撒在耳廓，曾欣像是觸電似的，輕輕顫栗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輕聲反駁：“我沒有。”

這一聲“我沒有”聲音軟糯，像撒嬌的低喃。

賀豐對她這個反應十分滿意。收到她的信息的時候，他心情倏的轉晴，剛出了教室，就看到籃球場上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沒猶豫，一路下樓奔向籃球場。遠遠的，就看到陳旭站在曾欣身側，和她聊着天。心情就跟變天似的，不開心轉到開心維持沒到一分鐘，又變回了陰天。

他幾乎是冷着臉來到籃球場的，到了籃球場，他沒上前，而是靠在栅欄上看着她。他聽到陳旭讓她幫忙買水，看出她面上的猶豫，他神色稍霁。

然後在聽到她的那句“校隊的人都要在這裏訓練嗎”後，如冰的眼神融化開來，像是染上了明亮澄澈的清水，冒着點點星光。

還說不是想看他打籃球？這不是偷偷和校隊的其他人打聽呢？

曾欣簡直囧到了極點，她此刻完全沒多餘的心思去思考賀豐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逗她的原因。一種秘密被撞破的擔心全部湧上心頭，她腦子一片混沌。

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我去幫你們買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曾欣扔下一句，不管身後衆人的反應，落荒而逃。

賀豐看着那個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背影，眼眸眯了眯，然後側頭看了陳旭一眼，眼神輕慢：“來場1V1？”

賀豐這人，雖然在學校赫赫有名，但嚴格來說，他其實是個很低調的人，上課睡覺，打架也只存在于傳說裏，傳言脾氣暴躁，但實際上，發脾氣的次數并不多。平時也不愛參加集體活動，身邊的朋友，都永遠只有周生一個。

低調到看起來有些孤僻。

要不是他這次報名了籃球隊，陳旭甚至以為他真的是完無運動細胞的一個人。可上次籃球場的交鋒後，陳旭才明白，什麽叫深藏不露。

賀豐的籃球水準，幾乎和他不相上下。陳旭不懷疑，要是這人的籃球一直都是保持着日常訓練，自己不會是他的對手。

雖然他神色如常，可陳旭敏感的察覺到那麽一絲挑釁的意味。這麽多人看着，他還是校籃球隊的隊長，斷然不可能拒絕。

“好。”

陳萌好整以暇的看着兩人，一向神經大條的她感覺自己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她下意識摸出兜裏的手機，想給周生發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滑動兩秒後頓住了。

兩人關系不清不楚的……還是算了，她把手機塞回兜裏。

曾欣回來的時候，籃球場裏三層外三層被圍得水洩不通。她被這陣勢吓了一跳，自己不過就是去買水？怎麽一下子就這麽多人了。

圍觀人群實在太多，她嘗試擠了下，完全擠不進去。耳邊還是女生們像吃了興奮劑的吶喊。

“賀豐，加油。”

“陳旭，加油。”

這是…賀豐和陳旭在比賽嗎？

她踮起腳尖，試圖窺探裏面激烈的戰況，可圍觀的男男女女實在太多，視線被完全擋住。她嘆了嘆氣，拿出手機給陳萌打電話。

“欣兒，你給我打電話幹嘛？”

“陳萌，是賀豐和陳旭在比賽嗎？我在外面聽到好多女生在喊他兩的名字？”曾欣問出了心裏的困惑。

“是的，你還真去買水了呀？”陳萌踮起腳尖，往人群後方看，黑壓壓的全是人頭，根本沒看到曾欣的身影，“你要看嗎？要看的話到前面來看吧，後面根本就看不到。”

曾欣無奈道：“人太多了，我擠不進去。”

“哎呀，你怎麽這麽笨。”隔着電話，陳萌都能想象曾欣在外面想進來，卻擠不進來的不知所措的傻樣。

她撥開人群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後方曾欣，曾欣手裏還提着一個口袋，袋子裏裝了幾瓶礦泉水。

陳萌接過她手裏的袋子，拽着她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念叨：“你買就算了，還買這麽多幹嘛？”

曾欣跟着陳萌身後，見她毫不客氣的撥開人群，硬生生擠出一條道，把自己拽到了最前方。

曾欣在心裏感慨：萌萌真是厲害，不像她，臉皮薄，膽子小。

陳萌自然直不知道曾欣的心裏活動，把人拽到最前面後，她像是故意似的，沖着賽場上的正比賽的兩個人大吼一句：“水買回來了，你們要喝嗎？”

曾欣這會兒也看到了比賽場上正在比賽的兩個人。賀豐脫了黑色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純T短袖，露出堅實有力的胳膊，黑色長褲把他的腿拉得又直又長，英俊的五官在昏黃的光照下像是鍍上了一層暖色，五官越發棱角分明。

似乎是聽到了陳萌的聲音，他的視線掃向人群，在看到某個身影後微微一頓，已經有了汗珠的面頰上，隐隐揚起一個不可察覺的弧度。

陳旭這個時候也停下手裏的動作，他眼神掃向人群裏，看到陳萌手裏的礦泉水後，他得意笑了笑，對賀豐說：“友誼賽而已，休息會吧，喝點水再繼續。”

賀豐拒絕：“不行，打完。”

他轉身起跳，籃球在空中揚起一個弧度，精準無誤的沒入籃筐。

陳旭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投入戰鬥。打了5分鐘，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自己必輸無疑。

他小瞧了賀豐的實力。他以為自己的水平和賀豐不相上下，但實際上，賀豐的水平，遠高于他。

完全是吊打的局面。

比賽還在繼續，曾欣看着賽場上那個矯健的身影，憋着笑意，和所有的人一樣，明目張膽的追逐着那個身影。

無所顧忌、不用擔心被他發現，光明正大的注視着他。

他打籃球的樣子是真的很帥氣。

起跳，投籃，轉身，男生的每一個動作，行雲流水，輕輕松松完成。

修長是頸部線條，被汗水浸濕的衣衫下，隐約可見堅實健碩的腹肌。

看着看着，紅暈悄無聲息的爬上曾欣的臉。

女生們還在低聲議論着。

“哇哇哇，賀豐籃球居然打得這麽好，簡直太帥了。”

“我好像看到了他的腹肌，你說會不會有八塊呀？我天，也太性感了吧，好想摸摸他的腹肌。”

“得了吧，你們是被美色迷昏頭了吧，忘記之前和他表白的女生有多摻了。”

曾欣側頭看了身旁的幾個女生一眼，女生規矩的穿着校服，眼裏還冒着星光，一臉癡迷和興奮。

她覺得，相比起來，自己還算淡定吧，也沒有表現得那麽明顯吧，她在心裏安慰自己。

直到比賽結束，曾欣都意猶未盡，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

這個時候，已經有膽子大的女生上前給賀豐遞水。

曾欣看了陳萌手裏的礦泉水一眼，猶豫幾秒，最終還是站在原地沒動。

剛才賀豐帶着戲谑的聲音還回旋在腦海裏，她不敢上前了，她太害怕被發現了。

那些從不曾告訴過任何人都小心思，好像就這樣被他窺破了。

她垂下眼睑，低頭看着自己的小白鞋。耳邊突然響起男生低沉磁性的聲音:“不是給籃球隊買的水嗎？給我吧。”

曾欣擡頭，賀豐站在陳萌面前，看着陳萌手裏的袋子。

陳萌意味深長的看了曾欣一眼，猶豫半秒，最終還是遞給賀豐。

賀豐提着袋子，重新走回籃球場內，陳旭氣喘籲籲的站在原地，臉色有些白。剛才節奏太快了，他這個長期運動的人，都完全跟不上賀豐的節奏。

見人朝着自己走過來，陳旭挺直了腰板，語氣不太友善：“你不都贏了，還有什麽事？”

對他的敵意，賀豐渾然不在意，他沖陳旭晃了晃手裏的袋子，眼神淡漠：“以後別亂使喚人。”

陳旭愣了兩秒，才想明白他口中的使喚人，是指讓曾欣去買水這事。他的眼神掃向場外，密密麻麻的人群裏，曾欣站得規規矩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這邊。

陳旭突然明白了賀豐突然和他比賽的原因，他眼神有些不屑，譏諷道：“你別忘了，她媽媽可是教導主任，你這樣的，她媽媽會喜歡你？”

賀豐神色平靜，完全沒有被他激怒，像是聽到一個十分好笑的笑話，幾秒後，他無聲笑了笑，俯身，氣勢十足的低聲說：“可至少，她應該挺喜歡我的。”

說完沒理會身後人的反應，直接轉身離開。

曾欣看懵了，他以為賀豐拿着水是去發給校隊的隊員們，結果完全不是這樣，他和陳旭簡單交流了什麽，然後陳旭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憤憤得瞪着賀豐的背影。

賀豐走到曾欣面前，微微站定了2秒，盯着她疑惑的眼睛，嘴角噙着笑意，“曾同學，十分感謝你給校隊買的礦泉水，下次記得繼續買。”

男生像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聲音很輕很輕，曾欣聽清後，微楞了兩秒，男生已經慢悠悠的擡腳走了。

曾欣回頭看了那個背影一眼，然後轉身問身旁的陳萌：“陳萌，他什麽意思呀？”

下次繼續買？

是讓她以後給籃球校隊當跑腿的嗎？

看着一臉茫然的曾欣，陳萌心裏隐隐有些擔憂，她怎麽有種小白兔被大灰狼看中的感覺……

人群漸漸散去，喧嚣逐漸歸于沉靜。陳萌幽幽的感慨一句：“欣兒，你慘了。”